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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平安 ...

  •   雨过后,叶青绿。枝头残瓣生,树下躺满了白。

      晏凝渊站在檐下,还有积水未干。腕上系着一串红绳,两边长辫乌黑,青黑长袍拖到了地。

      桃眸只盯着地上的残瓣看。

      楚厌清还未归,他只觉无趣。转而又折了枝头上的白花下来,取下腕中红绳覆在了白瓣上,浅笑着。

      许是玩得不知时辰,再抬眼时,见一白衣就站在自己眼前。离得近,那双深邃的眸子盯他手中的花看了很久。

      “楚厌清。”

      “玩花呢?”楚厌清就这般来了一句,仍然是笑意浓浓。叫晏凝渊挪不开眼了,真的。

      只是这般样子并未维持多久,他便将那朵花戴到了楚厌清的发上。他的楚美人这么喜欢玉兰,这鬓边戴花怎么能少了这一朵白?

      楚厌清也不说什么,只是挑着眉看他。也许是对编辫子的执着,也觉着晏凝渊这般好看。

      “你是我的,楚美人。”

      桃眸盯着那朵花瞧,不是满意,是很满意。

      “我这个美人,与你相比却是要逊色几分。”楚厌清凑近去,话语在他耳边,沉缓中带着无限深意。

      未时,上边还覆乌云。大致是,雨还未停罢了。

      “少贫。”晏凝渊桃眸也是弯弯的,白皙的食指贴到了楚厌清的唇上。是冰凉的。

      一下便漫过楚厌清浑身。眷恋着,同样也惊恐着。

      “我没有,楚厌清最喜欢的就是说实话,对晏凝渊。”

      “管你是不是假话,我信了。”晏凝渊又挽过他的手,将余下的红绳都系在了楚厌清的腕上。更像是,学着什么一般。

      他没有心,也不该让心跳动。他不明白,楚厌清为何会让他觉得不一样。

      让他对这人的喜欢,越过了本心。

      “我不止一次怀疑过,为何我从未听过你这样一位魔界之尊的过往。就连关于你的一切,好像都被刻意抹掉了一般。”晏凝渊已是贴到了屋中的墙,眼尾开始泛着红。

      那颗淡痣在楚厌清眼前,他看着,是好喜欢的模样,便用手抚了上去。想捉着晏凝渊的每一瞬变化,那也当是楚厌清的最不能忘。

      “想问什么。”晏凝渊的语气微扬,目光随着楚厌清那只手移着,直到那只手停到了他的耳垂上。他才将视线移回。

      楚厌清一时只顾着自己的念,便是用力摁了一下。再松手时,晏凝渊的右耳朵上已经停了一只白珠。

      “我想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死不了的罪人。”晏凝渊微微踮起了脚来,凑到楚厌清耳边道。碎发蹭着楚厌清的脖颈,有些痒。

      让白衣不住将他的手捉起来。

      二人说了一夜的话,晏凝渊或是有答。又或是沉默为多。

      次日晨阳初出,晏凝渊才准备歇下了。而楚厌清又有意无意地在他额上落了一个吻。

      “晏凝渊,你知道我多喜欢你。”转而又揉着那乌发,晏凝渊也懒得再搭理他一下。阖着眸子,也有一丝丝浅笑露着。

      午时,楚厌清一人在檐下。可能是瞧着白花瓣瓣落下。

      青衣走来,又坐上了窗边,看着楚厌清的背。想起一事来,便又靠到了窗边。

      此刻若是递根草给他,他都不该会拒的吧。

      “那个戴面具的人,与你很熟吧?”晏凝渊声浅,但楚厌清闻言还是转过了身来。

      披散的长发,右侧戴着一只银白饰物。他不记得是多早前,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装束。是与符源相识之后,符源教他的?

      “他唤符源,我曾以为,他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晏凝渊挑眉量着他的发饰。确实是好看的,但不如他送的玉兰。他的美人还得靠花衬,才出众。

      “后来你才知晓,才惧畏?”

      “那夜,听了你的话,我对他的畏意好像都涣散了。”楚厌清愈走愈近,晏凝渊也是伸出手去,抚着白衣落于前头的乌发。甚好。

      “淡去了以往所恐惧,换来了新的惶然。”晏凝渊学得有模有样,只是楚厌清这回不笑了。

      看着那一双桃眸,许久不知再言何。就怔怔地开了口。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嗯。”晏凝渊收回那只手,后而跳了下来。赤着足,上系红绳显眼。

      楚厌清盯着瞧,视线难移。也曾想问,为何要系着一根红绳,青衣应当不会说吧。

      晏凝渊也是瞧见了,便是长叹一声,又笑起。

      “你是想问这个吗?这个呢,最开始是我母亲给我戴上的,她说这般,寓意着‘平安’。”可是他后来不信,什么平安?像是假话。

      楚厌清在一旁,记了下来。晏凝渊也漏了他这心思。

      看着院中残瓣飞,他的眸中忽地闪过什么。增了几分戾,久难平息。

      也正因此,四周都变黑了许多,那个红衣正背对着他。在大笑着,似有憎意万分,晏凝渊只伸手一捏,方生起的境开始塌了起来。

      红衣的面上极致扭曲,笑得极其难看。只是,晏凝渊认得出来,那是他自己的模样。

      “你从来都聒噪。”他的话语冷冰冰的,也没再掺杂一丝感情,即使眼前站着的是他自己。

      “哈哈哈……”

      他也只是笑,扭曲到了极致的脸上,渗着的是血。很快便随着这个“境”湮没了,回过神来,楚厌清面上的惊恐已经挡不住了。

      “你怎么了。”晏凝渊蹙眉问着,也许透过楚厌清的眸子,能瞧见自己这会儿是何种模样的。

      七窍流血,不过是此。他捏碎的,只是自己所制出的境,有何可怪。

      “秦玄夜的符,你能感到吗?”楚厌清缓缓地道出口,也有些心急。因为方才,他在晏凝渊的面上瞧到了那种诡字红符。

      楚厌清惊愕地看着人。血红染了青衣,像是那次梦中,见过的那个人。那个无息之人,只一眼,都叫人不敢再往下瞧。心也刺痛一般。

      晏凝渊好似知道了什么,可再多的,他不会去想。秦玄夜的符法,多为华而不实,于他而言,不算什……

      忽地一颤,身旁白衣也微查异样。赶忙扶住了他,一边唤着他。

      但也很快,他就瞧不清楚厌清的模样,也听不见声了。浑身都难受至极。

      好想……好想离楚厌清远些,他这副模样,真的是太过怪异了。他不想让楚厌清看见的。

      “阿渊!”白衣慌乱地唤着,手染了殷红。怀中人好像,一直都不曾活过,像是某种极度构思的幻想。

      这些时日来,他都像是抱着这样冰冷的人,走了好久,好久。

      不多时,这人睡了下去,睡得很沉很沉。他唤不醒这人了。

      究竟是哪儿出了错,原本这人还好好的,怎的一下子就变了样?他似乎也不大清醒了,将那个人抱进了屋中。

      时日过得很快,楚厌清只知那人息绝。他一直坐在榻前,像是又回到了那几年,只是这回似有更加重要的东西在。

      再也忘不掉了。

      亥时白烛燃起,楚厌清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疯了。长夜风起,身后那支白烛又被风吹熄了,他才恍地望向纸窗。

      “何人。”

      楚厌清感觉得到,长影一直待在外边。隐约像谁。

      他很快站了起身来,往外边走去。还不忘将方才所熄了的烛再燃上。

      天色正暗,树影晃动。夜风伴着雷鸣声,但许久不曾有雨来。

      楚厌清转身往屋里瞧。不知何时起,屋内又变得黢黑,原本烛火的光,都不见了。他快步走着,往晏凝渊那儿赶着。心跳不知何时变得快了起来,稍带着一丝不安。

      果然瞧见了一只白影站在榻前,听到动静时似还回头看向楚厌清。

      “符源。”楚厌清只是一眼便已认出了来者是谁。

      屋内烛火又亮起,符源只得转过身来。面带笑意,却让人瞧不出他是在笑。

      清秀的面孔已经让楚厌清感到陌生了许多,但也好像忘了畏惧。鬓边戴着金饰似羽,稍动一下都能听到身上的饰物声声。

      “太久不见了,楚厌清。”他还能笑着扯出这些话来,只是楚厌清面上冷下了几分。符源离晏凝渊太近了。

      “你想做甚。”

      “难遇魔尊,我自是想知晓,魔的心与常人何异。”符源不急不缓地说着,又抽出了一抹笑来。

      看着楚厌清现下的模样,他倒也能想起这个人以往的模样来。他还是这样的…喜欢在意别人。

      这般模样,可真是叫人没办法啊。好想将他所在意的人都杀光,怎么办呢?

      楚厌清捏了个结界出来,符源自然感到了。不过他今夜既然敢进来,便也是有备而来的,楚厌清罢了,日后他总也要折在自己手上的。

      想罢便将手伸向榻上的人,那个整张脸上都毫无血气的人。隔着衣物,他也能感到冰凉,他的心……在哪?!

      楚厌清的剑已经抵到了他的脖上,他将视线移至剑锋。唇角微勾起来,似是不止一次见过这场面一般。

      “我看他,都死透了。”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着。

      “别碰他。”

      符源听着那冰冷的声,不收手,甚至还笑了起来。几乎是一瞬,他便是转身将手伸到了楚厌清那儿。

      只是他还远没有楚厌清快,那一剑下来,险些要了他的命。

      “哈哈哈,你这么想杀我啊,楚厌清?你以往对我可不算差呢。”他面上还是不失笑意,盯着楚厌清,一副惋惜的模样。

      “你应当知晓,我更要记仇。”楚厌清的剑还是不收起,如今对这人,只有厌恶。若说还有更多的话,那也只会是杀意。

      “太可惜了,本来今日不该空手归的。可你在这儿养死人啊。”符源掌心一拍地便散了,剩烛火颤了一下。

      楚厌清站在原地,符源敢这般来,是因为方才所见,本就不是他。楚厌清的结界之术,想来他也听闻过,一旦凝成,像这些修为较低的人,根本就出不去。

      片刻又缓缓走上前去,榻上青衣,真的……如他所言?还是说,自己一早便知晓,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为何?你也会死啊?”楚厌清的声很淡,也不信好好的人会死。但又起一念,若是,他本就没借着玉兰重生,若是,帝尊手中,他并未被秦玄夜救走?

      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每一次的他,都是最真实地站在楚厌清面前。冰冷的模样,能对楚厌清泛起笑来,怎么会假呢?

      “你起来告诉我,好不好?”楚厌清的声已经开始有些难以察觉的哽了,烛火轻晃着。憋了许久的雨终于也忍不住倾了下来。

      白衣触着那冰凉的脸颊,榻上的人不再动。这双好看的桃眸,楚厌清也许再也瞧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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