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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诉忆 ...

  •   “我……其实是被母亲捡回来的。是她给我取名厌清。”白衣继续道。

      晏凝渊这才回过神来,轻声问:“厌清?为何厌清。”

      “母亲小的时候,常被家中长姐扣以偷盗之名。而后,又陷害她与人有私情,故而让母亲心悦的公子与之疏远。后,母亲便想出这厌清二字来了。”

      楚厌清似有哀叹声,只是不长。面上却又浮出了一丝笑意来。

      他的母亲教会了他很多,习书识字。教着他,恩大于怨。

      也让他,莫要从他人的口中去识一人。楚厌清清楚话中意,可他的母亲总也会在入夜时一个人偷偷哭。

      也可能是心病难解,最后还是让他失去了母亲。

      晏凝渊:“你是如何被捡回去的。”

      桃眸合了上去,就这般听着楚厌清说,便好了。

      话音落下,白衣便将晏凝渊心口上扎着的刀拔了出来。不知是晏凝渊太能忍了,还是楚厌清的术法能让人减轻痛觉。

      总的晏凝渊是哼都没带哼一声的。

      “母亲说,那年在河边,瞧见了我。也不知是从何处漂来的,见我比她可怜,便是养着我了。”

      楚厌清轻描淡写般的言语。晏凝渊在想,现下的楚厌清,面上会是何神情。

      “她若是不将你捡起养着,那便没有如今的楚厌清了。”

      话中难掩他意,又不想道明。

      心口终是带着痛,那么多年的,这颗心终也支撑他活着。

      “她是病终,我很想她。”楚厌清好似没听见方才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手中的术法一刻也不敢松,就怕这术法有误。晏凝渊那一句“没有如今的楚厌清了”是何意,他明白。

      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屋子依旧是黢黑的。窗关了,月光也难跑进来。

      晏凝渊阖着眸假寐,却也想知晓楚厌清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等多久,都无谓了。本也该是无心之言。

      楚厌清的眸子尽显困倦,但也愿意一直将此人守着。

      此刻是最难得的,夜很静。晏凝渊不怎么出声,也不会离他远远的,坐在案旁挑弄烛火。

      他枕在了晏凝渊的身旁,良久,又起身来。手心带上了汗。

      “就算没有楚厌清,也会有人一直喜欢晏凝渊。”他似是一直都记着这话,也想要记下晏凝渊的每一句话语。

      接着平缓地道了句,手轻抚着青衣心口的位置。那儿像是被寒气禁锢多年,而今终于困不住,都游了出来。

      “也许。”晏凝渊轻声应了他,却依旧阖着眸。

      楚厌清捏着他的手,晏凝渊身上散着的玉兰香。似能宁人心神。

      他又枕了下去,终于是觉得困倦,很快就睡了下去。

      浸在白花香中,睡得也沉。手仍捏着晏凝渊。

      他的身子,太冷了。

      翌日,晨阳初出,晏凝渊的面色比昨日更要苍白许多。侧过身,才觉手被楚厌清捏住了。

      静瞧着眼前人,不知多久。至他醒来时已是午时了。

      “我的心不比常人,是一块木头做的。”晏凝渊轻声道。但,那是支撑他活着的,不可缺失的东西。自他复生以来,一直伴着他。

      与他痛感相生。

      楚厌清本睡得沉,醒来后立即坐了起身,闻言又盯着晏凝渊瞧了许久。

      似是在忆着什么。

      “你跟我说,你的心早就死了,其实是这意思?”楚厌清想起了他以往说过的话,又轻声一句。

      目光落在晏凝渊心口的位置,捏了一夜的手还是冰凉的。心也不禁颤了一下。

      “嗯。”

      楚厌清松了手,晏凝渊自然没想再躺着。即坐了起来。

      衣物上留下了一道口子,但他身上的伤口应是愈合了的。楚厌清没有再多的动作,就只瞧着晏凝渊那张脸。

      苍白得让人生惧。

      是怕失去。

      “我说过了,死不了。”晏凝渊也是看出了,淡声将话道出。神情并无多大变化,好像从未想过要在意一般。

      楚厌清的眼尾不知何时泛了红,他记得,他很少这般,今日又是为何?是因为心疼,还是别的什么难言意。

      他不知道。

      也曾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晏凝渊并不会死。可他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正想着,脸颊便传来了一阵凉意。他又仓皇地看向眼前的人。

      那人眼底含笑,苍白的指揩去了楚厌清眼中落下的温热。仍是一分不减的柔,是楚厌清一直不敢去忘记的人。

      他不语,却想将这一点点的暖意,送给楚厌清。想让他不必忧心,想告知与他,晏凝渊会一直在。晏凝渊不会死。

      二人就这般对视着,楚厌清的眼睛却是愈发红。

      “我的厌清。哭了,就不好看了。”轻声话语,楚厌清只艰难地点着头。

      青衣像是从来温柔,眉眼亦是从来都弯。让楚厌清再难将视线移开。

      林中有叶子轻落,每一片,都像在诉说着什么一般。

      热闹的城中,有一庙观。

      庙前,一人戴着面具久站,里边人不多,前来者皆是虔心焚香。只是庙中有一树显眼,上挂红绳稍显怪异。

      他绕到了后边,走到一间上了封条的破败屋前。

      推开了门,入眼的是屋中几道殷红。帘幔虚掩,能透过红纱瞧见里边有茶一盏,一人影模糊,正于桌旁。

      符源放缓了步,前走去。

      “来寻我作甚。”

      那人轻道一句,话语里不掺杂任何。

      “上神恕罪。”符源闻声,当即便跪了下来。他知晓,近日来所做之事,都因他之气,并没有得到这位的准许。而这位必然会与他生隙。

      里边的人久久没开口。他也一直不动,直到…话语再也忍不住。

      “求上神,救我的哥哥。”符源的语气发着颤,手也捏紧了拳。不过很快又松开。

      “哼。”像是一声嘲。符源的面色顿时又白上了许多。

      那一声后,也不再有话语声了。红衣从里边走了出来,符源只瞧见了一双白皙的足。不过这足上,画着几道殷红。

      符源的余光瞧见后,又将视线移了回来。这足中的红符像是什么禁忌一般,他是不能多瞧的。

      那双桃眸打量着他,唇角勾着。

      只是,这种笑就像是在装的一样。不似常人。

      “你若是没了哥哥,对这世间会不会有恨意呢?”前边的人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他量着符源今日的一身素衣,眼尾很快就弯了起来。比起方才,更像是在笑了。

      旋即又是一句:“或是说……对楚厌清。”

      “我当然恨他。”符源听见这个名字,立马就抬起了头来。对上了一双阴冷的桃眸。

      他的惧意不禁生起。曾不知多少次,他怀疑过这人不是神。

      可最后他都不得不相信。

      他是神,是一个,在烂泥地里爬起来的神。

      “此药…如今可不一定能救你哥哥的命。我是瞧你诚心,方才将此药赐予你。”秦玄夜挑起眉来,话语还是尽乎冰冷。

      符源只伸出双手去接,也微微有些发颤。但在他的目光中,秦玄夜瞧见的是喜极。

      他接过,捧在手中。又小心地护着。

      “与那年……一样。”

      他的话音方落下,秦玄夜就蹙起了眉来。

      手轻轻捏起了拳来,不过又松了开。

      “那年……哼。”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嘲意,声很轻,却让符源听得清楚。他的面色不禁又白上了几分。

      那是他第一次见红衣。来不及瞧清他的脸,便是昏死过去了。

      依稀记得,来人面容清冷。

      再醒来时,他的许多族人也躺在身边。他以为自己是死了,可他的心仍是不甘的。他的哥哥尚在人间,不敢让哥哥一个人待这么久。

      伴着这一层牵挂,他的神色也是稍有些着急了。他并非惜命,可他不愿看着哥哥死而无能相助,因为那是他最亲的人了。

      是那个对他最好的人。

      “哥哥,等我……”

      他说着便要往外走去,却在回身时瞥到了一个红影。他坐在石上,手又靠着身旁更要高一些的石头。神色冷清,像是在看着什么戏一般地往符源这边量着。

      “你是何人。”他沉声一句。

      “苦命人。”红衣漫不经心地答着。

      符源只闻一声,便不理会他了。他往外走去,却不知,这个像是山洞的地方有一层结界。

      符源又退了回来,眯着眼打量着那个红衣。

      “你回去做什么呢?”红衣像是没在意那人带着怨的目光,开口问道。

      “与人结仇,欲报之。身虽死,但意仍存。”

      红衣久不言,却是一直在笑。就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也应当是很久没见过这样不怕死的人了。

      “那可是神啊,你不怕?”

      语气偏轻佻,让符源听着不适。

      “为何要怕。”符源虽是这么说,但依旧将拳头捏紧了。是神,那是只需要轻轻动一下手就能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的神。

      “我亦是在泥沼中,捡回一条命。所以我要你惜命。”红衣的眸子转而瞥向了那些还在睡着的人,像是浅叹了声。

      符源皱起眉来,目光随着红衣看向了自己的族人。

      “那你可知,我已经不算人了。”符源还未能完全信他,也不知他说的惜命,是什么意思。还是说,自己没死?

      面上露出了喜色,但又很快将那神情收起了。明明伤重,可还是在前挡住了红衣瞥向族人的视线。

      红衣自也知他心思,便是将目光收了回来。

      “我知晓你是因何而长存于世,也愿意帮你。”他又伸出了手来,想让符源上前,手中却有一串刺目的红符。

      符源盯着瞧了许久。

      “你是神!?”符源惊觉,便是往后退。他们是被神所伤,他可记得清楚。

      “哼。”红衣笑了声,随后就将一只小瓶同一卷稍许破败的卷轴留在了石上。符源在那儿待了许久,仍不敢上前。

      “此药,能救你哥哥。这卷轴,你不喜欢也可以扔了。”话音方落下,人就不见了踪影,符源捏紧的拳松了去。

      不多时,符源便往前,拿起那卷轴。是能掩过所有人耳目的术法,致幻。

      “七日阵不破,闯入者……死。”这阵法,他好似曾见过一次,那时,又正是人间大乱。

      他盯着上边的字,不由又皱起了眉。再来便是一阵疯笑,道是天不亡他符氏这一族!

      用了那药,他的哥哥竟也跟着好了起来。他欣喜,而后每每都会去见这位上神,方得知,他是天界的尊神。

      此人还会教他习术,这一来,他好似就不用太惧畏神了。也要有一天,让符氏脱离以食人心才得以存活的日子。

      红衣总是清冷过多,再后来,他便是没有来过符源这儿。像是销声匿迹一般。

      直至百年前,他才又找了来。

      符源一族对他也都算是恭敬,上神的话,他们也都遵从。唯一一次不从,便是楚厌清带着魔尊将他族人折损的那日。

      因为其中,还有他最在意的人——符潇。

      符源这才冲动。他会怕,秦玄夜再不留着他们。

      他对秦玄夜,总是畏大于敬。

      回过神来,秦玄夜已经走了回去。

      “回去吧。”秦玄夜又坐了下去,百无聊赖般看着眼前的人。终于,也让符源看出了,他的困倦。

      他好像从来都是一个人。

      身边,也不曾有过谁人。符源起了身,也不再停留,退了出去。

      他走后,秦玄夜不停地敲着身旁的桌,终是叹了声。不知,是在叹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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