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计·三》漫禾苏梦

77、覆行

　　“帝尊，这可是您要找的？”楚厌清当夜就将锦盒送了过来。早些交由帝尊，也省事许多。

　　“嗯。这回要谢过你代劳了。”天帝接过那盒子，神情无甚变化。

　　“上神还说，此物不能入腹。若无他事，我便回去了。”楚厌清像是只回来交任务的，其余事亦无关于他。

　　“嗯。”天帝点了点头。看着手中锦盒。焚心兰，终于又见面了。

　　不知楚厌清走了多久，他只是看着盒中的焚心看。当年只得一瓣，就能惊人。

　　如今是一整朵，又会如何呢？

　　“尤文，将这花研成丹药吧。”尤文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旁，只是他早已习惯。语气也不曾有半分的变化。

　　“帝尊，您的法力已是高出了别人一大截，为何还要用这花。”

　　“这花，不是挺好吗？”

　　“只是我生于南域。焚心兰，是连翎青上神都只是种着观赏，不敢多碰的。”尤文还是担忧为多。

　　毕竟焚心兰为魔王之血而育成。

　　“他养得极好。”天帝却觉无妨。凡事不过一句大不了。

　　“此一株，千年一开花，一开能开将近十载。帝尊为何现下要。”

　　“翎青的脾性时好时差，早些要来也好。厌清也算是尽心，竟还能见上翎青。”

　　“帝尊，我往前，是见不着他的。”尤文似乎噎了一下。

　　天帝却道其多心。

　　许是近日尤文所要做的事不少，有些乏了。所以他拿过盒子之后便退下了。

　　出来时见轻玉走过，他也只是轻皱了下眉。

　　“咱们…前武尊，近来同魔头一切安好。”秦玄夜如今看起来愈发疯。手中拿着一卷书，却也不知其中写了什么。

　　轻玉抱着一堆新的卷轴，推开门的时候，秦玄夜立即抬眸看了过来。不过神色更像是惊恐。

　　“尊者。”

　　“扔那！别过来！”他喝道。

　　轻玉自然是很快地将那一堆东西都扔到了地上，而后走了出去。她看到秦玄夜脸上蠕动的符文，竟像是血虫一般。

　　不免有一阵不适。

　　……

　　回去的时候，天间落下了些许雨点。白衣抬眼看去，转而笑得怅然，随后打起了伞。

　　夜雨降，屋前却有青衣候。白衣执伞止步于院前。

　　四目相对之时，只忘了今夕是何年。楚厌清或许能察觉到其中的微妙，却也终究不知其因为何。

　　而青衣在此刻又向他招着手，眉眼间见温柔几许。

　　他便抬脚往前走了。似乎这样，就已经成往后的年年了。

　　“今后做何打算？”晏凝渊跟他一块进了屋中。坐下后撑着手，问道。

　　“何处逍遥何处去。”楚厌清回道。

　　“不如，跟我回魔界吧。”青衣忽然笑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可他却想让楚厌清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

　　因为他知道，楚厌清不会同意…

　　“好啊，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却不知，楚厌清这一句话让他将原本想好的话都藏了回去。

　　也不知要说什么。

　　“你…你真的想好了？”既是不知说什么，便只好问出来了。

　　“真的。”

　　楚厌清或许再不能是以往的那个自己，可是这样，他便能同晏凝渊在一块了。日后无论何处，他都想牵着晏凝渊的手。

　　于是乎，二人坐在案旁听了一夜雨声。直到天蒙蒙亮时，雨声才弱下了。

　　楚厌清推开了门，看着夜雨浇湿的地。又回头看向里边青衣。

　　“说走便走了。这间屋子，闲时还回来。”

　　“嗯。”

　　他们用的术法，也省了不少脚程。不过二人却都在那片林子中停下了。

　　“他们都见过楚厌清。”晏凝渊盯着他的脸，似认真道。

　　“总不能，我还得换张脸吧。”楚厌清同样打量着晏凝渊的脸，又说笑般。

　　青衣闻言浅笑，只在林中走。每一棵树，他都要仔细瞧瞧。

　　特别是那年与楚厌清相识的那棵树。

　　“我想到了一个地方，不如我们先去那儿吧。”晏凝渊对这片林子，似乎还不如楚厌清熟。就比如，若要让他在这偌大的林中找一个山洞，他确实是找不着的。

　　楚厌清点头应着，也由着晏凝渊带他在这林中绕。

　　不多时，晏凝渊已经走到了那个山洞前。

　　“你……”

　　“不错，我也喜欢这儿。”第一次来，是厌烦，第二次来，是心慌。再来，是心境不同以往，甚至还有些许的喜悦。

　　因为身侧之人，再无人能替。

　　楚厌清倒也是真没想到，晏凝渊会带他来此处。

　　他牵过了青衣的手，二人一同走进了洞中。不知还低吟着什么，晏凝渊听着竟显露出了笑意。

　　再走里些，只一瞬，洞中都亮了起来。晏凝渊每一处都看过，只道依旧是初来时的模样。

　　“我以前，最惧符源。所以才找了这样的山洞。”楚厌清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晏凝渊也一样。

　　“可现下我也是欣喜，若非那日就在这洞中，我也不会遇见你。”白衣想要将每一件事都同晏凝渊说。

　　而青衣亦是听着认真。

　　入夜之后，晏凝渊就睡下了。楚厌清在他前边轻叹一声，或是夜难寐，他便想去穰城里寻些酒水喝。

　　“我很快回。”他触上了晏凝渊的脸颊，凉凉的。

　　只是在他出去没多久，外边便走来了一人。手中拿着一把弯刀，着一身紫衣。眼中似有仇恶。

　　他看着前边睡着的人。心中不免有了些不快。

　　“晏凝渊！你去死吧！与其在你手下受屈，不如自立为王。”

　　晏凝渊不知为何动弹不得，可是明明，他早就察觉了这人。为何会这样？

　　“魔界小厮？”身后传来一声。

　　他的弯刀正要落下时，正巧就被一柄剑给拦住了。那人自知自己绝对不是楚厌清的对手，便是想逃。

　　可楚厌清没给他这个机会。

　　要知道，他动的可是晏凝渊。换成是谁，也许楚厌清还会手下留情。

　　二人在石洞内打了起来，那人抗了几道之后便已觉力不从心。最后还是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走出这儿。

　　白衣一掠，剑往那人脖颈处一抹。他便是立即倒下了。

　　“没事吧。”楚厌清半路折返。因为刚走出几步路时，他就察觉到身后有一只影。便即刻跟了回来。

　　晏凝渊被他触上时，也有一阵不适袭来。只觉一阵晕眩感极强。

　　所以……

　　“这不是魔界的人。”晏凝渊还未缓过神来，可他依稀还是能辨出，那人方才所用之器，是神界所有。

　　魔界人从来不会使神器，因为神器所铸之时，会融入某种术法。使得魔人触上之时，会伤之难愈。

　　“他是神。”楚厌清想了想，也是肯定道。

　　自晏凝渊那神情来看，他应当是中了天界某种用来对付魔界的香。

　　“想让我死的人太多了。”那种难受劲儿还未消，只是白衣心中冒出了一句话来，又不敢开口。

　　“可是我想让你活”。

　　楚厌清也不敢多与他相近。就捡起了那把弯刀来看。

　　这把刀，在天界中可谓是上上之品。小神别说是拿出来用了，就算是见上一眼都难。

　　所以，他究竟是？

　　“对了，你方才去了哪里？”晏凝渊坐了一会儿，感觉好了许多。这才问起。

　　“想去穰城买酒。没买成。”楚厌清收好那把弯刀，起来时还不忘看了那人一眼。不禁想起方才他所说的那一句话。

　　所以，他究竟是想要杀晏凝渊，还是急于跟何人何处撇清关系。

　　又或说，因为他发现了楚厌清在后边跟着。认为没机会下手了才这样说的。

　　“想喝酒了？”晏凝渊自然也没多想。可能也是因为那香的缘故罢。

　　“有点。”楚厌清走上前，因知其香之效。所以在晏凝渊完全恢复之前，还是不能跟他多有触碰的。

　　这一点，晏凝渊亦非常清楚。

　　“想去穰城还是去魔界。”

　　“穰城跟魔界应当都没差，加之你今日差些遇险，还是去魔界吧。”楚厌清忧心这外边不止一个神在窥伺。

　　所以晏凝渊应当回到魔界里待着才较为好些。

　　可就在二人出门之时，外边便围满了一群紫衣人。看着就像是魔界的装束，可实则，并非魔界之人。

　　“对不住了各位。”楚厌清让晏凝渊先往里走一些，这些人，也只好自己得罪了。

　　为首的那个看着楚厌清，稍微皱起眉来。

　　“虽你将我一下属斩杀，但此，毕竟不关神界之事。我们不意与神界为敌，还请让开。”

　　“你们自己就是神，还说什么无关神界呢？”楚厌清想着试试那把弯刀。不过话语一落，那群人就即刻变了脸色。

　　无论如何，他们也要将晏凝渊给除掉。

　　“既然你执意如此，便休怪我们不手下留情了。”

　　“得罪。”楚厌清使起弯刀来倒是更要得心应手，他也不知打伤了多少人。总之，他只记得，自己从一而终想要护住的是谁。

　　晏凝渊也不待着，直接就从一旁走了出来。待到差不多时，楚厌清才收了手。口中还低声念着一句句“得罪了”。

　　他跟在青衣的后边，非得是亲眼看到他走回魔界才行。

　　到魔界时，晏凝渊一回头。却已经不见了楚厌清的踪影。

　　“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剩了吗？”楚厌清打伤这么多神，按他所为，应当是回去请罪的。可晏凝渊却觉得，今日一劫不过因为自己罢了。

　　楚厌清完全可以不管自己的，可他还是管了。

　　“傻子啊。”

　　他转过身去，心口不禁一阵痛楚。却依旧忍住了。

　　往前看，轻叹一声。

　　便是…再走一遍魔界的路也罢，就像初来之时，对此存了惧怕之意。可如今，却是怕此一生，再难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