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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罗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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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这性子,挺好。”
“殿……”
“不是,你除了这俩字还有其他的字能说吗?”她踩在雪地之上,一路都是气。特别是这个姜柯。
回到宫中时,蓝后已经在她的殿上坐着了。
“母后何来此处?”她一见蓝素姈便问道。
而蓝素姈只是缓缓地抬起了眸来,笑得也算是柔和。似乎自荣柏君记事以来,她便一直是这般。
“钦野自来如此,你也不必与他一般见识。”她点了点一旁的糕点,这回确实是她亲手做的了。
“母后,此事并非小舅舅一人。而是整个蓝家。”荣柏君看着她的手,却又没再往前。还记得上一次母后为蓝家来此,送了一碟栗子糕。
并不曾有以往的好吃。
“去看看你父皇吧,病了许久。你都没去见过。”蓝后干脆就不提此。而年将至,百官回都,却不能让人给荣柏君扣上不孝二字。
“那他知晓我是女儿身了吗?”
“太监相传于耳,早也是该知晓的。”蓝素姈道。
“明白了。一会儿便去。”荣柏君看着自己的母后,笑了笑。再无其他。
日落之时,听太监说皇上睡醒了。荣柏君便走了进去。
只不过她只走了两步,便又抱着手靠在了门边。
“她是谁?”榻上之人沉声问道。
那太监便是惶然地道:“陛下,此人便是八殿下。”
“老八?你怎么长了这样。”那太监又忙搀他坐起来。他只是眯起了眼看着前面那个人。
“儿臣见过父皇。”荣柏君这才走了过来。玄色长裙曳地。
她知晓皇上最厌玄衣,来此她是特意挑的这一身。
“这朝堂之事,朕听闻是你在理。”
“是。”荣柏君闷出一声来。
这殿内的太监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薄汗。嘴角似乎又抽了抽,像是在笑话这殿中女子一般。
“荒唐。女子怎可上朝堂。”他说话不免有些慵懒。可能还跟病久有关。
“父皇。”荣柏君皱了皱眉,可面上却不见一丝悸。见那人的发中掺着几根白发,她便又站了起身。
往那榻边走。
“父皇,您啊,老了。这朝中,也该立储了。”那太监看了她一眼,却只是往一旁退去。
“你给朕滚出去!滚出瑶都!”他闻声直接拿起了一件瓷器,往地上摔去。正好就在荣柏君的跟前。
他大致是真的大怒,只是周围那一圈人都没有一个敢吱声的。
“那儿臣便先告退。”她笑着道。出瑶都?不可能。
她自坐上那位置之日起,便没想过要走。她想要治这朝中的痼疾,想要见到那所谓的盛世。
而此,无论是什么样的代价,她都不惜。
玄衣自殿内出来,姜柯便走上了前来。她走了一路,都无声。
“我此行,不为后世之人能记,为了罗顷。我便能问心无愧。”可到了自己的殿门前,她还是顿住了足。也不住地说出了这话来。
姜柯闻之一顿。
“殿下做何事,姜柯都会在。”许久,他才缓缓地说出了口。
荣柏君回身看向他,带着笑。那一笑,比起姜柯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
姜柯看着,却也不觉地垂下了眼帘。
后来,直至宫宴那日,她都不曾去见过自己的父皇。
午时过后,荣柏君正想往宫外走去。却被一人给拦住了去路。
定睛看去,却是极其眼熟。但她想不起来是谁。
“八殿下。”那人倒先开口。
“哦?”她挑了会儿眉。似乎还是没有想起这个人来。
“老夫是金连城奚家,奚雍槐。”他似乎也看出了荣柏君的不识,便是嘿嘿笑道。
“奚家家主?我早有耳闻,不知找我是有何事。”她也笑了笑。
早一刻听着了,那也是早有耳闻。
“奚家只求殿下庇护。若往后有用得着奚某的地方,奚某必将肝脑涂地。”
“记下了。”荣柏君又复平日冷淡之神情,道。
只不过,她是确实没听说过金连城出过什么大乱。这奚家,早在十余年前,便是多了一条家规。
凡满十四者,每年须得下地劳作。
以此知民之艰辛,粮之难得。
荣柏君自然不会为难这样的人。
但她也没在此处停留。今日戌时之前,若喻延洲不能回来,那喻家……
就这般想着,她便走到了皇后的宫里。一是皇后传唤,与她说今夜事宜。二是为了与皇后说清蓝家近来在朝堂掀起的琐事。
直到酉时,荣柏君才从皇后那儿出了来。正要开口时,姜柯便走上了前来。
“殿下,含玉阁的人来传话。说是喻少主已经带人到了瑶都。”
荣柏君闻言愣了愣。
“他入宫了带到我殿中去。”只不过一瞬,便复了常。
她也着实没有想到,喻延洲还真能赶在宫宴之前回来。今早下了雪,后遣宫人扫之。
而今又有雪纷飞。
她不禁看着。或许她想要的,确实是盛世昌平。可她如今,为何总是想要将喻家置之死地。
大致不出三刻,姜柯便自她身后传来话。是喻延洲带着人入了宫。
“那我得会会那小公子。”她似乎疲倦。
又是笑着说的。但显得很僵硬。
“这是?”走到殿上时,喻延洲已经带着一人候着了。
她便开口问了句。
“北阳小公子,祝沉渊。”
荣柏君是明知故问,喻延洲却也不能不答。
“沉渊?”
“听闻是如今的北阳侯所取。”他微眯了会儿眼。
“那还真是,有趣了。”荣柏君笑了笑。又看向那个六岁小儿。
忽而,她一改往日作风。俯下了身去,眉眼弯弯地看着那北阳的小公子。
“自今日起,沉渊就住在瑶都了。好不好?”
“好。”祝沉渊只浅浅一字。
他来之前,似乎已经明白了。这瑶都,不过一个牢笼。
自进来的那一刻便再也出不去了。
可若自己不愿来,北阳到最后又能如何?再便是,他在此处,哥哥又能对他生出一点兄弟之情吗?
当是不能的。
荣柏君闻之笑笑,便让一旁的太监将这祝小公子带了下去。
“既是这般,殿下留他在瑶都做甚?”喻延洲看着那离他渐远的二人,抱着臂道。
荣柏君带着他往外边走去。
宫宴要开始了。
“一个名罢了。北阳侯若真不在意这个弟弟,倒也不必在取名时费功夫。”走了许久,她才开口道。似乎是在想怎么应。
又或者,在想别的什么。关于喻延洲,或是喻家。
“嗯。”喻延洲忽地看到了谁人,便将视线都挪到了那边。
荣柏君当然也看见了。
“许久不见这言知禾,我听闻他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她似是故意说的。
言知禾今日入宫,确是她所安排。喻延洲对他实在过于关心。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因何会如此。
“应该的。”喻延洲倒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便是这般道。
“百官都入了宫,我便是去瞧一瞧。”荣柏君说罢便走,意思是让喻延洲自便。
喻延洲随后便往言知禾那儿看了去。却见那人站着不动,也看了过来。
似乎是在等着喻延洲过去。
“好久不见了。”喻延洲无奈走了过去。没想二人见面,还是这句话。
言知禾见他来,又从他身旁走过。
“在这瑶都之中,你我少不得会碰上几次面。”
“你还在想那纸鸢?”喻延洲甚至都没想过要跟他说上什么话。
“你我疏离,也从来不是因为那只纸鸢。”言知禾自小便明白,二人绝无可能成为友。
“是我看不懂你。”喻延洲说的确实是实话,他看不懂言知禾。一直以来都是。
哪怕他想到了喻家,想到了含玉阁以往所做的种种。可那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言知禾再不开口,只是同他愈行愈远。二人的身影就像是从未交叠过。
喻延洲转过身去,只见那一只影,是极其孤。却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不知为何,他看见言知禾离自己愈远,便觉得那阵失落感愈强。
可究竟因为什么,他却不懂。每一次见到言知禾,都会有这种感觉。
待他回过神来,便是往荣柏君的殿中走去。她说要去瞧一瞧,但喻延洲知道她并不会这么早就去的。
“这么快回来?你同他可是说了些什么?”荣柏君坐在一张在从皇帝那儿搬来的美人榻上,话语似乎同平日里不大一样。
她方才说要去瞧瞧宫宴中的人,也是真的没去的。
“言知禾吗?我与他,连相识都算不上。”
“这是蓝家的账册,我让人偷来的。”荣柏君倒也没多大在意这种事。就拿出了她认为要紧的东西,递给了喻延洲。
其实她一心想在这段时日里移除喻、蓝其中一家的势力。
喻延洲若是此刻回不来,那便是喻家。而如今,也只能是蓝家了。这两大世家的根基,已然越过了皇族。
蓝家就更不用说。就连野心都没想过要藏住。
荣柏君想到了这儿,又开口:“阁主近来怎样?”
“父亲安好,谢殿下挂心。”喻延洲拿着那账册,欲要走。荣柏君自然也没有拦着。
这喻家少主,也算是不该在人前露脸较为好的。
“账册拿好。”他走前,荣柏君还特意嘱道。
宫宴前,她还得去换一套服饰。她位不在储君,所以不能在外臣面前着金衣。
只好换了身大红袍,高术起发来。想了想,还是戴了一支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