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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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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晚灯利落的在破皮处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闻言动作慢了一点,但仍然没有抬头。
就在诺尔德又开始在心里升起一些见不得光的阴暗念头时,雄虫加重了些力气将蝴蝶结的两根小带子扎紧,轻微的疼感让他清醒过来。
一贯清冷的嗓音带了些细微的羞恼,浑身带着香甜气息的黑发雌虫擦着他的肩膀,将被前一只伤雌关上的门打开:“下次不要吃过夜的食物。”
会肚子痛,裴晚灯因为这个遭过很多次罪,他不想让诺尔德也这样。
门被打开,外面站着一只浑身是血的雌虫,艳丽的红发垂在肩头。
裴晚灯皱了皱眉,还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反应,诺尔德已经先一步地挡在了前方。
因为伤痛,红发雌虫弓着腰显得要矮上几分,诺尔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希拉。”
“放心,没有什么追兵。”希拉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我说亲爱的们,再不放我进去,这个残酷的世界又要多一具可怜的雌虫尸体了。”
……
希拉确实伤得很重,不是裴晚灯的治疗水平可以救得了的,只能在一旁打下手。
这里的医生是昨天见到的三只雌虫中的其中一只。
怪不得今天都没有见到过他,原来一直呆在隔壁的大型医务室。
“肺部和心脏都存在部分受损,左臂和右腿骨折,”李安外表比较斯文,木质的眼镜框架在高挑的鼻梁上,一边调试着仪器,一边道:“推测有过虫化作战,虫甲和外骨骼大面积毁坏,有撕咬痕迹。”
裴晚灯还不清楚精神触手被发现的具体规则,不敢贸然在众虫面前放出来,只能一点点地将精神力往希拉的精神识海里输送。
一进入到希拉的精神识海中,就感觉到了明显的被抵触感,雌虫混乱狂躁的精神力像是龙卷风一般袭略着每一个角落,但出乎意料的,裴晚灯又在其中感受到了另一道明显不属于希拉的更加柔和的精神力。
可怜巴巴地呆在角落里,又小心翼翼地为乱跑的精神力梳理。
这是什么。
裴晚灯尝试着为他梳理,但也只能理清表面的丝线,更深层次的已经和那道柔和些的精神力缠在一起,拒绝接受其他虫的接触。
末世将近十五年的安抚梳理经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裴晚灯疑惑的收回手,有些呆愣地盯着自己仍然缠绕着精神丝线的手指。
“别看了,”手指突然被握住,热乎乎的气息霸道又温和地将雄虫冰凉的指尖包裹住:“希拉被标记了,对其他雄虫产生排斥情绪很正常。”
标记……是什么。
来到第五行星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太短,裴晚灯每天都坚持看书,坚信知识就是力量,不做异世界文盲,但以他现在的水平,仍停留在幼儿科普阶段,还没到讲标记那一板块。
雄虫懵懂单纯的眼神让诺尔德觉得自己是在做什么天理不容的龌龊事。
“标记,标记就是情到深处的时候,雄虫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到雌虫的……”诺尔德轻缓的声音在裴晚灯的耳朵边响起,他凑得有些近了,雌虫总是滚烫的气息将耳朵边都吹烫了点。
裴晚灯顶着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沉默着点了点头,还没有完全收回的精神丝线在指尖缠绕起来,被烫得可怜地卷缩着边边。
“真是……变态。”红发雌虫撑开沉重的眼皮,一如眼就又是伤风败俗的画面:“你们一定要在伤患的床边做这种事吗。”
雌虫大多身体健壮,就算是受伤颇重,只要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也能够迅速愈合。
但希拉身上的伤却有些奇怪,有些伤处分明只是皮外层受损,但却流血不止,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掉了自愈系统一样。
希拉只醒了一会儿,就又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但有李安在里面处理,也不需要太过担心,裴晚灯最后探查了一遍希拉的识海,确定不能贸然探入后,就转身出门。
才刚刚碰到门把手,就被握住手腕。
雌虫的声音有点发紧:“您要去哪。”
裴晚灯很多时候都不能反应过来诺尔德的情绪变化,但他还是很愿意回答总是神经紧张的雌虫:“去206。”
206是裴晚灯现在工作的主要地点,内里很大,外部还有个挺大的训练场,足够容纳上百人的伤虫。
只是一会儿不在,已经有了十余只雌虫在里面等待。
他们大多很年轻,受伤的位置很多,但都不太严重,裴晚灯一个人就能够应对。
“谢谢您,裴、裴……”正在接受精神梳理的雌虫偷偷看了两眼裴晚灯的工作牌,想要表达感谢,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算合适。
“叫名字就可以。”裴晚灯对称呼没有什么执念。
“好的,裴医生。”他憋了半天,还是没能把全民说出来。
裴晚灯愣了一下,他其实怎么都算不上医生吧,只是简单的包扎上药而已。
“让我来吧,您只负责做精神梳理就好。”温和的嗓音伴随着金发雌虫停在了身旁,裴晚灯看过去,发现诺尔德已经自觉地开始了为下一只伤虫包扎。
他的动作很熟练,一看就是做了很多次的样子。
裴晚灯没什么异议,轻声答应一句,就移开了位置。
不用做手上的工作,的确更能够集中精力使用精神力,如果顺利的话,十多个一起,也不是不行。
裴晚灯犹豫了一下,缠绕在手指尖的精神丝线也试探着从衣袖里冒了个头。
诺尔德正在专心致志地上药,似乎半点也没有察觉到慢慢向着自己的小腿处靠近的半透明的精神触角。
好像没有发现。
裴晚灯眨眨眼,悄悄鼓励自己一句,将精神触角探得更远,看上去肉嘟嘟的触角试探着碰了一下雌虫的衣角,感受到熟悉的味道后,雀跃地哼哧哼哧往上攀。
诺尔德垂着眸子,突然皱眉,似乎是觉得腰间有些痒,探出手去摸。
雄虫脸一红,抿着唇收紧手指。
笨蛋,不要再爬了,要被抓到了。
裴晚灯一着急一脑袋撞在雌虫的背上。
好痛。
诺尔德抬起头,淡金色的眸子带着不解:“怎么了。”
裴晚灯迅速收回捂住额头的手,做贼似的将手背在身后,耳朵尖动了动,欲盖弥彰:“没事。”
总算拉回来了。
虽然出现一点点小失误,但起码可以证明,精神力化作的精神触角大概率也只能被与自己同样性别的雄虫看到,和精神力的高低并没有太大关系。
毕竟诺尔德也算是精神力水平较高的雌虫,裴晚灯早就在做秘密任务的身后偷偷将精神触角探进去过。
但因为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来得及到表层。
确定面前的这些伤雌看不到自己的实体化精神力后,裴晚灯就放心地探出了精神触角,浓密的精神力将他们包围起来,使每一只虫混乱躁动的识海都能得到梳理安抚。
确实提高了不少效率。
完成这一波工作后,来的雌虫就少了,裴晚灯看着走廊外在训练场上走来走去的雌虫,难得地发起了呆。
诺尔德端正地坐在他的旁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纸笔,专注地写写画画。
风刮过门外的风铃,雄虫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眼底生理性地泛起了水汽,半眯半睁间,只看到金发雌虫难得地露出兴奋的表情,等待夸奖似的将一张画纸递到了面前。
粉白色的花海,璀璨的星河,还有坐在藤椅上安静翻过书页的黑眸雄虫。
裴晚灯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下的布料,连偷偷溜出来点的精神丝线,都被腾地一下吓了回去,他睁大了眼,结结巴巴地指责:“你你你怎么画我!”
雄虫的反应好奇怪。
诺尔德抬起眼笑。
有点可爱。
“因为太喜欢您了,控制不住地想要画下来。”雌虫这样解释。
裴晚灯又无意识地放出了精神触角,自从他发现不会被看到后,就大胆了很多,不处在攻击状态的触角软趴趴的,因为害羞透着点粉色,又开始不顾主人的意愿,嘿咻嘿咻地前进。
因为慌乱,裴晚灯都忘记了控制住精神力,他无措地想要说什么,又在诺尔德无辜的表情中败下阵来。
雄虫努力告诉他:“这样不好。”
诺尔德聪明地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另辟蹊径,温声道:“好看吗。”
裴晚灯的声音软下来,他蹲下来将手放在膝盖上,漂亮的黑眸像是两颗明亮纯粹的钻石,一眨不眨地落在画上:“好看。”
末世里很少有画画的人,在痛苦和哀鸣中,这样的爱好太过于奢侈。
又有太多的名画被毁之一旦,裴晚灯只见过一个画家。
在他十四岁那年,地球进入末世第九年,一些城市仅存的资源不再足矣支撑所有民众。
资源开始转移,城市开始坍塌,在残垣断壁里,年幼的裴晚灯见证了末世中的一场婚礼。
那名画家一边笑,一边将自己的最后一副作品送给自己的爱人。
“抱歉,没有戒指了。”画家的笑和他的画一样灿烂,身后,孤城里最后一片净土被侵入,他说:“喜欢你,我的画都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