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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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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排练是个漫长又艰苦的过程。
从拿到剧本起,作为社长和导演的黎羽白要先通读剧本,理解每个人物的核心立意,然后和副导演、编剧一起商量剧情上有没有需要改动的部分,最后开始选演员。
演员分配有些是指定,有些是主动竞争,通常比较重要的角色都有两个以上的候补,黎羽白和编导组要从中挑选出最适合的演员,带着他们开始为期一周左右的剧本研读。
所有演员拿到剧本的第一天要把全剧看完,第二天各自谈谈角色定位,然后坐在办公室里朗读剧本。从第一个人开始,一句一句地读,哪里重音错了,哪里感情不对,全部都要用笔记下来一次一次纠正,往往一句话反复读上个五遍十遍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作为社长的黎羽白还要统领全局,和道具组里的舞美成员确定背景设计主题、道具的制作和摆放,和灯光音效协商打光配乐,甚至还要决定谁来负责表演时的后台秩序、衣服从哪借等一系列问题。
当演员在台词方面没有问题了,就要开始走台。黎羽白允许演员看剧本走台,但在此之前必须先把台词全部背下来,他会一个一个亲自去筛。
走台时,他先让演员自己在舞台上找站位,然后一一纠正,整个舞台从一盘散沙到井然有序往往需要四五天的时间。然而只会走位还远远不够,演员的表情、肢体动作和表演节奏也需要一遍遍纠正、一场场细抠、一次次重演,通常整体节奏稳定下来的时候,三周的时间就过去了。
最后就是整个团队的联排。演员、道具、音响、灯光确认各自流程,宣传组和活动组制作海报和传单,负责演出宣传,办公室和外联组负责管理门票和演出时的观众接待,编导和社长坐在观众席统观全局。
“放音效!想什么呢?”
“打光!重来,起光不稳!”
“台词呢?让你给吃了?”
这样的声音在剧院里无数次回响,直到一场表演不用提醒也能从头到尾完整地顺下来,联排才算结束。
而走到这一步,通常需要一个月,有时候需要更久。演出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成员们每隔一天还要去剧场走一遍台,黎羽白会再和参演成员强调需要注意的重点。可以说,不到真正迎来公演的那一刻,排练永远都不能算结束。
…
双十一这天社团没有联排任务,中午的时候张绍南收到了KTV优惠推送。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本来还没决定好在光棍节这一天跟成臻去哪玩,这回可算是找到了一个好去处。他打电话给成臻,约好下午一点出发去嗨唱。
前一天刚结束走台的柴笑正在寝室看其他角色的剧本台词,张绍南忽然凑过来,忽悠他一起去KTV唱歌。
柴笑把剧本翻了一页,非常平静地问:“你和成臻去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拉着我?”
“吃狗粮啊!”
柴笑无语。
他刚想说自己没兴趣,继而听见对方噗嗤一笑,大概也明白所谓的吃狗粮只是句玩笑话。
张绍南转过身,一屁股坐在书桌上,兴奋又无奈地解释道:“阳光房,58,晚上六点之前任选三小时,而且!三人同行减免一人!我和成臻两个人去,不减。”
“那两个人多少钱?”
“58。”
柴笑更加无语,“所以我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张绍南露出一副‘你不懂’的得意姿态,掰着手指头算这笔便宜帐,“两个人58,三个人还是58,能白唱为什么不去?”
柴笑无语到了极点,“你这么会算,赶紧毕业回家做生意去吧。”
“不去,对那个没兴趣。”张绍南拒绝得干脆利落,继续‘动之以情’地劝说柴笑,“好兄弟,跟我去吧!你排练话剧多累啊,出来放松一下吧。”
手中剧本又翻了一页,柴笑淡然到连眼皮都没动过一下,“我为什么一定要去?”
张绍南狡黠一笑,从身后腰带处掏出厚厚一打演出门票,在手上均匀展开排成扇形,眉毛都要得意地飞到天上去,“就凭我是票贩子。”
黄绿相间的门票层层相叠,票与票的间距挨得非常之近,加起来能有三四十张。
起码能把剧场里的中间两排坐满。
这下可真是实现门票自由了,柴笑把剧本放下,略显惊讶地问:“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门票?”
“成臻他们寝室的妹子都想看话剧社演出,我肯定得为爱发电表现一下吧。没想到她室友的朋友也想看,她室友的朋友的室友也想看,她…”
柴笑心烦地皱了下眉,“停,你就说票怎么来的。”
对方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唇角的得意越来越深,“从黎羽白那弄来的呗,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看看,全是前排的好位子。”张绍南唰啦啦抖了抖手上的绿扇子,显摆到了极点。
“所以呢?”柴笑打量了他一眼,问。
张绍南威胁道:“你要是不想你公演的时候正中间三四排座位全是空的,你就跟我出来。”
柴笑:“……”
社团演出时,社团和学生会的负责人会在演出途中时不时拍照存档,为以后学校宣传和档案记录积累素材。既然是记录,就免不了要拍到观众席,这要是全场座无虚席,唯独前排整齐地留了两行出来,照片拍出来的效果还不得像个存钱罐投币口似的,别提多好看了。
“怎么样?”张绍南用扇子扇着风,不紧不慢道:“你慢慢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去。”柴笑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他。
架不住对方用社团作威胁,柴笑最终还是答应张绍南的邀请,拿着剧本跟他去了KTV。
阳光房真是房如其名——
一整扇落地窗,没有遮光用的窗帘,阳光在包房內肆意倾泻,天花板用得还是白炽灯,灯光一开,明亮到像在图书馆一般,一点也不耽误看剧本。
这个辣鸡包房非常合柴笑心意。
但是张绍南不乐意啊。
既不满意包房,又不满意那个从进包房就没停止过看剧本的人。
“大哥,你别看了,你当在咖啡厅边听音乐边看书还是纯在酒吧听驻唱呢?人家驻场的还有小费呢,你给我什么了?”
在休闲场所听优美的音乐可以放松身心,在KTV听张绍南唱歌可以...
早登极乐。
柴笑非常给他面子地把剧本一合,身子往沙发后座上一靠,无奈地说:“我不看了,行了吧?你唱你的,我听着。”
张绍南这才放心地走去点歌台,点了首[一见钟情],说是献给成臻。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手里握着话筒,先是肉麻地说了几句告白,然后鬼哭神号地唱起歌来。
张绍南唱歌属于基本没调的那种,与其说是演唱,不如说是方言朗诵。
东北咬字夹山东口音的那种。
“那种从未出现过的心情,告诉我一直等待的就是你。爱情,慢慢的向我靠近。”
唱到这一句时,他突然伸手用力揽过柴笑,身体拼命往他那边挤。柴笑赶忙往另一边挪,但对方就像黏在他身上的一贴膏药般紧跟过来,死活甩不掉,于是带着无奈缴械投降,听对方在自己耳边继续鬼哭狼嚎。
“你那甜甜的笑容,动听的声音,盘绕在我的脑海里永不停。”
由白变绿的动态歌词映入眼中,原本放松的脸部肌肉,在联想到某个人送他回学校时脱口而出的话后渐渐绷紧。
“柴笑同学,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很漂亮,声音也很好听。”
平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张绍南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忍着噗嗤而出的笑意继续唱。
“你是我的一见钟情,此刻的我的心,全被你占据,这一切是如此的神奇。”
这歌词分明就是张慨言的内心写照,张绍南暗自感慨自己选歌可太绝了。
一曲终了,他还不忘谢个幕。
柴笑从别有滋味的歌曲意境中走出来,不禁挑眉,“你今天吃错药了吧?这么开心?”
“大家出来唱歌,能不开心嘛!”张绍南收回搭在他肩头的手,清了下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再说,当着自己老婆的面儿唱,我有点羞涩。”
“你脸皮怎么突然变薄了?”
“瞧你这话说的!是人话吗?”张绍南反驳了一句,身体扭向反方向,双手恭恭敬敬捧着话筒递给成臻,殷勤道:“来,亲爱的,到你了。”
成臻接过麦克风,非常淑女地笑着:“我点一首算是比较老的歌吧。”跟着在点歌台搜索歌单。
张绍南趁此时机拿出手机,打开LED应援软件,比他手还大几圈的手机屏幕上缓缓飘过‘?成臻?’的粉色大字,他还扬声补充道:“什么歌都行!只要是你唱的我都爱听!”
柴笑:“……”
恋爱使人失去理智,那本来就不存在理智的人谈了恋爱是什么样子?
大概就是张绍南这样吧。
成臻点了一首偶像剧的主题曲[怎么办],歌曲音乐节奏轻快,朗朗上口,写出了一个女生对喜欢的人几近爆棚的害羞心态。
成臻是舞蹈专业出身,唱歌竟意外地拿手,完全是人美歌甜的化身。
如今KTV里,歌确实是唱得不错,但是这个歌词…
怎么说呢,耐人寻味。
“没什么,哪有什么,我是绝对不会承认我喜欢你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不讲理的就出现了。害得我,你害得我,连仅有的一点矜持优雅全都毁了。”
“靠近我,别靠近我,到底离你多近比较好呢。完蛋了,我完蛋了,我整个人眼看就快不是我的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笑容打败太阳,甚至比我还要更好看,我虽然无力抵挡,但是日子还长,总有一天换你为我疯狂。”
一字一句,总感觉在有意影射什么。
“奶思!”一曲过后,张绍南卖力鼓掌,手掌因为快速挥动模糊成一片虚影,近乎尖叫的喝彩声不绝于耳,俨然就是成臻专属的捧场王。
“你没问题吧?”柴笑略显担心地打量着他,“快去医院看看脑科和精神科吧。”
张绍南把对方的话当成耳旁风,仿佛在炫耀一般,非常骄傲地把小头一扬,美滋滋地说:“等你有对象你就懂了。”
柴笑心里一声冷笑,“那我还是不懂的好。”
接下来张绍南和成臻又点了[恋爱频率、][因你而在]、[七十亿分之一]、[告白气球]等一系列情歌。
歌词全都是,对你一见钟情啊,再难追也要追啊,你总是和我保持距离啊,喜欢你的笑容啊,难得遇见啊,喜欢你说不出口啊之类的歌词。
柴笑默默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俩情绪高涨、眉开眼笑、一首接一首不间断地唱,总感觉他们两个在借题发挥,这其中大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