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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张慨言没有带柴笑去什么地方奇怪的地方,只去了郊区的公园。他们之间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沿着公园外修的石板路散步。

      好像一场旅程,没有目的地,没有终点。他们迎着午后的太阳并肩向前,走过一圈又一圈。

      可能是一路上二人都未曾开口的缘故,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休息日来公园的游客比平时要多一些,大部分都是来野餐或者是带孩子来玩的,欢声笑语,很热闹。

      走在公园外面的他们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过路客,在情感温度极差的夹层中生存。

      顺着公园外的小路走过一圈,二人又回到停车场。柴笑跟在张慨言身边,侧头看他。

      “第三圈了,您是来找我散步的吗?”

      张慨言和他对视一下,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片刻后说:“我经常来这个公园,你知道为什么吗?”

      柴笑:“因为安静?”

      张慨言摇头,带着柴笑继续往前走,片刻后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带着疑惑,柴笑继续向前走。很快,转过一个大大的弯,石板路挨上宽阔的马路,一轮金色太阳挂在路尽头上空。

      张慨言眼中映出太阳的轮廓,缓缓笑了。

      “你在笑什么?”柴笑奇怪。

      张慨言抬手一指,“太阳。”

      “太阳而已,也让你这么高兴?”

      “对我来说这不只是太阳。”张慨言转头,视线落在柴笑脸上。“我一直觉得你很像初冬里的太阳,每次想你的时候来到这里看见那轮太阳都会有这种感觉。也许这就是一种思念的寄托吧。”

      柴笑听闻沉默许久,片刻后道:“您大可不必如此喜欢我。”

      “没办法。”张慨言呼出一口气,感慨道:“戒不掉了。”

      柴笑一怔,心里忽然有点难受,他张口想说什么,身后却有老旧的发动机声传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一辆白色面包车以堪比散步的速度贴着马路牙子缓慢前行,车身满是泥点,前挡风玻璃被污痕覆盖,看不到车里的样子。

      刚开始柴笑只是觉得车子应该是年头长了,出现机械故障,仔细一想却觉得可疑。

      如果车子真的出现问题,驾驶员应该立刻停车检查,而不是无视风险继续开车。

      这辆车难道是在跟踪什么人?

      是张慨言吗?

      不对,如果张慨言是被跟踪的对象,面包车离他们的距离未免太近了,随时都会被发现。

      那会是谁?

      郊区本来车就少,人更少,石板路上人烟寥寥。柴笑把目光伸向远处,距离他二十米开外有个落单的女生。身材瘦弱、穿白色衣服、背深色书包,看起来像是学生。

      柴笑眉头一簇。

      难道是她?

      柴笑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加快脚下追赶的步伐。

      他越过张慨言,神情紧张,眼睛里只有远处的女孩子,完全没有听到后者在叫他。
      张慨言觉得柴笑不对劲,随即注意到了身边诡异的发动机声,朝面包车扫了一眼。
      他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往柴笑身边赶。

      很快,柴笑就跑到女生身后不到五米的地方。恰好在这个时候,女学生蹲下来系散了的鞋带 。

      一阵强烈的发动机轰鸣声,柴笑汗毛都竖了起来,扭头向后看,身后的面包车提速冲了过来。

      “等一下!!!”

      柴笑高声大喊,在女生反应过来的同时来到她身边。但他根本来不及和她解释将要发生什么,面包车车速极快,已经冲到他们面前。

      哐!

      破旧的车门以极大力气被拉开,门边三名彪形大汉,目露凶光。

      他们的目标果然是这个瘦弱的女生,说时迟,面包车车速急停,三双粗壮的手臂伸了过来。

      “啊!!!”

      女孩被粗暴地抓住胳膊和衣服,身体素质的巨大差距让她毫无反抗之力,像拖死猪般被巨大的力量往车上拽。

      不能让这个女生被带走!

      柴笑眼皮一跳,想也没想从身后一把将她抱住。

      柴笑虽然是男生,但面对三名大汉力气还是逊色,虽然用尽全力,女生还是被带进车里。门边的几个男人看女生已经小半个身子进来了,魔爪就伸向了柴笑,要把他一起带走。

      “救命啊!!!”

      女生惊慌无助,声音颤抖,发出几乎破音的呼喊。柴笑眉头一皱,将女生抱得更紧,却忽地感觉有人抓住他背上的衣服,同时剧烈的疼痛袭击了上臂,一股怪力正把他往车上拽。

      这些人要把他一起抓走?

      只是脑中一个闪念的功夫,他的身体就开始向车内倾斜。

      危急关头张慨言追了上来,他冲上去环住柴笑的腰,给了正在拉扯柴笑的男人一脚,对方吃痛,仰躺进车厢里。

      其中一名同伙见状向门边探出半个身位,要给张慨言点颜色瞧瞧。岂料一抬脚对方就一闪身躲了过去,还把身前的男生死死护在怀里。

      “踏马的”

      男人低声咒骂道,死死盯着张慨言这位棘手的不速之客。

      面包车在路边停了三秒,长时间的纠缠和骚动会引来周边的注意。最里面的男人对同伴使了个眼色。

      就把这女的带走得了,免得节外生枝。

      三人对视着点头,三双肮脏的手即刻扑到女生身上。

      “啊!!!救救我!”女生发出绝望的呼救声。

      柴笑分明抱着女生闷着头用力,可是他无法和那股巨大的力量对抗,女生在他手上一点点被拽进车里,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行,再这样下去...这个女生会被他们带走!

      就像是在穷途末路迎面看到闪现而来的光,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张慨言!”

      “别怕!”

      沉稳有力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柴笑只感觉腰上被一条手臂有力地环住,跟着身边有两股风刮过,中间夹杂着沉闷的击打声。

      柴笑脑中冒出一个闪念——他们在对张慨言动手?

      对面三名彪形大汉,张慨言孤身一人怎么招架得住?!

      柴笑猛地抬头,担忧地寻找张慨言的身影,惊讶地发现这场战斗中张慨言居然是占上风的那一方。他以一人之力同时牵制了门边两个男人,甚至还让对方挂了彩。

      柴笑怔住了,他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身姿挺拔,身材精壮的男人到底是如何在保护他的同时还能以一敌二。

      张慨言...他究竟是野兽还是神明?

      答案呼之欲出。

      也许对于此刻走投无路的柴笑来说,毫无疑问,他就是带来希望的神明。

      “你们两个行不行!”

      一声震耳欲聋的低吼声响起,柴笑拉扯回注意力,面前正拖拽着女生的男人想去帮同伴一起对付张慨言,但他只要一松手,女生就会被柴笑抢回去,只得焦躁地一边拽一边回头看战况。

      身上的力气因为分心减弱,柴笑看准时机猛地一用力,硬是把女生从车里拽回车边。

      男人瞬间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小白脸,你敢抢老子的人!”他叫嚣着抬手打过来,被张慨言一胳膊挡下。

      柴笑环抱着女生,仰头看着张慨言坚实的背影,眼里满是惊讶。

      车在路边停留的时间太长,打斗引发的骚乱吸引了过路车的注意,已经有两辆车减缓速度,停在他们身后。

      “操!”

      车里的另外两个男人对张慨言的碍事表现出极度的愤恨,明明能顺利到手的猎物居然给她跑了!现在他们不仅无功而返,长相又被看见,他们都是有前科的,再多耽搁一秒就多一分被实名通缉的风险。

      负责驾驶的男人看情况不对,咬咬牙,果断道:“撤退!”

      “妈的。”还拽着女生的男人跟着手一松,用力将女生推开。

      柴笑抱着女生,后仰的巨大惯性使他接连倒退了几步,随后背部咣得一下撞上路边的垃圾箱。幸好有张慨言的保护,他没觉得疼。

      一抬头,路边的面包车车门砰地关上,车子飞速驶离现场。

      感受到女生还在自己怀里,柴笑倒在地上安心地喘了口气,忽然眼皮一颤回过神来,着急地看向身边的张慨言。

      “你有没有事?”

      “受伤了没有?”

      同时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柴笑。

      他迎着对方担忧的目光,后知后觉地把头侧到一边,略显窘迫道:“我没事。”

      他怀里的女生显然是被吓坏了,身体还在不停发抖。柴笑问她有没有受伤也只是轻轻摇头,眼神空洞得令人害怕。

      经过这样一场劫持,柴笑很担心女生的精神状况。他对张慨言说:“我们得送她去警察局,提供线索,希望那些不法之人可以尽快被抓捕,而且她应该还需要一些心理疏导,她看起来不太好。”

      “好。”张慨言表示赞同,继续说:“我送你们去吧。”语毕,他好像在担心什么,凝视着柴笑的眼睛,暖声问:“你真没受伤吗?刚才他们可是红了眼,连你也想带走。”

      柴笑:“我真的没事。”

      对方打量他片刻,“站起来,我看看。”

      柴笑在对方的注视下起身,笔直地站在原地,手臂向身体两侧伸展。

      “我真的没事。”

      语毕,他神色认真地看向对方,回问道:“您也真的没事吧?”

      张慨言弯弯眼睛笑了,一字一句道:“托你的福,我也安然无恙。”

      ······

      柴笑和张慨言把女生送到警察局报了案,两个人各自做了笔录。不久之后女生家属赶来,对于获救一事在感谢柴笑和张慨言的同时也是心有余悸。

      柴笑担心女生精神状况出问题,特意叮嘱父母一定要做好女生的创伤安抚,不要留下后遗症。毕竟他自己就是有心理问题的人,发病的时候有多难受他再清楚不过。

      家属本来想给柴笑些钱,被谢绝了,想留一个联系方式,柴笑随便编了一个号码,之后推脱说还有私事要办,两个人径自出了警局。

      事情都办完,张慨言打算送柴笑回学校。刚上车,他就神情严肃地看着柴笑。

      “以后遇到危险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冒险。”

      柴笑在副驾驶上闭了闭眼,淡淡道:“您的身份很贵重,如果让您受伤就不好了。”

      心好像被刺了一下,张慨言不禁皱着眉说:“柴笑,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们之间不差什么。而且,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受伤。”

      “我没有受伤全是因为在我倒下的时候,您护在我身后。”柴笑看向对方,眸子里的感情很复杂,“也许我不该答应和您独处,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张慨言认真道:“对我来说,这不是麻烦,我一向把你的事当成是自己的。”

      柴笑微微摇头,“别这么说,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

      话音落下,张慨言凝视着他,笑意中带点苦涩,无可奈何道:“我是想建立关系,但你一直在拒绝我。”

      就像是害怕再往前一步心事昭然若揭般,车里忽然陷入沉默,

      过了很久,柴笑才缓缓说:“你其实真的很好。”

      张慨言看着他,眸中柔情似水。

      “得不到你同意,我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这话听起来太过心酸,柴笑五指一蜷,心里居然有类似针扎的感觉。

      他自己明明清楚为什么会觉得难受,可他偏偏选择逃避现实,片刻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岔开话题:“您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

      “我要走了。”

      张慨言盯着他看似平静的脸,提醒道:“车门没有反锁,你随时可以下车。”

      这招以退为进很巧妙,柴笑一顿,整个人就像钉在车坐上,没有办法拉开车门。

      他偏头回避着张慨言的视线,面色瞧着一点也不自在,眉头微微皱着。

      天色昏暗,张慨言握住方向盘偏头往他身上扫了一眼,把手慢慢放下。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话音落下,又静了好一会。“没什么”柴笑淡淡道。

      但对方并不相信。

      “柴笑,如果是平常的你,为了跟我保持距离,你早就下车离开了”张慨言步步紧逼道:“现在我们单独在车子里,你不想避嫌了吗?还是说...”

      “没有!”语句猝然被打断,柴笑回看向张慨言,“麻烦您送我回学校。”

      熟悉的冷淡态度和语调,张慨言与他对视片刻,还是选择了妥协。

      “好。”

      短短的一个字不经怎的竟触动了柴笑的心,眸光一闪,他抿着唇避开视线,右手去拉安全带,上臂用力时猝不及防涌上一阵酸疼,竟没使上劲。

      “你还是受伤了?”

      声音入耳的瞬间,柴笑紧张地看向对方。

      “是刚才那几个男人硬拽你上车的时候伤的吧。”

      张慨言的视线太过直白,柴笑说话都没了底气。“之前...我没注意到。”

      没注意到...

      对方将他的回答复述了一遍,默默收起了车钥匙,跟着说:“是这样,你比起自己更在乎那个差点被带走的女生。但是柴笑,哪怕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张慨言字字恳切,深沉眸中的锐气直逼过来,“今天这种事,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柴笑将眸子垂下去一点,“来不及想那么多。”

      “需要想吗?我明明就在你身边,柴笑。”张慨言看向他的眼神里夹杂着痛:“你为什么不肯依赖我?”

      “... ...”

      “如果你在我面前被那几个男人带走,我会怎样?”

      “……”

      又是沉默。柴笑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没办法回答。

      “在你眼里,我只是你生命里一个路人,你会觉得你的存在对于我来说无关痛痒,甚至巴不得自己从我眼前消失。但是我喜欢你。今天如果你真的被带走了,我会痛不欲生,会恨自己。我为什么不能保护你,为什么不能让你在危急关头选择依赖我!”

      说罢,他缓缓搭上柴笑的手紧紧握住,“柴笑,你对我真的很重要。”

      柴笑只是看着眼前的人,指尖不住颤抖着。事实上,他被张慨言握住的手,在无声无息间从抗拒变成了顺服,直到现在他的身体还在热忱中发麻,他已经握不起拳头了。

      他觉得这种身体不由自主发抖的感觉很不可思议。

      为什么会这样?

      眼前突然一黑,熟悉的晕眩感袭来,柴笑心里一紧。

      细腻深厚的感情真的太恐怖了,他不愿意面对,他好想逃跑。

      “别走!”

      张慨言见对方有下车的动作立刻锁上车门,从身后拦住他,与此同时,他清楚地听到了身前的人粗重的呼吸声。

      “放开我。”柴笑说话的尾音开始发颤。

      张慨言控制住对方的行动,专注道:“柴笑,你不能一辈子不触碰感情,总要去面对的。”

      “不要,放手…我难受,你让我...离开这里...”晕眩比想象中来得剧烈,柴笑的手来不及抠车门,身体就已经倒下来。

      张慨言一把接住,发觉情况不对,迅速把他放在平放的座位上,摇下车窗让空气透进来。

      他之前都是通过张绍南的口得知柴笑有应激晕眩的症状,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柴笑的症状比他想象的严重。

      这样难得又优秀的人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

      张慨言心痛地想着,缓缓握住柴笑的手,轻声说:“放轻松,别紧张,别想不愉快的事。”

      柴笑紧闭双目,眉头深深地皱着,急促的呼吸之间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这样隐忍的表现让张慨言愈发心痛。

      “我该怎样做才能让你不这么难受呢?”张慨言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厚实的大手抚上他的头顶,手指在柔软的黑发间轻轻摩挲。

      “慢慢呼吸,别害怕,我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这应该是最近以来应激症状最严重的一次,恐惧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令柴笑的呼吸紊乱,他在无尽的梦魇中挣脱、陷落,像是做了噩梦的孩子般无助。

      “如果是平常,你是不会让我看到这样脆弱的你吧...”张慨言抚上他鬓边的额发,心里想着,如果柴笑不会惧怕感情就不会刻意与人疏远,他们之间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想着,他长长地呼了口气,恍惚间看见柴笑渴望安抚般下意识把头往他手掌边凑了过去。

      张慨言一瞬间愣住了,虽然是无意识的举动,但这是柴笑第一次依赖自己。胸腔里刹那如火般温暖,欣喜激动,还带着点自我感动。

      他握在对方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情感堆叠至满溢。

      低沉和缓的声音循循向暖,他一下一下轻抚着柴笑的头,口中不断呢喃:“我知道了,我不走,别怕,没事的...”

      ··········

      当月亮悄悄挂上枝头,柴笑渐渐平复下来,睁开眼睛,张慨言低沉的声音率先传来。

      “好些了吗?”

      柴笑眨眼,把头偏过去看向他,同时发觉手还被对方紧紧握着。

      “你看见我这样,还是喜欢我吗?”柴笑脸色还是很苍白,嗓音沙哑:“难道你想找一个会在跟你说话时候晕倒、跟你对视时晕倒,有亲密行为时晕倒的伴侣吗?”

      张慨言对着他释然地笑了。

      “我不介意”

      柴笑眉头微拧,“你脑子不正常吗?”

      “你就当我是吧。”张慨言笑了笑,眉眼垂下看着被握在掌心里的手,轻轻捏了捏,冷不防问:“柴笑,你真的对我没有感觉吗?”

      柴笑迟疑了一下张了张口,但还未等他发出声音,便听对方自顾自说:“喜欢是没有对错的,柴笑。也许你很害怕面对感情,可我对你的爱不是构成对你产生伤害的利器。请你相信,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柴笑闭了闭眼,撑起上半身坐起来。张慨言看他身子还有点虚,赶紧帮他调高靠背高度,把人按回去半躺着,好让他能舒服些。

      柴笑的五官在清冷的月光下勾勒出清秀的模样,眼睛清透明亮。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让自己重新保持冷静,开口时语调虚弱:“你说的我都相信,但是...我现在没办法答应和你在一起。”

      张慨言微笑着摇头,跟着说:“柴笑,我不是要立刻和你确立关系,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柴笑蹙眉,“我给不了你答案。”

      “可以的。”

      仿佛被一记闷雷集中,柴笑脸色煞白地抿住唇。说来,他曾经在心里问过自己很多次,他对张慨言到底是什么感觉,每次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他就强迫自己将之前所想的事情尽数忘记。但是即便不问他也相当清楚,他每次面对张慨言时那种基于安全感之上的情绪是什么——

      除了动心,还能有什么呢?

      柴笑垂下双睫,像是在做长时间的心理斗争,过了很久他抬起眼眸看向对方,仔细看可以发现他的嘴唇在微微发抖。

      张慨言瞬间就明白了柴笑的心意,笑意直上嘴角,“你是动过心的,对不对?”

      柴笑再次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面临的情景会如此难堪。在感情面前,他下意识的行为已经比任何言语都有说服力,等于默认自己对张慨言动了心。

      心事昭然若揭,就算想后悔想解释也来不及了。

      在慌乱和害羞之际,有个人凑到自己面前。

      “柴笑,看着我。”

      张慨言用那低沉温暖的嗓音说出柴笑名字的时候,尾音撩得人心里直痒。

      柴笑轻轻咬了下嘴唇,抬起头来和他对视。

      “为什么?”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你要选择我?”

      为什么这个明明与他有着不同命运的男人要径自闯进他的心里,兀自影响他的生活,甚至于在他的生命里写下一笔。

      张慨言却只是笑着对他说:“我在芸芸众生中找到了你,想把你占为己有。不是为了留作收藏,是想要和你同度余生。”

      “你...”柴笑与那双温柔的眼睛四目相对,忽地身体一软,仿佛掉进了某个旋涡里。

      他张张口,却已经组织不出什么像样的语言了。

      张慨言拉着他的手,暖声对他说:“别逃了柴笑,你逃不掉了。”

      “……”

      从手掌涌向四肢百骸的温暖不断提醒柴笑,他就像是猎人的猎物,中了陷阱,已经无处可逃了。

      他慢慢垂下眼,视线从那双包裹住自己的大手慢慢向上打量,视线最终停在对方肩颈处。

      张慨言的肩膀很宽厚,身上有能让人安心下来的温度,叫人总是忍不住想去依赖。

      不知不觉间,他抱着这样的想法,抬手落在对方手肘下方,抓着外套衣角轻轻扯了一下。

      张慨言:“怎么了,还难受吗?”

      柴笑摇头:“没有,就是...”

      张慨言观察着对方的神色,想了想说:“想让我陪着你?”

      柴笑手一顿,头低下去一些,侧面柔和的下颌线条微微发红:“...我只是想说,你该送我回学校了。”

      张慨言不禁莞尔,扭头看向窗外,“虽然我还想再和你多待一会,不过天色不早了,你身体不好需要早些休息。不过在这之前,你肚子饿了吗?我先带你吃点东西还是直接送你回学校?”

      柴笑轻抿着唇想了想,片刻后说:“...回学校吧。”

      “好。”对方从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伸手摸向外套口袋。当他的手触碰到里面的车钥匙,忽然像想起什么,看着柴笑语气低缓地问:“柴笑,你还记得那个下雨的晚上吗?”

      柴笑缓缓点头。

      “我坐在车里看着你在雨夜里冻得发抖的背影,当时就想冲过去抱着你。但是一想到你可能产生的反应,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就忍住了。”

      柴笑:“……”

      “现在我终于能这样靠近你,所以你能不能别再推开我了,柴笑?”张慨言深情地说:“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柴笑的睫毛非常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其实现在就算给他机会拒绝,他可能也做不到了。

      片刻后,他望着对方的眼睛,语气平缓地说:“我和寻常人不同,有可能一辈子都要带着心理阴影生活,无数次反反复复经历应激晕眩,像你这样的人,大可不必守在我这里。”

      他说话的态度很洒脱,就像在是陈述旁人的故事。张慨言看着他清秀的眉眼,心里像被揪住一样疼,“柴笑,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在你痛苦的时候陪你分担,不至于让你一个人忍到现在。”

      柴笑微不可查地叹气,“没什么的,我都已经习惯了。”

      “不要再去习惯忍受痛苦。”张慨言紧紧握住他的手,用心道:“柴笑,我要陪你走出来。”

      柴笑脸上浮现出一抹很淡的笑意,“你这么有信心吗?”

      张慨言很笃定:“你可以试试看。”

      柴笑没有搭话,他定定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成熟安稳的男人,在咫尺的暧昧距离中呼吸交错。

      过了很久,他卸下心里的防备将手搭在对方手背反扣住,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张绍南对他说过的话——

      所以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然后他轻轻笑了。

      “柴笑?”张慨言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张绍南把张慨言介绍给他认识是在打扰他的生活,现在停下来想想,也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他看向张慨言,唇角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虽然只是开始,不过有句话我想现在对你说。”

      张慨言:“你说。”

      柴笑深吸了口气缓缓道:“不论未来怎样,我都感激生命中遇到过你。”

      “柴笑。”张慨言几乎不相信听到的,一时又惊又喜:“我可以把它当做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在他期待的注视下,柴笑点了点头。

      就像光明穿破云层照亮世间,所有的等待守候有了最好的归宿。张慨言很高兴,柴笑终于愿意向他迈出那一步了。他几乎现在就想把对方拥进怀里,但他担心柴笑可能暂时还不能接受这样的身体接触,所以忍了下来,二则是因为有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他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

      张慨言拿起手机瞄了下,在看到备注在待接听头上的名字后翻了个非常有修养的白眼。

      他这边刚接起来还没等开口,就能听见电话那头有个声音不耐烦地喊,“喂,你搞什么呢?我室友是不是又让你带走了!”

      张慨言随便应付了一句,“你找他有事?”

      “什么话?我一天没见他人了担心都不行吗?我还没说你呢,你把人家带哪去了?这会天都黑了,你把人带走了可得安全送回来。还有,记得让柴笑吃饭,之前准备话剧那段时间他都没好好吃过饭,真不心疼自己。”

      柴笑就坐在对方身边,如此亲密的距离,自然听见了通话的全部内容。

      “张绍南?”

      “是。”

      “他还真关心我,也很关心你我之间的进展。”

      张慨言听出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在说自己和张绍南合作套路他的事,也知道张绍南那边已经露了馅,只能解释,“你误会了…”

      “我不想再追究这个。”柴笑缓缓吐出一口气,平静道:“我想跟张绍南说几句。”

      张慨言把手机给他。

      “喂。”

      声音出来的一瞬间张绍南就听出来这是柴笑,可能之前套路柴笑做贼心虚得久了,张绍南的声音有点飘。

      “柴...柴笑。”

      柴笑:“公演结束那天,我在宿舍里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张绍南:“公...公演?”

      柴笑一想到他被对方套路的这几个月,发自内心的意难平,“你们俩从最开始就是一伙的,瞒着我装不熟,我问你的时候还装傻。你不去当演员太可惜了,小金人获奖者就差你了。”

      张绍南解释道:“不...不是的,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想啊,我要是一开始就告诉你我哥对你有意思...那...那...你能答应跟我下楼搬行李吗...”

      柴笑听罢叹气,继续说:“我再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

      “你...你问呗。”

      “成甄知道这件事吗?”

      张绍南脑子里嗡的一声,半晌结巴道:“知..知道。”

      “我就知道。”柴笑是彻底无语了,拿着电话继续说:“我总感觉她有点不对劲,原来去KTV那天也是给你助攻的。你可真不错,玩渗透战术得心应手,有你这样坑我的室友我还能吃得下去饭?”

      张绍南一听对方生气了急忙解释,“不不不,KTV那件事其实先前我们吃饭的时候就定了,我也是替你着急嘛,不像上个礼拜...。”

      “上个礼拜?”

      柴笑的语气敏锐而警惕,张绍南没了动静,心想着,怎么办,说漏嘴了,总不能说上礼拜为了告白制定方案他们仨又密谋了吧。

      他尴尬地张了张嘴,半晌呵呵一笑,“那个你晚上吃了没?要不我请你吃饭当赔罪。”

      柴笑:“不吃,你自己吃吧。”

      “别啊柴笑,给点面子,我错了,对不起!你别生气!哎呀,我也是关心你才不得已这样做的...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看我平时对你还算不错,就原谅我吧。而且晚上你还要回宿舍住的,咱俩不能永远不见面吧?你说对不对。”

      柴笑:“……”

      他表面上不说话,实际却暗暗地笑了,但是电话那边并不知道。

      “柴笑?”

      “柴笑?!”

      “我去人呢!”

      张绍南急了,“那个谁,张慨言!你倒是替你老弟说句话啊,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啊!”

      他吼得太大声,本来不打算搭茬的张慨言让柴笑按了免提。

      “你说今天请柴笑吃饭赔罪?”

      他低沉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去。

      “啊?对...对啊。”

      “哪家饭店,什么时候?”

      “我...我还没订呢...”

      “还不订?心意不诚。”

      “卧槽来真的啊?”

      “原来你就是嘴上说说,半点向柴笑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我去你个鸭儿...改坑我了是吧?行,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订包房,等会就给你发定位!你一定给柴笑给我拉过来,要不然我就把你们俩搅和黄了!”张绍南欲哭无泪,气急败坏地说完就挂断了。

      柴笑握着手机:“... ...”

      大概五分钟以后,张慨言收到了对方发来的酒店定位,但他却故意使坏跟对方说柴笑还在生气不想出席,张绍南一急,电话又打了过来。

      其实柴笑一直在张慨言车里,在定位发过来的同时就被对方载着往目的地去了。

      受苦的由始至终只有工具人张绍南,他真的以为柴笑不肯来饭店,紧张地在电话里像个复读机似的跟柴笑道了一路的歉。

      当真是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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