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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翌日,社团内部突然开了个紧急会议,黎羽白非常简短地和社员说了李正育受伤进了医院同时退出话剧社的事。

      因为心虚和胆怯,李正育没敢惊动家长和学校,再加上张慨言答应他会支付全部的医疗费用,一场闹剧就这么轻易了结了,但他还欠吴芮一句对不起,只是,可能直到毕业后者也听不到了吧。

      借着这次开会,柴笑再一次找机会和黎羽白说了自己下学期要退社团的事情。

      黎羽白心里很清楚,他是留不住柴笑的,所以没有强留他。

      期末社团演出,柴笑担任剧情旁白,全是为自己的两年社团生涯画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大三上学期刚开学没几天,他突然在学校里又火了一把。

      一个学妹因为对以后看不到柴笑演出感到惋惜,就把他自入社以来所有的话剧录像发上了视频网站,视频标题还起得分外醒目——

      [本校超池大神话剧cut,不看暴殄天物!]

      视频合集中共6个选段,个个都是柴笑表演生涯中的名场面,一经发布便被疯狂转发,圈了一票迷妹,不少刚入学的大一新生受视频影响纷纷加入话剧社,催使社团人数也到达顶峰。

      与此同时,一位话剧导演通过邮件的方式联系到了柴笑。邮件中说,他十分喜欢柴笑的表演,如果他有意向,可以在实习期或者毕业去他的剧团面试。

      柴笑本来打算把这件事情冷处理的,无奈张绍南那张大嘴巴在第一时间就把他受导演邀请这件事告诉了张慨言,结果就是柴笑并没有立刻回绝导演,而是在感谢之余说自己到时候会考虑看看。

      张慨言是支持柴笑走表演这条路的,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和悟性,如果不在舞台上发挥作用简直就是一种浪费。但张慨言也知道柴笑现在在读大三,课业比较紧张,所以打算等升上大四之前的那个暑假,再和柴笑一起规划未来的人生道路。

      柴笑大三时的成绩非常优秀,不仅保持了以往的全优成绩,甚至拿到了专业第一,还在下学期第一次获得了国家奖学金。

      张绍南在柴笑的重点扶持下,也破天荒地拿到了全优,虽然平均成绩没有柴笑高,但比起之前总卡在七八十分的状态明显提升了不少,有史以来第一次拿到了系里的奖学金,乐呵的不行,拿到钱的隔天就带成臻出去消遣,回来的时候已经浪得没剩下多少了。

      成臻实习期要去一家教育机构当半年的舞蹈老师,毕业后有可能签约舞团做芭蕾舞演员,张绍南本来想去当个主播搞个自主创业,半路被母上大人拉回来考MBA硕士,整天耷拉着嘴角,苦不堪言。

      柴笑已经决定放弃读研,但还没想好要去什么地方实习。张慨言毕竟是过来人,语重心长地和柴笑分析利弊,最后还是劝他尝试一下话剧演员这条路。

      毕竟实习归实习,就算半年下来柴笑依然没有改变心意,毕业后他还是可以在经济学领域找一份合适的工作,短短半年的实习时光对他的人生发展基本没有什么影响。

      张慨言是想让他把去剧团实习当做一种放松式的学习过程,说不定在这个过程中柴笑渐渐乐在其中,慢慢的就喜欢上表演了呢。

      柴笑最后听取了他的建议,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爱好,如果他能通过实习慢慢喜欢上表演,能够找到一件让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是一件蛮有收获的事。

      大四开学不久后,导员找柴笑谈了次话,大概内容是询问他的求学和就业意向。他在保研、自己找公司实习、接受剧团邀请这几条路中选择去剧团实习半年。

      其实以他的成绩,保研的通过率会非常高,平均绩点3.89/4,仅次于专业第一3.92的学神,英语六级考过三次,最高分604,每年学院必评的奖学金从没落下过。就连老师私下里也和他挑明,9个保研名额里有16个左右的备选学生,如果柴笑愿意,保本校不出意外是没有问题的,更好的学校也有很大机会,甚至还有几位老师曾推荐让他毕业后留校任职,可以说连后路都帮他规划好了。怎奈柴笑本人对这些并没有意向,只能带着歉意一一婉拒。

      虽然柴笑本人不考研,但他假期时也没闲着,几乎天天都在听张绍南唠叨考研逻辑题有多恶心,什么所有面包都是咖啡,咖啡不包括香肠之类的题。用张绍南的话说,像他这样志不在学习的人是不适合当学霸的,他的人生就是来凑数的。但是没办法,谁让母上大人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呢,所以也只能报个考研班,硬着头皮学下去。

      各班实习期间必填的表格和文件分陆续分发下来,柴笑按照邮件上的方式联系了之前找过他的那位导演,也许是机缘巧合,他按照对方发来的电子名片上的地址去剧组面试时遇到了前任社长朴然。

      几年不见,对方染了一头栗色头发,留着韩式括号刘海,戴一副圆框眼镜,花美男的外表与在校时判若两人,以至于柴笑几乎没认出来,还是对方先打的招呼他才跟着寒暄了一句“社长。”

      朴然笑得明显有些无奈,“还叫社长?”

      柴笑愣了一下,才淡淡道:“然哥。”

      “我之前听导演说有个实习生会来,没想到居然是你。看来我当时的感觉没错,你就该吃这碗饭。”

      柴笑简单地说明:“我只是打算过来试试而已,还没有确定毕业以后要坚持走这条路。”

      “没关系,慢慢来,等你对舞台有感觉了再说。”

      朴然看起来非常高兴,低头看了看时间,提议道:“咱们许久没见了,晚上下班我做东,请你吃个饭,你看怎么样?”

      柴笑本来没打算答应,但架不住对方的热情攻势,便给张慨言发了条短信,说他遇见了一个之前很是关照他的学长,今天会晚点回家,同时又把饭店的定位发了过去,说如果太晚了会自己打车回去,让他不用等自己,按时吃饭。

      朴然和柴笑在饭店里一个包房的靠窗位置面对面坐下。朴然呆看了柴笑一会,忽然说:“你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样了,有温度了。”

      柴笑有些困惑不解,只听对方继续说。

      “我很佩服那个能让你改变的人。也许是羡慕,或者是嫉妒,因为我没能做到。”
      后一句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就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

      两年没见,柴笑虽然在外貌上没有丝毫改变,但身上的气质柔和了不少,不再恪守冰凉的距离感。

      他在实习期听黎羽白说过柴笑终于被撩动了,也知道哪个人是谁,可他还是想亲眼见见这个化腐朽为神奇的人,想看看他究竟有怎样的能耐,做到他做不到的事。
      柴笑轻声的呼唤打断了他的遐想。

      “社长?”

      朴然呵呵一笑,心里不禁有些苦涩。

      他还在叫社长啊…

      他终究在他眼里只是个带着标签的路人罢了。

      朴然眯起眼睛笑了笑,“啊,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咱们好歹是旧相识,你不用客气,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我买单。”

      两个人边吃边谈,不知不觉夜已深,柴笑看了看时间,打算和朴然道别。还没等开口,有个挺拔的身影忽然闯进他的视野里,径自由正门穿过走廊向他所在的包房走来。

      柴笑连忙站起来迎着他,意外地看见他手里夹着的一张收据,疑惑地问:“你怎么没回家?”

      张慨言对他微笑道:“太晚了,来接你。”

      其实他一下班就过来了,车子就停在饭店对面,隔着玻璃观察在包房里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想必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社团赞助商了吧?”朴然适时站起来和他打着招呼。
      张慨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知道我?”

      朴然一愣,发觉自己好像说漏了嘴,随后边笑边解释道:“我好歹和几个话剧社的成员关系不错,虽然人不在学校,但多少听说过你的事。”

      张慨言挑了挑眉毛,“哦?什么事?”

      “比如…”朴然目光在并肩而立的两个人身上转了转,笑着说:“你们两个人的事。”

      张慨言无声勾了勾嘴角,嗓音比往日更沉,“那可真是劳烦各位操心了,我和笑笑过得挺好的。”

      朴然能从这几句对话里感觉到这个男人绝非善茬,于是转换了目标对柴笑说:“咱们今天就到这吧,以后我们就是同事,有的是时间一起聊聊。”说着拍了拍柴笑的肩膀。

      但也许是因为柴笑的左肩曾经受过伤,此后就经常受到张慨言的特殊关照,朴然拍在他肩膀上的这种陌生力道和感觉令他有些排斥和反感,柴笑微不可查地向后退了半步躲开。

      朴然似乎也察觉到柴笑的排斥,却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席。

      张慨言目送他离开,眉头却未曾放松。忽然间,他感觉肩膀被用力拉扯了一下,紧接着是一声求救似的低吟。

      “张慨言!”

      他急忙转头,只来得及看到柴笑颓然倒下。

      “笑笑!怎么了!”

      张慨言接住对方身体,紧紧搂着他,看他脸色苍白如纸,神色痛苦,不禁眉头紧蹙,“怎么会又头晕呢?”

      柴笑整个人都陷入强烈的失重旋涡,身体在天旋地转中陷落,仿佛有无形的链条将他锁住似的,不断将他往黑暗里拖。他在空前的恐惧里挣扎,心中害怕极了,一时屏住气息。

      张慨言见他一直皱着眉头忍耐,鼻子和嘴巴却一直没有呼吸,瞬间怕他就这样窒息过去,急得不断轻拍他的脸,“呼吸,笑笑,慢慢把气吐出来,别忍着。”

      储存在肺里的空气憋到了极限,柴笑在他的臂弯中猛地呛咳一声,总算是把憋住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张慨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柴笑似乎恢复了点意识,但还是紧闭双眼,手还是紧紧抓着张慨言的衣服,下意识寻找那个可以依赖的人。

      “张慨言...”

      张慨言心疼得将他抱在怀里,嘴唇贴在他的额角温柔地吻着他,不住道:“我在这,别怕...”

      柴笑的呼吸依然急促不稳,眉心轻轻拧着,一向善于隐忍的他,语调里竟然带着哭腔,“我好难受...”

      就像心脏忽然当机一样,张慨言用力呼吸好让胸口不那么难受,然后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口中呢喃:“没事的,乖,一会就没事了...”

      这次发病,柴笑休息了很长时间症状才完全消退,事后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当时为什么会突然晕眩,只记得是在朴然触碰他的肩膀之后,莫名恐惧的感觉就涌了上来。

      “他就是那个经常拍你肩膀的社长朴然?”张慨言若有所思地问。

      柴笑靠坐在床头,额发间还有残留的冷汗痕迹,轻点了下头道:“是,怎么了?”

      张慨言守在床边,口中的话意有所指。“你当时就是为了还他人情才愿意留在话剧社的?”

      柴笑眯了眯眼睛,感觉对方有些不对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张慨言,你怎么了?”

      张慨言什么都没说,面色非常沉静,拉着对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揉了揉。

      “没什么,下次有机会,我也该请他吃顿饭,好好感谢之前他对你的多番照顾。”

      第二天张慨言帮柴笑请了病假没有让他去上班,自己倒是一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在床头柜留了张纸条。

      [本来今天想早点结束工作回来陪你,有个老朋友临时约我去外地谈事情,事出突然没来得及和你道别。早饭我已经做好放在桌上了,你吃过饭就好好休息,等我回来,我不会太晚的。]

      ······

      当日下午,酒吧里。

      一进门的狭长吧台最深处并排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是张慨言,另一个是朴然。

      张慨言的一只手正搭在对方肩上。

      “这动作,如果对不熟悉的人做会令人非常反感,而过去,听说你经常对柴笑做这个动作。你觉得,我是应该把他理解成一种鼓励和宽慰,爱护和肯定还是主动和亲昵,甚至于,你喜欢柴笑呢?”

      朴然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像是要挤破空气里的这份尴尬般呵呵一笑,“果然是个厉害角色,我当初暗示了他那么多次,他都没反应,没想到却被你一眼就看穿了。”

      蓝色的液体混着五颜六色的灯光掩饰了他映在杯面上那副不太好看的脸色,朴然觉得非常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张慨言挑起了嘴角,并没有打算回答。

      看他不说话,朴然喝了口酒,杯子被他握在手里有节奏地晃了晃,“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柴笑现在是我的同事,你不怕我现在插在你们俩之间,或者说把他抢走?”

      张慨言连眼神都没有给他,将面前的威士忌挪到一边,回答道:“你大可以试试。”

      “呦,对自己这么有自信?”

      张慨言一抬手又向调酒师点了一杯低度数的酒,“我只是相信柴笑罢了。他以前对你就没有任何感觉,现在有我在他身边,他更加不会选择你。”

      朴然冷笑一声,不禁感叹,“你这话可太伤人了。不过倒也是实话,就算不爱听,我也得承认,你确实比我更厉害,因为你改变了他,这是我用了一年都做不到的。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到这里,张慨言才变了脸色,眼神锐利,低声道:“因为你不够了解他,甚至在潜移默化地利用他。”

      朴然皱了皱眉,随即嘲弄般一笑,“利用?我捧他都来不及,何谈利用?”

      “我不清楚你们两个人过去的事情和细节,但是,我曾经见过黎羽白也对他做过同样的动作。当时柴笑已经决意要退出社团,以后也尽量不再参加社团演出,但是我却发现了一件怪事。”

      朴然放下手里的酒杯,“哦?什么怪事?”

      “有一天社团为新戏选角开会,恰好我也在。我非常清楚地看到,原来还在拒绝接任主演的柴笑,在被黎羽白拍过肩膀之后,态度突然软化下来,甚至接受了对方的请求。”说到这,他满含深意地重新盯着对方的脸看,语调冷静深沉。

      “据柴笑说,拍肩膀这个动作是你平时最爱对他做的,他之前每一次突然的决定全部与这个动作有关,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再联想到你以前是话剧社社长,又和黎羽白是前后辈关系,答案自然就呼之欲出了。”

      调酒师把刚调好的酒送上来,张慨言浅浅抿了一口,继续说:“所谓的拍肩,是一种心理暗示。你非常清楚柴笑不喜欢攀人情关系,习惯把每个人都摘得很干净,所以你就故意出现在他面前,给予他帮助和鼓励,慢慢地让他觉得自己欠了你一份人情,而提醒他注意这份人情债的标志就是,你每次都会拍他的肩膀。”

      朴然怔然无语,只听对方继续毫不留情地将真相戳穿。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每当你做这个动作,都会让他下意识回想起你对他的照顾,让他更觉得亏欠你很多,所以无法拒绝你向他提出的要求。黎羽白也是同样在利用他的这种心理,想必是你教他的吧。你们都在利用他的善良来满足你们的欲望,既然你如此自私,又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他。”

      对方的每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的手术刀,以极快的速度划破空气向他刺来,并且刀刀都捅在要害上。朴然一时愣神,半天才缓缓叹了口气。

      “你确实厉害,也许你说的对,我确实在利用他。”

      他承认了,可以说承认得干干脆脆。

      直到此时,他才说出一直深藏的心里话。

      “你知道吗,柴笑实在太令人向往了,我想把他永远留在舞台上。想必你也看过他的演出吧,他真的太引人注目了,就像是会发光的自然体,不借助任何外力,整个人由内而外发着光。”

      张慨言紧紧握住杯子,“所以你就可以利用他的弱点操纵他吗?”

      朴然摇头否认:“我没想操纵他,只是想让他归己所有,这样我就可以很骄傲地尽情向别人炫耀他的存在。我真的很想站在他旁边体会被他身上的光芒照亮的感觉,那感觉一定很好。”

      “但是很抱歉,柴笑不是谁的所有物,他的路不应该由你安排。”张慨言将装着冰块的酒杯向前推了推,“你可以引导他,但是不能控制他。”

      朴然若有所思,沉默着再次举起酒杯放在眼前晃了晃,半天才开口说:“我虽然对他有些好感,但一直没能说出口。那天在饭店,我拍他肩膀的时候,他向后躲了。可能那只是他下意识的行为,但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就在那一刻,我分外清楚地看到了我们之间隔着的沟壑,也明白了我和他只能是前后辈,甚至是更加疏远的关系。”

      张慨言轻瞥了他一眼,见他还算有自知之明,便把此行目的说与他听。

      “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柴笑有应激晕眩的毛病,昨天你走后他就发病了。之前他会晕眩是因为惧怕感情,但是这次发病只是因为你。你们以后还要共事,我不希望再看见他痛苦难受,所以还望您行事注意分寸。”

      “我还奇怪他今天怎么没来剧团。”朴然看向对方,嘴角是一抹自嘲的弧度,他不确定是否还有资格关心对方,片刻后低声问:“他还好吗?”

      张慨言不想回答,因为柴笑以后的生活和他一点关系也不会有。他闭了闭眼,少倾道:“我认为,你欠柴笑一句抱歉。他从来不欠你什么,而且在社团的那一年,他经历了很多事,受了很多伤,已经还得够清了。”

      语毕,张慨言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放在桌上,“朴先生,这笔账,希望我们就此结算清楚。我先失陪了,因为我不想让柴笑等我太久,失礼了。”

      朴然愣愣地望着那道挺拔背影推门而出,回过神来的时候,像是输了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局般苦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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