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之约》皆明

12、第十二章 嘴硬

　　排练刚开始，顾渺对闻煦有了新认识。

　　一是身边这位大爷竟然屈尊降贵开了口，二是他的歌声实在出乎自己意料。

　　没有技巧，一点技巧都没有——可架不住人家条件好啊。

　　反正在他身边，钻进顾渺耳朵里的每一个音符，都纯粹的写着“动听”两字。

　　顾渺很羡慕，虽然她唱歌勉强能听，但和这种老天赏饭吃的相比，她就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行了。”

　　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二十分钟，李白叫停了排练。

　　他关掉音乐，从门外把一箱奶茶抱进来：“这是给你们买的，有果茶有奶茶，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班上欢呼声响起，大家一拥而上，挑选自己喜欢的口味。

　　等所有人都把奶茶拿到手后，李白话音一转：“顺便通知你们一声，今晚的自习课，李老师和徐老师换了，听说是因为这次月考。”

　　“李老师”这三个字一出，班上人顿时听取哀声一片。

　　顾渺没仔细听李白说话，因为她心心念念着怎么把桃桃送回家。

　　于是趁着班上混乱，顾渺偷偷联系了李孟书，得到回复后，马不停蹄地牵着桃桃就往校门口狂奔而去。

　　高二一班所在的博学楼，是离校门口最近的教学楼。

　　但顾渺体力不行，桃桃更是遗传了顾渺的四肢简单，两人一大一小，到达校门口时，都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被李孟书抱起来的时候桃桃还晕乎乎的，小脸蛋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好累啊。”

　　顾渺捏住桃桃的手摇了摇：“桃桃，虽然姐姐很喜欢你送我的画，但姐姐要跟你说一件事。”

　　桃桃眨了眨眼。

　　“姐姐想问你——如果这次你遇到的不是闻煦哥哥，而是其他穿着校服的哥哥姐姐，你会不会跟他走。”

　　桃桃天真无邪：“会！”

　　小孩的想法很简单，自己要去找顾渺，而穿着校服的大人会带自己去找她。

　　果然。顾渺叹了口气。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会遇上坏人。”

　　“…”

　　这个问题让桃桃皱着眉头想了好久，最后一脸不解的仰头：“桃桃没想过。”

　　“所以桃桃，这次你遇到的是闻煦哥哥，姐姐能放心；可如果下次你还要来找我，遇到的是坏人怎么办？”

　　顾渺半蹲下来，和桃桃对视：“桃桃被坏人抓走，可就再也见不到姐姐和外婆了。”

　　“啊？”桃桃睁大了眼睛，看起来慌张极了，“我不要，我好不容易找到姐姐的，我要和姐姐永远在一起。”

　　顾渺听到“我不要”，心下一舒。

　　她顺势说了一个小孩子走丢后被人贩子毒打的故事，然后横眉竖眼的吓桃桃：“那以后不许乱跑了啊。”

　　“无论去哪里，都必须要有熟悉的人跟你一起，比如外公外婆，姐姐哥哥。”

　　“而且得跟家里说一声…当然，如果是和哥哥出去呢，就不用跟外公说了。”顾渺刮了下桃桃的耳朵。

　　“知道了。”桃桃扒开耳侧的碎发，“我不会让坏人把我抓走的，我要让外婆和姐姐天天都能见到桃桃。”

　　顾渺笑着看她，一直的李孟书也笑了。

　　顾渺这才想起李孟书已经等了很久：“在外面等累了吧。”

　　“是啊。”李孟书抱手，“不过回去就能休息了，总比你好点。”

　　顾渺笑不出来了，挥手和两人说再见。

　　一转头，没藏好的闻煦映入了眼帘。

　　顾渺眨了眨眼：“你…”

　　闻煦眼神躲闪，不打自招：“我路过。”

　　“...”

　　顾渺认真思考，闻煦是不是真把她当成了傻子。

　　“咳。”闻煦有些心虚，“真的。”

　　“噗。”

　　他说的太过认真，以至于顾渺实在忍不住，当着他的面就笑出了声。

　　人高马大的青年看她笑的腰都弯了，也不说话，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顾渺笑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连忙闭嘴，蹭着墙根离开了案发现场。

　　闻煦瞥眼，看着顾渺偷偷摸摸离开自己视线。而后眉头一挑，脸色骤然舒展。

　　等回到教室，顾渺想起刚才的事，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

　　陈霜其刚接完水回来，就看见顾渺傻笑：“疯了？”

　　顾渺嘴角一咧：“没你疯的厉害。”

　　陈霜其捏紧水杯，不阴不阳：“真想泼你一脸啊。”

　　顾渺没理她，从书包里摸出了一颗糖。

　　她有低血糖，但是不严重，所以会随身带着糖果。

　　可惜还没等她把糖送进嘴中，沈笙像阵风似的刮到了最后一排。顾渺措手不及，被她掀掉了开封的糖。

　　紫色的糖果掉在地上，“啪嗒”一声四分五裂。

　　“…你干嘛呢。”顾渺眼神地震。

　　“藏东西啊。”

　　沈笙急得跳脚：“今天晚自习是李小胖的课，要是让他看见我的宝贝小说，这书就得去垃圾桶了！”

　　“李…李小胖？”

　　顾渺头脑发晕：“我记得今晚是陈老师的课吧。”

　　“什么陈老师啊，顾渺你喝晕了吧。”

　　沈笙把新买的言情小说珍惜的用校服外套包好，一股脑塞进了顾渺旁边的桌厢。

　　“顾渺，我的朋友。”沈笙硬把顾渺的双手扯到手心里包住，两眼泪汪汪，“我的同志！”

　　顾渺是班上唯二单人双桌的人，另一个是闻煦。

　　闻煦没有同桌，单纯是人缘不好。而顾渺没有同桌，则是因为各种巧合。

　　但总而言之，结果就是她一个人占了整张桌子。

　　而那旁边空着的桌厢就成了许多人藏匿东西的好去处，顾渺对此见怪不怪了。

　　“行了行了，我会尽力藏好你的宝贝的。”

　　沈笙拍掌，恨不得当场磕两个响头：“我的好同志！大恩不言谢！”

　　沈笙是全班最矮的姑娘，也是长相最幼的一位。

　　当初沈笙第一次走进一班，陈宏鑫还以为是小学妹走错了地。

　　据事后陈宏鑫的辩解，当时他看见一个紧抓书包带、眼睛圆溜溜的小孩站在门口。

　　陈宏鑫以为人家走错了路，于是十分热情地告诉对方六年级不在这里，还死活要拉着她去一中小学部。

　　结果就是，他被暴怒的沈笙一拳锤出了眼泪。

　　自此之后，陈宏鑫恭恭敬敬尊称沈笙‘大姐’，到哪儿都是大姐最殷勤的小弟。

　　沈笙虽然武力值高，可身材娇小、惹人怜爱也是不争事实，在她不动手的前提下。

　　所以顾渺每次看见沈笙求自己，就说不出拒绝的话。被她强行拉住手握了几下后，顾渺揉着发痛的手，盯着那本包裹严实的小说发愁。

　　她一个人独占一张大桌，这书也能塞进桌厢，可问题是…

　　顾渺没忍住吐槽：“你这书为什么比新华字典还厚。”

　　又厚又大，被校服包着也无比显眼。

　　但凡有人路过，仔细看两眼，都能发现这儿不太对。

　　“谁知道作者怎么想的，一本书写了几百万字都收不住笔。”

　　沈笙也吐槽，顾渺叹着气正准备把书藏进桌厢，门口突然传来巨响。

　　“吵什么呢！”

　　李小胖背着他那个亘古不变的黑色双肩包，疯狂敲门：“上课了知不知道！”

　　全班骤然一静。

　　沈笙身子紧绷，跟只小老鼠似的偷偷溜回了座位。

　　顾渺也害怕，把书悄摸藏到了身侧，低头心道‘李小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好在李小胖没注意到角落的动静，气冲冲将书包往讲桌一甩。

　　这一套连击打得一班人大气都不敢出，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这就是李小胖的威压。

　　顾渺心里暗叹，趁其不备，把那本‘新华字典’丢进了身旁的空桌厢。

　　教一班数学的李老师不是真叫李小胖，他全名李闲，是位脾气不大好的老师。

　　之所以叫他李小胖，是因为李闲刚进学校那会儿是个胖子。

　　那时的照片一直挂在校门口的教师栏上，即便现在瘦了也没换掉，这个称呼也就从八年前传到了现在。

　　不过这个称呼一直没改变的原因有很多，除去那张照片外，也有不少私人恩怨在。

　　一班学生最犯怵的老师除去班主任李白，另一个就是李闲。

　　但和相处时间更长的李白相比，一班人还是怕李闲更多些。

　　而怕总会衍生出怨和恨，一班人坚持叫李闲‘李小胖’的原因正是在此。

　　但李闲才不在乎这些。

　　“考这么差还敢闹啊？我要是你们我都没脸！”

　　前些年瘦身成功的李闲如今也是个清秀帅哥，但那身黑的像去参加葬礼的打扮以及满脸的严肃，早早的就将这份清秀埋进了土里。

　　李闲双手一叉，形象不比恶鬼好几分：“你们那个月考卷，烂到不该放我桌上，就该直接进垃圾桶。”

　　“这卷子我改不下去，改不下去你们懂吗！”

　　懂。

　　一班人在心里默默的想，看你这状态还能不懂吗。

　　但李闲不在乎他们懂或不懂，他就是单纯想发脾气。

　　可脾气发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意犹未尽。

　　李闲朝底下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倒头不起的闻煦身上。

　　三步并两步走到闻煦桌前，李闲看着他，眼睛里都要冒火花了：“别睡了，都高二了还睡！你怎么睡得着的！”

　　bbs上讨论过“李闲有没有练过狮吼功”的话题，但大家讨论了很久也没得出答案，最后这篇帖子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可如果让现在的闻煦去回答，他一定会说练过。

　　闻煦直接惊醒，当即脑海一片清明。

　　脑子清醒了，但人还没有。

　　闻煦满脸困意，疑惑的看向李闲。

　　李闲气的差点当场去世。

　　“卷子呢？”李小胖明知故问。

　　“…”

　　闻煦还没反应过来，看了眼对面安和桌上的东西后，恍然大悟：“我没有。”

　　“没有你还不去找人凑合看啊！”李闲拍桌。

　　全班就顾渺身边也是空位，李闲平息了一下怒气：“去，和顾渺一起看卷子。”

　　“我…”

　　“你什么你！”

　　见闻煦还想拒绝，李闲的火气再也压不住：“再不动我让你连人带椅子一块儿滚过去你信不信？字面意义上的滚！一、二…”

　　闻煦嘴抿成了一条直线，心里很烦。

　　起床气还没消下去，又挨了顿骂，他满脸阴霾的抓起凳子，走到顾渺身边坐下。

　　李闲顺势走到了两人身边继续唠叨闻煦，闻煦什么心情顾渺说不准，但就她本人而言——实在是太担惊受怕了。

　　要知道，因为曾经被学生写成过同人文里的受，所以连带着李闲恨上了所有言情小说，狗血小说尤其。

　　而沈笙，又是出了名的狗血文专家，非狗血文不看的那种。

　　另外说一句，李闲被写成受的那篇奇文，就是出自她手。

　　桌厢里的小说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顾渺一时间也不敢动作，眼睛都不敢瞥一瞬，生怕李闲发现不对劲。

　　等李闲终于走回讲台，拿起卷子开始讲课。

　　顾渺这才松了一口气，拿着笔准备听课。

　　结果笔还没拿稳，闻煦突然出声：“你的东西。”

　　“…啊？”

　　“它。”闻煦面无表情的把那本被校服包好的《倾城蜜恋》扔到桌上，“压着我的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