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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帮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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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渺被吓得一哆嗦。
按理说顾渺也不该心虚,两人的关系干干净净正大光明,顶天比陌生人多说了几句话,算“不太陌生的陌生人”。
可这么大个桃桃摆在这儿呢,要顾渺脱口而出一句‘瞎扯’,她第一时间还真说不出口。
所以顾渺卡顿了一瞬,才义正言辞的反驳:“造谣可耻。”
“还装起来了。”
陈霜其不屑:“那就请你拿出证据,证明你和闻煦没一腿,要不然我告你诽谤。”
这死丫头。
顾渺被这一通攻击,叛逆心也起来了:“没关系就是没关系,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倒是拿出证据证明你的论点啊。”
顾渺和闻煦的关系有多路人陈霜其是知道的,这次本来也没当回事,开玩笑的成分占了大头。
尤其是看顾渺这态度,陈霜其最后一丝怀疑也随风消散,连丝影子也看不着。
陈霜其不再咄咄逼人的追问,顾渺松了口气,没看到身后安和若有所思的样子。
快分开的时候,安和欲言又止。
但他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你最好是。”
…没头没脑的。
顾渺疑惑歪头,看着两人上车后转弯回了家。
这一晚顾渺没做梦也没发生意外情况,睡了一个好觉。
好到早上的阳光都照到了脸上,她也还在呼呼大睡,根本没察觉。
“妈妈?”
“...”
绘满郁金香的被子动了动,慢吞吞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顾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桃桃?”
“妈妈。”
桃桃撑着床沿爬上了床,她小心翼翼的避开顾渺的手臂坐下,温热的指腹轻轻戳向顾渺的脸:“你的闹钟都响了三次了,外婆说你再不醒就要叫拖拉机把你拖去学校啦。”
“三…三次?”顾渺喃喃自语。
可她只定了一道闹钟啊?
顾渺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才慢慢发觉出不对劲,一个念头从天外飞来。
闹钟是只定了一个,但万一,它响了三道呢?
“!!!完了!”
顾渺猛拍额头,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了床。
来不及管其他,顾渺慌慌张张穿上鞋子,又一溜烟跑进了卫生间。
桃桃就在旁边看着,等顾渺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后,这才把自己的小黄鸭渔夫帽又整理了一下,贴在墙边乖乖巧巧道:“外婆果然没猜错,你肯定是没听见闹钟。”
“别说了宝贝。”
顾渺死的心都有了:“我现在是四面楚歌…算了你也听不懂。”
我怎么就听不懂了?一生要强的桃桃两颊鼓鼓。
但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不懂。
李孟书走进来就看见顾渺刚把衣服换好,那边,桃桃望着天花板,一脸怀疑人生。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莫名,李孟书捏了把桃桃的脸:“多久走啊?我都准备好了。”
“准备?”顾渺摸不着头脑,“我昨天没跟你们说这场活动不让家长参观吗。”
“哟,那可真不好意思。”
李孟书优哉游哉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画工拙劣,一看就是出自小孩子之手的大作:“我是作为闻望舒的家长去参观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渺整理衣角的动作突然卡顿。
反应过来后,顾渺猛地回头,李孟书正洋洋得意的抖着手上的画,那画正中央歪歪扭扭写着“邀请函”三个大字。
哦豁。
对于站在舞台上,台下观众还有自己亲妈这件事,顾渺有些接受无能。
“这怎么了?”
教室,陈宏鑫捧着AD钙奶发问:“你又不是一个人,我们全班都在啊。”
“是。”
顾渺毫无灵魂的吸了口草莓牛奶:“可是我妈会给我拍照。”
“…”陈宏鑫迟疑,“这也很正常吧?”
“对,虽然我不喜欢,但得承认,拍照确实很正常。”
顾渺深吸一口气:“...但我妈不一样。”
小时候每逢六一,顾渺总是最发愁的一个。
李孟书自己不爱拍照,却偏偏喜欢拍顾渺。
每逢顾渺有什么重大场合,要化妆换衣服,李孟书都必须在场。
她会强制性要求顾渺摆出各种姿势,在各处角落,“笑嘻嘻”的面对镜头任她摆布。美其名曰“纪念童年”。
天知道顾渺也不爱面对镜头,却迫于亲妈淫威只能被迫认命。
长大后不是没反抗过,但收效甚微。
顾渺捏紧吸管:“她恨不得拍到相机内存告罄,拍到世界毁灭!你还必须配合,陪她从早拍到晚…不,是拍到她满意为止。”
“...”
陈宏鑫转过头向陈霜其求证,得到了陈霜其肯定的点头。
陈宏鑫沉默了一秒:“自求多福。”
见底的刺啦声响起,顾渺叼着吸管呵呵两声。
顾渺每年六一汇演李孟书都在场,当年的惨状历历在目。偶尔还会被李孟书拉着一起拍照的陈霜其表示很理解。
一想起李孟书相机里还有她一千多张照片,陈霜其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心想比完赛得赶紧跑,不能让李阿姨逮到自己。想着想着,低头,看见了顾渺的脚:“你鞋子怎么突然这么大?”
“啊?”
顾渺跟着视线看过去,慢半拍给她解释:“这个啊,李白给的备用鞋,我那双走得急忘带了。”
顾渺边说还边又仔细看了一眼,大的能当拖鞋穿的小高跟确实不方便。
但,
顾渺抬起腿,随意踢了两下:“这已经是最接近我尺码的鞋了。”
“顾渺!”
被叫到名字的顾渺闻声望去,李白拉着闻煦正朝他们走过来。
“你现在有时间吗?有是吧。”
李白也不管她,指了指闻煦,一个人自问自答:“这小子之前的伤还没好就跑去打篮球,搞得现在伤口又裂开了,血流个不停...哎呀我都不想回忆了,你帮他包扎一下,尽快啊。”
“…”
顾渺还没说话,闻煦先提出了异议:“我的手又不是没包扎。”
“脑子没坏吧,你这也叫包扎?”
李白的视线轻蔑的划向闻煦的手,那包扎手法,比毕加索的画还抽象。
也知道自己包的难看,闻煦皱眉再问:“那为什么要找她。”
“因为全班只有顾渺闲得有病去考了急救资格证。”
“...”
顾渺眼角一抽:“澄清一下,不是有病,是我去参加夏令营,它要求…”
“okok。”
李白胡乱摆了摆手,琥珀色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我其实就是懒得继续听下去”。
“顾渺,你赶紧帮他重新包扎一下。”李白指了指怨念快要凝结成实体的顾渺,又踢了脚满脸不耐的闻煦。
“下手重点没关系,正好让他涨涨记性。”
李白扯了扯领结,西装笔挺的单身老青年不说话的时候颜值还是非常能打的。
看在这张脸的份上。
顾渺默念,一转头,闻煦那张阴晴不定的俊脸映入眼帘。
包扎随意的手一动不动,半点配合的意思也没有。
自从桃桃出现之后,闻煦觉得自己平静如水的人生有了不少变化。
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顾渺’这个人,连带她的名字就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闻煦只觉得自己到哪儿都有她。
搞得现在闻煦一看见顾渺就逆反心暴涨,就像这次:谁来包扎都一样,但顾渺不行。
顾渺深呼吸。
不气不气,气死他如意。
再睁开眼,顾渺笑容假的能上315晚会:“我尽量不碰你的手,行吗?”
闻煦眉头一挑。
大概是顾渺眼神里的不满藏也藏不住,闻煦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把不该发的脾气撒在了别人身上。
他反思了两秒,顾渺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之一。他不想和顾渺多接触,人家估计也不愿意看见自己。
闻煦不自在的挪开视线,好半会儿,才终于伸出手。
顾渺赶紧上去拆下绷带,边拆绷带边在心里吐槽,心说未来的她能跟这位煞神结婚,也真是不怕自己折寿。
夏令营不过是两个月前的事,顾渺的肌肉记忆还没忘,迅速将闻煦造下的残局整理完毕。
工整的包扎将骇人的伤口完全遮挡,闻煦刚要说话,那一边李白就开始大喊大叫:“都好了没好了没?!现在去走廊上排好队,去学术厅集合了!”
陈霜其赶忙叫上顾渺一块儿,顾渺没太注意闻煦,放下他的手就往走廊上跑。
闻煦还没说出口的“谢谢”和“抱歉”就这么咽进了肚子里,不上不下的,多少不太舒服。
他盯着手看了几眼,才起步往走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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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门腾出一天的时间来进行比赛,甚至下午还要放半天假,一中对红歌会这项活动的重视程度是显而易见的。
赛前,校方先组织各班班主任进行了排序抽签。
李白抽到了“5”,这个位置既不是打头阵,又卡在赛程中间,也不知道对一般来说算不算好名次。
前一天已经进行过彩排,上场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有一套流程。
但等在舞台中央站定,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人群,顾渺还是难掩紧张。
她吐出一口浊气,在心里告诫自己:平时怂可以,反正丢的是自己脸;但集体活动不能拖累大家,千万别露怯。
陈霜其就在顾渺身边,知道她害怕,开场前握住了顾渺的手,轻轻拍了拍。
有好朋友在身边,顾渺稍微安心了几分。
她好像能听到自己的胸膛中传来阵阵如雷心跳,聚光灯亮起,《我和我的祖国》伴奏从音响中缓缓传出。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顾渺记忆中听到的第一首歌,就是爷爷唱给她的这首“我和我的祖国”。
葡萄架下的旧藤椅,顾渺坐在上面,撑着下巴乖乖听他唱。
从黄口到豆蔻,从小院到高楼。顾渺一直听着,爷爷也一直这么唱着。
直到爷爷去世,这首歌仿佛一夜之间从顾渺的生活中消失,连影子都抓不着。
“我的祖国和我,像海和浪花一朵。”
“浪是那海的赤子,海是那浪的依托。”
爷爷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顾渺。
在生命结束前的最后一刻,爷爷把顾渺叫到床边,轻轻拍着哭得不成样子的她,用微不可闻的气声说:“囡囡,要有理想,要敢去做。”
那是顾渺头一回感受到理想二字的重量。那年秋天,顾长津遵循父亲的临终前的叮嘱,带着顾渺去了京华大学,并给了她一张明信片。
那张明信片,是爷爷当年在京华市当兵,有一次去京大时买下的。
爷爷年轻时对物理学很感兴趣,一心想考京大。
但家里穷,穷得连填饱肚子都是件奢侈的事。所以爷爷放弃了,背着包袱从了军。
可即便如此,爷爷也放不下当年的心愿,于是来到京大,买下了这张明信片。
顾渺出生后,爷爷很开心,但让他更高兴的是,自己的孙女对物理也很感兴趣。
“生活好啦,不用为吃饱饭发愁了。我们家囡囡不用和我一样,真好,真好。”
时隔数十年,这张明信片交给了顾渺。
顾渺接过这张漂亮的明信片,思考了很久,最后在毓秀楼边的常宁湖写下了自己的理想。
那天的黄昏很漂亮,大片火烧云伏在毓秀楼上空,浓墨重彩。
放下笔时,顾渺恍惚看见了爷爷。
他在云海之中冲她欣慰的笑,顾渺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从那天起,理想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我最亲爱的祖国,你是大海永不干涸。”
“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伴奏声渐停,舞台的聚光灯再次亮起。
他们站在最光亮处,所有目光都汇聚在他们身上。每个人都在闪闪发亮,一如他们眼里澄澈的光。
台下掌声如雷鸣般涌动,顾渺抬起头,余光捕捉到闪光灯的踪迹。
她下意识看过去,李白站在角落里,手机都还没放下。
李白没注意到顾渺正在看他,他举起手机看着他们,没有顾渺意料中的激动,他只是很浅淡的笑了一下。
那是顾渺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哪怕很久以后再回忆,顾渺依旧觉得这是那天最动人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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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领导动作很快,主持人拿着报分单,笑容满面的念出分数:“评委给出的分数分别是,8、7、9、9、7,平均分8分。”
顾渺迅速回忆,前两班平均分一个是7分,一个是8.8分。
他们班的8分现在已经是第二,后续还有很多强手,赢过艺术生云集的六班更是无望,这一次的成绩大概率会让李白失望。
掌声再一次响起,工作人员在侧边催促他们下场。
鞠躬的那一刻,顾渺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下台的时候也不再提心吊胆,但太松懈的结果,就是那双堪比拖鞋的小高跟让她遭了殃。
快要摔倒的前一刻,顾渺脑海里蓦地白了一片。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抓住救命的浮萍,但事情来的太快,顾渺来不及反应。
就在顾渺以为自己就要在亲吻大地时,有一株稻草主动抓住了她。
被闻煦抓住的前一刻,顾渺都还惊魂未定。
所幸她借着这股力站稳了,顾渺心跳快的不行:“…谢谢。”
闻煦瞥了她一眼,大发慈悲说了声“不用”,搀着顾渺等她站好了才放开。
顾渺一边平复心情,余光瞥见了帷幕下的影子。
这个时候闻煦刚松开手,两个影子还紧挨在一起,看着比旁人都要亲密。
顾渺晃了晃神,下一秒清醒后立马在心里痛骂了一句‘美色惑人’。
可她还是下意识摸了摸刚才被触碰的地方,只觉得上面像是有火在烤,燥热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