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之约》皆明

26、第二十六章 掉马

　　下台已经有一段时间，可顾渺还沉浸在掌声里没大反应过来。

　　陈霜其和安和都去找各自家长了，只剩下闭目养神的闻煦和傻愣愣的顾渺坐在后台，神色恍惚。

　　虽然事实告诉她这次比赛很成功，自己并没有拖累队伍的后退，但顾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没出丑、没紧张过头，甚至演的还不错。

　　嘶…我好像有点牛啊。

　　什么社恐、什么害怕。

　　顾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就像陈霜其说的那叫什么…圣母的光辉在照耀她。

　　顾渺刹那间觉得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哈。”

　　“...”闻煦看着她一个人傻呆呆的笑出了声，有些摸不着头脑，“疯了？”

　　顾渺一僵：“你才疯了。”

　　“这还是你头一次跟我还嘴，不怕我了？”

　　“...说不上怕。”顾渺不自在了一瞬，“哎呀这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反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嘛。”

　　朋友…？

　　闻煦敛下心神，发现顾渺说完话后就一直盯着自己。

　　“看我干嘛。”

　　顾渺眯起眼睛：“你演的挺好的，你说最佳演员会是你吗？”

　　最佳演员是千年莲花杯新设的奖项，颁给每场比赛综合能力最优秀的演员。

　　“不会。”闻煦淡淡道，“其他人都很优秀。”

　　顾渺觉得他过于自谦，这段日子里他对比赛的上心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更何况表演结果也不错，他们最后上台致谢时掌声就没停过。

　　“怎么？”闻煦撇了一眼她，“你以为我会说是。”

　　“说实话。”顾渺点了点下巴，“我觉得你会是。”

　　事实证明，顾渺的嘴是开了光的。

　　拿着“最佳演员”水晶杯的闻煦还是不敢相信，他素来没什么表情，就算是惊讶也只是睁大了点眼睛。

　　但顾渺还是发现了他的小动作，镜头扫过他时不过一瞬，顾渺赶紧拿起了手机拍下一张照片，想了想，发给了闻煦。

　　“…”

　　闻煦应该很无语，打了两个字作为回复：无聊。

　　顾渺捂着嘴轻笑，陈霜其和安和回来了，让他们去舞台上，准备颁最后的大奖。

　　可惜的是，他们最后还是输给了同校的另一支高三队伍，以第三名的成绩宣告彻底与决赛无缘。

　　但陈霜其已经足够满意，因为她的‘老朋友’连前三名的领奖台都没摸着，只能站在台下眼神幽怨的看着自己登台。

　　享受着这样的目光，陈霜其舒服了。

　　女人的好胜心就是这样，我可以不站在最顶端，但我要比你强。

　　我可以不见爱豆，但我要比你强。

　　周边的声音混杂吵闹，掌声、欢呼声、模糊不清的抽泣声…

　　顾渺看着安和和陈霜其发自内心的笑，又扭头看了看闻煦手里的水晶杯。

　　她也笑了，小小的梨涡里像是含了蜜。

　　尽管结局小有遗憾。但顾渺想，能看到他们开心，那这趟就不算白来。

　　.

　　一下领奖台，闻煦的水晶奖杯就成了众人手里的香饽饽。

　　从左传到右，从安和传给桃桃。个个都像那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拿着奖杯左看右看，活似八辈子没拿过奖一样。

　　顾渺扶额：“你们能不能出息点，一个奖杯而已。”

　　陈霜其不乐意了：“你看不看。”

　　顾渺从善如流的改了口：“那也不是不可以。”

　　正说着，桃桃也恰好把奖杯传到了顾渺这里。

　　天晓得顾渺最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抱着奖杯左翻右转看了好久。

　　直到陈霜其催她，顾渺才恋恋不舍的把奖杯还给了闻煦。

　　闻煦随意接过，看着顾渺满脸舍不得，想了想，把奖杯朝她递：“你喜欢？送你。”

　　“不行不行不行。”顾渺立马正色，“这可是你努力换来的奖杯，不可以随便送人的。”

　　闻煦不以为意，但还是把奖杯放回了锦盒。

　　顾渺眼巴巴看着奖杯进盒，余光一瞥，看见李白抱着四捧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捧花还挺大，李白一人抱四束多少有些勉强。

　　他们赶紧去接，李白顺势把花送给他们：“祝贺各位，顺利完成演出。”

　　几人都道了谢，李白送的是一束向日葵，浅青色雾面纸包裹住的数朵向阳花，辅以栀子叶和桔梗作配，清新雅致的恰到好处。

　　闻煦就站在李白身旁，李白转头看他，眼里满是欣赏：“颁奖的时候我出去买花了…听说你拿了最佳演员奖？”

　　李白对闻煦来说亦师亦友，被他夸奖，闻煦多少有些不自在，咳嗽了半天也没说话。

　　离他们最近的顾渺从花束里探出头来，下巴搭在了向日葵上，替闻煦回答：“对，他拿了。”

　　听到顾渺的话，李白嘴一咧，笑得特别开心。

　　他逐一拍了拍几人的肩：“好，真好。”

　　安和看了眼表，问他：“老师，我们现在要去聚餐，您一起吧。”

　　李白摇头，他下午还有事：“你们去吧，别玩太晚了，明天还有课。”

　　“...”

　　陈霜其脸色一垮：“老李你真煞风景。”

　　李白语噎，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话。

　　“…”顾渺试探开口，“你又没听懂？”

　　“管、管我！”

　　李白最近大概是叛逆期又到了，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中文不好：“我怎么可能不懂，算了算了和你们说话真生气，赶紧给我走。”

　　这种时候，就是安和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也不会再往上添一把火了。

　　开玩笑，真把班主任惹生气了还能有好果子吃？

　　几人朝李白道了再见，商量过后桃桃和陈霜其都有点饿，于是一行人打算先去赛前就定好的餐厅吃顿饭再说。

　　餐厅在附近一家商场五楼，距离不远，他们也就没打车，慢悠悠的准备走过去。

　　陈霜其今天明显有些开心过头了，絮絮叨叨一直说梅媛的脸色有多难看，说着说着连脚步也都快了起来。

　　离陈霜其最近的是安和，只能被迫跟上陈霜其越来越快的步伐。

　　桃桃小走得慢，今天还说什么都不要人抱，顾渺和闻煦就放慢步子让她走，逐渐的，就和前面两人拉开了距离。

　　街心花园长廊里今天坐满了人，小姑娘的琵琶声悠扬婉转。一曲罢了，鼓掌声响起，顾渺也笑着举起双手拍了拍。

　　闻煦抱着手，目光从汉白玉做成的白鸽雕塑上挪到了前方安和跟陈霜其的身上。

　　他想了想，这个距离说话是听不见了。

　　“那幅画。”

　　闻煦突然开口：“我看见过它，这幅画。”

　　“...”

　　桃桃哼着说饿，顾渺从包里薅出了一块糖果拿给她。

　　听见闻煦的话，顾渺没大听懂：“我知道啊。”

　　不就是刚才吗？

　　“不。”闻煦高深莫测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从手里调出了一段聊天记录。

　　顾渺不明所以的前倾去看，下一秒，她瞳孔微缩。

　　闻煦语带笑意：“长白山咕？”

　　哦豁。

　　什么叫天塌了？这就是。

　　还有什么事情，比一个曾经和自己素无来往的同学叫出自己的网名更痛苦的吗？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认了就要掉马。

　　顾渺决定捂死自己的马甲：“啊？长白山咕？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名字哈哈哈…哈哈。”

　　对面的人咬死就是不认，闻煦挑了挑眉，英挺的面庞透着几分若无若无的笑意。

　　闻煦这次没像老榕树那回逼她开口，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静静的盯着她。

　　尽管关系好了起来，但顾渺还是需要承认，闻煦是有点压迫力在身上的。

　　高出她二十厘米不止的青年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顾渺最后还是没撑住：“早知道就不说是我画的了。”

　　她苦着一张脸，闻煦却因为她的回答舒展开了眉头。

　　一路上顾渺都因为这件事愁云满面，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两人走到商场门前，闻煦才再次开口。

　　无论是w123还是闻煦，都一如既往喜欢顾渺的作品，一如既往的坦诚：“我很喜欢你的小说。”

　　这是一句天大的实话，要是不喜欢，闻煦不会在小时候隔着大洋万里，还缠着编辑联系她，让她不要放弃。

　　今天风挺大，吹得顾渺脸上的红晕都消退殆尽。

　　那股尴尬劲也终于因为这句话散的不剩多少，顾渺低着头咳嗽了一声，小声道了句：“…谢谢。”

　　闻煦轻笑，顾渺发现他这些日子里笑的尤其多。

　　而因为这个发现，顾渺的心情莫名也畅快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桃桃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但看到他们开心，也跟着呵呵笑。

　　陈霜其终于意识到队伍少了三个人，等她转过头去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

　　陈霜其‘诶’了一声：“这么一看，他们还有点像一家三口。”

　　一路上陈霜其话密的像张找不到缝隙的蜘蛛网，安和现在都还头疼。

　　他生怕陈霜其再张嘴，又要说个昏天暗地：“祖宗，管他一家三口一家八口，赶紧吃饭吧，你不是饿得慌吗。”

　　“哦，对，吃饭。”

　　陈霜其终于意识到自己咕咕叫的肚皮：“顾渺！”

　　顾渺抬头，陈霜其正冲她摆手：“走快点儿，饿死了我要。”

　　“马上。”

　　说完，三人加紧步伐跟上了他们，坐着电梯到了五楼。

　　周六的商场人不少，他们要去的那家泰式火锅店今天也有不少客人。

　　好在陈霜其早就预订了位置，避免了大老远走过来还没饭吃的尴尬。几个人坐在一起，两位女士坐右手边，两位男士坐左手边。

　　至于桃桃，小姑娘想了一下，还是舍弃了曾经最爱的爸爸，选择投向香喷喷的妈妈怀中。

　　顾渺还记着当初提拉米苏没给自己的事呢，眉毛都快飞到天上了，心说自己总算赢了闻煦一回。

　　陈霜其举杯：“这次话剧比赛，感谢各位的捧场和支持！”

　　“多的不说了。”陈霜其异常洒脱，“我先干了！”

　　安和微笑：“你先把你杯子里的水换成酒再说吧。”

　　被拆穿了底裤，陈霜其也不恼。

　　翻了个白眼后继续干了她那杯矿泉水，然后继续感谢：“我这人嘴笨，也说不出什么太煽情的话，你们懂我的意思就好。”

　　顾渺当然知道她嘴笨，他们三个都有这毛病，互相也都了解，不然也玩不到一起这么久。

　　顾渺善解人意道：“那叫声爸爸吧。”

　　“…滚。”

　　女神仙斗法，闻煦和安和就在一边看着，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散。

　　“臭丫头国庆我让你天天去爬山！”

　　“来啊来啊来啊，再放你进我家扰我清梦我就是狗！”

　　两个人吵架活似小学生附体，一人一句来回不停。

　　安和则是听见陈霜其的话，翻了翻手机日历，发现离国庆确实不远了。

　　他有些感叹：“时间过得还真是快，我以为高二会很无聊，没想到一转眼都快放国庆了。”

　　“这倒是。”陈霜其从争吵中分出一丝精力回复，“过两天运动会一结束，再是半期考，哈哈，又要放假了。”

　　陈霜其的话里有三个字撞醒了顾渺的神经，顾渺一僵，不确定的问道：“…运动会？”

　　“是啊。”

　　陈霜其眨眨眼，不敢置信的看向顾渺：“上周三李白下课前还特地提了一嘴，让参赛选手好好准备。”

　　“顾渺你不会一点也没练吧？…当我白说，你肯定没练。”

　　“…运动会要练什么？”闻煦不解。

　　安和还没来得及向闻煦普及顾渺的光荣事迹，顾渺手里的筷子一松，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