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牵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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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心态崩没崩顾渺不清楚，但从事后他发来的大拇指表情看，安和应该不怎么开心。
小心眼的人是这样的，顾渺颇为苛刻的想着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次江州之行，顾渺总算有了件顺心的事。
顾长津这次来江州除了陪李孟书旅游，其实还有一件事。
和顾长津关系最好的一个大学同学在江州工作，两人多年没见，这次说什么都要见上一面。
于是顾长津和李孟书来到江州的第一件事就是赴饭局。
顾渺和对方不熟，出于可预见的一些诸如“多大了”“成绩好不好”等诸如此类的尴尬考虑，顾渺没去。
桃桃看妈妈都不去，自己也不去。于是离开的只有两夫妻。
临走时李孟书担心桃桃和顾渺饿，在微信上转了两千块让顾渺带着小桃去吃饭。要是晚上他们还没回来，那就在附近再随便逛逛。
到酒店也有好一会儿了，桃桃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起来。
顾渺拿手机给桃桃选吃饭的地方，哼着小曲给自己和桃桃换了身衣服，然后开开心心出了门。
桃桃选的是一家评分很高的老字号。
顾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看着桌上偏甜口的菜品，有些担心的问桃桃：“吃得惯吗？要不咱们换家吃？”
桃桃举着筷子狠狠点头：“吃得惯的，桃桃从小在江州长大，姐姐忘啦？”
顾渺如壶灌顶改改改！！。和小孩呆久了，差点以为和她一样都是云州土著。
桃桃笑呵呵的看着顾渺动作，顾渺舀了一勺鸡蛋羹放进桃桃的碗里。
顾家吃饭不爱讲话，闻煦对桃桃的教导也是“食不言寝不语”。
这一顿饭两个人吃的很安静，最后一点米饭被桃桃咽进了肚子里，桃桃眨着眼睛盯着给自己擦嘴的顾渺，然后笑嘻嘻的抱起了自己的小水壶挂在身上。
“那我们走走就回去吧。”李孟书发消息说晚点回，顾渺提议。
桃桃当然不会拒绝，主动牵住顾渺的手：“我们去哪儿啊姐姐。”
“去…”
来江州看夜景，当然是去越湖。
但顾渺更想去另一个地方：“西江大桥，可以吗？”
“好！”
江州真的很繁华。
同样是沿海城市，云州的发展也常年处在在全国前列。
可相比起江州而言，终究还是差了一档。
顾渺每次走在西江大桥上，看着对面越湖边成排的高楼大厦，都会有这样的感叹。
但相比起人声鼎沸的越湖，夜里顾渺更喜欢西江大桥上的安静。
大晚上的她又不需要打鸡血，看看桥边澄江如练，晚上还能睡得更好点。
桃桃爱美，在酒店的时候非要穿那双小皮鞋才肯出门。现在就吃了苦头——桃桃泪眼朦胧的撒娇说自己走不动了。
顾渺只好停下来，让桃桃靠着自己休息一下再走。
清亮的江水波光粼粼，倒映出天穹之上的一轮弯月。
顾渺靠在栏杆上看见这一幕，打开了相机朝前面咔嚓一声。
1、2…
顾渺的镜头不经意间向下一移，那个趴在栏杆上的身影落进了她的眼中。
看上去是个青年人，个子很高，大半个身子都快离开了栏杆，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顾渺愣了一秒，并在看见对方长相的那一刻彻底睁大了双眼。
顾渺当即抱起桃桃，不要命的往对面跑。被她吓一跳的桃桃慌张问是怎么了，顾渺顾不得其他，气喘吁吁地，没力气回答她的问题。
她只想快点，再快一点。
“下来！”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闻煦失焦的眼神才一点一点凝聚清明。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昨天这个声音的主人都还在小群里和另外两个讨论要怎么过国庆。
可等闻煦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发现顾渺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闻煦眼里的阴郁散了，他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顾渺脸色不算好看，胸腔的心脏还在如雷般狂跳，她只是重复：“下来。”
闻煦看了看栏杆，又看了看自己，似乎明白了顾渺生气的原因。
但他不敢确定，只好先顺着顾渺的话撑着栏杆直起了身子。
江边的晚风吹起了闻煦的外套，衬衫在猎风中飞翔。
“你…”干什么？
质问的话留在嘴边没能如期说出，因为他看见了自己被顾渺抓紧的手。
闻煦一瞬间就噤了声。
“吃饭了吗？”
闻煦眼神飘移：“...没。”
顾渺敲了敲抽痛的太阳穴，语气冷硬：“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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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林饭店是江州颇具名气的地标性建筑之一，这座矗立在观山区繁华街道的哥特式建筑起始于100年前，由江州一位富商出资修建。
历史风云变幻，到现在，观山区最重要的几个商场都以湖林为中心展开修建，这一片成为了观山区最繁华的地界之一。无论白日黑夜，湖林饭店中来往的客户都络绎不绝。
闻煦对江州也谈不上多熟悉，一年到头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
所以顾渺一说吃饭，闻煦头一个想起的就是湖林。
顺着旋转厅门进入大堂，大理石铺满的地面上倒映着镂花吊灯的琉璃溢彩。
服务员带着三人走到八楼一处包厢内，闻煦把不准她们俩的口味，将菜单本推了过去：“…你们点？”
顾渺还沉着脸不说话，另一边的桃桃兴高采烈的拍着手道：“好诶！桃桃要吃咕咾肉，糯米藕…还有话梅山药！”
桃桃从小在江州长大，她年纪小偏爱甜口，每次被闻煦带着来湖林饭店时就爱这几样。
闻煦点点头，手指在桌边无意识点了点。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顾渺：“你呢？”
“…我不吃。”
顾渺抿唇，象征似的捏了一把桃桃的脸蛋：“你也少吃点，刚刚才从饭馆出来。”
桃桃摸着肚子噘嘴。
闻煦头一次觉得说话是件这么困难的事，菜被一盘盘端了上来，两人却还是一言不发。
气氛过于沉闷了。
“…咳。”
服务员放下了最后一盘菜，朝闻煦鞠躬，微笑着关上了包厢门。
闻煦终于开了口，略显紧张：“那里不能跳的，去年7月份有人自杀之后就管的很严了，有警察一直在巡逻。”
“…”
顾渺皮笑肉不笑：“你很了解嘛。”
“…”饶是粗神经如闻煦，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还好吧，我当时也在。”
顾渺冷哼：“也在？你当时不会也想跳下去吧？”
“想过。”闻煦很实诚，“但没成功，因为想跳的时候旁边那个人先跳了，然后有个大叔就下去救他。”
“人是救上来了，但救人的却死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想过要从这跳下去了。”
闻煦想的简单，他想死是他的事，拖累了别人就是过错。
顾渺第一时间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不知道夸他好还是骂他好。
她还是在理智崩塌的前一刻给桃桃戴上了耳机，看着闻煦认真说：“所以你还是想过要去死，而且现在也想过，对吗？”
对。
“...”
这一点，闻煦没有否认。
这种极端的想法总是在闻煦的脑海中疯狂萦绕，在梦到那些被电击鞭打的午夜里，在路过马路时下意识回忆的那场灾祸中，在看到街边乞丐时而想到的过去时。
它像一只消耗生命的馋虫，无声无息中一点点将闻煦蚕食。
闻煦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许多年前在楼顶被李白救下时他想是为了李白，郑冠海为他殚精竭虑，于是闻煦又想是为了他。
可到底为了什么呢？闻煦一直想不明白，他像空躯壳，为了所有对他好的人活着。
可他自己，大概很早就丢了灵魂。
他对顾渺说不了谎，所以闻煦大大方方默认。
顾渺见状，垂落在身侧的手一紧。
顾渺想起了发生在w123身上的事情，遗产的争夺，曾经被自己姑姑送去“国学教育”的经历…或许在这之外还有很多事顾渺不知道，因为闻煦从来不对她诉诸苦楚，她只能隐约从闻煦的话里猜到一些。
顾渺家庭美满，从来没想过电视剧以外的地方也会有这种糟心事。
她有些不敢相信，又只能干巴巴的旁敲侧击，安慰闻煦“火能炼金”。
但火烧不到自己身上时，就永远不知道有多烫人。
顾渺觉得有些惭愧，又有些隐晦升起的心疼。
——她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闻煦也不该是这样。
从前对顾渺说“希望你能一直写下去”的小男孩，应该活成她想象中那个坚韧乐观的样子才对。
顾渺满腹的名言警句，就这样在唇齿间飘散殆尽。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
桃桃想摘下耳机，顾渺哄着她再戴一会儿就拿下来。
闻煦沉默的盯着她看，低下去的头颈让这个人高马大的青年一时间显得有些可怜。
顾渺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要说教，她从椅子上离开，走到闻煦身边蹲了下来。
两人对视，闻煦双眼微睁，顾渺笑了笑，抢在他之前开了口：“我只是觉得，人活着就是件好事，再糟糕，只要还活着，什么都会有希望的。”
没经历过相同的处境，就不会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顾渺活了十七年，就有十七年热爱生命热爱自己。
究其原因，不过是一个舍不得。
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好友，舍不得没实现的理想，舍不得她目光所及的一切一切。
“有牵挂的人不会想死。”
顾渺说：“我不信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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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林饭店，江州市的地标建筑，始建于一个世纪前。
上世纪出资修建湖林饭店的富商姓闻，叫闻甘。
闻甘家里只是做小本生意的商人，祖祖辈辈守着一间小药房过日子。
那个时候江州城的药房里没人敢卖西方来的新药，年轻的闻甘却嗅到了商机。
他冒着被查封的风险，在自家药房里卖起了西药，成为江州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而后闻甘又利用这笔钱，寻求将中医西医相结合的途径，开始研制起药品。
闻甘的生意越做越大，从医药领域又涉足到金融、房地产等，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而闻甘，就是闻煦的祖父。
送走顾渺后，闻煦转身回到了湖林饭店。
闻煦并不想回老宅，有闻枫在的地方和他都不太对付。
所以位于顶楼的总统套房就是闻煦来江州后落脚的地方，这些日子他一直住在这里。
但今天他还是回了老宅——为了郑冠海。
闻枫似乎已经等不急了，现在就想把闻载留下的最后一根刺拔光，她用让郑冠海晚节不保的方式破坏了他经手的一桩生意，想借此让郑冠海彻底下台。
郑冠海和闻载多年好友，一生在商海浮沉，不敢说品行多高尚，也能称一句无愧于心。
可临了，这份干净却被人下了阴招。
郑冠海因为这件事生了一场大病，现在都还在病房里躺着。闻煦没来上课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
集团经历了这么多年闻枫的管理，早就改朝换代。以前的老人里现在只剩下郑冠海还在苦苦支撑，此时闻煦如果不出面解决，郑冠海或许就真的只能背着坏名声离开悟林。
郑冠海在乎名声，可他更在乎能不能替老友的儿子守住最后一个回到集团的机会。
而闻煦不在乎什么“机会”，他只在乎郑冠海的名节。所以这些日子，闻煦都在跟闻枫这只老狐狸斗法。
可他还是低估了闻枫，也低估了闻枫对他的厌恶。
一场争吵无法避免，闻煦以最极端的态度表明了自己不怕玉石共焚的狠意。
闻枫许久没看到过这样的闻煦，以为拔了牙的老虎不会吃人。可事实告诉她，这样一只老虎也是有一搏之力的。
她最后还是松了口，闻煦离开老宅来到西江大桥。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顾渺。
夜里的江州依旧繁华，高楼耀人的灯光下，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淡。
闻煦站在窗边，盯着远处大厦楼顶的霓虹灯光看。
闻煦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和牵挂有关的问题。
可他怎么也想不出答案，只好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个夜晚，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座青山，那里有成片的花。桃桃拉着闻煦想把他带去什么地方，一转眼安和跟陈霜其也出现了。
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梦里的闻煦却怎么也听不见。一脸焦急的桃桃涨红了脸想把他带走，闻煦只好跟着他们，去到了一棵树下。
那棵树真大啊，闻煦恍惚中觉得比楼下走廊上的榕树还大。
硕大的树冠将他笼罩进了阴影中，斑驳的枝干见证着曾经的风霜，诉说着顽强不息的荣耀。
闻煦就看着这棵树怔怔出神，等他反应过来时，顾渺站在他面前捧着一束花笑得灿烂。
那个的问题灵光一闪，隔着朦胧的纱，闻煦似乎得到了那个朦朦胧胧的答案。
然后。
梦醒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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