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之约》皆明

47、第四十七章 新年

　　顾长津和李孟书，算起来还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顾长津是孤儿，无父无母。

　　李孟书虽然父母双全，但他们很早就离了婚，谁都不想要李孟书这个拖累，李孟书一个有父有母的孩子，就这样进了孤儿院。

　　两人在孤儿院认识，相伴，相爱，最后进入婚姻殿堂。

　　长大之后，李孟书足够优秀，考上了好大学，有了份挣钱的工作。

　　这个时候，她的父母又跳了出来，想要认回女儿。但李孟书断然拒绝，向法院申请了断绝关系。

　　她的父母闹过，吵过，但都没用，李孟书不吃这套。

　　所以从顾渺有意识以来，每逢新年，他们家除了朋友、同事外，不会有任何一个亲人的出现。

　　但这没什么影响，只要父母在身边，顾渺就不觉得冷情。

　　顾长津一大早就出门买了一堆菜回来，顾渺起床时，顾长津气喘吁吁地把最后一条鱼拿回了家。

　　顾渺赶紧给他接了杯水：“不是叫你出门前叫我起床吗？怎么一个人去了。”

　　“叫你干什么。”顾长津接过水，“这些菜我又不是拿不动。”

　　顾渺无奈：“拿得动？这些菜，你起码跑了三趟才拿完吧？”

　　“...”顾长津嘴硬，“谁说的，明明只跑了两趟。”

　　顾长津特别好胜，小时候争着要做孤儿院成绩最好的孩子，长大了争着要做女儿眼里最强悍的爸爸。

　　李孟书很不理解这种行为：“服老会死啊。”

　　“服老？我可不老，我身体可好了。”

　　哦，还得加一句，也争着要做老婆眼里无所不能的丈夫。

　　李孟书懒得理他，去叫桃桃起床：“桃桃呢？我们家小桃怎么还在睡懒觉。”

　　她没等太久，一脸困倦的桃桃打开了房门：“外婆，早上好。”

　　“新年快乐我们家小宝贝。”

　　李孟书抱起她：“今天有很多好吃的哦。”

　　顾渺也凑过来：“有清蒸东星斑、清蒸面包蟹、白斩鸡、白灼大虾…”

　　顾长津“嘿”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菜。”

　　“...”

　　顾渺和李孟书对视一眼，面露无奈：“感情您都没发现吗——一到过年，你就只做这些菜。”

　　顾长津的手艺很好，但是坚持只做这桌年夜饭，连摆盘都不换一下的行为，让顾渺很奇怪。

　　结果顾长津还真没意识到：“是吗？”

　　他嘀咕着进了厨房：“那今天不做白斩鸡好了，家里还有些干辣椒吧？做道辣子鸡尝尝…”

　　大概是被顾渺这么一说，大厨也意识到这些年的年夜饭餐桌过于趋同。

　　于是今年，顾家的年夜饭桌上大刀阔斧的进行了改革。

　　白灼大虾变成了避风塘口味，白斩鸡变成了辣子鸡…

　　但大厨的手艺，就算换了菜式也一样优秀。

　　吃饱喝足的桃桃捧着大肚子，嘴都没来得及擦，先要给顾长津比个大拇指：“外公，好吃！”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厨师什么时候最开心？当然是被人肯定菜做的好吃的时候。

　　顾长津都飘飘然了：“哎呀，要不等退休之后我也开间小饭店干干，正好不闲着嘛。”

　　这次，李孟书倒没反驳他：“可行。”

　　顾渺也点头：“支持。”

　　顾长津这下真的要飘上天了。

　　吃完晚饭，电视机照例放起了春晚。

　　虽然这两年的春晚越做越烂，但顾渺一家人总觉得不放春晚，就像少了什么一样。

　　桃桃指着演小品的演员：“妈妈，他以后会进监狱。”

　　“是吗？”

　　顾渺瞥了一眼，是最近很有名的顶流：“…没看出来啊。”

　　两人就这么说着这位顶流进监狱的原因，突然门铃响了。

　　桃女士的人缘非常好，基本每天放学都有小朋友来找她玩，这顾渺知道。

　　可顾渺万万没想到，大过年的日子，还有人来找她：“桃桃，这位是？”

　　“她是我的同桌。”桃桃拉着那个小姑娘往房间里跑，“妈妈外婆外公，你们不要来吵我们哦。”

　　顾长津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这是要干什么大事？”

　　“少管孩子的。”李孟书翻开小说，拿笔支使顾长津坐好。

　　听她妈这么说，顾渺也觉得不应该太过干涉小孩的友谊。

　　回到沙发上，顾渺打开微信。

　　[咕咕鸟：吃年夜饭了吗？]

　　刚看完图片的闻煦看见这句话，下意识瞟了眼面前的泡面。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吃了。]

　　回消息的速度太快，骗人。

　　顾渺不信：[吃了什么啊，分享一下？]

　　两秒后，闻煦认错：[对不起，我撒谎了。]

　　哼，就知道。

　　顾渺抬头：“爸，我想出门。”

　　顾长津啼笑皆非：“都17了，怎么出门还要和我说一声，你…等一下。”

　　“闻煦事变”后，顾长津的警铃更敏感了：“出门？和谁啊？”

　　虽然和李孟书聊过天后，顾长津反思了自己的行为。

　　女儿大了，自己确实要学着放手——可绝对不是现在！起码要等到明年成年！

　　“...诶我衣服还没洗呢，你等会儿啊。”

　　利落溜进房间，顾渺咬着下唇拨通某个号码：“陈霜其。”

　　颠了颠玉桂狗的耳朵，顾渺严肃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一区之隔，几十里开外，陈霜其拿着手机跑到阳台，犹疑发问：“出什么大事了？宝岛回归？还是华美开战了？”

　　“...”顾渺轻咳，“我想出门。”

　　“...消遣洒家是吧，信不信我也三拳打死你啊？”

　　“真没消遣你，我真的想出门，就出去一会儿。”顾渺着急，“可我爸不同意，这不，我才来求你帮忙吗？”

　　陈霜其不解：“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也不在外面过夜，就出去一小会儿，叔叔都不同意？”

　　“呃，这个，这个问题吧，它得从多角度说…”

　　陈霜其磨牙：“大过年的别逼我骂你啊。”

　　“好吧。”顾渺坦然，“我想去找闻煦，我爸觉得我是去搞对象，所以不准我出去。”

　　如果顾渺没有说那句“搞对象”，陈霜其可能还会怀疑一下她找闻煦的动机。

　　可是顾渺这么坦然，陈霜其反而不怀疑了：“早说啊，我那天还听安和讲，闻煦今年是一个人过年。”

　　“你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然后想去找他过年是吧。”陈霜其“嗨”了一声，“等着，我解救你。”

　　顾渺瘫在床上：“等你好消息。”

　　陈霜其的行动力还是强的，十多分钟后，顾长津敲响她的房门：“顾渺，陈霜其说和你约好了出去玩，但是打你的电话打不通，怎么回事？”

　　“…哦。”顾渺脑子飞快运转，“刚才在更新小说，没看手机呢，可能没电了吧。”

　　顾长津没怀疑：“那你快收拾收拾，小陈人都在车上了，她说和你在约好的地方见面，你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顾渺一边回答，一边无声比了个“yes”。

　　陈霜其的电话太好用，顾长津根本没有怀疑：“早点回来啊，还要守岁呢。”

　　但李孟书可没这么好糊弄：“慢着。”

　　“？”顾渺心弦一紧，“妈，怎么了？”

　　“…”

　　李孟书抓了捧顾长津给她剥好的花生米，亦步亦趋走到顾渺身旁，拿出手机递给她看。

　　顾渺定睛——是李孟书和陈霜其妈妈的对话，其中有张照片，发送于三分钟前，陈霜其在饭桌前啃螃蟹啃的正香。

　　哦豁。

　　顾渺脸色一白。

　　李孟书瞥了眼看春晚的顾长津，凑到顾渺耳边，悄声道：“她约你出去？去哪儿？去她家吃螃蟹啊。”

　　顾渺求饶：“妈。”

　　李孟书嗤笑：“行了，等着。”

　　她都这么说了，顾渺哪儿还敢动一下。

　　李孟书也没让她等太久，不多时便从厨房拎了一大包饭菜出来。

　　“喏。”李孟书递给她，“带着去给陈霜其吃点儿，她最喜欢我们家的菜了。”

　　这话倒也不假，顾长津的手艺实打实的好，陈霜其和安和一直是她家饭菜的忠实顾客。

　　但今天这个日子…顾长津觉得哪里不太对：“人家肯定已经吃了年夜饭了，没必要吧。”

　　李孟书面不改色：“什么没必要？快去，别让“陈霜其”等急了。”

　　“知道啦。”顾渺围上围巾，心虚的关上了门。

　　云上和翡翠湾隔着一个区，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考虑到手里的饭菜，顾渺打了个车过去。

　　闻煦正奇怪，为什么顾渺突然不回消息了。

　　想着这个问题，吃泡面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手机铃声想响起，闻煦翻开，是顾渺的电话。

　　“喂？”

　　顾渺的声音夹杂着风雪，一道传进了闻煦耳中：“喂，您好，您的外卖到了，麻烦到门口来取。”

　　“顾渺。”闻煦不敢相信，“你在云上？”

　　“是啊。”

　　顾渺搓了搓手：“你快来吧，我出门忘带手套了，再不来就要冻死…喂？”

　　电话被挂断，顾渺还没来得及埋怨闻煦几句，一分钟后，穿着短袖的闻煦上气不接下气的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顾渺眼睛都圆了，等人过来，巴掌立马打在闻煦手臂上：“你疯啦，出来怎么不穿外套。”

　　“忘了，忘了。”这一路跑的太快，闻煦气都没喘匀，“给你…手套。”

　　顾渺低头，是一双灰蓝色的登山皮革手套。

　　闻煦喘着粗气，连冷都忘了，赶紧拉起顾渺的手，为她戴上手套。

　　做完这些，她盯着顾渺的脸，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新年快乐。”

　　“...”

　　顾渺揉了揉脸，也笑着看他：“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