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之约》皆明

46、第四十六章 暴露

　　得知焦棠要转学后，一路上，顾渺的心情都不太好。

　　闻煦这个小心眼，也难得在这个时候没有针对焦棠：“希望他未来顺利。”

　　“我也希望。”

　　顾渺本来没什么精神，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给他推荐的那个律师靠不靠谱啊。”

　　这话一出口，闻煦还没说什么，顾渺先意识到不对：“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怀疑你，唉不是…算了，反正你懂我的意思就好。”

　　“我懂。”闻煦笑了笑，“嗯，至于靠不靠谱这个问题，他是京大法学院本硕连读，毕业之后就开了律所，但是直到现在，他也只打过一场官司。”

　　“一场？”顾渺犹疑。

　　“对。”闻煦颔首，“他帮他妈妈，打赢了和他父亲的离婚官司。”

　　信息量有点大，顾渺脑子一瞬间宕机。

　　闻煦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花时间：“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去搜一下，他父亲是卓诚董事长，因为是公众人物，所以官司在网上有很多报道。”

　　他这么一说，顾渺也有印象了：“我记起来了，去年这事在网上特别热闹，听说这件事之后，就没人敢找这个儿子打官司了。”

　　闻煦点头：“这件事让顾董事长很丢脸，而且他的事业也需要独子接手，所以想用这个方法逼他就范。”

　　“但你也别担心。”

　　看出顾渺的疑虑，闻煦解释：“焦棠只要联系顾松白，顾松白是不会让他爸找到焦棠的，而且毕竟是亲父子，顾董事长是不会真对焦棠做什么的，最多就是拿钱打发，并且给他请一个业内有名的律师，这对焦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退一万步说，就算顾松白保住这个客户，没让他爸发现。毕竟是能和卓诚法务部打的有来有回的人，顾松白有这个能力。况且，虽然现在他和顾董事长势同水火，但也不能磨灭两人是父子的事实。焦棠那个弟弟家里应该在云州也是有名有姓的，有顾松白这一层关系在，他们应该也能收敛一点。”

　　但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我只是给一个平台，做决定的是焦棠。”

　　顾渺何尝不知，但她比闻煦更了解焦棠。

　　焦棠的性格是坚硬的，认定的事，风吹雨打也压不弯他的腰。

　　可有一个问题，人是有软肋的，他的软肋，就是焦棠母亲控制他的利剑。

　　这个软肋，就是焦棠去年刚去世的外婆。

　　但让顾渺更忧心的，是焦棠可能都没意识到，尽管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自己对母亲还是有所期盼。

　　揉了揉眉心，顾渺叹气：“希望他快点想通吧。”

　　Trésor离翡翠湾很近，两人聊着聊着，小区就到了。

　　今天值班的门卫大爷，是和顾长津关系最好的那位，家住3号楼，每天都在保安室听小曲儿。

　　顾渺看见他，叫了一声：“宋爷爷好。”

　　“诶，渺渺今天没上课啊。”

　　“放假啦。”顾渺笑着说。

　　“哦，我说呢，这些天都没看见你们学校的学生了。”

　　闻煦一直站在旁边，等着两人聊完天。

　　宋爷爷也注意到这个大高个，好奇发问：“这个小同学是？”

　　“...啊！”

　　顾渺突然意识到什么，和闻煦拉开了半步距离：“我同学，今天来我家取作业。”

　　宋爷爷在这种时候却突然清醒：“不是放假了吗？”

　　“...”

　　顾渺快撑不住笑了：“寒假作业，他那天生病，忘了拿。”

　　宋爷爷将信将疑。

　　顾渺可不敢继续在这里被宋爷爷审判了，匆匆道别后，顾渺示意闻煦赶紧跟上。

　　离开了保安室，拐进单元楼前，顾渺拍着胸口舒了口长气：“吓死了。”

　　“怎么了？”

　　“那位爷爷和我爸的关系特别好，我怕他跟我爸告状，到时候别弄不好把你是桃桃爸爸这件事牵扯出来。”

　　“爸爸？”

　　顾渺没反应过来：“是啊，我爸还不知道你是桃桃的爸爸，这事必须蛮好了，可不能让他知道…等会儿。”

　　顾渺迟疑：“刚才不是你的声音吧。”

　　“确实不是。”

　　满脸疑惑的闻煦嘴巴没动，可声音再次从他身后传来。

　　再听一遍这个声音，顾渺觉得诡异的耳熟。

　　耳熟到，她不愿意承认。

　　闻煦侧开身，顾渺和一脸铁青的顾长津直直对视。

　　天旋地转，顾渺闭眼。

　　完蛋了。

　　.

　　“你劝劝？”顾渺躲在李孟书背后小声嘟囔，“这个家你说话最管用。”

　　李孟书摆手：“可别，你爸正在气头上，六亲不认的。我现在劝他，他要是不给我面子，我多丢脸啊。”

　　“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不是挺喜欢闻煦的吗？”

　　“那怎么能一样呢。”李孟书和她咬耳朵，“死道友不死贫道。”

　　“...”

　　她就知道她妈最不靠谱！

　　这场会审，顾长津是主审人，李孟书作壁上观，桃桃保持“中立”。

　　“这哪里叫中立！”顾长津吹胡子瞪眼的。

　　桃桃紧紧靠在闻煦身边，弱弱辩解：“我的心是支持姥爷的。”

　　“...好好好。”

　　顾长津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尽管他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你，桃桃，你们两个…唉！”

　　俗话说的好，带回家见父母的第一天，没有一个岳父能看女婿顺眼。

　　更何况是这种情况——顾长津觉得自己要不是风风雨雨都见了个遍，他在楼下那会儿都能直接晕过去。

　　闻煦态度诚恳：“叔叔您没事吧？”

　　“有事！”

　　“…”

　　这要他怎么回？

　　闻煦绞尽脑汁：“那我送您去医院？”

　　“...”

　　呆子一个！顾长津暗骂。

　　估计也是从顾长津红润的脸色中看出他没有心理方面的疾病，瞧了眼柜子里的象棋，闻煦礼貌道：“叔叔，您这幅棋成色真好，是白玉的吧？”

　　一说起象棋，那顾长津就来劲了：“是…你会下棋？”

　　“会一点。”闻煦谦虚。

　　顾长津哼了一声，把棋盘挪了出来：“那来两局！”

　　…怎么就开始下棋了啊！

　　顾渺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她刚想说话，就被李孟书捂住嘴。

　　“唔唔唔？（你干嘛？）”

　　“下两局棋而已，看着就行了。”

　　只是没想到所谓的两句棋，一直下到夜幕降临也没结束。

　　这下子李孟书也熬不住了：“行了行了，再下下去都该睡觉了，把棋盘收起来，老顾，今天我做饭。”

　　闻言，还没尽兴的顾长津砸吧了一下嘴。

　　通过这几局对弈，顾长津总算把闻煦看顺眼了些：“下的还行，你…还不错。”

　　闻煦笑着把棋子收好，谦逊道：“还要向您学习。”

　　他做完这些，十分流畅的钻进了厨房。

　　对着面露惊讶的李孟书，闻煦挽起袖子：“我来帮您打下手吧。”

　　“这怎么行？你是客人啊。”李孟书下意识叫女儿，“顾渺——”

　　闻煦赶紧说道：“没什么的，我这个来做客的本来空着手就够不好意思了，您不让我做点事，我心里过意不去。”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孟书也只好同意。

　　其实李孟书叫顾渺，也就是装装样子。

　　开什么玩笑，她闺女儿在家都不用做饭，没道理闻煦来了还要进厨房帮忙。

　　所以闻煦的上道，让李孟书看他越来越满意。

　　闻煦会做饭，并且做的不错。虽然今天只是大小手，但是备菜速度很快。

　　李孟书虽然很少下厨，但毕竟有点功底。

　　两人搭配默契，在客厅肚子咕咕叫的三人没一会儿功夫，就坐上了餐桌吃饭。

　　吃饭前，李孟书对闻煦大加赞赏：“今天小闻一直在厨房帮忙，这些菜全是他切的，你看看，切的多好。”

　　她说话的对象，当然是全家看闻煦最不顺眼的顾长津。

　　顾长津施舍的给菜扔了个眼神，捏着鼻子承认：“...一般般。”

　　“切。”

　　李孟书都懒得说他：“来，小闻，动筷子。”

　　闻煦颔首，拿起筷子沉默的吃着。

　　这顿饭吃的顾渺很难受，桃桃也很拘谨。

　　反而是处在风暴中间的闻煦，看着比她们俩冷静多了。

　　…如果忽略他只夹面前一道菜的话。

　　李孟书何尝看不出来，但又不好说什么。

　　一顿饭吃的一桌人食不知味，顾渺收拾完餐桌的那一刻，腿都软了。

　　吃完了饭，闻煦也没理由再留下：“阿姨叔叔，顾渺，桃桃，我先走了。”

　　见李孟书准备送他，闻煦摆了摆手：“您留步。”

　　门被关上，李孟书脸上的笑没了，翻着白眼走到顾长津身边。

　　“你，进房间。”

　　她又指了指顾渺和桃桃：“你们俩，回房间睡觉。”

　　顾渺和桃桃狠狠点头。

　　“...”

　　知道她生气，顾长津没敢说话，顺从的跟着她的脚步进了房间。

　　一到房间，李孟书连最后那点都不装了：“你刚才在干嘛？”

　　“...没干嘛啊。”

　　“嘴硬！”李孟书气的头疼，“你知不知道你几岁啊，你跟个小孩见识什么？你说自从人家小闻进家门后，你的态度对劲吗？”

　　“不对！”不等顾长津发言，李孟书先下了决断，“不管闻煦是什么身份，未来和渺渺是什么关系，你都不该这么轻慢客人…亏得你当了这么多年官！”

　　“...”

　　顾长津也委屈：“可我控制不住啊，你知道我听到女儿说他是桃桃爸爸时，我有多难过吗？”

　　第一个抱顾渺的人，是顾长津。

　　他永远忘不了在产房时怀里塞进一个小生命的感觉，那是轻盈的，又沉甸甸的。

　　轻的是体重，沉的是责任。

　　没有任何一刻，比那时能更让顾长津知晓，自己是一名父亲了。

　　顾长津和李孟书只有这一个孩子，顾长津很爱自己的女儿。

　　李孟书也知道，她语气松缓下来：“我知道，我知道你爱她。”

　　“但是长津，她长大了，她没多久就要成年了。”

　　李孟书抱着他：“你总要学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