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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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鲤城倒是不远，只是被积雪拖慢了时间。
路上多是姬如在拉着刚认识的姐姐闲聊，白河自己走在后面，看着俩小姑娘有说有笑的。起初白河也是走在姬如身边，只是姬如不许他在旁边听，没有任何理由。
幸好姬如大多时候是自己在说，说她对鲤城、对灯会是多么的憧憬，配合着生动的肢体语言，离奴也乐得初来人间就认识这样一位可爱的人，虽然她并不知道灯会之后是否会继续同行。
离奴附和着姬如的欣喜，除了需要谨慎一些，因为——苍天呐，她真的不知道姬如口中的华灯和花灯有什么不同。傍晚时分，三人行至鲤城城门，因为灯会的关系，城门的守卫也只是检查来往行李，并不会盘问你是哪里的人，这让离奴暗松口气。
“陌大哥！”迈进鲤城之后，离奴敏锐地寻到了陌青辞的气味。看到同行的三人，陌青辞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他已经在这棵树下站了一下午。
“陌大哥，”姬如也跟着离奴喊了一声，白河扭过头去，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
陌青辞没有说什么，带着三个人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这是鲤城最大的客栈，现在也只有它的天字号房还有空位置。我已经下好两间房的定金，你们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吧。”
闻言离奴问道：“那你呢？”
“我……”陌青辞迟钝了两秒，不知道是在思考措辞还是顾虑有外人在场，“我就先回去了。”
含糊不清的说法，离奴看了陌青辞一眼，没有选择追问。
看到姬如和白河走了进去，陌青辞突然伸手拽住同样准备走开的离奴，他抓住了离奴的披风一角，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离奴穿戴披风，此次来人间，他势必会看到无数个关于离奴的第一次……
感受到一丝阻力，离奴的双瞳瞬间染上淡紫色的微光，却在回身的瞬间恢复如初。离奴抬头，双眼淡然地看向陌青辞，可是后者依旧不说话。离奴只好从对方的手中扯回自己的披风，“好啦，陌大哥，人来人往的，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挡路了。”
想说的话总是梗在心头，陌青辞不自觉摩挲了下右手的手指——他许久没有摸过棉布的质感了。
离奴倒是察觉到了陌青辞有点儿不太对劲，但此刻吵吵闹闹的鲜活人间对她的吸引力更大。
吵吵闹闹？
离奴循着声音走到角落的一个位置，只见白河将姬如护在自己身后，而站在白河面前的，看模样是这座客栈的人——趾高气扬。
“低头瞧瞧自己的穿着打扮，我忙着呢，没工夫招待你们！”
吵闹的源头就在这个人身上了。
离奴来到姬如身边，轻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好不容易看到这儿有张空桌，我想坐下来歇歇，”显然姬如不曾处理过这种情况，“这个人就冲过来，吵着嚷着，不许我坐。”
白河眉头紧皱，以往姬如受欺负了，他不问是非对错，只管揍得对方找不着家就是了。现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若是他贸然动手打人，只怕有理也会被自己打成没理。
一时之间白河无计可施，而客栈的伙计愈发嚣张，认准了他们就是贫苦人家的孩子，根本没钱住得起他们的客栈。
离奴看着那伙计的嘴脸，怒从心头起，大步走到白河身前想要驳斥对方几句时，一个布袋子突然被扔到了被众人围住的方桌上，传来了钱币相碰的清脆声。
先反应过来的是客栈的伙计，一把抓起沉甸甸的袋子，掂了掂后换上了灿烂的笑脸，张望着是哪位贵客的赏赐。
“不要败坏了大家的兴致。”
就在邻桌的一位客人出声认领了这个钱袋，客栈的伙计连忙点头哈腰走了，围观的人觉得无聊也逐渐散去。白河回身照看姬如，离奴却是有些不情愿，直接转身走到邻桌对面，看向还在那儿淡定饮茶的人。
“谢谢，但是为何不让我解释？”离奴开门见山，对方穿着并不起眼，与普通人家无异，出手怎么那般阔绰；更重要的是一个布袋的钱都白给了那个坏家伙，想想就觉得恼人，“那个人一定还瞧不起我们，我们才不是——”
“他说你们是，你们就真的是了吗？”男子放下茶杯，抬眸看向满脸怒气的姑娘，这种坏心思的小人小事，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对那样的人来说，比起讨他口中一句不情不愿的谎话，不如干脆让他闭上嘴巴离开，明白了吗？”
说明白，好像自己被萍水相逢的人给教育了一番；说不明白，离奴又觉得那会显得自己笨，实在是进退两难。
“多谢公子相助。”姬如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后来到离奴身边，“不知道方才公子破费了多少，我如数赔给您，您看看——”
姬如虽然住在远郊，但不是因为没钱，而是因为家里老爷子不舍得小院儿的水池与风荷。
座位上的男子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和魔界的那些木头啊石头的，没有区别，离奴心想。
“不必。”男子冲姬如一抬右手，阻止姬如继续说下去。一个钱袋子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真的只是因为不想再听那个伙计令人作呕的声音才出手相助，再无其他。
白河却一把拉开男子对面的木椅，“相逢即是缘，咱们拼个桌儿？”姬如也将自己的钱袋放到桌上，“公子，还是请您收下吧。”
本是好意，却给自己找来了麻烦。男子按下心中异样的感觉，想着反正自己在灯会结束后就离开了，“钱确实不用。随便坐吧。”
姬如拉着离奴的衣袖坐下，四个人各守一边，在这热闹喧哗的鲤城客栈，显得几分的格格不入。
“公子，您孤身一人来看这灯会？”还是善谈的姬如先打破这沉默的场面，“失礼了，姬如得您相助，却还不知晓您的名字。”
“不必用尊称，”男子仿佛认了眼下这四人同坐的局面，“我姓墨，单名一个‘逸’字。”
“原来是墨大哥，叫我白河就好了。”
这话一出，白河便惹得姬如和离奴的纷纷注目，这还是那个不屑与人打交道的白河吗？墨逸也是眉头稍稍一皱，独来独往惯了，第一次被人喊大哥，这感觉……有些别扭。
“咳咳，”白河没有搭理姬如那诧异的目光，仍旧对着墨逸说道，“墨大哥，你看看这种热闹的节日，一个人多么没乐趣，咱们一起？”
不想拂了别人的好意，但也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墨逸扫过那张十分期待的脸庞，“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墨大哥要去往何处？”
白河的追问给人一种他成了粘人膏药的感觉。
“实不相瞒，我在寻找一个物件——”
姬如一听，“是墨大哥丢失的东西？”
“非也。”
见墨逸没有下文，姬如低头又抿了一口茶，心里不禁打起退堂鼓；对面这大哥看上去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能最开始还是自己唐突了。
丝毫不觉得自己唐突的白河接上了墨逸的话茬，“出门在外讲究的就是一个互帮互助，既然是墨大哥在找东西，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可那东西不一定在鲤城。”
“那墨大哥下一步打算去哪儿？”
面前男子的连连追问让墨逸有些无奈，“明曦。”
“明曦！”姬如的反应倒是比白河更强烈些，“如今明曦正处战乱之中，墨大哥当真要去那里？”
“我何必骗你们。”虽然自己接下来的确要去明曦，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墨逸总觉得自己所言并不是一个事实，而是自己摆脱他们的借口，不免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我去明曦是为了救人。战乱之下，最为受苦的还是平凡的百姓。”
“战乱？”一直沉默着的离奴突然出声，“是什么？”
姬如有些讶异，紧接着又释然，鲤城之中的富家小姐自是不懂得这些人间疾苦，“战乱就是两个国家之间……打起来了。”
“之前我砍柴的时候听大伯他们闲聊，好像是江源无故率军征伐明曦。”白河接上姬如的话茬，但是下一秒便被墨逸打断了。
“不是的——”墨逸迅速地否定了白河口中的“好像”，反驳之后又发现自己作为一个平常百姓，并没有站出来否定的立场。面对三双疑惑的眼睛，墨逸的右手不禁抚上早就空了的茶杯——他竟然失态了。
“我想去看看，可以带上我吗？”离奴一改先前的不情愿，双眼放光，看向墨逸，“只是顺路，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白河注意到姬如欲言又止的神情，也转头看着墨逸，说道：“我们此次出门也是想着到处走走，与墨大哥同行的话一定会——更加有趣；而且咱们一起的话，也更安全啊，墨大哥。”
“我也想去！”姬如仿佛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很激动，很开心；离奴在她的周身看到了许多无比闪亮的光点——比在与她一起来时的路上还要耀眼。
“你们这是已经打定主意，我会答应带你们一起去了？”
“我也想救人。”离奴回答了他的问题。
看着女孩纯净的眼眸，墨逸想他可以接受这个答案。
“墨大哥去明曦的话，是不是要走东边的官路？”见墨逸点头之后，白河爽朗地笑了，“那正好顺路，回家里和爷爷说一声。”
“嗯，那你呢，要先回家说一声吗？”姬如关心地看向离奴，但嘴角始终扬起的笑表示她真的很开心。
“看来我也要先回家一趟？”
姬如的头微微一歪，她怎么说了个反问句？
看着女子傻乎乎的笑容，墨逸也算捋清了面前三人的关系，本以为是同行好友，现在看来三人的关系全凭自己对面这位名叫“姬如”的姑娘维系着；左手边过分自来熟的男子从一开始就在撺掇着姬如与自己同行，而右手边还在傻笑着的女子似乎是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
这三个人凑在一起也是有点儿意思。
现在应该说是他们四个人了。
“陌大哥他订了两间天字号房，你们去吧，”离奴笑着同姬如说道：“我今晚回家，明日再来客栈找你们。不见不散。”
“好，说不定今晚灯会我们还能偶遇呢？”姬如目送着离奴离开客栈，白河去到掌柜的那儿询问房间位置，墨逸则是继续坐在原来的位置喝茶。
踏上木梯之后，姬如垂眸望了一眼安坐着的男子。在人来人往的客栈之中，墨逸有着气定神闲的飘逸之姿；纵然不是富贵人家的穿衣打扮，姬如也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与寻常百姓不同的坚定与沉稳。
“看呆了？”白河折返回来站到姬如身边，他自然知道她在看谁，“那般正经模样，比得上你哥我的风流倜傥？”
“方才你和人家套近乎，可不是这种语气。”
二人并肩继续上楼。
“刚才他的那句话简直太漂亮了，我可是第一次由衷佩服一个人。”白河干咳了一声，沉下声音，墨逸的音色比他的更厚重一些：“‘不要败坏了大家的兴致——’”
一句模仿的话逗得姬如掩面大笑，白河倒是十分不乐意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这小女子识人的眼光可不怎么样。
终于走到街道的拐角处，离奴轻轻一声叹息，她哪儿来的回家一说？不过正好自己一个人好好感受下人间的盛会，也顺便捋捋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不属于人间，可现在她必须待在人间。
妖界和鬼界是她不屑去的地方，仙界和佛界更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魔界不能回去了，只剩下一个人界。离奴漫无目的地走着，还好夜色将至，街道上人愈发多了，她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人间的热闹让她的愁绪无所遁形，那就和来时一样吧，慢慢往前走，她总会找到答案的。
离奴并没有走远，只是围着客栈来回转悠；她想起今天下午，陌青辞那番欲言又止的模样。
陌青辞是魔界万千护卫中的一个，只是小时候，离奴记得，她的父王将陌青辞带到她面前，告诉她，这个一本正经的男子便是任由她差遣的近卫了。离奴猜想陌青辞一定在人间生活过好多年，因为陌青辞的脸上总会出现落寞惋惜的表情——这在魔界可是十分稀有。
魔界的石头们永远不会难过。
行至桥中，烟花升起，耳边充斥着惊呼和赞叹的声音。
离奴抬头望向天空，转瞬即逝的美好啊，她从来不喜欢这些东西；她也同样地不喜欢人，脆弱又短暂。
但是她更不喜欢自己，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她又要换上那副天真可爱的面具了。
桥的另一端，在纷纷驻足的人群中，在璀璨烟火的照映下，墨逸眉头微皱，注视着一个面无表情，甚至透露着些许难过的女子。细细回忆了一番傍晚时客栈的插曲，墨逸恍然认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姓名。
“姑娘。”
在二人要擦肩而过时，墨逸隔着两个路人喊住了离奴。
明天就要同行了，自己却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太合理，对吧？
倒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大声喊姑娘。
“墨逸。”算是应了对方的呼喊。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离奴。”
墨逸像是听到了一件很新奇的事情，“猫？”
虽然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离奴估计他说的与自己的意思不一样。
“分离的离，奴隶的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序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