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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叛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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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羽檄交驰,波澜迭起。徐淮闻言,立刻去看徐闻。
“师父。”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先去百姓们聚集之处。”徐闻说完这一句,大步向书斋外走去,疾走时带起的风卷起了裾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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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青龙山脚下,一片混乱。
“青龙剑派草菅人命,其掌门、长老德不配位,滚下山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已经这么多天了,魔族不退反进,这就是你们修习多年之果?”
“真黑心哪,占着青州的地,吸着青州人的血。狼心狗肺,必遭天谴!”
在场的剑派弟子于严寒之中渗出汗来,勉强抵挡着怒气冲天的百姓们,嘴里结结巴巴地为剑派辩解,却根本没人能听得进去。
刺耳的讥笑声回荡在树林上空,将百姓们的骂声压了大半。
“瞧瞧,瞧瞧,这就是青龙剑派。躲在青龙山上这么多年,事到如今折在了当地人的手中……岂能不为天下人所耻笑?”
那分明是个及冠男子的声音,语气却如孩童见到了新鲜事物一般,仿佛这场暴动只是用来取悦他的百戏。
“青龙剑派拿青州人当狗,却忘了,狗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啊,哈哈哈哈……”
那笑声正癫狂地在林间回响着,却突然“咯”的一声,仿佛是被谁捏住了嗓子。旋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徐……”那声音混着咳嗽声断断续续、怒不可遏,“徐——!”
青龙剑派掌门大步流星走来,神色淡然。
“掌门!”
那几位弟子一下子见到了救星,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手上一松力,险些被百姓们冲倒。
“乡亲们,”徐闻的声音平静如常,“敢问发生了何事,以至如此?”
那群百姓们见了徐闻,竟是收敛了些许,不再轻易动手了。但是,嘴上仍旧不停:“前几日上山去的两位老人家在哪里?把她们交出来!”
“那二位老者循己愿上青龙山来,不知诸位为何要求我将她们‘交出来’?”
“你少装蒜,”有人嗤道,“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要求上山去,无非是想保住自己一条命。你们自诩是天下第一剑派,却在这个时候竭力阻拦我们,居心何在?两位老人上山去又遭遇了什么?”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竖子,”徐闻目光冷冽,微微仰头向上方望去,“岂敢在青州放肆!”
“你——你!好啊……终于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缩在青龙山上一辈子呢。”那声音由怨恨逐渐转为兴奋,“徐闻,你说说你在青州也待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连自己的狗都管不住?”
此言一出,不只是原先就在此地的剑派弟子们,就连跟着徐闻来的徐淮都心下一惊。
他们都听得出来,魔主在这个时候大放此等厥词,将百姓们说作是徐闻的“狗”,无非是想将他们激怒,彻底推到剑派的对立面。到时,甚至不用魔族动手,青州百姓与剑派自相残杀,就能让青州陷于水火之中。
如此看来……近日来在百姓当中散布流言、致使其与剑派离心以至这般场面的,应就是魔主无疑。
“狗?”徐闻轻声吐出这一个字,似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话语一般冷笑了两声,“吾未尝豢犬,故不知汝所言何物。却不知汝来犯青州,数次吃瘪仍不知悔改,是真不顾及身旁走狗的性命么?”
魔主默了片刻。他没想到,徐闻根本不去做诸如“百姓不是狗”此类的辩解,而是压根没将这两者放在一起来说,暂时断绝了他再借此来指责他的可能。
徐闻根本懒得搭理他,对百姓们道:“乡亲们,你们莫非看不出魔族的离间之计?倘若诸位不能与剑派齐心对敌,最后青州将不战自败。诸位究竟是要信魔主还是要信青龙剑派?”
“那么跟着你们就有活路了吗?”有人道,“我们刚才问你那两位上山去的老人家在哪里?人呢?”
“你们执意要见她们,那便见吧。”徐闻叹了口气,“这有何难?江寒,去将她们请过来吧。”
徐淮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此举一出,人群中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此时,魔主那尖锐刺耳的笑声再度响起:“哈哈哈哈,你以为拖延时间就有用了吗?哈哈哈哈哈!”
他仿佛是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让人简直觉得他要厥过去了。这怎么可能是正常人能发出来的笑声?百姓们被这笑声激得心惊胆战,交头接耳不断。
突然,那笑声停了下来。——因为,徐淮带着人回来了。
“笑够了么?”徐闻问道。
人群中的骚动愈加剧烈。
“还真是她们啊?”
“到底是不是她们啊?有认识的人说一声!”
“是她们啊,她们之前就住在我家旁边……”
“区区障眼法,能瞒得过这群愚民,还想瞒得过我?”魔主的声音陡然一变,变得冷漠而凶残。
“障眼法?”
“什么意思,他是说这两个人其实是青龙剑派伪造出来诓骗我们的?”
“诸位乡亲,”徐淮此时突然开口了,声音中满是无奈,“不知你们是愿意相信魔族的话,还是我们的话?”
“不是……”有人挠了挠头,“明明是你们青龙剑派弟子无意间说漏了嘴被我们听到,说是你们把她们杀了啊?”
“我们干吗要杀她们啊?”另一位剑派弟子拼命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什么青龙剑派弟子,我看那八成也是魔族假扮的吧。”
“等等,我们现在把话说清楚。”一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说道,“一开始,是我们有人无意中听到你们的弟子谈到,因为这两位老人家在山上办事不力,你们就将她们处置了……老人家,你们也说句话,到底是不是啊?”
那两位老妪活了数十载,都没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什么意思啊?”人群中的交谈声又逐渐大了起来。
“冤枉啊,真是奇冤无比!”有人大声说。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徐游带着一群同门走来了。
“剑派什么时候苛待过因穷途末路上山来的百姓?是谁在散布谣诼!”徐游简直称得上一句声泪俱下,“我们真的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乡亲们,请你们都想一想,我们近日来为什么拒绝任何人再上山?倘若放一个人上山,那要不要放其他人上山?青龙山就那么大的地方,大家都聚在山上,剑派掌门和长老们如何能潜心对敌?可即便如此,我们也派了许多同门下山来确保诸位的安全啊,对否?”
“可前几日,兴许诸位也都知道,”徐淮神情严肃,“剑派多位长老战败而归……我们查出,是长老们的饮食出了问题。”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在场一人的身形轻微地晃了晃。
“……因之,我们便要从伙房入手查明真相。就这样,便将两位老人家请走询问……”徐淮目光凛凛地扫视着周遭,“也不知怎的,就在山下传出了这等荒谬之言。”
“啊?”徐游看上去十分惊恐,“这是怎么给传到山下去、还传成这样的啊?我们青龙剑派的弟子可没这种口风不严还颠倒黑白的人。”
“魏霄,”徐淮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道,“你说是么?”
一道白光闪过,直冲人群而去。徐淮早有防备,挡于百姓之前将那一击弹至一旁。
“以前没有发现你是这么个狼子野心之徒,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徐游冷冷地道,“差点就栽在你手里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给魔族杂种效力的啊?”
魏霄脸色铁青,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霎时间,变作了在场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装得很好啊?”徐游喋喋不休地发泄着自己近来的不满,“要不是这次沉住了气把你给揪出来了……指不定你还要在青龙山上造多少孽呢!呸!”
他刚刚“呸”完,表情突然僵住了。魔主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就停在半空中。
徐闻迅速挡在了他和百姓们之间,与之对峙着。
魏霄一见魔主来,脸上浮现出庆幸又扭曲的笑容,立刻站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好不容易安插的眼线……居然还没用几年就被拔出来了。”魔主自言自语道,“不过也不妨事。对了,徐闻,你那个师侄还好么?”
他在说小涟?徐游心头一紧,连忙去看徐闻,只见后者冷冷地盯着魔主,并未说话。
“你们青龙剑派上的能人还是挺多的。”魔主洋洋得意地道,“也就是七八年前吧,我在这位小兄弟历练的途中将他给收了。……哦对了,当时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小子,不过那倒是个硬骨头,我手下的人用尽了手段也没能让他服软。要不是怕你们起疑,我当时真想直接杀了他。”
他嘿嘿一笑,接着道:“不过也挺值的。这位小兄弟或许武艺在你们青龙山上不算出众,却是精通草药,制毒技艺出神入化。这么多年了,你们是不是都以为那小丫头是天生痴傻?哈哈哈哈哈!”
“你!”滔天的恨意席卷而来,徐游被怒火烧红了眼睛。岂止他一人,在场的青龙剑派众人无一不是又惊又怒,恨不得扑上去将他们撕成碎片。
魔主突然敛了笑,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既然如今暴露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