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横雪玉龙寒》Sarose

37、走散

　　魔主话音未落，徐闻便敏锐地觉察到事态将变。果不其然，话音落下后，他右手便作鸟爪状直冲徐闻咽喉处刺去。

　　这一招叫做“凤黯掌”，于功力尚浅者而言乃是致命一击。可于徐闻而言，此等小技根本没可能伤他分毫。徐游在旁边见到，甚至都要怀疑魔主出了这么一招是不是在故意羞辱师父。

　　或许是吧。徐闻淡然若水，不慌不忙地往一旁一挪，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魔主出此招只想试探他一二，出手出得极为随意。见徐闻压根没放在眼里，嘴便慢慢地抿成了一条线，唇色于是显得更加苍白了。他收起了那副像浪荡公子哥儿般的漫不经心样儿，神色变得冷漠残酷起来。

　　这才是要动真格的了。

　　眨眼间，二人已过了数十回合。百姓们自是承受不住作战间带起的劲风，被冲击得站立不稳。徐淮和徐游忙让他们聚得紧密些，随即带着他们到了另一处去躲避。

　　谁知，还没走出几步，他们便被从天而降的魔族士兵拦住了去路。祝冥悬于半空中，冷眼瞧着他们。

　　“阿游，带着他们走。”徐淮低声对徐游道，旋即抽出霜晓剑摆开了作战架势。

　　徐游应了一声，依言将百姓们往另一边带去。跑出几步，不放心地回头看看，只见徐淮替他们挡住了祝冥和那些魔族士兵，且无有落下风之势，便稍稍放下心来，迅速带领百姓们离开了。
　　*
　　“如何？”柏扬刚拿到素笺，其余同门就急不可耐地问道。他们也不好全凑上去一起看，就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只见柏扬看着看着，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与此同时，其余人的心也揪了起来。接着看下去，柏扬总算面色稍霁，却仍旧紧锁眉头。且不知为何，他脸上浮现出少许困惑的神色来。

　　“怎么了？”吴缕问道。

　　柏扬揉揉眉心，道：“青州有些百姓不信任剑派，闹起事来了。但……师父说不必担心，这件事不难解决。”

　　“怎会如此？百姓们之前可是一直与剑派很和睦的啊……”唐瑾道。

　　柏扬道：“信中写的是‘或有数人’，不是全部。哪里都有糊涂的人。”

　　吴缕冷笑一声：“这种事说没有魔族在背后推波助澜、煽风点火，我是不信的。他们倒是想得美，让百姓们把矛头全对准剑派，最后青州不攻自破……”

　　“什么东西！”路任尔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对了，”柏扬继续道，“剑派让我们从并州过。”

　　唐瑾眯起眼睛：“并州离三秦很近吧？”

　　柏扬道：“差不多是挨着吧。”

　　“嗯。”唐瑾点了点头，“若不是时间太紧……真想去一趟白虎药堂。”

　　柏扬怔了一下，旋即便反应过来唐瑾是何意。却只能道：“等从百越回来吧……若是有机会，一定带着小涟去。”

　　徐闻岂会忘记徐涟的病情。可他于信中只字未提此事，只能说明现在确实不是办此事的时候。

　　从近来的素笺中不难看出，青州的形势不好。虽有青龙剑派力挽狂澜，可他们仍旧处于弱势的一方。

　　这群携带着青龙剑在江湖上奔波的少年人们，无一不想回去为青州献上自己的一份力。可他们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只能咽下不甘，完成剑派交给他们的任务。
　　*
　　好不容易找到家客栈，总算能歇口气了。魔族的魔爪暂时还未伸到并州来——这也是为何徐闻要他们从并州过的缘由。

　　连日赶路让他们身心俱疲，还要时刻提防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魔族小鬼。再不稍作休整，他们怕是要崩溃。

　　唐瑾将脸埋在手掌中，抵在了桌面上。在这须臾即过的闲暇中，孩提时代的记忆如潮水般不可遏制地涌来。

　　思及那时的无忧无虑，已是很遥远的事了。

　　这一回忆，竟是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唐瑾打个盹，同门们也不忍心去叫醒她。客栈外正是喧嚣的街道，这样都能睡着，看来是真的累了。

　　没睡多久，她自己就醒过来了，周遭一切如常。她揉揉眼睛，到一旁去与柏扬商量，莫如在此地休整一天，绷得太紧也算不得什么好事。

　　柏扬点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

　　此时不过是晡时，远不到该歇息的时候。可他们一个个的也着实没什么力气了，简单地用了些饭，各自到了客房倒头便睡。
　　*
　　子时，唐瑾于睡梦中骤然惊醒，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口干舌燥得不行。她哆嗦着从榻上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看了看正在熟睡的纤纤和小涟，心中暗自庆幸她们没被自己的动静吵醒，复又躺回到榻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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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唐瑾刚盥漱完毕，柏扬便带着剑派新传来的信函来寻她了。

　　“这是什么意思？”唐瑾先是大致扫了一遍，现下又细细地去读，“所以我们这是胜了？还是？……”

　　“也不算胜吧。”柏扬道，“确切地说，应该叫‘两败俱伤’。”

　　“掌门受伤了？！”这第二遍，唐瑾捕捉到先前未发现的细节。在信中，徐闻受伤此事只略略提了一笔，是以看第一遍时，她还真没发现。

　　“嗯。”柏扬眉头紧蹙，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师父究竟伤势如何……不过信中道他仍能维持青州安定，想来应该不会太过严重？……”

　　这话说得像是在自己安慰自己。此次的信函提到了三件他们关心的事：魔族暂时退到了青州城外、徐闻在战中负了伤，还有，徐闻派徐淮、徐游到朱雀天阁去与天阁阁主柳擎商议共同对战魔族之事。

　　“大师兄与二师兄也往百越去了？”唐瑾道。

　　柏扬跺了跺脚：“师父怎么不留一个在青州呢？这下他身边岂不是一个内门弟子都没有了！”

　　“好啦，”唐瑾安慰他道，“掌门刚到知天命的年纪，你们三个在不在他身边，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柏扬给噎了一下，却也无法反驳——这要怎么反驳？总不能说师父离了他们三个就不行吧……

　　“师父和一些长老们都受了伤，看来他们是都亲临战场了。”柏扬闷闷地道。

　　徐闻和长老们亲自对战，自然能极大地提高士气。可于晚辈而言，实在是心疼。

　　唐瑾叹了口气：“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快快回到青州。没事的。”

　　柏扬轻轻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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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精蓄锐后，一行人再度上路。不巧的是，他们还没走出多远，就与魔族的人撞了个正着。

　　柏扬骂了一句，低声对唐瑾道：“这次不像是低阶小鬼，带着几个年纪小的先走。”

　　唐瑾只觉这些天听到的脏话比她过去十七年里听到的都要多。不过也怪不得他们，在压抑之时，骂脏话或许是一个宣泄情绪的好方法。她应了一声，从吴缕手中拉过徐涟，几个年纪较小的同门跟上，转头就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在外奔波了这么些天，遇到此类突发状况时，他们已经锻炼得相当默契了。于是此时，唐瑾和路任尔带着几个年龄小的一路狂奔，柏扬和吴缕在后面抵挡。突然，身后激烈的战况让他们不得不回过头去。

　　“这可怎么办？他们看上去快撑不住了！”唐瑾气得想重新冲回去，没想到这次还叫他们碰上了个硬茬。

　　路任尔一把按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前又推出去几步：“你带着他们先走！我去帮他们。快走，一会儿会合！”

　　唐瑾无法，只好带着几人接着跑。一口气跑出了几里才停下来。

　　停住之后，唐瑾看着几个比她小的，心里懊恼怎么就不会像孙悟空那样画个圈作个结界呢？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回去帮柏扬他们了。不过这个想法倒也没持续太久。毕竟她是个练武的，又不是修仙的，说不会就是不会了。万一她走了，这几个小的再碰上麻烦可怎么好？

　　唐瑾拿出块手帕擦了擦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在上面坐了下来：“等会儿吧。一会儿他们就来找我们了。”

　　这些师弟师妹倒是听话得很，说让等就安安静静地坐下来等。他们等来等去，一等就是几个时辰。渐渐的，唐瑾觉得不太对劲了。

　　“怎么还没来？别是走散了吧……”她这样咕哝着，却瞬间被自己的想法给激出一身的冷汗来——这天眼见着就要黑了，真是走散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师姐，他们还没来，我们怎么办？”有师弟发问道。

　　“要不要去找一找？”

　　唐瑾思忖片刻，道：“那我们就去找找吧。”

　　于是，她便带着几个同门师弟师妹，循着记忆中来时的路往回走。

　　最终，他们找到了分离的那块地方。只是，那里已空无一人。

　　唐瑾蹲下身来察看地面。他们没有找错地方，地面上凌乱的痕迹就能说明此处发生过一场恶战。

　　只是，柏扬他们，究竟往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