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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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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郑大人,师兄可有说何事?怎的这般着急?”
白苓步履匆匆,跟在内侍官身后,言语间已有些喘息。
郑内官走的太快,几乎是逃命一般。
闻言,郑志脚下一滞,身形僵了僵,抬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回身拱手道:“沧先生只说事情紧急,叫我快些唤您过去。奴这才不敢耽搁,脚程快了些,夫人切莫见怪。”
白苓素手抚在胸口,缓了缓气息,摇摇头,浅笑着道:“原是如此,不妨事不妨事。”
郑志抬眼看去,白苓清亮的眸子在月辉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波光,温婉柔和,一如往日教他们擦伤时该涂何种伤药那般。
郑志良心受谴,歉疚难当,本就泛红的眸子隐隐染上水光,他匆忙背过身,勉力平稳着声线,“夫人若觉得劳累,便走慢些。沧先生武功高强,若当真是顶顶要紧的事,先生一个飞身便到了,哪里还用得着咱家引着夫人迂回半个园子呢。”
白苓听罢,心底生出几分怪异的感觉,却没再多想,小郑内官在御用监做事,也时常能在御前内官高由高大人身边瞧见,是个熟悉面孔。
白苓思及他话中也有几分道理,不疑有他,放缓了脚步,跟在其后。
只是这回却又同游园赏景一般,慢得离谱,眼瞧着前头路旁的宫灯由十步一盏,渐渐成了三十步、五十步一盏,周遭光线渐渐昏暗。
白苓兀自摇头,上前几步,“小郑大人,倒也不必……”视线落在郑志露在袖外的指节,红肿青紫一片,她倏然蹙紧了眉头,“你的手…”
郑志慌忙将手缩回广袖遮掩着,干笑两声:“适才布置宴席,没当心叫矮几砸了下,不妨事。”
宫宴置办的食案大多选用沉水黑檀木,十分沉重,白苓拧着眉,“我瞧你的指节都有些变形,只怕是骨头错位了,上过药吗?让我看看。”
一双白皙素净的手探过来,郑志却如见洪水猛兽,陡然后退一步,身子深深垂下去,声音隐隐颤抖,急道:“夫人,奴才贱命一条,实不足怜惜……”
话音未落,郑志身子忽而一软,侧倒在地上。
白苓惊骇瞠目,呆滞一瞬,忙要上前查看,却瞬间被身后劲风捂住口鼻,眨眼拖进幽暗的假山缝隙之中。
黑暗袭来,她双目圆瞪,那人背着光,她连衣物都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个黑影的轮廓,似身量很高。她乌羽般浓密纤长的眼睫因恐惧不停颤抖,她被按在山壁上,那人力气极大,双手被钳着已有痛意,她两条腿奋力踢踹,作着无谓挣扎。
纤弱的身子因紧绷到极致而微微颤栗着,她忽然听到头顶传过一声闷哼,随后,她作乱的一双腿被强势压制住,浑身除了双眼珠,再难动弹半分。
她将唇边咬得发白,直至舌尖触到一丝铁锈腥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梳理陡然发生的变故。
黑暗中的五感异常敏锐,那人离她极近,身上有浓郁的酒气。二人几乎身子贴着身子,白苓能察觉到对方微俯着身子,低垂着头看她,甚至能感觉他缓缓靠近她耳旁的鼻息。
他唇边贴近她的羊脂般细嫩的耳垂,“别怕…”
低沉冷冽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白苓心脏骤停,耳畔嗡鸣作响,秋虫水声尽数消失,一时间连后背、腕边的痛楚都察觉不到。
她认得这个声音。
她倏然抬头,脑后撞上柔软的掌心,眼眸怔然,连双手摆脱束缚都未曾察觉,低喃出声:“宁瑄……”
久违的软语,听得宁瑄心脏一下缩紧,他牵了牵唇角,扶在她肩头的大掌极尽克制地不去握紧,试探着缓缓靠近,将人带入怀中,深拥。
一瞬间,空洞了五年的心口都好似被暖意填满,缓缓流向干涸冰冻的四肢百骸。
良久,近似呢喃地轻缓吐息,那般小心翼翼,好像气息重上几分便会吹散这短暂的梦境,“为何不告而别,你可知…”
他的话音,又轻又柔,却瞬间戳破白苓混沌的灵台。
她周身血液自指尖、足下寸寸凝固,忽地将人推开,冷声打断:“殿下请自重。”
宁瑄的身子撞向身后的山壁,衣物相接,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闷响。
须臾,梦境坍塌,如烟而逝。
宁瑄眼眸忽而黯淡,眼底深处的镜湖分崩离析,碎片纷纷下坠刺向心口,他犹觉不痛般,扯了扯唇角,再抬眼时,一片寒意。
月华如缎,清冷晖光洒在她白净似玉的面庞,她眼帘低垂,浓密的睫羽在眼下覆着一片阴影。
她不愿看他?
假山间缝隙逼仄狭窄,纵使被推开,二人间也不过一步之遥。
她转身要走,宁瑄一把攥住她身侧垂落的手腕,将人扯回,单手钳住她的双腕扣在头顶,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颏,强迫她高昂起头。
他似听到什么笑话,微微俯身贴近,二人额间相抵,他的眼底渐渐凝寒成冰,尽是执狂。
“自重?我的棠儿竟也知‘自重’二字?”
白苓挣扎着,下意识地咬着唇边,隐隐有血迹泛出。
宁瑄见到猩红的血色,黢黑瞳仁瑟缩了下,眼前忽而浮现了无生息、皮开肉绽的她,那日他回府,几乎以为床榻上躺着的是一具女尸……
他眸光晦暗,掐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松开口关,摩挲着她残破的下唇,白苓只觉备受欺侮,心下发了狠劲,上下两排银牙一并,齿尖刺进他的指腹。
霎时间,口腔内腥甜之气弥散。
可宁瑄居然纹丝不动地任由着她咬着,直至她齿关发酸松了口,他面上神情也未变过分毫。
宁瑄低眼,拇指甲盖后兀然多了一对深可见骨的血眼,然而他却未注意到一般,只是用指腹沾了她的血迹,指腕轻翻,慢条斯理地放在唇边,舌尖轻舔品尝。
是血啊……
他还当她是妖精,不若常人一般会痛,如若不然,她为何拼了命都要逃开…
……
她大概是个流着赤红血液的妖精吧……
光影黯淡,打在他斧削成般分明的轮廓。
白苓眼底倒映着他的动作,瞳孔放大,尚来不及反应便被以吻封唇,他吻得很轻,不徐不疾,轻啄慢吮,从容淡定地夺城掠池,寸寸封缄她的呼吸。
若非唇齿相对间,她察觉他微微颤抖的唇边,几乎也被这样的悠然姿态哄骗过去,是她忘了,他从来都不是真正云淡风轻之人……
几欲咬下的齿关,忽而便松了。
她偏过头,那薄唇擦过她的脸颊落在耳畔,白苓敛下眼眸,情绪莫辨,淡淡道:“放开我。”
宁瑄置若罔闻,玩弄着她粉嫩耳下垂挂着的白珠,“你既委身于我,便是我的人。棠儿方才说‘自重’?”
宁瑄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冷意,“却为何,另嫁他人?”说到最后几字时,他险将后槽牙咬碎,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几个音节。
白苓羽睫微颤,强作镇定,“你我之间一无媒妁二无六礼,便作不得数。”
“呵”,宁瑄不知是笑还是气,气息喷在她耳畔,激起她一身细碎的小疙瘩。
他低语重复,“作不得数…”,他面色阴郁得几乎能滴出墨。
他松开缚在头顶的手,将人猛地拉近,一手箍在腰间,一手扣在颈后,几乎要将她深深嵌入身体,他微俯下身,似情.趣一般隔着衣裳,啃咬着她颈窝处细嫩的皮肉。
“棠儿告诉我,究竟…是这般作不得数,还是这般……”他话说着,唇齿流连攀上她羊脂玉似的耳垂,连带坠着的白珠,一并衔入口中,舌尖拨弄啃噬,似喘息般吐息,“作不得数…”
白苓清丽白净的面庞渐渐浮上霞红,他在腰间扣着的手臂有意无意地揉弄着她的软肉,不断触碰着她身体的敏.感地带……
她羞恼地闭紧了眼,双手松了束缚,垂在身侧,她动了动手腕,环戒上的细链发出细碎响声,没坏。
白苓心底松了一口气,还好,今日戴上了它…..
月色中,一道银光闪过,白苓指尖多了一支细长的银针,没有犹豫,反手刺入宁瑄的腰侧。
银针刺入犹如蚂蚁啃噬,不及他胸腔痛意的万分之一,宁瑄没有察觉。
宁瑄眼中淬着冰渣,“又或是这般…..”,他自她颈侧移到胸前,扣在颈后的手,力道大的不容反抗,他低下头颅,舌尖灵活地挑开她领口的玉质纽扣,“……作不得数?”
“世子殿下,是想做民妇的奸夫么?”白苓忍下羞愤,冷着声音拿话激他。
宁瑄身形一顿,缓缓抬起头,对上一双凉薄讥讽的眸子。
他眼中隐约有什么东西碎掉了,看得白苓心口一窒,她忙敛下眼眸,掩饰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越是激动,针尖上的迷药就越快起效。
宁瑄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经络俱现,力道大的几乎将她拦腰截断,似惧怕一般,倏然遮住她的眼睛,声音中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别这样看我…”
她状似无所谓,继续道:“若殿下执意如此,倒…也并无不可……”
她顿了顿,话中隐约噙了笑意,“只是还请殿下耐心些,允民妇同夫君细细商量一番……”
宁瑄眉间蹙紧,面有痛色,好似再听一秒都是对他的凌迟,他猛的将人扣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发尖,咬牙切齿地低唤着她的名字,“初棠…”
她在心底默默记着数,五十三……
她能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有心口乱了节奏的鼓点,以及扶在她脑后一下下轻抚的大掌,他极力平缓着气息,甚至挤出一丝柔和,“不准说这样的话….”
六十……
肩上骤然覆上重压。
他倏然颓倒,白苓下意识抬手将人扶稳,他的头落在她的肩膀,眼皮已沉沉合上,意识消散前,隐约听他在耳边低喃,“我的棠儿…..不会…..如此….”
周遭寂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