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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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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水山庄的位置在市郊,在去那之前,要先去找老爷子的律师拿大门钥匙。
老爷子的律师姓刘,很得器重,是选定的遗嘱执行律师之一,看年纪得有五六十岁了,虽然两鬓染霜,但眸中精光闪烁,说话也中气十足的。
“梁副总,这张是门禁卡,刷它您可以把车开进山庄,这个是大门钥匙,进门的流程我想宋董跟您讲过吧,钥匙拧一圈半然后输入十二位安全码,之后需要做访客登记。”
梁应点头道:“嗯,宋董说过。”
他接过那个轻飘飘的小袋子,像捧着个烫手山芋。
拿着钥匙和密码独自进出老爷子的宅邸,然后让这把钥匙在自己手上停留超过十几小时,怎么听都是个恐怖故事。
哪怕多个能在门口做见证的人也好啊。
“刘律师,您不跟我一起去吗?”他提出一个合理化的逻辑,“我知道宋董的意思是叫我自己进去,但毕竟钥匙是您负责保管的,所以我想,您可以在外面稍等,这样我出来之后好能立刻跟您交接,咱们各司其职嘛。”
然而这位刘律师只是笑笑。
“梁副总做事真是守规矩、合分寸,难怪宋董这么欣赏。我为宋董服务三十多年了,特殊情况下能够替他保管钥匙,这是我的荣幸,说明我得到了客户的信任和认可。”他既没说行,又没说不行,只是略显为难地看着梁应,“不过钥匙虽然在我这,但从来没告诉过我密码,所以我想,大概宋董是认为我没必要过去吧。”
尽管他说得很婉转,梁应也能听出来他不想趟浑水的意思。
“那好,既然这样您先忙,您这几点下班?我尽早把钥匙送回来。”
刘律师哦了声,说不用着急,“下午四点多吧,这边基本就没人了。着急的话明天一早送来也行,其实没关系的,宋董愿意让您进去,当然也就意味着放心把钥匙交给您。”
道理是没错,但就怕夜长梦多。
所以梁应拿到钥匙后,便直接驱车赶往半水山庄。
山庄占地面积很大,车子从第一道门禁开进去至少要花十多分钟才能停到主楼。
梁应从车上下来,环顾了一圈四周,花木绿化都很漂亮,可惜整个山庄没有一丝人气儿,空旷得只能听见自己脚步声,变得有些恐怖。
宋老爷子亲自下的指令,把这里的服务人员都遣散了,或许是有了不会再回来的预见吧,所以选择了彻底封存。
梁应按照事先交代的流程,拧钥匙、输密码。
宋老爷子不许他用任何东西记载密码,又警告说输错三次安保系统会自动锁死,搞得他紧张得要命,生怕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搞砸事情。
幸好,进门还算顺利,一遍就过。
老爷子的卧室也很好找,那扇独特的硕大漆门完全能够彰显出非同寻常的地位。
依旧是要输入安全码,另一串拗口的十二位字符组合。
房间内部设计的很简洁,遵循指示,梁应很容易就在床头柜上看见了那张照片。
说起来难以相信,老爷子费尽周折,要取的仅仅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而已,但又的确是事实。
照片上是位青春貌美的女学生,一头乌黑长发,笑容异常灿烂,照片背面有两行漂亮的钢笔字,写着“挚爱白秋沅小姐二十岁生日留念,轶中珍藏”。
轶中是老爷子的名字,宋轶中。
可是,白……小姐?
梁应有些意外,五年前宋总的母亲过世,葬礼上写的很清楚,老夫人是“陈丽霞女士”。
他还以为这张照片上的人就是宋总的母亲,看来竟是两段各有结局的故事。
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梁应大约能想通为什么偏要选定他来取照片了,或许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
梁应无意品评别人的感情生活,只是结合近来自己的境况,难免生出万千感慨。
他们之间有怎样的爱恨纠葛,他没法凭空揣测,但有一点足够令他灰心,那就是即便像宋老爷子这样一辈子强势到底,也会有错失,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没能和那个“挚爱”又“珍藏”的人白头偕老。
梁应想想自己,越发觉得无力。
他在半水山庄总共只停留了半小时,如果不是进门的程序太繁琐,他甚至还可以更快。
不过就算只有一分钟,也能让有心之人充分发挥他们的想象空间。
从保管老爷子遗嘱的律师楼到山庄,再从山庄返回律师楼,最后又单独去了趟慈信。
虽说不知道梁应具体做了什么,但显然这条足够暧昧的动线,已经叫人蠢蠢欲动了。
消息发酵了两天,终于酝酿成了一场风暴。
“大姐你说这公平吗!当初说好了大伙想见老爷子就固定一天一起见,现在怎么梁应说去就去?”宋承康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架起胳膊,理直气壮地声讨。
“承康,这不是特殊情况嘛,既然他能进去山庄,那肯定是老爷子自己的意思了。”两个弟弟的矛盾由来已久,当大姐的也习惯了居中调和,“你别急,咱们先商量商量。”
“他去山庄我没意见,他能进去那是他的本事!我是不同意他去医院!梁应得算大哥家的人吧,大哥定的规矩他自己家的人都不守。反正这事要这么干,那干脆就谁也别管谁!”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老三,“明儿个我也去慈信见老爷子,老三你去不去?”
“二哥,这……这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他不仁还不许咱们不义?老爷子光是他宋承衍一个人的爹吗?都是亲生的,他凭什么限制咱们见面?”见他们不说话,宋承康哼笑一声,说道,“你们全不吱声?别弄的好像我要抢班夺权一样,我可是替大家说话。老宋家让大哥当家,这我没二话啊,那梁应算什么东西?老爷子真走了那天,手上东西落到咱们姐弟几个谁那,都是无所谓的事,但总不能叫外人横插一杠吧?将来弄得这公司不姓宋了,你们后悔就晚了!”
老三听得云里雾里,“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二哥。”
“宋清霖那小子不走正道儿,梁应跟他一样邪门!”宋承康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游走,他不信他们真就那么看淡钱财,“从前呢,我不提这茬因为是大哥的儿子,大哥都不管更轮不着我说了。现在不一样,老爷子病糊涂了,大哥又只会一味袒护,梁应稍微吹吹枕边风,连我都被自己侄子指着鼻子骂,我看以后公司就是他的天下了。”
“你说梁应和清霖……”老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也就你傻,看不出来。”宋承康颇为不满地发着牢骚,“要早听我的,别让梁应进公司,什么事都没有。能到今天?”
“捕风捉影的事,你不嫌丢人还到处宣扬!上次去慈信我私下问了,承衍说明年就叫他结婚。至于梁应,还能翻天不成?”
“大姐!”宋承康急切道,“咱们干嘛要等、要试?同性恋这东西是说改就改的吗!何况你看宋清霖,哪会是服管的样子?话说得难听点,到时候损失的每一分钱都是宋家的!”
“这我明白!但这事不是靠冲动就能解决的。”她细长的眉毛蹙到一处,“我先去找承衍聊聊,你们不要乱来。”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早在宋承康第一次向她暗示梁应和宋清霖的关系时,她就明白,宋承康对于争夺家族的继承权永远不会死心。
她也留心观察过,那两个孩子的举止确实过于亲密了。
人心总是复杂又古怪,她从来不是封建传统的拥趸,对于宋家将女人排除在继承人候选之列的做法,她向来愤恨又不屑,可当别人告诉她会有外人来分一杯羹时,她却不由自主地维护起了“宋家人”的利益……
她没兴趣参与两个弟弟的战争,谁赢谁输于她来讲没有任何分别,但是她也不甘心,就像宋承康说的,她最不能接受的是让梁应这个外人捡去了便宜。
所以她特意找了时间,再一次跟宋承衍面对面地沟通。
“承衍,大姐说的话你要往心里去呀……”有些话不好说,总不能直接张嘴问他你儿子是不是跟梁应搞到一起了吧,她拐弯抹角地绕了一圈,才点到了正题,“我的想法呢,和气生财,既然梁应老搅出乱子来,不如免了他重新聘一个吧。”
说一千道一万,最经济适用的办法就是辞掉梁应,只要不威胁到家族利益,宋清霖私下是什么性向无伤大雅。
“大姐,”宋承衍慢悠悠地往茶壶里注水,“我记着你以前挺看好他的啊,是老二说的吧?重聘一个高管不是不行,不过绝不能开这个口子,否则往后都想在人事任免上插一嘴,公司我还管不管了?”
“承康也有他的顾虑,别忘了咱们都是宋家人,你姓宋,公司也姓宋。”
“他的顾虑?”宋承衍嗤地一声笑了,“大姐,不管我也好、清霖也好,作为宋家人该承担的责任不会少一分,至于你们担心的情况……我会让你看见梁应有什么长处的。”
他转过脸,伸手拨通了内线电话,“梁应,来我办公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