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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动之以情 ...

  •   今日天气依然晴朗,而原本在演武场上失踪了若干天,身负监巡大任的其中之一的大当家,今日竟出现了。

      武场分为内外两地,内场设有擂台主要用于切磋过招,而外场才是有便于多人训练的广袤之地,这些人中大多是曾经的齐云镖局的镖师,还有一些便是原来生活在寨上的少年孩子,在浑水摸鱼中偷师学艺。

      灰麻雀的弟弟黑鹧鸪自然也是其中一个,不过这会恰巧他不在。

      “听说谁都能去,只要十日后站在那边擂台上打上三场不败,就可以。”

      “哦~这样,感觉我也有希望。”

      “放屁,就你,刚刚还摔成狗啃泥。”

      “别争了,这又不是儿戏,要知道我们可是为了……”

      “……也是,不过真要说的话,我倒希望阿明你能赢!”

      ……

      “……来了!”

      “谁来了?”

      “大当家来了!”

      “卧槽见鬼了!”

      刚刚一伙人还你一言我一语,引颈向内场方向一眼的人这么一说道,不管是休憩完还是没休憩完的都齐齐拿上武器,手忙脚乱的四处寻空就钻,或者干脆与□□脚操练起来,“嘿,哈!”

      场面忽觉盛势浩气。

      此时不远处大摇大摆地晃过来一个人,正是叶晓,他穿着扎腰收腕且绑腿的武服,装束干练身长见有力,给人的印象好像确实是来巡视一番,众人心中微沉,各各动作也跟着上心起来。

      叶晓哪有众人想的那么称职,他的眼睛东瞟瞟,西瞧瞧,生怕会碰见谁似的,环顾一周也没看见什么来,这才在训练的众人面前,背着手状似边视察边跨上了教亭,然后身子一斜就倒入了可躺半身的方椅里。

      在苦练于烈日,大汗淋漓的百余人的陪衬下,他开始打盹。

      曳明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有一半都放在教亭里,甚而完全停下了与同伴胖了的切磋的招式,胖了有些诧异,但一见曳明的目光时就赶紧拦下轻声道:“你干嘛,可别天真啊,大当家可不是你能挑战的,别看年纪差不了多少,你们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回来。”

      胖了身强力壮还多肉,他这一腕力差点没把曳明给拉脱臼。

      “你就不能轻点——”

      “抱歉抱歉。”

      两个人只好各退一步,边打边说。

      曳明道:“我要下山给我爹报仇,不想假手他人。”

      胖了不屑道:“这里谁不是怀着新仇旧恨哪,就你这个理由,我呸。”

      “你——”

      胖了又道:“啧啧啧,你看你这眼神可别瞪我,到时真让你下山了还不得在暗地里待命,你要想下山十日后去擂台上好好打,放肆打,何苦非要在这挨揍——”

      哪成想曳明也是个急脾气,没让人把话说完,他便忽然从胖了的招式中脱身出来,一记扫腿扫向了胖了的下盘。

      胖了是上宽下窄,下盘也是严重不稳,这么一扫立竿见影,人顿时就翻倒在地。

      “哎呦……你干什么去!”

      曳明身子一转,毅然走向了教亭。

      胖了一时起不来,只能抓起几把土乱撒一通。

      打斗声缓缓停下,众人的视线齐齐投向曳明,也皆识趣地往后退了大半的地方,让出一条深远的弧线来。

      曳明走近教亭,挺身而立,浩气阔然地抱拳大声道:“小的曳明,特来向大当家请教一二!”

      留云寨有一规定,下挑上,若有叫人信服的理由便不得拒绝,强者为上,如若在正式擂台上比试,打赢了当家之位便可以此宫移羽换。

      原非本寨之人,亦非齐云镖局之人的许子承,便是如此得来的三当家之位,但是全寨上下,只有其余三位当家知晓他本是朝廷之人。

      叶晓躺在那竟也不动,倒是出声道:“怎么,你不怕挨揍么?”

      他听到了?曳明心中暗想道。

      “……不怕。”曳明说完又后悔多嘴。

      有人便开始笑。

      叶晓倏地坐将起来,这才好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但扫向人群时的眼神蓦然生戾。

      那笑声遂戛然而止。

      “理由呢?”

      少年方才生怯的神色很快便消失,他看向叶晓如同换了个人,“我要下山!”

      叶晓耸了耸眉,十分的不以为然,“哦,那来吧。”

      话刚落他便起身出了亭子。

      此时的众人一听都瞪大了双眼,连曳明都有些不敢置信,他们印象中的大当家,从来不是如此好说话。

      话不对味,都要小心掉块肉。

      不会有诈吧?

      胖了:兄弟保重。

      叶晓已经开始热身运动,摆明了是跃跃欲试,曳明愈是心中犯嘀咕,就愈是不敢打退堂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唉等会——”叶晓突然道。

      “打来打去太麻烦了还热的要死,这样吧,我们来下个赌注速战速决,只要你能在本大爷手下过得了一招,就准你下山。”

      曳明脱口而出道:“当真!”

      众人与曳明一般,皆是瞠目结舌,不仅知己不知彼,仅过一招恐怕热个身都不太够,完整的大当家他们是望尘莫及,可这一招半式的是不是也太……放水了?

      “当真啊,自然当真,不止他一个,只要你们都能过,就都能去。”

      举众哗然。

      不来则已,来则一鸣惊人。

      平时都是二当家孙处往来演武场最勤快,他虽是不苟言笑雷动风行,但在武法上最是一丝不苟,在训练场上恰巧又是懂得养兵之道,训练有方所至有功,今日他不在,若是让他知道叶晓此等和稀泥之法,若非提刀来见,也会记上一笔仇来。

      艳阳高照,三声擂鼓响后,比试开始。

      叶晓早就等不及,鼓声刚落时他就脚下生风一样的冲了过去,曳明所长是以防守反击为主的太拳法,起势在后,借力使力,正好接住了那迎面而来的错综繁乱的无影踢。

      曳明侧臂双拳擒住那飞踢,俩人刹那一顿,叶晓悬在空中直道:“好防守。”

      “过奖!”

      叶晓趁此空隙便要抽身再来,竟然被他擒住之时寻势而来,打了个神龙摆尾措手不及,眼看自己落入下风当然不肯罢休。

      众人只见大当家冲天翻身而起,倾倒而回,以双掌盖杀之势压下,曳明便只能在原地几寸之距动身躲闪不开。

      但在叶晓看来完全不是。

      不是曳明无法躲开,而是他身法本就如此,他如柔和之水,正以滴水之源形成穿石奔流之力,反倒是叶晓无法奈何受这乾坤颠倒了,竟然无法脱身。

      嗬,有意思!

      一招一式顿时交锋,曳明实在过于专注如何以守为攻,就在迸发的一瞬向半悬着的人推力而去,就此击中便能赢。

      叶晓丝毫不见躲闪,径直接住这大浪淘沙般的双掌后,不多时便在众人的眼前,从曳明的头顶轻易翻上几个筋斗飞跃过去,落了地。

      说是曳明自发收力,倒不说他是因脱力腿脚发软,一时有些恍惚,却不知自己是怎么蹲下来的。只知道:“我、我赢了?”

      众人尚未来得及惊呼,叶晓那慵懒且不屑的声音便响起了:“谁说你赢了,你都没有抵得过本大爷的半招。”

      “不可能,我明明……呃——”

      曳明忽地感觉胸口中一阵疼痛,运气更是难以顺畅,此须臾之间已然渗汗。“怎会……”

      “你这叫根基不稳用力过度,要不是本大爷手下留情你就躺地上啦。”

      叶晓正借着旁边的武器架拉伸筋骨,虽是满头大汗但是看得出来他乐不可支。亦是的确游刃有余。

      “带他去看看吧,免得伤了根本。”

      曳明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差距,不仅不甘心还极为受挫。

      胖了终于有勇气自人群中跋涉出来,一边扶起人一边道:“好样的,兄弟。”

      演武场上的人好一阵唏嘘,打不过就算了,还有可能搭上后半辈子,不值当不值当,就在众人打算继续按部就班的你□□练,叶晓却正是斗志昂扬,他嚷嚷道:“快来,下一个!哈哈哈……”

      在场之人,都别想逃。

      ……

      寨门口正围着一些人,个个争先恐后不甘示弱,似乎是在抢购什么东西。

      诚然,寨子不在城镇里自然偶尔会缺些物什,所以便会由专门的线人负责采买,后让人输送回来,其中过程都较为隐秘,并不会有多少人知晓。

      鲁仁叔便是负责这次送货的人。

      炊事调料,花纹少见的布匹,喜闻乐见的玩具,护理刀器的物品,学堂需要的书籍,缺少的药草,脂粉等任何之需,不过若是谁与送货采买的人有点铁关系,甚至还可以带些不便开口的私密之物……

      这儿起先围满了人,等到他们迫不及待地领走先订下的东西之后,便就散了。

      鲁仁叔清点着此次输送来的物品,名单上已领走的划掉,余下的便差人依次送至小货仓。

      他挑出几个有花纹的盒子,然后叫住一人吩咐道:“你把这几个送到大当家交代的那个小院子。”

      “嗳!”

      ——

      小院子里的炉火已熄,屋门关着里屋垂帘,清河躲在帘帐中不肯出来,好像生怕被外人瞧见什么似的。

      此时门吱呀一声响,来的是提着食盒的阿镜,

      “少爷,他们送来好一些点心来。”他边在桌子上放好碗碟边道。

      正说着门外便又有人敲门。

      等到一会回来,看见清河拉过一床单被,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不仅害怕被人瞧见,甚至希望自己就此消失。

      阿镜由远及近的声音响起:“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捂着被子的清河道:“你要是敢放他进来,你我主仆情谊就此结束。”

      “我的好少爷您放心吧,涯当家才没来,只是又差人送了些东西,这回呀,是几本书,您要看吗?”

      “……”

      清河并不理会。

      “我想也是。”阿镜道。

      阿镜便将手中刚拿到的,几本用来打发时间的书籍搁置了一旁,而旁边的桌几板凳上,还放着书画,琴棋,箫笛,弓箭,新做的漂亮板凳、弹弓、衣裳等,甚至最上面赫然躺着一把银制的漂亮匕首。

      原本就不宽敞的内屋,已是举步维艰,刚才添上的书,算是雪上加霜。

      阿镜看着桌上摆放好的精致小糖糕,捧着脸瞧了眼躲在帐帘中,那床被褥里的少爷,道:“少爷~我能吃吗?”

      清河从那里面忽然伸出脑袋,掀开被子一脸汗道:“扔出去,这些东西都扔了。”

      “啊?之前您不是还说……”

      清河直直睁着眼,神色颇厉,阿镜顿时噤声只好乖乖照做。“好吧……这些糕点也……”

      “不许吃,扔掉。”

      “呜呜呜——”

      阿镜刚将一把琴搬出去,回来时清河已经下了床,甚至自己穿上了衣裳,他喜道:“少爷你已经可以——”

      “我要沐洗。”

      阿镜稍愣道:“现在吗少爷?”

      现在时辰不早不晚,绿树阴浓新光遍地,似乎怎么着都不是适合沐洗的时候。

      “对,现在,之后你再去把涯三叫来,我有事要说,他若不来,我们就走。”

      “啊——少爷……可您的伤……”

      清河比任何时候都果决,阿镜再也说不出只字片语,只怕他即便劝出几句来,也会叫少爷多生气,“是……”

      至于涯三,亦是叶晓,根本不需要阿镜跑那一趟,他就在这附近,但凡清河愿意,便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在寨上的人看来,今天的大当家极为的勤快,或者说是兴奋,一身力气到处使。

      打猎,劈柴,挖陷阱,毁陷阱等等,当然还有耗时间最多的演武场练人。

      等到沐洗差不多时,阿镜刚出院子门不久,叶晓早就坐在一棵高树上,一只脚耷拉下来道:“怎么,有事?”

      阿镜哪曾想到此人早已恭候多时,被吓了一跳,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对,少爷找你。”

      叶晓作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嘴里叼着嫩枝,又道:“这样吧,你去后院取些你家少爷爱吃的饭菜来,如果他有胃口的话。”

      阿镜虽然心中怕他,但仍道:“哼,我才不去,只有少爷能吩咐我,而且谁知道我走了你要对少爷做什么,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打道回去了。”

      若是昨日的叶晓,没准找根藤蔓已经将不听他差遣的阿镜五花大绑,但他似乎有些耐心,只见他轻巧地落下地来,挡住了阿镜的去路,状似思忖道:“你知不知道后厨今天做了什么菜吗,好像有红烧丸子,八鲜鱼汤,汤鸡,哦好像还有炒栗子西瓜什么的,你真不去替你家少爷看看?”

      阿镜直吞口水,“去就去,谁怕谁!”

      他越走越快,随后便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叶晓换了一身青白舒松的衣裳,青色金边镶缠枝腰带,锦绣袖封云边靴,双鬓编发耳后散饰,敛色收相竟是显得有几分文俊俏然,与从前那般不羁的装扮相较,极为不同,且他长身因习武而又挺拔,委实一表人才。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诚不欺人。

      可事实上,这身衣裳是他从许子承那要来的,临时量体裁衣完全等不及。

      那庭院中独花树一棵,许子承正在树下与己对弈,叶晓便是突然跑出来开门见山道:“许九,借我身衣裳。”

      许子承身出官家之门,自然要比寻常人要懂得仪表之貌,找他确实是没错,但叶晓这没由来的一句话,叫他直接误了一颗子。

      “……你干扰我下棋也就罢了,还踩了我院中的一脚泥。”

      叶晓就是刚不知从何处的泥泞地里踩过,有门不入专翻墙而来。

      话音刚落许子承已经使出了好几记手刀,身在旁侧的叶晓都一一接下,不分上下。

      许子承肯定是不比,某两位动不动就飞檐走壁数招的猿猴精力充沛,便选择化干戈为玉帛。

      衣裳就到手了。

      为了见清河,叶晓也是好好沐洗了一番,别人瞧了都是天晓得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

      叶晓步履稳健地刚迈入院子时,正见沐洗完身着常服的清河,躺在搬出来的椅榻上晒太阳,俩人都未曾想到,一个来的这般快,一个却是叫人只觉生得如此赏心悦目。

      四目远对,心思各异。

      叶晓轻笑道:“你找我?”

      他说这话时,便又瞧了一眼那些统统被扔在角落的自己送过来的诸多东西,乱哄哄的,看来是主人不太喜欢。

      清河的伤没好全,坐起来也会不由自主地往一处倾倒,他将眼神撇向一旁,有些不忿地“嗯”了一声。

      “我找你来是为了……”

      “喝药了吗?还痛不痛?有没有想吃的?”

      “……”

      清河并未抬眼看他,原本说话的勇气就不多,如此干脆噤声不语。

      “抱歉我问得太多了。”

      叶晓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欢喜,连自己都未发觉的欢喜,竟单单是见到他,都心花怒放。

      “你对你……”

      清河忽然出声,但即刻间就戛然而止。

      “嗯?”

      期间有长久的沉默,日头向西而斜,墙檐的阴影盖过了一半的院子,余霞成绮薄红如洗,落在清河身上似着红装,叫人错愕。

      清河酝酿良久,终于抬眉正色道:“对你昨晚的意外之举,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不,我是有意的。”

      “你……”

      清河简直说不上来这是啥感觉,把人大卸八块没那个能耐,一句话揭过又不可能,他好像受了莫大的侮辱,有气又不能发。

      他知道自己气血上涌,没准还是青筋暴起目眦欲裂,但事实都不是,方才因稍微激动一会,清河拉到伤口已经露出了原形,就差蜷缩在榻老泪纵横,他现在只想到四个字,痛不欲生。

      “该死的……”清河嘟囔着。

      正巧这时阿镜提着食盒回来,在院门口探进头:“少爷?”

      叶晓见机又道:“既然三言两语说不清,那我们就饭桌上谈,趁着落日余晖之美,你好有心情。”

      清河一言不发地瞪了一眼,整张脸都写着“兴高采烈”,他不知多有心情。

      饭桌就设在院中,目观云霞成练,桌上的菜肴也确实色香味俱全,唯独令人不悦的是,清河的旁边偏要坐了叶晓这个人。

      清河轻叹道:“……你要说什么,说完赶紧散了吧。”

      “别急,这不才刚开始吗。”

      叶晓举起筷子开始夹菜,“你看这颗红枣,养颜补血,还有这块鸡胸肉,补胸充饥,还有这片菜叶,爽口解腻……”

      他夹到什么便为清河的碗中加什么,贴心谈不上,勉强算服务周到。

      “够了,你以为这样做就能让我原谅你吗,只会让我更加吃不下。”

      叶晓如听耳旁风般不仅丝毫不受影响,还顺势撩了下额前的发丝,堆着笑容道:“既然如此,怎样才能让你心甘情愿继续吃下去?”

      他一边问,一边吃,大快朵颐之姿态好似将他人的所有不快都视若无睹,清河瞥他一眼,又瞪他一眼,心里便不自觉地诘问,此人到底是不是来认错的。“行啊,要不你先捅自己一刀试试。”

      清河说完本欲愤然离席,可他还未能起身,只听一声震响,叶晓已将一只筷子直直拍入了桌面,桌底顿时被洞穿,鲜血直流。

      那只筷子也已将叶晓的手掌洞穿,留出腥红的半截让人触目惊心。

      清河蓦地弹射而起,却因两腿发软只能向旁倒在了长凳上。“你做什么——!”

      叶晓笑言:“言出既随。”

      “疯子,你这个疯子!”

      清河顺手便将自己眼前的筷子往旁一扔,不偏不倚地就砸在了叶晓的头上,好大一声“咚”响。

      “好痛——”

      ……

      清河本想直接逃掉,但叶晓的行为似乎时刻在提醒他,就算自己翘了这顿饭,也休想安安心心喝上一口水。

      不过由于叶晓的左手一手血,实在有碍胃口,清河不得不让阿镜拿些止血散和细布替他包扎,清河对天发誓,这其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任何怜悯之心,但就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叶晓的笑容就没停过。

      如叶晓所愿,饭局得以延续,但清河换了位置,挪到了对面。

      清河自顾自的吃,期间都无话,不过两个人若是相中同一盘菜,叶晓都会跳过去另一盘。

      也不知是不是清河的错觉,叶晓在特意跟着自己的速度,只是这须臾间的考虑,也很快消失了。

      等到差不多茶足饭饱时,清河才道:“涯当家的,也许之前是我没有说清楚,但我想说的是,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我走阳关道你去独木桥,”

      “谁说的,我偏不。”叶晓打断道。

      清河顿时气入肺腑,但又重调整呼吸道:“好好好,阁下我再解释一下,我是说之前的事情都算没发生过,我也从未受伤过,我对阁下有过任何得罪之处现在就赔礼道歉。”

      说着他径直起身离开桌椅,竟真就行起了三拜大礼,行为举止端庄恭敬挑不出任何不妥当之处。

      叶晓看得出,清河真是巴不得逃得越远越好。他之前……竟如此过分么。

      “我知道了……那又如何。”

      清河中途刚要展开的笑,差点没被利牙咬破嘴皮子,这地方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转身就要离开。

      叶晓却在后道:“本大爷仍在回味昨晚的唇香,难以入眠。”

      “……”

      清河并未走出几步,回过身来横眉道:“叶晓,你不要得寸进尺。”

      单单就这一个名字,便足以让他束手无策。叶晓以凉茶代酒一饮而尽,沉声道:“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

      “我乐意,你来找我不就是想叙旧吗,想回到从前挚友良好的关系,坦白说吧,我都忘了,因为生病在下烧坏过脑子,什么故友什么友谊天长地久都烧得七七八八了,我这么说你是不是还不太明白心存侥幸?那就是这样的,在下并没有完全忘了你是谁我是谁,是男是女我还清楚明白,但你我做过什么去过何处有过什么特别的纪念,休想要我想起来半个字,就连那把扇子,都是我娘替我收起来的。”

      他的话,着实字字诛心,他将剔骨削肉般惨痛的事实摆在叶晓的面前,再横塞直灌,容不得半点阻拦与不愿接受。

      “够了!闭嘴——”

      哐啷——

      叶晓手中的茶杯被捏碎成几瓣,苦水倾泄。

      清河一拂袖,嗤之以鼻地带着笑道:“闭嘴?在下还要说,就算我真能记得儿时之戏言,如今你这般叫人避之不及的所作所为,在下也会选择与你划清界限。”

      叶晓的身手矫健,蓦地已窜到了清河的跟前,并紧紧攥住他的衣襟,怒目而视道:“戏言!你说那些是戏言!”

      他的双眼有些泛红充血,晶莹湿润,手中用力甚至让人快要透不过气来,更是一副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的模样,清河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自己本应该感到害怕,现在却没有。

      一直躲在角落不敢出声的阿镜,拿着一根棍子哆嗦道:“放……放开我家少爷。”

      清河也约莫反应过来,道:“……放手。”

      叶晓离得很近,求之难得又无法拨开隔阂,他刚要放开,却隐约闻到一阵淡淡的芬芳,便情不自禁地各处闻,吓得清河原地使出金蝉脱壳,钻了出来,“你是狗啊——”

      “你用了我送你的沐膏?”叶晓的语气轻且欢喜,刚刚的冷戾与威吓已经烟消云散。

      “鬼才用你的东西,快把你那些东西拿走!”清河不假思索地说着,还一边止不住地抖了好几下,拍掉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关掉屋门,下了门阀,再也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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