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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演武之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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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分为内外场,外场是大片用来训练的空地,而内场的楼阁则是此次比武的擂台之处。
擂台露天,楼阁呈中空大圆形,共有三层楼分置,喝茶的看戏,加油的呐喊助威,而技痒的便踩上扶栏飞天一蹬,将那凌空踏燕般的轻功使将出来,转而便可去台上叫嚣挑战,施展拳脚一番。
比武以武取胜,其实并无特别裁判之处,只要离了擂台,或者自愿服输都算胜负已定,不过无留所提的第三方判官虽然只需提记名册,却恰好可以让人耍不了小花招,俗话说的就是,走后门。
孟卓为此苦恼了三天,早知如此,当初就说什么也要装个伤痛,不用大半夜下山去买鸡,惹了一身鸡毛,还没喝上汤。
武台上正有两人过招,高大的叫阿虎,瘦小一些的叫阿彪。
阿虎身形魁梧,块头颇大,倒拔杨柳力比九牛,耍拳弄掌之中虎虎生风,旁人看了都觉有些后怕,若是正面接了这一拳一掌非得吐出一口血来不可。
再看阿彪,相比之下虽显瘦削却是体态轻盈,动辄间可脚踏飞燕,虽然他没有一举定乾坤之力,可每每出招皆是四两拨千斤。
他们在体格上看似一强一弱,气势上也看似一盛一颓。
阿虎数掌劈来如大伞倾盖,横肉跳动亦有压迫之势,阿彪移形换影忽远忽近,打完便躲,如此下来阿虎不仅没有占到好处还一阵气喘吁吁。
这时观众的热情倏地高涨,台下连绵起伏的欢呼随即响应而来,好像是龙虎之斗胜负已分,阿彪立在擂台柱之上,面对这四面八方而来的欢呼不免欣喜与得意。
忽地咚然一声,众人只见阿虎用双脚先后拔起后一落,擂台上的木板竟好似断裂了几分来,那两条腿如落地锤,划出了自我的武者界线,磐石而立无人可动。
旋即他运臂而下,喝声一吼霎时震慑四面,那拳头就如百斤重的铜石砸入了地面,咔嗒几声响,擂台直接穿了一个洞。
众人哑然,大气不敢出。
场面气势即刻风流逆转。
阿虎就如豺狼虎豹,大杀穷追不胜不休,一圈下来擂台不仅破了好几个窟窿,阿彪也快坚持不住了,他光顾着躲那看着就要命的铁拳,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阿彪偎在擂台隅角正迟疑着,背着自己的阿虎突然转面挥拳而来。
若是中上一拳,不说十分力就是五分力也得飞出去不可,这刹那间阿彪便一不做二不休,向阿虎那庞大的身躯冲了上去。
阿彪迅捷的身影值得夸赞,就在弹指间他便借着阿虎的身躯拔高而上,缠住其后颈,正要插眼时,阿虎以倒拔杨柳之倾倒力向后一翻,他那半个人的重量都扑在了毫无防备的阿彪身上,将其压到了晕厥过去……
胜负霎时便分。
此时擂台裁判宣布道:“第一局胜者,刘阿虎!”
清河突然才回过神来,怎么才是第一局??
他坐在一楼人群密集之处,来人络绎不绝四处嘈杂,是人都想来瞧瞧他这手中提记的名册都是姓甚名谁。
阿虎走下擂台,那霸气凶猛的威慑力顷刻间失了踪影,来到清河眼前憨笑道:“我是阿虎,嘿嘿。”
阿虎的身影挡住了蔚蓝的天,仅那几缝之隔,让人直感窒息与腿脚发软,虽然他现在是顶了一张老实巴交的脸,但经过方才的比试怎么瞧都不太“老实”。
清河身旁的阿镜更是吓得一个激灵,离近看了,他觉得阿虎得有几个自己那么高大。
清河故作镇定地在阿虎的名字上划上一笔,这就算是开张了。
随即他拿起册子,约莫翻了数十页才停下,心道:这、这、这这这这这……这得比到什么时候啊!
因大当家的吩咐及清河自己的身份所在,他这个小小的名册官真是无人敢怠慢,有人端茶送水、扇风消暑,更有人嘘寒问暖就想混下脸熟,还有些人是因大当家故友这个由头而来,乡里乡亲少见多怪,他们想瞧瞧能和“魔头”玩得开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等见了清河的样貌之后又不禁吃惊,回去之后再一传十十传百,各各前仆后继没完没了。
清河直觉得腹背受敌,他向来心软也不知如何退场,如若不是心软也不会答应母亲走上回家的路途,如若不是走上回家的路途又怎么如此一波三折,在这受累无穷。
他醒悟过来,看来父亲每日在外应付完阿谀奉承后,还得回家承受发妻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与儿子随时会命垂一线的双重打击,实在是惨哪。
这会忽地有人拽了几下清河的衣角,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来送化味果的孩子,便蹲下问道:“你还没说自己叫什么呢?”
石头道:“石头。”
“石头,那你来干什么呢?”
“这个给你。”
说着,石头从身后掏出了一串糖葫芦,清河有些诧异,却更有些惊喜,他接过糖葫芦笑道:“谢谢你。”
于是石头就开心地跑了。
圆形楼阁内的东南西北四处设有当家席位,视线明朗可观全态,无疑是上座,不过此时此刻四个当家中,只来了三个,唯独缺了四当家陆丰扬。
听闻留云寨四当家以机木术为所长,比起另外三位功力莫测的当家,这陆丰扬倒显得平平无奇,但天下中的奇术之神秘少有人知,清河倒对这位四当家生出一些好奇心。
下一场,孟卓。
阿镜惊喜道:“少爷,是孟大哥!”说完就一个劲地鼓掌。
清河可不像阿镜那样过了就忘,上回孟卓虽是说奉命护卫,但实际就是监视好汇报行踪,孟卓也许当时确有护卫他的意愿,但经此一事却让清河长了个心眼,常人不可尽信。
孟卓使的是剑法,他的剑气如虹身法自如,是一个实在且刚正的剑客,大大方方光明磊落,连兵器碰撞的铿锵声都清脆明朗,器随主人,看了这一段演武,清河仿佛又被什么给说服了。
这是一场让人觉得极为舒适的比试,双方各有千秋且出类拔萃,点到为止只以刀剑论高低,剑刃交锋如霜雪,挥舞如流星。
观者看得目不转睛,一时竟忘了呐喊助威。
清河双目注视,也不免有些紧张,战局焦灼不分上下,实在很难猜得出谁胜谁负。
孟卓的对手叫林向峰,也是个擅长用剑的剑客,他的身法飒爽利落,落剑时当机立断毫不遮掩,与孟卓的迂回调和又有些许不同。
说时迟那时快,林向峰又使出一招飞刍挽粟,是在近距离下以极快速的出剑速度攻击对手的正前方,击打对方个出其不意,好占居上风。
却是双方势均力敌,孟卓又以同样速度的挥剑力度击西打东,化解之余便借力发力成功制空,如此就以全身之力气将剑刃刺向林向峰,林向峰无法接住情急之下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被逼出擂台边,只好背水一战以自己的低位博个一线希望,以便金蝉脱壳。
双剑即刻交锋,谁知孟卓仿佛就等此刻,他落地跃高又倒挂而落,霎时似乎有无数剑影顷天而下。
“是飞鸟投林!”有人叫道。
林向峰被逼仄至极一时辨认不出剑的方向来,直觉得身上的布料漫天飞舞,原来是孟卓皆一一削去了自己的衣裳。
林向峰疾步躲开数步,孟卓便也随即落了下来,收剑而立。
场面寂静又诡异,观者只见林向峰的身上西露一块,东少一片,比那街上要饭的叫花子还不如。
“哈哈哈——”
“哈哈……”
林向峰急忙上下打量了下袂连悬挂的自己,直觉得羞愧难当,但又抱拳笑道:“孟卓兄好剑法。”但随即又从手中落下一条玉佩,他颇有些得意道:“不知孟卓兄是否认识此物啊?”
看热闹的人知道这玉佩的顿时哑然,孟卓脸色微变,只急着去摸身上的东西,发觉确实空无一物。
孟卓道:“林兄如何得手?”
林向峰道:“就是你的那招飞鸟投林,我以为是躲不过了,没想到被我碰上破绽便顺手拿了来。”
说完,林向峰就将那玉佩完好地归还了孟卓。
孟卓接过东西,神情复杂,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不过他也只好先谢过林向峰。
场外的人突然喊道:“那这是谁赢了啊?”
“平局?”
“还是孟大哥比较……”
“我感觉打得有来有回,不分上下。”
“我站向峰。”
一时众说纷纭,各执一词,场面十分混乱,就连擂台的裁判都不知如何判定,双方都惹不起。
阿镜靠近清河道:“少爷,你说这算谁赢啊?”
清河端杯而饮,不动声色。
这时孟卓站出来说道:“不用争了,是林兄获胜,他识破了我的招数应得此胜。”
林向峰闻言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话音刚落孟卓便抱拳一礼,尔后退场了。众人似乎对此有些出乎意料。
不多时,林向峰便来报名。
“林向峰,还请公子劳烦,记住我这张脸~”
额——!
清河举笔的手霎时像被定住似的,林向峰此时扬眉咧嘴,与台上比武的样子根本是判若两人,他这才明白,孟卓是孟卓,林向峰是林向峰,无法混之一谈。
清河皮笑肉不笑,道:“壮士说笑了,方才在擂台上的骁勇英姿,想让人忘记怕是都难。”
“哦是吗~在下这可就放心了。”
随即林向峰拨了拨自己额前垂下来的发丝,又道:“就是不知能否得到令尊的赏识,为其效力一二呢。”
父亲——
清河很快闪过这个念头,尔后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眼前挂着笑容的林向峰,是了,或许很多人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哎,这么一想,他又为自己的父亲头疼一分。
“哦,祝你好运,林壮士。”
林向峰猛地一愣,他哪想到清河这般冷漠,说是冷漠,倒更像是……“别来烦我”。
“好的,向峰这就告辞~”说完就真走了。
清河:“……”
此时战意正酣,人络绎不绝,不管是楼下还是楼上都人满为患,老弱妇孺看热闹的一个不落,除去寨中站岗防守的,估计大多数人就在演武场一睹为快。
正说着便铜锣喧天,下一场就要开始。
阿镜给清河的桌上添了一盏茶,随后说道:“少爷,刚刚那个人可真是奇怪。”
“在下有何奇怪的?”谁知林向峰突然出现在了背后。
“唔哇——!”
阿镜着实被吓了一跳,手中端着的盘子也抖了三抖,于是叫嚷着:“你就是奇怪!哼。”
林向峰不以为然,反而正经八本道:“快看,比试开始了。”
他所说不错,即刻便有二人先后手持武器上台,先来的双手拎着一对长柄大铜锤,蹭着地面咕咙作响,仅耳听便知此双锤非常人能舞,阿镜看着有些心惊,靠近清河道:“少、少爷,这一锤子阿镜是不是就、就没了……”
“兴许吧,还能活一会。”清河说得面不改色。
“呜呜呜……少爷好狠的心。”
林向峰也道:“哈哈哈……小兄弟你怕什么,此人名叫铁不锣,确实是力大无穷身形彪悍,不过比起那个阿虎倒是还差点,后面那位叫秦宸,他最擅长的无影棍就算是二当家也吃过亏。”
秦宸发短无冠,只有后颈扎着一小绺儿辫子,粗眉成一字,走路毫无声息,比寻常练武之人的收息敛气还更上一层楼。
只见那二人各自报上名号后,便皆出了手。
秦宸的长棍确实像是来去无踪,旁人只听声不见形,他身动自如臂长极广,居一面可打三面,这是毫无破绽的围困之术。
“他这种轻功不同以“速”取胜外放的脚力,而是将内力集中于脚底下,是内收使其沉稳自如的力,这需要十年如一日的修炼,可比寻常轻功难得多。”
铁不锣不甘居后,使出了叫人看得眼花缭乱的数锤,不过仍是居于下风,就像秦宸张开的一张网,钻进去,逃不出。
“这叫莲花连环锤,招式虽然看着不难,但越简单却越难练成,是他祖上打铁一日日悟出来的招术,不过铁不锣倒是半道修炼出来的,我听说他祖父就是一位练成莲花连环锤的前辈,十步之内无人敢入,中招者非死即残,只是就有一类人喜欢隐姓埋名不尚武力,如果不是这位前辈去世的早,在下倒想领教一番。”
林向峰站在后面解说得乐此不疲,清河端起茶杯喝上几口,然后说道:“不知可否请教林壮士几个问题?”
“公子但说无妨,向峰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信誓旦旦道。
“孟卓受过伤?”
林向峰倒是对清河的问题感到有些意外,随即惨淡一笑,回答:“是的,其实在我看来,本是孟兄更胜我一筹,他师出名门,乃是十分正统的武功剑术,不过只因手臂受过伤才无法更上一层楼,如果方才他使的是完全的飞鸟投林,我是毫无把握胜出,不知公子是否了解过习武?”
清河没有回答,只是耸耸肩。就他?了解习武?
林向峰笑道:“是向峰唐突了,公子有所不知,习武之人利器交锋,但凡有一个破绽就是致命的,所以与其让孟兄以这种状态离开,还不如留在这。”
噹——!
一声震天似的铜锣声响起,擂台上最终以铁不锣认输决出了胜负,秦宸胜。
今日共比了十场,十八般武器见识了一半,更是和寨上一半的人打了个照面,而叶晓以防他要溜走,为此特地布置了几名“安心”护卫,走到哪跟到哪。
等好容易将一天熬到头了,清河对那几名护卫道:“结束啦,你们别跟了。”
带头的护卫犹豫一会,后说道:“公子,我们大当家的特意嘱咐过小的,要让您参加酒宴。”
“什么酒宴?没兴趣,告辞。”
“那只好得罪了。”
“喂你们干什么,救命啊!”
“快放开我家少爷,你们这些披着人皮只吃不吐的魔鬼——”
几个护卫便七手八脚地将清河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