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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报应不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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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清河确切地记得留云寨的当家涯三同他表明过,只要自己方便随时可以离开,而他也确实说过今日便会离开,为了早点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报复闹剧,他也巴不得早点跑路。
于是天一亮他便带着阿镜在齐云堂门口候着,希望能同涯三进行一些交涉,比如清河同时被扣下的马车,货物。
可是从清晨到现在过去了两个时辰,齐云堂并没有涯三的半个人影。
阿镜软摊在门槛上,哭丧着脸道:“少爷……我们能不能跟人要些早饭啊?”
几日不见,他好像活成了半个乞丐。
清河倒是急得更像火烧眉毛,他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嘀咕着:“难道苏姑娘没说实话?没道理啊。”
叶晓每天一般会先来一趟齐云堂,苏小蕊所言确实非虚,但今天是个特殊日子。
这时两个有说有笑的小卒从齐云堂的大门口路过,清河趁机拦下,后掌礼道:“请问,你们大当家的今天不来这儿?”
灰衣小卒打量了几眼清河,约莫想起来前几日似乎有位大当家的“贵客”,毕竟昨晚让满地开葡萄那样的大事,大当家都没怪罪不是贵客是什么。
“哦哦!公子你今天要是想找大当家,最好别来齐云堂,我们估计啊……他可能……”
灰衣小卒顿时如鲠在喉,神色忧郁,不得不望向同伴蓝衣小卒,蓝衣小卒接话道:“哎,公子你可以去后山瞧瞧。”
说完,这俩谜语人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后山,是一片山清翠绿,鸟语花香,看远白练腾空烟波浩渺,近处又是晨霞披箔,层林尽染,而这般惬意之地,今日绝不会有外人轻易敢来。
除了一心只想离开,摸到此处寻人的清河。
他与阿镜此刻双双瘫倒在了地上,一个是先天不足,一个是后天体力不支,更是早晨起来水米未进。
“额……少爷,我看我们还是……要不吃饱饭再考虑这件事吧?”
清河用折扇有气无力甩了几下阿镜,“大丈夫能屈能伸,怎能为斗米折腰?”
“可是少爷,我屈是屈了,没力气伸了啊。”
“你——扶我起来。”
主仆二人互相搀扶,再次爬起来挺直腰杆,好一副誓不罢休的骁勇之姿,可清河大约丈量了下眼前山坡若干尺的高度后,阿镜看到主子眼中的光芒便瞬间消灭了……
清河这才道:“我们就再翻过这个坡顶,再没人……我们就回去。”
出人意料的是,刚没爬几步半空中就飞下来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正是穿着素色黑衣的叶晓,与这风和日暖的天色更加相较甚远的是他的神色,仿佛云愁海思。
他手中还提着个酒坛,落地之时正逢清河追上来,“阁、阁下请留步!”
叶晓看见来人上气不接下气,剑眉紧箍的神情便稍稍敛住了些许,但语气还是生硬道:“你有何事?”
以防叶晓跑掉,清河是直接拽住他的衣摆后足足缓了数秒之久,这才站直身体,表明来意道:“昨夜先谢过阁下的款待之情,不知阁下所说的我等随时可离去仍记否?”
叶晓恍然明了,转身即走,面容较之前的难看实在有过,边道:“自然,是还需要本当家送你一程么?”
“不不不,阁下无须费心,只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差人送我们下山——”
下坡半道间叶晓竟突然刹住脚步,他周身弥漫着一股酒气,似笑非笑道:“也对,你倒是提醒了本大爷,你是挡了本大爷的路上了山来,没有人身自由。”
清河扯着笑脸再问道:“所……所以?”
叶晓打量了几眼弱不禁风的清河,不禁嗤笑,“所以,你什么时候让本大爷开心了,才能走。”
“你——阁下昨日不是还说随时可以走的吗!”
“是可以,我也没拦你,就算你此时此刻拍拍屁股走人我也无话可说。”
清河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即走,可是中途又只好停下,叶晓仿佛就在提醒他,他即便无阻无拦地走出了寨门,也只会变成深山林子里毒虫猛兽的午饭或者宵夜,还没几两肉。
君无戏言,可惜会将人绑来做人质的野寨当家,不是什么堂皇君子,昨夜的许诺,还不过几个时辰就忘了干净。
清河气愤之余也只好认栽。
“好,在下应承,但涯当家的,不如先与我分明白“开心”的界度,如何?我定知当家的每日劳心劳力事务繁多,万一哪天又忘了此事呢?”
叶晓竟是没想到清河会对此事这么认真,遂答道:“不必如此纠结,开心嘛,只要能笑出来就成。”
清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继而说:“任何方式?”
“任何方式。”
“不计手段?”
“不计手段。”
“可有时间规定?”
叶晓忽而迟疑,但还是道:“……没有。”
“还有——”
叶晓剑眉一拧,先人一句:“你爱怎么整怎么整,本大爷亦不会限制你出入寨子里的各个地方,怎么样,满意了吧?”
话撂下他便扬长而去,整个剑拔弩张的模样倒像是叶晓自己受了什么脾气,只见清河甩开扇子笑道:“嗬嗬嗬,如此甚好,多谢涯当家宽厚大义。”
——
再一个三日过去,留云寨依旧和平宁静。
因葡萄园满地开葡萄一事,清河与阿镜如今被安排在与后院挨着的东偏院,后院基本负责炊事,也会经常涉及到东偏院,这儿像是人人早出晚归的闹市,几来几回,鸡犬不宁。
清河原先的生活环境是何等光景,空山鸟语近水楼台,曲径通幽怡然自得,如今呢,他八字仰叉地躺在硬板木床上,听着外头泼妇骂街似的噪音,顶着三天的黑眼圈生不如死。
“怪不得他那么爽快答应了,呵呵……就没打算让我好过。”
三日来,半夜外头会突然一阵乒乒乓乓响,还有猪叫,隔天一问原来是小猪跑出笼子,一伙人敲锣打鼓一样的架势找猪;还会突然一阵刀剑碰撞声,飞檐走壁的武斗声;以及永无休止的生活噪音,你来我往他爹你娘。
今日天还没亮,后院就又起火了,现在外头才刚停歇。
清河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怕自个迟早心悸。
今日留云寨似乎会接待一些外来的客人,这对一个远居高外之地的寨子倒是一件新鲜事,要说东偏院唯一的好处,也就是人多嘴杂了。
这时有人在外头咚咚的敲了几下门,清河便道:“谁?”
那出现在门口的人影道:“少爷,小的阿镜。”
阿镜进来时四处观察了几番,还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似乎生怕有外人发觉,他一边伺候主子洗漱,一边道:“听说那是一些做生意的异域商人,穿得很奇怪,说话也听不大懂,好像不能多留很快就会走。”
“嗯,那件事你办了吗?”清河忽然沉声道。
阿镜嘻嘻笑起来,有些诡异地答:“放心吧少爷,一定会有好消息~”
……
午时一刻,三位异域商人被接待在齐云堂的客房用餐,饭桌上共上了八道菜,六菜两汤,其中有一道是撒满红剁椒的鱼,异域人来中原会吃不惯,所以除此之外的其他几道菜的口味都很温和,这便是唯一一道合叶晓胃口的菜。
三位异域人的口味正巧与其不合,那道鱼头愣是丁点没碰,但无辣不欢的叶晓自然是不会放过,只见他手上功夫迅速,还没一盏茶的时辰就已经将此鱼削去了大半,吃得心满意足。
但酒席还未过半,叶晓忽觉腹中不适,脸色更是红一块,白一块。
叶晓脸色狰狞,有些捱不住了才扶着桌子心道:啧,难不成是被人下毒了?可是他们为何没事?
几个异域人欢快畅饮,也不禁对菜肴称赞一番,可一撇头就瞧见了叶晓几乎要蜷缩起来的模样,才问:“涯当家的,您这是怎么了?”
倏地,叶晓离桌而起,强忍腹痛道:“诸位先吃,忽然有件急事需要我亲自去处理一下,就不奉陪了。”
话刚说完,他一溜烟便已窜出了屋门,翻墙过屋檐。
临到茅厕,正有几个大爷围在不远处,他们一见大当家火烧屁股似的狂奔而过,甚至都顾不上拦下来,直听他们喊道:“大当家的,这茅厕不兴用啊,它正在修!”
此时疯魔一般的叶晓哪听得进去,拉开门哐当一声就进去了……
“咚——”
茅厕炸了。
昨夜下了场暴雨,落叶成堆进而导致水流堵塞,一来二去就将这附近最近的茅厕给堵上了,若不及时疏通,就会像现在这样……“喷涌之时如天女散花”。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河原本是要喝药的,已经笑到把药都放凉了。
“哈哈哈……少爷,我还听说,涯当家叫人淋了一池子的水都觉得还不干净,但耐不住肚子一直疼只好继续跑茅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该、老天爷都觉得他活该,让他通个三天三夜,正好钟大夫不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终清河放弃挣扎,笑得四仰八叉。
两日前钟南星回来过,给清河开了些养精回元的药方,粗略地交代了几句,便又急匆匆地离开了。
钟南星的药箱里的瓶瓶罐罐五花八门,各种各样,清河便一眼瞅见了“三日去魂散”,只因一个寻常大夫的药箱里怎会有如此吓人的药名,遂多看了几眼。
钟南星看出了他的神色,便讪讪道:“那是钟某的小徒,因没事爱鼓捣新药,这强力泻药也是他阴差阳错制成的,我留着也没多大用处还想着处理。”
清河灵机一动,“钟大夫,那不如送给我吧?最近听阿镜说他有些肠胃不适。”
“肠胃不适?那……”
“不不不,钟大夫不必费心,他就是吃太多了不消化。”
“既然如此,切记,只能一小捻和一碗水服下,不可多用,这一小瓶可是够通三天三夜了。”
“谨记钟大夫吩咐。”
清河就将这“三日去魂散”交给了阿镜。
阿镜接过这小瓶子时神色有些怪异,且语气不自觉地谨慎起来:“少爷,您要用它做什么啊?”
“洒在锅里。”
“好嘞!”
刚应承完阿镜转身即走,清河登时拉住他:“等等等等……不是现在,最近不是有异域商人要来吗,到时你就洒在涯当家,一,定,会,吃,的菜里。”
阿镜思忖片刻,直道:“好嘞,我知道了少爷!”
若不如此提醒,阿镜没准会见锅就洒,不知是不是清河的错觉,阿镜有时便会这么死心眼,对他的话惟命是从。
无论留云寨有多少口锅,都不保证涯三一定会吃到,但阿镜与人混脸熟的本领还真不是盖的,他左夸一个婶子人美心善手还巧,右赞一个大伯身强力壮劈柴贼漂亮,于是就这么轻松地打听到了留云寨的大当家,什么样的菜会吃,什么样的菜不会吃,什么样的菜又爱吃,到了宴请异域商人的当天,甚至都知道了什么样的菜色。
彼时药粉一落,管叫涯三三日就去魂。
叶晓被炸茅厕一事一传十十传百,片刻已经传遍了整个留云寨,二当家孙处之前被刺伤那几剑刚结痂,他听完直道因果报应,乐得在演武场多耍了几套枪法,权当庆贺上天替他出了一口气。
三当家许子承更胜一筹,因为当时自己在下棋对弈,棋盘的棋子都被他拍得几乱七八糟,可惜叶晓不在,否则他定当面笑个痛快。
而且,此事在往后接连十余日内,都是寨上私下里茶余饭后的快乐故事。
那三日,叶晓的三尺之内鸡犬不闻。
清河不仅过上了几天快乐日子,还把葡萄园里的葡萄悉数摘下来,装了几箩筐,偏偏他自己半颗不留,让早就眼馋这些葡萄的人个个雨露均沾,说这是“大当家之恩”,“大当家的嘱托”,“大当家的吩咐”。
当季葡萄丰收硕果累累,甘甜爽口,人人食之赞不绝口,回味无穷,好几年内他们对大当家存留的雷厉风行的印象,三日内变成了勤勤恳恳种苗施肥的好农人。
等到叶晓好转回来时,留云寨已“风云大变”,也够他气到再吐血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