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狼君》叶阿绫

79、陆琳琅，你到底是谁？

　　他们来到苍山脚下，眼前是个景色不错的自然山。

　　山从远处看都是植物覆盖，慢慢进山后才发现山体呈褐色。

　　琳琅一路没有多问任何事情，只与他随意聊些有的没的，倒让沈骁忍不住反问她：“你不好奇我上山做什么？”

　　“你不说，可能就是我不方便听的东西。”她四下张望着山里的景色，感叹真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不方便听的是什么？”爬到一处高地，沈骁拉了她一把。

　　“就是沈司马不能告诉我的，类似于朝廷机密的东西。”她一副完全理解的表情，“虽然我有时候做事有些出格，但这些规矩我还是懂的。”

　　沈骁没想过她会想到这块。拉着她在平缓的地方坐了下来，给她递了口水。

　　“也不算是朝廷机密。”他边看着山脉边说，“你说的没错，我是想来看看这里有没有铁矿，但就算发现了，有些事情还是棘手。”

　　他看琳琅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副认真听的表情。

　　“太子现在已经开始监国，他想开发更好的矿石，让其利国利民，便想到铁矿。”

　　“铁挺好的呀。”琳琅喝了口水，认同的点点头。

　　沈骁看着她一脸肯定的样子，好像对此深信不疑。

　　他先抛出第一个疑问：“你见过铁做的东西吗？”

　　寻常女子，就算看了铁的东西，也未必会认得出来，因为太少见了。

　　琳琅费劲心思想了想：“沈府有个锥是铁的。”

　　沈骁叹了口气：“那个锥寻常百姓家里用不起，造价昂贵。”

　　沈骁开始紧咬不放，抛出他的第二个疑问：“所以你先说说，为什么觉得铁是个好东西，青铜又有何不可？”

　　“我就顺嘴说一句，配合下沈大人。”她摆摆手大咧咧的笑了下。

　　“别装了，陆琳琅。”沈骁直接说破，“你刚才说铁很好的那个眼神，看着可不是随意配合的样子。”

　　他将铁矿石抛在空中扔了下：“你是打心里认同铁矿的价值，才会陪我来的吧。”

　　“是，我觉得它是个好东西。”她也不装了，将水递给沈骁，“那沈大人想问什么？”

　　“那我先说完，你再看你想说什么？”

　　沈骁也不想逼她说自己不想说的事情。

　　“当前南朝虽看似统一了周边的几个国家，但内部冲突也不少，若想真正实现统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许还有有或大或小的战事不可避免。青铜剑身普遍宽厚且短，不利于打仗。而且青铜本身无法制成很薄或者很锐利的物品。”

　　沈骁的表情随着话语愈发严肃：“若真能有一种材质，既轻又有延展性，还有足够的韧性，便可以在战场上震慑敌人，更快的统一天下，让百姓免遭战乱之苦，也会让百姓的生活好一点。”

　　沈骁看着琳琅：“所以你觉得，铁可以做到吗？”

　　琳琅点点头：“可以，但是或许需要很多年，才能做出那样的东西。”

　　沈骁看着她肯定的态度，愈发好奇了。

　　“这也是现在的问题。”他无意识的皱了下眉，“太子想找到更好的矿石来提炼，但朝内无人知道哪种矿石是最合适的。假如铁矿不行，却花了大量的财力物力去做这个事情，对太子、朝廷、百姓都有很大的影响。甚至太子自己也不能肯定铁矿一定可以，更没人敢做出这样的保证。”

　　他看了看这座山：“当前的铁也只能做些削、锥这样的小件工具。可即使这样的小物件，也需要投入不少的人力物力，以至造价昂贵，普通人家用不起。所以即使这座山里确定有铁矿，也得朝廷认可了铁的价值，才能动用人力物力做后面的事情。”

　　“那沈骁你觉得铁怎么样呢？”琳琅反问道。

　　“太子也问过我的想法。当前做出来的铁器，轻薄但韧性不足，若能克服掉韧性及造价问题，不管是做兵器，还是百姓的寻常物品，铁都是当之无愧的好物。”沈骁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犹豫：“只是我不知道铁是否还能提高韧性，是否做到这个程度便是它的极限。”

　　“那铁这个事情，司马府要负责吗？”

　　“算不上负责，毕竟连太子都没有把握。天下人对铁都不够了解，前一阵子朝廷耗费时间由工匠专门研究铁，也没什么大的进展。”

　　琳琅看得出，沈骁是在意这个事情的。

　　“不过司马府本就掌管军事，若能有好的兵器，以后也定能少些伤亡。”

　　琳琅点点头，明白了沈骁目前顾虑的事情。

　　“小姐现在可以说了，”他提醒道，“我说完了，你说你想说的便是。”

　　琳琅知道沈骁看出了自己的异样，但两人都心照不宣不主动去提。

　　“我刚才也梳理下了我的想法，你随便听听。”

　　“第一、我个人觉得，铁可以做到你说的那种程度。”

　　沈骁知道她的态度，也点点头。

　　“第二、当前铁制品的问题，我猜测是炼铁的工艺不够完善，跟铁本身无关。”

　　听到“不够完善”这个结论，沈骁听得也也愈发认真。

　　“第三、在我看来，若要普及铁，从大的方向看，首先朝廷要有足够的财力物力保障，其次，要常年累月在荒山野岭中找矿采矿。最难的，是炼铁的提升可能需要花很多年才能起来。”

　　“第四、从当前情况来看，我们要先确认这里有没有铁矿，如果确认有铁矿，便用这矿山的铁提炼出韧性好的东西，解除朝廷对铁韧性的顾虑。至少能让朝廷在铁这一块统一认知了。”

　　琳琅也害怕沈骁觉得她疯了，认为满嘴胡说八道，赶紧补充道：“我随便想的，你随便听听吧。”

　　沈骁看着她，却一直不说话。

　　“沈骁。”琳琅紧张的摸了摸他的手，“要不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我乱讲的。”

　　她知道她这个样子有点反常，以前也从未跟人聊过这种高度的东西。

　　“怎么可能忘。”沈骁笑着看她，“你说的很好，我很意外你可以想到这些。”

　　“我乱想的。”琳琅赶紧起身，觉得今天说这么多还是有些冒险了，“我们要不先确认这里有没有铁矿吧。”

　　“好。”沈骁点点头，“那我们再上去看看吧。”

　　琳琅跟着沈骁继续上山，主要是想到山顶看看总体的情况，结果爬了快一个时辰，腿也酸的不行，她真心感觉到自己体质没有前两年好了。

　　她看沈骁完全不累的样子，自己却累的半喘不喘，默默下决心要好好锻炼。

　　“放你一个人在山脚我不放心。”沈骁拉了她一把，“要不休息下吧。”

　　“没事，赶紧上去吧，”琳琅感觉快到山顶了，也有了些力气，“再晚一点，下山就天黑了。”

　　等终于爬到山顶的时候，她已经接近被沈骁拖着的状态了，水也被自己喝光了。

　　沈骁看了看山顶上的土，也是呈褐色，心下也估计这座山里应该是有铁矿了。

　　“这风景真好啊。”

　　琳琅站在山顶，觉得爬了这么久看看风景也值得了。她歇息了一会，看着夕阳要出来了，便拉着他准备往山下走，生怕晚了不敢走山路。

　　沈骁看她看了一眼风景就走了，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不看这里有没有铁矿吗？”

　　“应该是有的。”琳琅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土，“这里整个山体都是褐色的，山顶也是这样的，应该有不少铁矿，但还是需要朝廷找个专业的人来确认下。”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吗？”沈骁好奇她到底知道多少。

　　琳琅拿起山顶上一块小碎石，掂量了一下放他手上：“你回头可以让人称一下，这里的石头应该比普通的石头要重。”

　　“还有。”她指了指这块石头上面的黄色斑点，“这是铁锈。”

　　“信不信随你，如果你能找到那种叫吸铁石......的东西，可以将你身上那块，还有我刚给你的那块矿石砸碎后，用吸铁石吸一下碎屑。若有很多碎屑能被吸起来，也是能说明有铁矿的。”

　　琳琅郑重的看着他：“不过一切以朝廷说的为主，他们如果认为没有，那就是没有，知道吗？”

　　琳琅保险起见还是拍着他的肩认真提醒着。

　　沈骁感觉到了她浑身上下有一种生怕惹事的求生欲。

　　“我今天说的，你就当是胡说八道，千万不要拿我的话去跟朝廷的人理论。”她严肃的看着沈骁，“有些想法或许是对的，但太过于超前的东西，或许就不会被世人理解，也会给自己找麻烦，弄不好会死。”

　　沈骁大概知道她的意思，还是问她：“你说的‘超前’的想法，是什么？”

　　琳琅想了想：“比如说，奴隶与平民通婚无罪，十六岁嫁人太早，女子应该与男子平等从官从商。”

　　琳琅双手一摊：“哪一条都是超前的，我举个例子，胡说八道而已。”

　　沈骁却话锋一转，笑着问她：“所以，你才与别人不一样吗？”

　　琳琅对这个问题没有安全感，呼了口气还是看着沈骁说：“先不提这个，我们先下山吧。”

　　“我背你吧。”

　　“你可以吗？”琳琅是真的有点走不动了，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我、没事，背你下山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辛苦沈大人了。”她毫不客气的直接爬到沈骁背上。

　　“你之前没有背过我吧。”琳琅发觉这是沈骁第一次背自己。

　　“是。”他笑了笑，“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第一次。”

　　他背起琳琅，稳稳的往山下走去。

　　沈骁对铁矿知道的也不多，只是略有了解，所以今天才会来看看。

　　他知道铁矿颜色，以及山体颜色会不一样，但是对琳琅说的称重这块没有留意过。还有她说的吸铁石这样的的东西。

　　她的小姐似乎知道太多东西。甚至让他觉得，她真正知道的东西，比任何一个人都多。

　　琳琅靠在他的肩头，下巴抵在他的脖子上，看着他露出的脖颈，突然又有了想法。

　　“沈骁。”她在他耳边轻轻说道，“那我们再多个第一次吧，你小心看路。”

　　沈骁背着她往山下走，正疑惑的时候，感到脖颈被她用温暖的唇抚了上去，然后用力的吸了几口。

　　“别闹。”他心口发痒，“我在背你下山，也不怕我滑倒。”

　　“所以让你小心看路呀。”她不怀好意的在他脖子的另一侧又吸了一口，“大人明日的衣领可得穿的高一点呀。”

　　“你是想让世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吗？”沈骁笑问她。

　　“大概吧。”她没有否认，也有些累了。“我睡会，辛苦你了。”

　　琳琅边说，边打了个哈欠，乖乖睡着了。

　　沈骁觉得她真是个妖精。撩人的时候弄的人心痒，乖巧的时候又乖的可爱，气人的时候也是真气人。

　　他转头看着她睡着了，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陆琳琅，你到底是谁？”

　　却听她迷迷糊糊了句：“晚点我会告诉你的。”

　　“好。”他转过头安心赶路。

　　沈骁相信，她会说的。或者，不说他也未必会很在乎。

　　他们互相爱着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