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时涞

19、第 19 章

　　向导对方向的感知是天生的，即便时隔多年，慕栖还是能在茫茫大海中找到曾见过那种贝壳的海域。

　　此时，他们一行人正沿着慕栖记忆中的路线进发，已经出海六七个小时。

　　这会儿到了夜里，在驾驶舱待了整整一天的璐璐累得一直嚷嚷着要回去睡觉。

　　“你这就要走了？晚上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要是撞上什么东西怎么办？”程昱说道。

　　璐璐瘫坐在椅子上，“拜托，我已经被你吓了整整一天了，我看以你的技术肯定没问题。我真的累的不行了，求求你让我回去睡一会儿吧！”

　　“你到底还是不是哨兵，精力这么少？昨晚你可是美美睡了一夜，我们两个都没怎么睡，你现在还好意思回去睡吗？”

　　璐璐才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美美睡了一夜？那是被他勒晕了好吗？你们两个不睡是为了监视我，还要怪在我头上？再说了，哨兵也不能跟你比啊，你可不是一般的哨兵！”

　　一开始她还软声软气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会儿都能和程昱叫板，是发现他们根本不会伤害她了。

　　话一说完，璐璐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暴躁了，赶忙又找补道：“大哥，好大哥，今天我不是给你们钓鱼杀鱼烤鱼服务了三四次吗？这会儿真的太累了，我保证明天一定早起，让你们能喝上香喷喷的鱼汤行不行？”

　　“这态度还差不多。”
　　要是她一直坚持之前那种态度，程昱肯定押着她陪她在驾驶舱里面守一夜。

　　璐璐走后没多久，慕栖进来了。
　　“现在海面还算平稳，我来开一会儿吧，你去睡一会儿。”

　　“你会开吗？”

　　“本来不会，璐璐教你的时候在旁边跟着学了一点，掌舵还是没问题的。”

　　“那也不用你开。”程昱赶他回去睡觉，“白天调了好几次方向，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睡吧，再熬一晚上而已，我还撑得住。”

　　慕栖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而且程昱守夜的时候绝对不会睡觉，精力比一般哨兵都强盛。

　　他走过去握住程昱的手。

　　程昱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发现慕栖是在给他输送精神力，也回握了一会儿。

　　回到自己的船舱，慕栖本想直接躺下休息，却被旁边桌子上的一个摆件吸引了视线。

　　这摆件是一个透明塑料球，里面装满液体，一半无色，一半蓝色，中间不知被什么分隔开，使两种液体不管怎么晃动都不会融合。且无色液体在上，蓝色液体在下，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大海。

　　“大海”上漂浮着一艘船，和他们这艘很像，下面的海里有着各式各样缩小版本的海洋生物，珊瑚、水母、海星、贝壳……

　　慕栖拿起来细看了一下，这里面的小贝壳和之前黑袋子里发现的那种有点像。

　　随着船只略微晃动，塑料球里的船也在“大海”上晃动，这给人的感觉有些神奇。

　　慕栖盯着看了很久，突然想到些什么。

　　这桌子下有个抽屉，被锁着打不开，他原本没想乱动别人的东西，只是现在他有些猜测需要证实。

　　一段藤蔓顺着慕栖的手腕延展出来，他对准了锁眼，藤蔓就自己爬进去，很快打开了锁。

　　抽屉里杂物很多，慕栖仔细查看了每一样，从最后面抽出一个记录本，或者说是日记本。

　　打开之后，慕栖笑了一下。

　　果然，这间船舱的主人就是那个向导。

　　这本日记上记录着他们出海的记录，慕栖翻开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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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10月21日
　　船舶：航海号
　　航次：第一次出海
　　天气：晴，微风转中风转飓风
　　航线：白牡蛎的东迁路线
　　人员：肖、李、露
　　记录：清晨6：00出海，速度10海里/小时。
　　中午12：20，离岸约60海里，遇礁石，绕道行驶，速度8海里/小时。
　　下午3：12，遇礁石，绕道行驶，速度7海里/小时。
　　下午5：31，遇礁石，绕道行驶，速度8海里/小时。
　　晚上7：03，遇礁石，绕道行驶，速度5海里/小时。
　　夜间9：37，遇礁石，无法绕行，原路返航，速度4海里/小时。
　　夜间11：21，微风变中风，转舵失灵，偏航行驶，速度4海里/小时。
　　夜间11：32，中风变大风，转舵依然失灵，偏航行驶，速度8海里/小时。（此处字迹开始潦草）
　　夜间11：54，大风变飓风，转舵依然失灵，偏航行驶，速度8海里/小时，船舱进水。（此处字迹有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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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录中没有标记年份，但慕栖看完所有的二百多篇记录后，推算出这第一篇记录应该是在六年前。

　　这本日记记录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航线，没有经纬度坐标，而是以各种海洋生物的迁徙或者活动路线作为航线，说明他们密切关注海底生物的生活状态，摸清规律后就以此为出海航线。

　　出海的人员一直是肖、李、露这三人，最后的露应该是璐璐，剩下的其中一人应该是之前和璐璐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另一个就是写下这本记录的向导。

　　他们驾驶这艘“航海号”一直行驶了四年，开始总是很不顺利，经常遇到礁石、飓风、暴雨等等，后来他们应该是掌握了一些规律，除了必须追寻某种生物的路线时，其余大约有四成的时间出海都很顺利，这个比例在一开始只有不到一成。

　　后来，“航海号”在一次出海时损毁在暴风雨中，他们休息了半年，又用另一艘名叫“亚莉莉号”的船舶出海。

　　慕栖在驾驶舱时曾注意到舵盘上刻着“亚莉莉号”的名称，看来这艘就是后来他们驾驶过两年左右的船，现在已经到了他们手上。

　　慕栖一篇接一篇地看下去，时间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好久。

　　突然，船身猛地晃了一下，他整个人朝一边倒，头都撞到了船舱上。

　　刚坐起来没多久，船又开始持续剧烈晃动。

　　慕栖知道这是不祥的预兆，他立刻冲到驾驶舱，就见程昱正在拼命稳住舵盘。

　　“发生什么事了？是触礁了吗？”

　　程昱：“没有，是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