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归》东山村长

40、第 40 章

　　郑川在和自己说话时，谦卑有礼，有来有回。刚面对易少寒几个，虽紧张，但也算是进退有度，没失尊严风度，亦没有谄媚讨好。

　　而现下，沈煜看着他，明明像是有很多话要跟小桃说，却涨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挠着脑袋，要么低头，要么就是傻笑。

　　一点没了之前的镇定。

　　搞得小桃也是羞涩起来。

　　沈煜心想，继续这么下去，这两人估计是一句话也不敢先开口，就这么我偷看你一眼，你偷瞄我一眼，这一天就过去了。

　　无奈，沈煜轻咳两声。

　　“那个，郑公子，你大老远的从遂州回京都，是来寻亲，顺路看望小桃，还是？”

　　小桃害羞，她只能厚着脸皮帮忙了。

　　“不是寻亲，沈小姐，我，我是特意回来找小桃的。”郑川像是怕小桃误解，赶紧解释，对上沈煜询问的眼神，他握紧拳头，霍然起身，骨鼓起勇气，“小桃，你，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的约定吗？”

　　约定？小桃抬头看着他，一时没回想起来，后知后觉想起来后，这下是连耳朵脖子都红了。

　　“什么约定？”沈煜笑问，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我，我和小桃自幼相识，两家相邻，也算是一块长大。七岁那年，我就下定决心，今生非小桃不娶。而约定，约定就是，我要娶小桃为妻。”

　　沈煜瞬间一脸八卦，还真是她想的那样，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小姚把头低得更低了，扯着手帕。

　　两人的反应，说明这事是真的，也都记得。沈煜清咳两声，示意郑川坐下，正了正脸色：“郑公子，小桃现在是我的人，你突然这么一说，我作为小桃的姐姐，总得了解一下。”

　　郑川点头，转过身面对小桃，满眼深情：“我自小爱慕小桃，十岁那年，随父母回了祖籍遂州居住，至今已过去八年。虽此期间，因各种缘故，无法回来，可我这些年，从未没忘记过小桃。父母亦是知晓我多年心思，言之如果小桃尚未婚嫁，也愿意嫁入郑家，他们不会反对。一个月前，我攒够了一点钱，与父母辞别后，启程回来京都。”

　　“我循着记忆回到了三水村，却听闻小桃母亲刚过世不久，小桃被您带回了家。他们和我说，小桃大病了一场，我很是担心，便急急忙忙到了小姐您府上去打听，得知小桃身体已无大碍，才放下心来。我想，如果小桃还记得约定，记得我的话，亦是对我不嫌弃，沈小姐，我想把小桃带回家。等她孝期一过，我就娶她为妻。”

　　青梅竹马，分别八年也没忘记，如此感情，纯粹而深刻。遂州在哪沈煜不知道，一个月的路程，怕是不会很近，一步一步走来，还是在不确定小桃是否嫁人的情况下，如此决心和毅力，再看小桃的反应，惊讶，怀念，感动，但没有拒绝和反对。

　　如此一来，沈煜也放心了，自己也该撤场了。

　　“这个，还得小桃决定，你们两个多年未见，许是有很多话要说，慢聊，不着急。小桃，我和小青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你就和我们说。”

　　“小姐，小青……”看沈煜要走，小桃咬着嘴唇看着她，又看向小青。

　　“没事，我们就在外面，陪着你。”沈煜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小桃，记得，要遵从你自己的心。”

　　说是留两个人在里面说话，沈煜多少还是不放心，小姚那么单纯善良，容易被人欺负，虽然郑川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出了门，沈煜并没有离开，而是趴在门上，里面动静很小，只能隐约听到一点说话声，也听不清。

　　“沈煜你做贼呢，趴门上偷听这么龌龊的事你也做的出来。”

　　沈煜被这一嗓子给吓了一大跳，捂着惊吓住的小心脏转过头，周明允这鬼人，还有他身后两个看戏的，这三个，真是，烦死了！

　　朱匀倒是好奇，也跑过来听，被沈煜一巴掌给拍开了。

　　“嘘，别吓着我家小桃和她未来夫婿，你们几个吃饱了，赶紧的，走走走。”沈煜挥着手，驱赶。

　　“切。”周明允啧了声，走之前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戳了戳沈煜的肩膀，“喂，说到夫婿，顺便跟你说一声，太子的婚事定下了，是妙妙，记得到时候给妙妙贺喜去。”

　　嗯？这么快？知道是一回事，听到这事真定下来，沈煜还是有些意外，想着皇后和丞相怎么也得闹一下，没想大叔雷厉风行啊，快刀斩乱麻，哗一声就把事情得定了。

　　不过贺喜，倒是要真去贺贺。

　　里面没什么事，沈煜也就拉着小青在旁边喝酒。

　　想着，李潇儿不能嫁给太子，李相是否会甘心，李潇儿是继续被安排呢，还是可以选择嫁给易少寒？

　　七夕那晚，她虽在众人面前说喜欢易少寒，不过也没把路堵死，李潇儿如果要嫁易少寒，丞相开口，希望很大。

　　算了算了，不想了，不管谁结婚，请她，她就随份子喝喜酒，其他的，不管了。一扭头，看向包间，恰好小桃开门，看她那样子，是要她进去。

　　沈煜刚踏入包间，里面的两人互相看一眼对方，随后郑川拉起小桃的手，朝她跪下。

　　“起来说话，别跪，”沈煜头都大了，咋动不动就跪呢，头疼，说了还不肯起来，算了，无奈坐在地上，“你们是做好决定了？”

　　“小姐，对不起，小桃，小桃想跟川哥哥走，请小姐成全。”小桃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可，可小姐对小姚那么好，小桃还没来得及报答您的恩情。”

　　“别这么说，你和小青对我也很好啊。”沈煜擦了下她脸上的泪水，“你想清楚了，就好。”

　　郑川把荷包拿出来，又掏出用布包着的银镯子，一并递给沈煜：“沈小姐，这是我准备给小桃提亲的钱，还有这个，是我娘给小桃备的镯子，我知道这钱很少，不够小桃的赎身钱，您让我想想办法，我一定会凑全的，请您成全我们。”

　　沈煜笑着把钱收下，但将镯子还给了郑川，给小桃擦着眼泪，却是看向郑川：“郑公子，日后有空，我四处游玩，路过遂州，若是看到你欺负我家小桃，我可不饶你。”

　　两人愣愣的，许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小青见到小桃有了归宿，甚是高兴，在一旁小声提醒。

　　“小桃，小姐已经答应了。”

　　小青点醒后，两人傻乎乎的，才回过神，对着沈煜就是一拜：“谢谢小姐成全！”

　　沈煜心想，自己肯定得折寿。

　　郑川和小桃离开的时间，是两日后。

　　这一日，沈煜带着小青，在门口送别小桃。郑川特意租了辆马车，来接小桃回家。

　　“小桃，你这一去，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凡事也要多为自己着想。若是受了委屈，记得要回京都找我，我会一直在，知道了吗？”沈煜把一木盒塞给她，“三年后，我和小青可能喝不到你们的喜酒，所以，我就提前给你备下的一点嫁妆，收好啊。”

　　小桃打开一看，是一些首饰，看起来就很贵重，立马摇头拒绝，把木盒还回去：“小姐对小桃已经很好了，还为小桃向二夫人讨回了卖身契，这些，小桃不能要。”

　　“拿着，乖啊。”沈煜把木盒放她手里，看她眼圈发红，又要哭，便捏了一下她的脸，“不哭了啊，要开开心心的。路上切记要当心，把东西收好，保护好自己。去吧，郑川在等你，时候也不早了。”

　　小青交给小桃一个包袱，里面是一些衣服什么的，还有两块新的从锦绣阁那特意买来的布料，说：“这衣服是给你的，两块布料是小姐送给你未来的公公婆婆的。她本来要送金子，被我拦住了。你要不收下，小姐转头就会让人给你拉一车过来。”

　　“这……”小桃看向沈煜，后者点头，表示小青说的是真的。

　　郑川停好了马车，走了过来，看到小桃手上的东西，也连忙拒绝。

　　“不收啊，那我可就不答应了。”沈煜开着玩笑，这两人，一个淳朴，一个善良，也般配，她抱了抱小桃，“去吧，早些启程，早日回到家。到了记得写信回来，有空也多给我和小青写信，知道吗？郑川，我把小桃交给你了，你得要帮我好好照顾好她。”

　　“是，沈小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小桃，请您放心。”郑川很是郑重。

　　“那就好。”沈煜笑笑。

　　上车前，小青拉过小桃，悄悄在她耳边说：“小桃，里面那件粉红色的衣裙，小姐让我在左边袖子缝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到时候你洗的时候，可记得拿出来。”

　　沈煜把一个荷包交给郑川，见他要推迟，直接塞他手里：“这一路遥远，吃好点住好点，重要的是，对我们家小桃好点，回去吧，一路平安。”

　　一个听到银票，一个手里拿着沉甸甸的荷包，一感动，两人又要给沈煜跪下，吓得沈煜立马道：“你俩要是再跪，我就跟你们一起跪。”

　　这下，总算是把两人下跪的举动给制止了，目送两人上了马车，郑川在前面驾着马，小桃撩开帘子，朝她们挥手道别。

　　“小姐，你们一定要多保重。”小桃哭着，“我走了。”

　　“嗯，要好好的。”沈煜拉着小青，两人亦是挥手送别，直到马车远去，再看不见。

　　沈煜心想，或许这是小桃最好的归宿，不再为人仆，也不用再独自一人面对生活。以后小桃会有新家，有疼爱她的夫君，有怜爱她的公婆，也会过上幸福的生活。这可怜的小姑娘，十几年的人生，说不上顺遂，这几年又是受了这么多委屈，也许是上天怜惜她善良，总算是给处于绝望中的小桃带来新的希望。

　　如此，便好，正想叫小青去吃一顿，算是为小桃庆祝，一回头，才发现小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啦好啦，咱得为小桃感到高兴，对吧。”沈煜搂着她，哄着，不过小青是真伤心，这一分别，这辈子都有可能不会再见面了，就是现代如此发达的交通和通讯，一个镇上的人说没见过就没见过，更不说在这，“不哭了，以后等你成亲，我也给你准备丰富的嫁妆，好不好？”

　　不说还好，一说，小青哭得更伤心了。

　　沈煜那是一个后悔啊。

　　为了让小青重新开心起来，沈煜连着给小青买了三天她喜欢吃的绿豆糕。

　　好不容易哄好了，这天正打算带小青出去玩玩，刚出门就碰到了易少寒一群人。

　　看这阵势，不会是集体来找她的吧？

　　沈煜心想上次人齐的时候，她差点在河里死掉，再上上次，少了朱匀，她摔下楼梯躺了许久，每次跟这群人在一块，准没好事。

　　“小煜，我们要去三玄观，快上来！”陈茜茜在马车里跟她招手，一脸兴奋。

　　以前她也会去道观或是寺庙这些地方烧香祭拜，基本只拜财神爷。一求财，二求不挂科。

　　现在的她，有钱，还不用考试。

　　拜啥？

　　沈煜呵呵笑着，随便找了个借口：“那个，不好意思，我，姨娘有事找我，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一路顺风。”

　　朱匀一语戳破：“说啥呢，你家二夫人在我家买衣服呢，妙妙已经在那等我们了，就差你一个，别磨磨蹭蹭了，赶紧上来。”

　　被戳穿的沈煜尴尬地笑了笑，今日大家坐的都是马车，除了在前面的陈茜茜和朱匀，后面还有三辆，想想都不用选了。

　　“茜茜，怎么突然要去道观？妙妙先去了吗？”沈煜不明白，一群人去拜神？这么有空？

　　陈茜茜把帘子挂起来，好通风。

　　“小煜，三玄观很灵的，妙妙之前就是在那许了愿，现在如愿了，她是去还愿的。”

　　如愿应该指的是和太子在一起这事，沈煜不解：“那妙妙去还愿，我们去干嘛呀？”

　　“许愿啊。”陈茜茜很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