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可梦」林中梦》Nigeteori

14、发现

　　遥是被鸟宝可梦的喙敲击窗户的脆响叫醒的。

　　她迷迷糊糊下了床，拉开窗帘，窗外一只大王燕扇动翅膀，嘴里叼着一封白色的信件。女孩推开窗，大王燕自如地降落在窗檐上，恭敬地把那轻飘飘的纸张交到她手上，遥低头快速扫过上面的字，原来不是信，是一封来自秋叶镇玻璃工坊的领収书。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飞快套了件衣服、拿了支笔便下了楼，从邮筒里取出一个细长的包裹，面单上方正的大字写着“未白镇南渊遥收”。遥签下自己的名字，撕下面单放进大王燕随身携带的小包，她翻了翻身上的口袋，摸出一个能量方块投喂给这辛劳的邮差。

　　目送大王燕远去，遥这才撕开快递的包装，露出里面一层又一层、包得极为严实的泡沫纸。她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测，食指和中指在层层泡沫纸上跳跃，最终找到中心位置探进去，果不其然摸到一个圆圆的光滑制物，她顺势撑开两指，把泡沫纸都拨开，一支黑色的玻璃长笛就这么暴露了。

　　那日护送秋叶镇的人运输火山灰，镇子上的人说要打造一件玻璃工艺品给她作为谢礼，遥拗不过他们，随手指了一个制作表上的玻璃短哨。猛一个灵光乍现，遥鬼使神差问匠人能不能把玻璃哨子做成其他形状，她提供了无限之笛的照片做图纸，提出希望拿到这个模样的款式，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遥立马付了全款，唯一的要求是在21日前拿到。

　　她把属于她的那支蓝色玻璃制成的短哨取出，再乐呵呵地把这支仿无限之笛的工艺品塞进包里，打算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交给丛树。

　　而丛树此刻背靠研究所的参天大树席地而坐，眼前是享受美食的宝可梦们，乍一看他捏着笔记本像在记录，实际等遥绕后想恶作剧时才发现他歪着脑袋不说还闭着眼睛，笔记本上都是跟Mega进化相关的随笔——这人如果不是睡着了，就是思绪早飘远了。

　　遥俯身去看他写的东西，丛树所做的笔记一如既往的简洁中带着抽象：以Mega进化为中心，发散出去的两个要点分别是「条件」和「宝可梦？」，围绕「条件」又延伸出了一系列包含「钥石」、「Mega石」、「暂时性」、「最终进化型」的疑问，连接「宝可梦？」的两条线分别是「改变？」和「所有？」。

　　“有什么想法？”丛树霍地睁开眼睛，扬起脖子去看后方的遥。

　　“你先讲吧。”遥也干脆坐下来和他靠在一起，方便去看本子上的内容。

　　“神城讲述的Mega进化你觉得像不像一些现有的进化手段？比如有很多曾经被学界认定无法再进化的宝可梦，都通过‘额外获得能量’这一方式得到了新的力量。”丛树随便摁了两下图鉴的按钮，调出一个页面给她看，“比如‘通讯进化’，图鉴的通讯交换功能在设计之初只是想在宝可梦中心以外能有更便捷的交换手持宝可梦的手段，但从大木博士做交换实验开始，被验证可以通过这一手段完成进化的宝可梦种类就已经有这么多了，未来这个数字还会继续增加吧。”

　　“类似的手段还有进化石，可以让部分不能够再自然进化的宝可梦吸收石头里的能量进化。”遥说，“不过通讯交换提供的能量不一定能单独起效，我记得阿蜜姐的大岩蛇就是在携带金属膜和他人交换后进化的，那只大钢蛇现在都还是她的主力宝可梦。”

　　“就是这个意思。最大的差异在于，这些进化方式是永久生效的，而根据神城的描述，Mega进化会让宝可梦在战斗后恢复原有的样子，更像一种不完全的进化。”丛树在「暂时性」上画了两转圈，“但即便如此，这一进化方式也很有研究价值。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我们的世界从未有过Mega进化的记载，和他们相比我们究竟欠缺了什么进化条件？”

　　“会是特定的能量吗？”遥伸手指着笔记上的「钥石」和「Mega石」，“假设供给宝可梦进化的能量是这两个东西提供的，那么钥石和Mega石里蕴含的是什么样的能量，是否可以被其他能量替代，能不能通过其他手段补足——这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

　　“其他手段……”丛树低喃，脑子里突然跳过一个画面，他凭着一丝微弱的关联性把它抓了回来。他想起了在烟突山和火岩队的战斗，当时的烟突山虽然名义上是活火山，但已经多年未喷发，算是一座休眠火山，而火岩队当时做的正是从外部增幅火山内部的能量，重新让烟突山活性化，用地脉异象唤醒沉睡的固拉多，而那台增幅装置使用的能量来自一块陨石。

　　他把取下的那块碎片交给索蓝斯时，这位专精研究陨石的博士说陨石里蕴藏了丰富的自然能量，根据使用方式的不同，它既可以活化休眠火山，也可以令烟突山彻底停止活动，无论哪种做法都是对自然能量平衡的破坏。这样想起来，火岩队和水舰队那两帮人虽然没一个干人事的，专业素养倒是确实过硬，想到这儿，丛树不由冷哼一声，也难怪得文和库斯诺吉都想保他们出来了。

　　男孩手下无意识地将图鉴翻篇至固拉多的页面，固拉多、盖欧卡和裂空座在图鉴里倒都有自己的图鉴信息，但身高体重什么的一概为空白，介绍祂们的文字都截取自丰缘的传说，他看着那句“在地底的熔岩中沉睡着，据说一旦醒来火山就会喷发”，越品越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于是又去核实盖欧卡的内容页，在描述栏看到“长年以来与固拉多交战之后，便在海底的底层进入沉睡”时，一个可怕的猜想初具雏形。

　　“南渊遥，联盟那边有两年前固拉多和盖欧卡的苏醒地点的档案吗？”

　　“我想想……固拉多的苏醒地是烟突山，这个有火山喷发作证，是可以确定的。盖欧卡的位置是根据海底地震的中心带推测出来的，大概是琉璃市外围的海底休眠火山一带。”遥没理解，两分钟前还好端端在讨论Mega进化的问题，怎么丛树的思维突然就跳跃至超古代宝可梦了，但这个问题她恰好还真的知道，也就顺嘴解答了。

　　火山，又是火山。丛树皱眉，两只超古代宝可梦不约而同选择火山做沉睡的地点，应该不全是巧合，火山里究竟有什么在吸引祂们？

　　“水梧桐想利用靛蓝色宝珠的力量控制盖欧卡扩大海洋面积，但盖欧卡失控，礼遇在那场暴雨里死了。”他突然想起辰雾在回程路上的心声，在心跳将要突破胸口时深深吸气，迫使头脑冷静下来。他好像接近了某个答案，但谜底太过疯狂，他不确定贸然把这一猜测搬到台面上讲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遥瞧着他的脸色逐渐惨白，有些担忧。

　　“没什么……”丛树略一斟酌，还是透露了些自己的想法，“丰缘神话里一直说固拉多和盖欧卡为了领土斗争不休，所以需要裂空座出面调停——你看，固拉多能扩张陆地，盖欧卡能扩张海洋，祂俩其中一个活动，就代表适合另一个生存的空间被挤压。但假如……祂们争夺的东西不止如此呢？”

　　听完丛树说的话，辰雾的表情堪称精彩纷呈。

　　“让我理理……”异世的少年按压眉心，两个世界的信息差太大，他需要先消化一遍这海量的新信息，再和旧有的信息做出对比，“你们的意思是，你们的世界同时遭受过盖欧卡和固拉多的重创？我的天哪，只一个盖欧卡就够头疼的了。”

　　“嘛……还好及时找到了裂空座，不然指不定你现在住哪个山洞里呢。”遥打着哈哈，重新把话题引入丛树更感兴趣的方向，“别卖关子了神城，Mega进化到底有什么前置条件啊？”

　　“我还真不知道，这要回答起来太学术了。”辰雾苦着一张脸，“我只知道必要条件是训练家和宝可梦必须心意相通，再者是有对应的钥石和宝可梦进化石，但我在原来的世界都可以使用Mega进化，在你们这里却不行，那一定是你们这里有条件不满足。”

　　兜兜转转又回到起点，遥觉得这问题大概是讨论不出结果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丛树说，“你说过水梧桐试图通过靛蓝色宝珠控制盖欧卡，但他失败了，是因为宝珠和他融为一体并夺舍了他的神智？”

　　这下轮到辰雾露出一副“你怎么连这都知道”的表情，他点了点头，又马上摇头，“宝珠的确和人融为一体了，但那个人不是水梧桐，是礼遇。”少年低下头，大拇指指甲用力嵌进掌心，“宝珠本来是和盖欧卡产生了共鸣，它想要回到盖欧卡体内，却阴差阳错附身上了礼遇。人类的肉身被宝珠寄生最终只会有两种结果，第一是被宝珠自身的力量撕碎，第二是被渴求宝珠力量的盖欧卡吞噬。”

　　用哪种宝珠都不起效么……在这个世界，靛蓝色宝珠是火岩队拿去唤醒固拉多的物品，盖欧卡反而是被水舰队以朱红色宝珠唤醒，虽然结果上大差不差，超古代宝可梦同样不受控制。辰雾说盖欧卡渴求宝珠的力量，祂本就是一方神明，古代的霸主之一，若说有什么力量是祂渴求的，那不外乎两个可能性：这份力量是祂原本就拥有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剥离了；这份力量能够让祂突破现有的上限，完成一次力量上的进化。“回到盖欧卡体内”，丛树反复玩味这一说法，细微的差异令他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重要的不是哪种宝珠能够唤醒超古代宝可梦，而是超古代宝可梦会被哪种宝珠唤醒。早先丛树也思考过为什么固拉多会对应靛蓝色宝珠、盖欧卡对应朱红色宝珠，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如果用朱红色宝珠唤醒固拉多、用靛蓝色宝珠唤醒盖欧卡，事态会比两年前更加不可控，说不定连裂空座也无法平息。

　　辰雾眼见丛树的表情逐渐丰富，他像是刚完成一次深度思考，本神情凝重，但突然笑了起来。那种笑容与欢快之类的正向情绪毫不沾边，因为他在男孩的眼神里品出一种足以点燃求知欲的狂热，被这样的欲望缠绕的丛树让他感到陌生，甚至害怕。

　　他下意识去寻找遥的所在，女孩正好也在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抬手做出防御的姿态，遥一拍巴掌又是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指着辰雾喊起来：“我是说感觉忘了什么事，神城你认识一个叫彼岸的女孩子吗？”

　　好吧，若要谈论有什么比现在的丛树更可怕的存在，那一定就是彼岸了。辰雾咽了口唾沫，有种被仇家找上门的心虚，“你们见到她了？”

　　“准确来说是她找上我们了。她把丛树错认成了你，下手可狠了，人也很凶，你们结过仇？”

　　算结过仇吗？辰雾想了想，好像他在彼岸心里就没留下过好印象，他的每一步决策都在坏她的事，也算是结仇了吧，但因此连累二人他还是心有愧疚，“那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们把她赶走了。”遥说道，“只是她还在叫你站出来面对自己种下的恶果，这又是什么意思？”

　　恶果？辰雾一下子给说懵了，陨石被火箭炸了，照理来说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最大的意外就是他穿越了——当然现在他知道彼岸也一起穿越了，难道少女是要他为这事负责？可天地良心，连他自己也没找到回去的办法啊。

　　“我也……不知道。”最终他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意想不到的是，这时打破僵局的人是丛树，“其实还有一个人，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谁？彼岸？”遥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里。

　　“露琪亚。不知道你们是否还有印象，”丛树说，“我和神城辰雾对战那天，露琪亚曾说过他无法使用Mega进化是因为这个世界不满足进化的条件。据我所知露琪亚从小生活在丰缘，连其他地区都没有去过，她从何得知Mega进化有发动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