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可梦」林中梦》Nigeteori

13、异世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石壁上反复回弹，像极了单调的琴音，火村带着一队人压着不知疲倦的钻头工作，篝火举着石之洞窟的地形图，赤焰松瞧着她口型开得很大，肢体动作也极其夸张，同几个科研方向的火岩队员据理力争接下来要打孔的精确点位，密闭空间内，首先要保证的是所有人的安全。

　　眼前火岩队一派热火朝天地作业，若是哪个一般训练家路过，指不定以为这个两年前和水舰队一起祸害丰缘的团体死灰复燃了，赤焰松推了把眼镜框，目光不自觉地向着半蹲在一旁的山男打扮的青年移去。青年生着一张贵气的脸庞，标致的五官无论怎么看都属于保养得体的富家子弟，然而这位堪称全丰缘最贵气的富家子弟却抛下了光鲜亮丽的行头，穿着土不拉几的登山服，手举一把镐子对着一块岩石敲敲打打，兴致上来了还会哼两段小曲，乍一看就要融入身着施工队工服的火岩队了。

　　但赤焰松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平和关系源于一纸协议，前不久，索蓝斯高雄博士谨代表绿岭市宇宙中心对火岩队做出保释，借用他们的人力和智慧，试图先海之博物馆的库斯诺吉一步挖掘埋藏在丰缘地脉的宝藏。赤焰松本在琢磨索蓝斯打的什么算盘，却在大门口看到前来迎接他们的兹伏奇大吾时明白了什么。

　　“赤焰松先生，我们合作愉快。”前前任冠军友好地伸出一只手，笔挺的西装上不见一丝褶皱。

　　火雁、火村一行人绷紧了神经，赤焰松没立刻做出回应，只是默默看向从办理保释手续开始就沉默不语的索蓝斯博士，后者抠了抠干瘦的脸，略微不自在地解释起来：“其实是大吾先生以得文公司和他作为前前任冠军的信誉双重担保，你们才得以出来。否则库斯诺吉刚保释走水舰队，短期内想再把你们火岩队保出来，于情于理都难如登天。”

　　镜片后的双目再一次牢牢盯住大吾，这位贵公子依然挂着无可挑剔的标准微笑，眼神明亮，只是算不得清澈。几秒后赤焰松握住那只遭遇冷落的手，即使先前一直处于悬空状态，大吾的手仍旧稳得惊人。

　　“合作愉快。”

　　短短两句话的交流敲定了双方的合作，只是没想到大吾会亲自来监工，起初火村气不过，质问他是不是信不过火岩队的承诺，被赤焰松一声“火村”喝退回去。虽然早有耳闻这位公子哥当年为挖掘稀有矿石而把冠军之位交给米可利，但是传言毕竟是传言，赤焰松不会轻信任何没有根据的话，只是当大吾真的穿着登山服、背着登山包、拎着一把矿镐站到他跟前，火岩队首领恍惚有了种他们其实是登山爱好者协会的既视感。

　　“首领，这里真的有什么宝藏吗？”火村有些恼火地停下手中的工作，青年不耐的嗓音在山洞里激荡，“我们在这里待了也有个把月了，什么收获都没有！”

　　“欲成大事，必须沉得住气，火村。”赤焰松说，“这次的目标不像以前收集地震数据、火山活动数据以定位固拉多所在地那样有明确且海量的线索做支撑，我们的起点和水舰队一样，都只是从丰缘悠久的历史宝藏中窥探蛛丝马迹，找到‘自然界留下的财富’。”

　　“这么大个丰缘，这么多地质层，哪年哪月才能见到成果！”

　　“想开点，火村，丰缘陆地面积和海洋面积五五开，困扰我们的面积问题和深度问题，水舰队探索海洋必定也会遇上，还指不定谁先找着呢。”火雁说，“要怪，只能怪我们生活的大陆盘踞着陆地、海洋、天空化身的三位神明。像神奥的学者整天不是在考据创世神话，就是在研究时空物质三大体系，历史人文就是他们的财富。”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乐观，火雁？”火村讥讽道，“是生活终于把你的气焰扑灭了？”

　　“你在这里跟我玩激将没用，火村，有多余的力气不如加快自己挖土的速度，没准还能早些看到成果。”火雁的声音冷了下来，“不要好的不学，一个劲把水舰队没脑子的作风给带来火岩队。”

　　火村即将暴起之时，一道银光如同流星坠落，极其霸道地拦截在他与火雁之间，异色的巨金怪睥睨险些掏出精灵球的火村，嘴里喷吐出沉闷而奇妙的金属音，像是低吼着对眼前不安定的人做出警告。

　　仅一发『子弹拳』，却起到了良好的震慑作用。“女士们，先生们，有活力是件好事，但用在内讧上属实有点浪费了。”赤焰松背着手，悄悄把攥在手里的精灵球摁回原处。巨金怪的前肢深深嵌进地里，也不动弹，只是两只眼睛转得飞快，而它的训练家似乎毫不关心他们这边的动静，仍旧把背影给他们瞧，但手上的工具已然停止了工作。“当真是培育得很优秀的宝可梦，任何训练家都该为有这样的王牌感到骄傲不是吗，得文公子。”

　　而青年才听到有人在唤他似的，在寻常训练家中流传的客套话里抬起头，笑道：“赤焰松先生说的是，只不过钢铁情况特殊，它是在现任冠军身边长大的，我出力不算多。”

　　“现任冠军……”赤焰松思索起这个略显陌生的头衔，“喔——那个小姑娘？”

　　“是啊。”大吾爽快应答下来，继续着手里的活计。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巨金怪拔出前肢，细砂碎石顺着光滑的钢铁之躯掉落，它回到训练家身边，猩红的双目不规则地高速运动着，瞳孔时而放大时而缩小，大概在检索什么人类察觉不到的东西。

　　“那么我们合作的事，她也是知情人。”

　　“没错，相关文件会送给联盟审批报备，冠军也是要在意见书上签字的。”大吾说，“虽然没有直接拍板这件事的权力，但在签署意见时无人会忽视冠军的说辞，无论在位者是谁，这一运作流程都不会改变。我料想她不会与我为难，幸运的是我的直觉是对的，而我从来都觉得自己拥有足够的好运……”

　　一声脆响，截断了洞窟内的所有声音。大吾半眯起眼睛，注视矿镐尖端下露出的深红一角，而巨金怪仿佛终于得出了计算结果，俯下笨重的躯体，眼里闪过光。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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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岸缩回刚要迈出步子的腿，塔内久未修缮的情况使得她每行走一步都要确认地面是否存在坍塌的风险。咕妞妞踩在她肩头，努力克制自己不向下看，不然它那抱住彼岸头颅的小短手随时可能因为害怕到发抖而松劲，少女安抚似的拍拍咕妞妞耷拉下来的耳朵，七弯八拐地跳过最后一块不稳定的裂面，抵达了路面较为安全的长梯面前，她三两下蹦上去，扑面而来的冷风灌入她的斗篷，高台之上寂静无声。

　　“很神奇吧此岸，这里的天空之柱除了年代的磨损什么都没有。”彼岸环视空荡荡的塔顶，有些无奈地接受了自己的一无所获，“我们是真的到另一个丰缘了。”

　　掉入圆环后，失去意识的她在一处草坪上苏醒，浑身散了架般难受，少女先是检查了身上的物件，超级脚镯还在，暴蝾螈好像也没事，还有几个空精灵球，看起来似乎没有大问题，但问题又好像大到超出了她的想象力。

　　这里还是丰缘，却不是她熟悉的丰缘。

　　神城辰雾和她应该不在一个降落点，彼岸如此肯定，是觉得以他那跳舱还不忘拉自己一把的老好人性格，假如先行醒来断然不会把昏迷的她就这么扔在野外独自离开。

　　“真是麻烦。”少女扶住额头。流星之民的先祖的确说过有一个和他们的世界极为相似的地方，但没有任何记载说明有人来过这边，更别提回去的方法了，最坏的打算，她得一辈子留下来。

　　“Gonyo……”

　　“该说是好事吗——假如这座高塔不是流星之民所建，说明他们的历史并未有过需要祈祷裂空座出面解决的灾难级别，但也正因如此，我找不到连接这个丰缘和裂空座的‘纽带’。”她半跪下来，将咕妞妞轻放到地面上，少女摸上环形脚镯上凸起的彩色石头，“那么巨大的陨石，哪怕得文发射的火箭同它正面撞上，散落的核心部分仍是不小的威胁。”

　　彼岸并不通晓观测陨石的办法，她只是纯粹地相信着祖先的预言，流星之民世世代代守护这段历史，并为了预言之日做万全的准备。修筑高塔也好，搭建唤龙祭坛也罢，培养和裂空座一同应对危机的“传承者”也是。

　　唉，正因如此才难办，这不就是把能够在条件最适宜的地方处理的麻烦转移去了另一个条件不好的地方吗，原本的问题不仅没得到解决，难度还上升了。

　　彼岸顺势一屁股坐下，揽过一旁的咕妞妞搂在怀里，“那么此岸，来梳理一下现有的情报吧。我们大概是和神城辰雾一起穿越了，现在身边除了你和暴蝾螈已经没有别的同伴——说到这个，你这个小机灵居然在我战斗时趁我不备钻进了备用精灵球，不然我现在就只有和暴蝾螈相依为命了——总之战力不足，在寻找让裂空座现身的方法时也要扩充己方战力才行，这里的裂空座与我们不相熟，极端情况下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彼岸的手指在沙地上简要画出第一个重点，沾了一手灰，转而另起一行：“第二点是，这个丰缘为我准备的前置条件简直糟透了！天空之柱上没有唤龙祭坛、裂空座不知所踪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这里居然不能进行Mega进化！没有Mega暴蝾螈的帮助，光是赶路就要多花上不少时间。”彼岸愤愤控诉，在Mega进化这行关键字上用力画上一道×，“虽然裂空座自身存在满足进化条件的‘天皇器官’，但如果不能改变身姿，迎战陨石的成功率也未可知……因此次要任务是寻找，或者创造一个能够Mega进化的环境。”

　　“第三点，”她的指尖一顿，似是在犹豫，“神城辰雾。虽然平常确实显得颓废，但真要狠起来并非做不到嘛。”彼岸想起在宇宙中心被他阻拦的情景，给他的名字画上圈，“他的助力也许能让整个过程事半功倍也说不定，或者……”少女唐突想起另一对少年人：长得和神城辰雾、小田卷礼遇十分相像的男孩女孩，被她误以为是神城辰雾的人还戴着不应属于这个世界的百万手镯，会是神城辰雾给的吗？“不管从哪方面想，他们都必然和神城辰雾有关联，大概率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说起来，那个女孩子的实力不俗啊，上一次让我有类似感觉的还是此岸呢，有机会真想和她切磋两把——扯远了，能拉拢到她自然最好，也算变相实现了第一个目标吧。”

　　总结完毕，彼岸按顺序又默读了一通，哀叹着仰倒，和漆黑的夜空相对，“没有一条称得上好消息，这是什么地狱开局的难度。”

　　“Gonyo……”咕妞妞坐她身上，拼命摇着脑袋。

　　“安心安心，我没有丧气的意思，‘传承者’可不能这样被打倒，只是这次的危机非同小可，不借助裂空座的力量不足以破局，因此我必须找到祂，无论方式方法。”彼岸说着伸出手，像是要摘取天上的星星，最终却只是虚握成拳，“这是流星之民……这是我身为‘传承者’肩负的责任，不是吗，此岸？换作是你，就算身处异世也一定会把使命完成到最后吧，就像你教过我的那样……”

　　无人回应少女的低喃，在这高天之上，一切具有生命特征的气息连流逝也无声无息。

　　彼岸牵动嘴角，大概是想笑，她将举起的胳膊盖在眼睑上，声音嘶哑：“稍微有点寂寞啊，先睡一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