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可梦」林中梦》Nigeteori

8、异同

　　露琪亚打来电话的时候，遥正准备在宝可梦中心睡下。电话那头的华丽大赛偶像连连道歉，称一直在和希拉商量宝可梦华丽现场大赛的设计细节，没注意看消息。

　　官方的正式名字好拗口，还是简称庆典方便。遥思绪神游。

　　“我的发卡的确找不着了，如果不是遥酱在问，可能我还没注意到呢。”露琪亚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像是在为自己偶尔的粗心感到无奈，“希拉酱说你在流星瀑布？”

　　“截止至早上确实是，现在转移到武斗镇了。”遥淡淡回复，“藤树先生说他捡到了一个遇难的少年，我计划明天去看看他。”

　　“遥酱越来越稳重了。”露琪亚笑道，“那我明天来武斗镇拿石头，改日重新做个适配的冠饰。”

　　“明天没有华丽大赛的赛程吗？”

　　“没有哦，能打到大师级的参赛者还是少数，所以难得有两天假期。况且会场有希拉酱和藤蔓把守，我还是放心的。”

　　“藤蔓就不多说了，露琪亚对希拉很有信心啊。”

　　“当然啦，希拉酱不是在大师级赛事里赢过我吗？就像舅舅对遥酱抱有期望一样，我对她的实力也充满信心。这是一种传承，丰缘新一代的未来还要由你们开拓创造呢。”露琪亚说着轻轻打了个呵欠，“那么，为了明天能精神十足地道出‘早安’，现在不得不说‘晚安’了。”

　　“我知道，‘作为华丽大赛的明星熬夜是绝对禁止的’，没错吧？”遥呵呵笑着接过话茬，“快去睡吧，晚安。”

　　通讯结束，女孩坐在床上，宽大的空间寂静无声，让她有些不习惯。她拔了房卡，跑出去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不多时门板上的亮光暗了暗，然后在猫眼被完全盖住的同时，门开了一半。

　　“怎么了？”丛树问。

　　“露琪亚回话了，那颗珠子是她丢失的。”遥说，“她明天来武斗镇取。”

　　丛树点头，见遥勾着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这才将房门完全推开，侧身给她让出一条路。

　　获得默许的女孩跳跳猪似的窜进室内，除了桌子上放着背包、图鉴、笔记本和笔，其他都和客房刚收拾出来时没有区别，遥环视一圈，一个后跳坐上了窗台，摇头晃脑地四处张望。

　　倒水回来的丛树瞅着这一幕，仿佛再度看到了两年前那个有点孤单又倔强的小女孩，只不过那时的他们并不会这么和谐地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一丁点星火就足够点燃那无形的火药味。丛树走近了些把水杯递过去，遥接过小声道了句谢谢，但也只是捧在手心。

　　男孩从兜里摸出领航员和训练家卡片放桌上，翻过磁条面拍照，手指一动将照片发送了出去。

　　“你也在打电话吗？”遥给杯子转过半圈，当她觉得气氛尴尬时她总要做点什么才能缓解那种不自在，“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不会，也不是多复杂的事。”丛树说，“是我拜托满充送点东西过来。”

　　“什么东西这么急？我们可以返程时顺路去拿啊。”

　　丛树思考了会儿，还是如实告诉她：“是药。”

　　遥猛地拉过丛树，语气不由急促了些：“你生病了？还是眼睛又不舒服？”

　　如果是希拉，可能就会直接问“是武斗镇的药店和医院都不能买的药吗”，而不是像遥这样手背都贴他额头上试温了。丛树在女孩“没烧啊”“眼睛好像也没问题”的喃喃里捉住她的手放下，“现在可以放心了？”

　　遥腾地红了脸，随即别扭地撇过头，“没生病让满充大老远从绿荫镇跑来送什么药？况且武斗镇又不是没有医院和药店。”

　　“是橙华市医院，那里取药方便些。谦也伯父和我说过满充这两天回橙华市，”丛树略一停顿，“所以他也想早些把手头的项目完成，这样可以请假回家陪满充。”

　　“项目是指，流星雨观测？”遥想起南说过，近期会有流星雨。

　　他点头，“我想是的。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小猫怪座流星雨，只是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得晚了，所以他得重新收集数据。”他之前在宇宙中心帮忙整理数据，将其列出对比时就能发现今年同时段的流量比往年都要少，除了峰值出现时间延后，宇宙中心这群专业人士一时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丛树轻轻移开视线，稍不自然地揉搓起衣角，“你对流星雨有兴趣吗？”

　　“嗯？”遥恍然回神，睁着眼睛向丛树表达了“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注意”的茫然。

　　“你这么在意观测的事，是不是对流星雨有兴趣？”

　　“有一点。”遥也没否认，毕竟在她出生的2月可从来没听说哪里有观测到流星雨过，在这方面她还有点羡慕对方。也因为这一短暂的走神，遥没发现男孩悄悄松了口气。

　　“上一次住这里我们都还是道馆挑战者。”遥突然冒出一句无头无脑的感慨。她凝视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从这里可以很清楚看到码头昏黄的灯光，以及光圈下的一叶扁舟。

　　丛树默然，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从同一个小镇同时出发的他们已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当年还会因为盖奇斯的发言而动摇哭泣的女孩，现在是坚定可靠的丰缘顶点的存在，成长速度不可谓不惊人。

　　相比之下自己的进度是有点慢了。他摊开桌上的笔记本，胡乱翻过几页，心思跟着纸张的声响起伏。

　　“丛树？”

　　遥偏过头去看他，丛树在她的呼唤里轻微一激灵，调整好状态问道：“什么事？”

　　“明天早餐我想吃烤吐司。”见他无事，女孩遂笑着回应。

　　之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消磨时间，大多数时候丛树扮演的都是一个听众的角色，在遥开启下一轮话题的间隙里他会低头思考什么，女孩也不去过问，就这么靠在窗玻璃上看他的眼睛忽明忽暗地闪烁。整场交流因内容的碎片化也说不上断断续续的，只是再插入第三个人大概会因为受不了如此没营养的谈话而早早夺门而出。

　　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脑门顶上的天花板白到晃眼，她安稳地睡在床上，而不是意识断片前在的窗台上。火焰鸡坐在床沿守着她，边上如她昨晚所愿是一盘烤吐司，和一杯还飘着热气的牛奶。

　　他还真去借厨房了啊。遥三两下解决完早餐，收拾随身物品时领航员的屏幕亮起，缩略小窗显示是一封未读邮件，点开邮箱可看见发件人是丛树。

　　「武斗道馆见。」

　　女孩在港口遇到了乘快艇而来的露琪亚，少女远远地冲她挥舞双手。短短步行十来分钟的距离，遥敲响房门时露琪亚已经说到第八件华丽现场大赛给她带来的困扰了，就频率而言基本是她说，遥只管听。她一介圈外非专业人士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提议，露琪亚倒苦水归倒苦水，开幕前她和希拉两个行动派绝对拿得出解决方案。

　　得到“请进”的许可后遥推开了门，丛树人是到了，两人之间却没有相处的氛围，他和床上的辰雾一人占据一个角落，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他们是不小心被困在同一个封闭空间的路人。

　　“露琪亚，这就是我说的遇难少年神城辰雾。这位是……”遥正欲向辰雾介绍露琪亚，少年先一步喊出声表达自己的震惊：“露姬？”

　　看这反应，如果不是昨天有华丽大赛的电视直播或回放，就是他所处的世界也有露琪亚。也好，省了至少一半的介绍内容。

　　少女难得没有第一时间进入所谓的偶像营业状态，她围着辰雾左转一圈，右转一圈，这才有些犹豫着问出自己的疑惑之处：“唔……少年这相貌有几分像丛树君的同辈兄弟呢。”

　　被点名的某人立刻否了她的说法：“我没有任何表亲。”

　　怎料露琪亚闻言却是开心地拍起了手，“哎呀呀，那就是不得了的命运的安排了，起个怎样的标题才配得上如此奇遇呢？”露琪亚打了个响指，“「意想不到的邂逅！灵魂之声☆共鸣！」怎么样？”

　　“一如既往地充满了露琪亚的风格呢！啊对了你不是来拿自己的发卡装饰的吗？我忘了给你了！”遥飞快捧场，慌忙把腰包里的彩色石头掏出来拍进露琪亚手心，进而转移走话题，唯恐这位想象力丰富的少女下一步就猜到了“共魂者”上，那会激发出她堪比玛莉和小戴的旺盛好奇心，“藤树先生说神城也有颗很像的。”

　　露琪亚的表情登时变得很微妙。

　　“咦，原来露姬也有钥石吗？以前都没注意。”辰雾盯着露琪亚手上那颗奇妙的石头，也探过身子把桌上的镯子握在手里，转过正中同样流光溢彩的珠子举给遥看，“小遥（ハルカ）……我是说，遥小姐（ハルカさん）指的是这个吧。”

　　辰雾心虚地咽了口唾沫，他刚喊出女孩的名字时，丛树投来的视线像是能把他给切片了。他总觉得这个叫小田卷丛树的共魂者敌视自己，只是他不清楚缘由，但换位思考一下，假设是辰雾自己的世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和他十分有七分相似的共魂者，他保不准也会对这个多余的人产生排斥心理。

　　“就是这个，它是叫钥石？真好看啊，我在大吾先生家都没见过这么不可思议的石头。”

　　辰雾瞪大眼睛，他的手镯正是原世界的大吾赠予的，但遥说没有见过，是这个世界的大吾对他们有所隐瞒，还是这个世界尚未发现Mega进化？

　　原本活泼得想搞个大新闻的露琪亚安静地笑了笑，从发间取下那枚光秃秃的发饰，把石头脱落的部分翻转给遥和辰雾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装饰品，我没有少年那么好的雅兴啦，还给石头起爱称。”

　　“请不要把我描述得像大吾先生的同好，我没有给石头起昵称的兴趣……”辰雾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莫须有的癖好辩解两句，“是它的学名就叫钥石，它可是完成Mega进化不可或缺的道具。”

　　“Mega进化是什么？”遥和丛树异口同声问道。

　　果然是这个世界没有Mega进化被发现的例子吗？“就是……超越进化的进化，吧？”辰雾答得不太肯定，过于学术的解释他也讲不出来，只得努力拼凑出他对于Mega进化的主观看法，“大概属于宝可梦在到达最终形态之后能够再上一层的进化，Mega进化后的宝可梦能够释放更强的力量。”

　　“更上一层的进化？太神奇了。”遥惊叹，她挨个端详辰雾那些精灵球内的宝可梦，原本跃跃欲试的心转而布满疑惑，“但是神城你的宝可梦好像和我们的也没什么不同。”辰雾的火焰鸡还是火焰鸡，跟她的炎羽在外观上没有显著差别。

　　“Mega进化得借由训练家佩戴的钥石和宝可梦佩戴的Mega石所产生的共鸣力量，并且得是在战斗中才会短暂出现，对战结束宝可梦们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听起来是“不完全”的进化，限制条件很多。丛树执笔点了点自己在本子上记下的关键信息，抬头发问：“这种进化是所有宝可梦都有的吗？既然在最终形态的基础上再次进化了，战斗结束后却又会解除新的姿态，是否说明Mega进化存在某些方面的不足，导致它成为一种有缺陷的进化现象？”

　　辰雾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也不是全部……感觉三两句话说不清楚，要不用实战来演示？”

　　“可以，我来做你的对手。”比遥还要快的，丛树立刻接上了他的话。女孩也没和他争，只是随口提了句后院空旷比较适合对战，于是众人都望着辰雾，等他起来。

　　“那个，我要先换衣服才能出门。”辰雾小声解释，他可没忘记自己只罩了件浴袍。

　　在被褥里窝了一天一夜，辰雾也想把这场战斗当做活络开筋骨的热身运动，他们向藤树借用了武斗道馆的后院空地。对面的丛树早早放出了巨沼怪，似乎打算用它作战，等同提前亮出了手牌给辰雾看。

　　从身高来说巨沼怪基本上与丛树平视，但此刻在训练家的抚摸下它微微压低了头，露出满足的傻笑，看起来很是憨厚老实，跟礼遇的巨沼怪完全不一样。礼遇那只在还是水跃鱼的时候就十分好斗，还丝毫不留情面地把火稚鸡这个女孩子打哭过，但礼遇很欣赏它，直言自己就是需要靠谱的打手。后来少女不在了，巨沼怪这个同批御三家中的战斗机才像烧尽了燃料的火焰，逐渐安静下来。

　　辰雾偷瞄精灵球里的巨沼怪，果然见宝可梦扒着球壁直勾勾盯着同族与训练家依偎在一起的模样，有研究指出宝可梦是极为单纯的生灵，它们几乎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无论开心还是失望，愤怒亦或是难过，都是明晃晃写在了脸上。辰雾挑出蜥蜴王的精灵球攥在手心，他不忍去看巨沼怪的表情，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部投入到接下来的实战上。

　　其实也不难理解宝可梦的心思——倒不如说是太过感同身受了，因此不敢去看不敢去想。就像他虽然不怎么喜欢那个乖僻的小田卷丛树，总归会羡慕眼前双人成行的景象，而这原本也是他拥有过的时光。

　　精灵球里，绿色的宝可梦似乎看破了他的心事，举起胳膊仿佛在说“放心交给我”。

　　辰雾深呼吸一口气，高抛出手中的红白球，“上吧，蜥蜴王！”

　　宝可梦出球的瞬间，『刀叶』的指令清晰传来，丛林的精灵伏下身子向对手疾驰而去。原本站在巨沼怪身侧的训练家迅速向远处跳开，把场地完全留给宝可梦，“『地震』！”

　　巨沼怪两条粗壮的手臂重击沙地，震波如水纹一圈一圈荡漾出去，辰雾差点站不稳。长期被海水泡过的细沙土在震动中竟出现了好几处下陷，蜥蜴王在踩进深坑前起跳，两腕在胸前交叠，延展出来的叶刃泛着莹莹绿光。

　　巨沼怪立刻挖洞逃走，蜥蜴王为了不被溅起的泥沙打中只得退回，但地面被底下游动的巨沼怪搅得一团糟，它一动，场上就会生出更多沙穴，蜥蜴王被迫来回跳跃，它落在哪，巨沼怪就追击到哪。期间蜥蜴王也有试过用『种子机关枪』扫荡，试图逼巨沼怪现身，可惜是无用功。

　　辰雾冷汗直流，他设想过丛树或许精通对战才显得无所畏惧，现在男孩只是凭借场地就把他给将军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但他需要赌一次，赌一个打破被动局面的机会，“『疯狂植物』！”

　　无数荆棘拔地而起，从深处开始摧毁场地，巨沼怪果然乘着其中一株高速生长的植物把自己送到了蜥蜴王眼前，可如此规模的破坏力度一时抽干了蜥蜴王的体力，反倒给了对手可乘之机，巨沼怪毫不犹豫跳下，拳头聚集起凛冽的寒气。

　　辰雾举起左臂，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按在镯子正中那颗漂亮的石头上，“蜥蜴王，Mega进化！”

　　蜥蜴王的掌中翻滚着一颗同样流光溢彩的石头，然而钥石和超级石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共鸣，宝可梦惊讶缘由，扭头去看自己的训练家，然而巨沼怪的攻击将至，眼见『冰冻拳』就要命中蜥蜴王，一个矫健的黑色身影冲出，『保护』的光环笼罩着它和蜥蜴王，完全防护下了这一击。

　　“怎么回事？”丛树小跑过来问道。方才出手挡下巨沼怪的正是他的月精灵。

　　“我不知道……”辰雾怯怯地看着他身后围上来的遥和露琪亚，僵硬地握住手镯，“Mega进化，不起作用了。”

　　“可能这个世界有哪里不满足Mega进化的条件吧。”露琪亚理解得很快，率先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好像一时是找不到更为合理的解释了。遥和丛树对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同意义的遗憾。

　　条件不满足，相似的说辞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辰雾瞪大眼睛，他想起了彼岸，正是那个倔强的少女，因为“次元传送装置会把陨石传送到一个没有能力应对陨石灾难的世界”这样一个仅存于推测的荒唐理由、为了守护一颗在此之前连存在都是未知数的星球，她险些生生掐灭自己世界的希望。

　　难道彼岸所说的，没有力量——不存在Mega进化的世界，就是遥他们的这个世界？

　　“丛树、小遥，藤树先生说你们在后院我就过来了。露琪亚小姐也在？”

　　满充站在不远处，双手握着斜挎包的带子，他似乎是想对他们微笑，但这个笑容在看到辰雾的时候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紧张。

　　“满充，介绍一下，这是从城都来的神城辰雾。”丛树模糊掉关键信息，只留下一句精简的概括，“这是我们的朋友满充。”

　　“你好，我叫伊集院满充，叫我满充就可以了。”男孩点头致意了一下，算打过了招呼。短小的问候令社恐的辰雾感到无比舒适，遂也友好招呼回去：“幸会，满充君，叫我辰雾就好。”

　　露琪亚被他嘴巴严肃、身体却诚实地放松下来的不协调感逗笑，忍不住调侃：“神城君真可爱。今年多大了？”

　　“11月底满14岁。”

　　“你们刚才是在做对战练习吗？”满充看似在问丛树，视线牢牢粘在了巨沼怪和月精灵身上。

　　“嗯，不过中途出了点意外，所以匆忙结束了。”

　　听闻丛树的答复，满充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丛树可以和我对战一次吗？我刚从对战开拓区回来，想检验一下自己和宝可梦的成果。”他从包里摸出一个徽章盒，里面是3枚金色证章，遥依稀认得它们，分别是知识、毅力和精神的象征。

　　丛树看着3枚象征像是在发呆，一直没接下满充的挑战，男孩就耐心地等，等到他终于点了头，道了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