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的分手方式》叶成歌

4、消灾

　　晚自习十点结束，赵瑧言从学校出来，路边商店门口的招牌已经亮起，老城区的招牌总是新旧混在一起，有些崭新通明，有些组不成一个完整的店名。

　　赵瑧言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麻辣火锅”。

　　这些烟火气都与他无关，他加快了脚步

　　赵瑧言拐进巷子，夜晚的巷子漆黑一片，路灯坏了很久都没人来修。

　　只有小卖部和面馆亮着灯，小卖部的老板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悠哉地扇着扇子看赵瑧言从门口经过，他对店里的人说：“你看人家重点高中的就是不一样，学校到这么晚。”

　　店里的人冷笑一声：“有什么用，他爸造的孽，还不是要他来还。”

　　小卖部旁边是一家面馆，是一对夫妻开的，味道不错，他经常来这里吃一碗小面，老板娘会悄悄给他加肉。

　　往里就没了照明就是漆黑一片，平时只有这里的住户会往这条路走，赵瑧言打开手机的电筒才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这一片都是陈旧的居民区，当初划了两栋给工厂当职工宿舍，巷子右边有一个小门，是居民楼的入口。

　　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每上一楼，赵瑧言就要用力跺一下脚。

　　空旷的楼道能把周围的声音无限放大。

　　不知道哪家在看谍战剧，声音开得很大，“砰砰”几声枪声，吓哭了别家小孩，哭声贯穿了整栋楼，没过一会儿又是一阵叫骂。

　　三四户人家住在同一层，赵瑧言路过别人窗户，里面的人立马把窗帘拉上。六楼最里面那一间，就是赵志住的地方。

　　赵瑧言打开家门就看见赵志踩在凳子上想换灯管，他顾不上放下书包，两三步冲过去扶住他爸。

　　“爸，你要换灯管，等我回来让我换。”

　　赵瑧言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并不是太好，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你去坐着吧，把灯管给我。”

　　客厅里昏暗一片，只有从厨房里传来的一点光线。

　　赵志的脸上有一道暗红色的疤，从额头一直蔓延到右边的太阳穴。

　　他站在背对着厨房方向，赵瑧言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那道疤却异常明显。

　　赵瑧言接过灯管，站上凳子。

　　赵志拿着手机帮他照明，他抬头看着赵瑧言换灯管：“小心一点。”

　　他家的灯是那种老式的长灯座，把灯管插进两头就可以了。赵瑧言装好灯管，直按了开关，客厅里一下亮堂起来。

　　赵瑧言把灯管的硬纸壳沿着边撕开，平摊成一整张在对折，放进门口的纸箱里，纸箱快被塞满，全是各种各样的包装硬纸壳。

　　“今晚的菜我给你留出来了，饿了就拿出热。”赵志说。

　　做了一天的卷子，赵瑧言脑子有点晕，没什么胃口：“留着明天吃吧，我不饿。”

　　房间只亮着一盏台灯，赵瑧言坐在书桌前。下晚自习时他被以前5班的班主任梁君叫住，给他塞了几张数学卷子。梁君也是教数学，偏偏他的数学成绩不是最好的，每次梁君给他开小灶，他都带着歉意。

　　梁君交代他不着急做完，不过赵瑧言有时喜欢钻牛角尖。等他做完两张卷子，已经凌晨两点。

　　他取下耳机，不知哪一户夫妻又在吵架，还摔东西。重新塞上耳机，躺到床上。

　　整夜无眠。

　　*

　　一大早，左弈还没进校门就被李柯嘉拉住。

　　“跟我去吃早餐。”李柯嘉没给左弈拒绝的机会，牢牢揣着他的手腕。

　　三中校门前有座天桥，左弈刚从天桥上下来，又被迫爬了一次楼梯，到马路对面。左弈被李柯嘉半拖半拉着走，想甩开他的手，但没成功。

　　算了，力气没他大，不挣扎了。

　　早上嗓子还有些沙哑，左弈的语气还是像平时那样，懒懒的：“我吃过早餐了。”

　　“我知道，所以叫你陪我，反正还没上早自习。”

　　现在离早自习还有15分钟。

　　左弈问：“你家里的阿姨呢？”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爸妈还没回来，就留了一个房子和一个司机给我。还特地跟我说，反正你可以在食堂吃，顺便给陈阿姨放个年假。”

　　李柯嘉生气的时候脚步就会不自觉地加快，被他拖着的左弈，没办法只能跟着加快脚步。

　　左弈用一种非常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太惨了，你就老老实实吃食堂吧。”

　　“我呸，我不想英年早逝。”

　　李柯嘉对学校的食堂深恶痛绝，源自于某次统考前，他去食堂吃了一碗面，不知道是不是那天阿姨心情不好，面不仅比平时更难吃，吃完了还拉肚子，导致李柯嘉那次英语差点挂零。回家被他爸拿着棍子追着打，最后左弈出面解释了他爸才放过他。

　　左弈在他爸那里的地位比他这个亲儿子还高，李柯嘉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成绩好在家长眼里就是张免死金牌。

　　左弈买了一杯豆浆坐着陪李柯嘉吃早餐，心里盘算着时间，等李柯嘉吃完，走快一点的话，应该不会迟到。

　　2班早自习前是全天最热闹的时候，吃早餐的吃早餐，补作业的补作业，背单词的背单词，聊天的聊天，反正不会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

　　左弈到了教室却见他同桌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把他进到座位的路堵了个严实。

　　左弈没想到一大早还要做选择题。

　　A：把同桌叫醒；

　　B：从桌子上跨过去；

　　C：让后桌把桌子往后移。

　　左弈一向是能自己解决，绝不麻烦别人。

　　他脱下包往凳子上一扔，坐到桌子上，抬脚，转身，动作行云流水。正想感叹自己身手不减当年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被包的背带缠住，脚没落地，膝盖先磕到凳子上。

　　“嘶。”

　　他捂着被撞疼的膝盖，不用看都知道已经青了一块。

　　更要命的是他那杯没喝完的豆浆，正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快速下落，左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豆浆落地开花。

　　赵瑧言也被他弄醒了，他愣了几秒终于找回了眼睛的焦距。

　　左弈坐在……确切的说应该是跪在凳子上，正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坐在他们后桌的宋蕊察觉到动静，看到洒了一地豆浆，赶紧给左弈递了包纸巾过去。

　　左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胡乱地扯了几张纸巾放地上，纸巾迅速地将豆浆吸干。

　　豆浆倒下来的时候，有一半溅到了赵瑧言的裤子和鞋子上。

　　左弈顺手也给赵瑧言几张纸巾：“你擦一下。”

　　赵瑧言今天穿的黑色运动裤，随便擦了几下，也看不出痕迹。他把用过的纸巾扔地上，脚踩在纸巾上来回擦。

　　这杯豆浆左弈没喝两口，差不多是满的一整杯，几张纸巾根本吸收不完。赵瑧言踩过的地方留下了几个黑印子。

　　赵瑧言说：“得用拖把才能弄干净。”

　　“哦。”左弈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你让一下，我出去拿拖把。”

　　“你坐——”赵瑧言了一眼左弈的姿势，“你跪着，我去拿。”

　　左弈手还撑在桌子边缘，听完赵瑧言的话直接不动了，你跪着？？？听着他像皇帝身边的公公。

　　赵瑧言很快就把拖把拿过来，左弈一言不发，看着赵瑧言拖地。

　　何宪知走进教室时，正看到赵瑧言在拖地，桌子边还放着一个空的豆浆杯。

　　“学校早说过教室不是食堂，让你们不要在教室吃早餐，非要吃的话啊，别吃味道大的，别吃带液体的。”被他这么一吼，班里吃早餐的唰一下都把早餐收起来。

　　还有几个早餐已经放进嘴里了，被吓得直接呛出来，咳嗽声此起彼伏。

　　何宪知站在左弈前面问：“谁弄的？”

　　左弈举起左手：“我。”

　　何宪知面无表情：“行，那你继续跪着。”

　　左弈才发现自己还保持跪着的姿势，赶紧把脚放下来，坐到座位上。

　　刚坐好，他的头就被试卷敲了一下。

　　何宪知骂道：“你弄的，你让别人帮你拖地？！”

　　有几个没憋住的还是笑了出来。

　　赵瑧言一句话没说，继续拖着地。左弈百口莫辩，刚想伸手把拖把抢过来。

　　赵瑧言拿着拖把说：“我已经拖完了。”

　　左弈又看向何宪知，宪哥，他说他拖完了。

　　何宪知一脸恨铁不成钢，用试卷指了指地上，“这一地纸巾，你是打算留在教室养蘑菇吗？”

　　左弈只好乖乖地去拿扫把把纸巾扫走。

　　等他们弄干净自己的座位，早自习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

　　何宪知站在讲台中间，面色铁青：“从今天开始不允许在教室吃东西！让我发现了，第一次警告，第二次1000字检讨。”

　　教室里立刻炸锅了。

　　“宪哥……”班里的女生开启撒娇攻略。

　　“宪哥，我们一边吃一边背书，节约时间。”

　　何宪知冷笑道：“你们在食堂吃也能背书。”

　　宋蕊用笔戳了一下左弈。

　　左弈回头：“？”

　　宋蕊贼兮兮地小声说：“左弈，虽然你是咱们班，哦不，全校最帅的，但是，同学的利益最大，你看着办吧。”

　　左弈“啧”了一声：“班长，你是不是想喝奶茶了？”

　　“我什么都没说。”宋蕊的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扬了扬下巴示意左弈看手机。

　　以前2班背着何宪知拉了一个小群，群名叫“宪哥不在，弈哥做主”。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左弈点开的时候他们已经排成了队形。

　　黎元：@左弈，你看着办吧！
　　卓微：@左弈，你看着办吧！
　　周思菱：@左弈，你看着办吧！

　　……

　　这个群待不下去了。

　　不明真相的同学问道：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左弈：操你大爷！

　　至此，群里鸦雀无声。

　　左弈放下手机，转头对宋蕊说：“班长，该建新的班级群了。”

　　以前群很多人都不在2班了。

　　宋蕊双手一拍：“啊，对，谢谢提醒。”

　　“你建好了跟他们说，今天下午，我请奶茶。”

　　赵瑧言转过头，悄悄问：“真请啊？”

　　左弈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还好意思问。

　　“花！钱！消！灾！”

　　“要花挺多钱的吧？”

　　左弈今天最后悔的就是买了那杯豆浆，暗自把李柯嘉骂了百八十遍，你tm真是我的好兄弟。

　　在7班毫不知情的李柯嘉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搓了搓鼻子，骂道：“谁把空调温度调这么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