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的分手方式》叶成歌

3、无辜

　　说起这两人从高二开始，像是每次考试前商量好的，每次考试排名都排在一起，赵瑧言第二，左弈第三，再加上万年不变的第一，前三的名字乃至顺序都没变过，稳定得令人发指。

　　这下好了，两个人成了同桌，也不知是不是班主任刻意安排。

　　经过讲台时，左弈朝前排的同学不咸不淡地丢了一句话：“看了两年了还没看够？”

　　他的声音不大，震慑力却十足，前排听到的同学讪讪地笑着，接着又自顾自聊起来。

　　左弈的座位在靠窗的第一排，拥有绝佳的视角，能看到对面的高一高二的教学楼。

　　两栋楼中间有个用花圃围起来的小广场。花圃里种着山茶花，十一月开花之后，就是一个巨大的山茶花花圈，现在没到花期，只剩下绿油油的枝叶。

　　临近早自习打铃，没到教室的同学小跑着往教学楼赶。没看出之前有这么积极，再往后看，教导主任嘴里叼着个哨子猛吹。

　　左弈听到哨子的声音烦躁得不行，转回头——他的同桌已经把课本练习册摆到桌子上。

　　出于对新转来2班不了解情况的同学的友好关怀，他提醒：“第一节是数学课，不出意外的话会随堂测试。”

　　赵瑧言拿着课本一顿：“谢谢同桌提醒。”

　　左弈靠在窗边非常潇洒地说：“不客气。”

　　“早自习的时间到了，还没坐回位置的同学，赶紧坐回去。”一道声音洪亮，教室有一瞬间的安静。

　　刚有人想说“哪里——”到时间了。早自习的铃声不差分毫地响起。不到半分钟，2班的人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当然也有几个例外。

　　左弈打了个哈欠，拉开凳子慢慢坐下。

　　教室门口走进来一个削瘦中等身高男人，手里抱着一沓试卷。

　　他走到讲台上，放下手里的试卷，清了清嗓子说：“虽然你们大部分人都认识我，但我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你们班主任，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以前2班的同学都喜欢叫我老何或者宪哥，当然叫我何老师我会更开心。”

　　何宪知今年36岁，正是“一枝花”的时候，但是带了几届毕业班之后，脸上皱纹没多少但白头发已经蹭蹭地往外冒。

　　“早自习的时间有限，我简单说两句。”何宪知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听到身边很轻的响动，赵瑧言往旁边看了眼。敢在何宪之眼皮下趴桌子的，全年级找不出第二个人。

　　“你看什么看？”左弈趴在桌子上，侧着脸审视赵瑧言。

　　赵瑧言没说话，视线被他头顶几缕飞扬的发丝吸引。左弈的头发在阳光下是深棕色，在教室里没了阳光，但看起来还是比旁人浅。

　　左弈察觉到他的视线，似乎预料到他要问什么，不耐烦地压低声音：“小时候营养不良，缺铜、缺铁、缺锌，长大了就这样，你有意见？”

　　这些年左弈没少被问这个问题，尤其是到了高中，青春期的叛逆往往从染发开始。每学期开学都要被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同学轮番盘问，他都快把“老子天生的”印在脑门上。

　　他的头发顺滑，细碎的刘海搭到额前，刚好是不会被教导主任拉去训话的长度。

　　“不敢。”赵瑧言把头转到另一边，面朝讲台。

　　放在桌桶里的手机小幅度地震了一下，左弈趁何宪知没注意，把手机拿出来。左弈的朋友算不上多，要问关系最铁的那个肯定是李柯嘉。

　　李柯嘉一大早就在他们的小群里问，放学之后要不要聚一下。这是他们群里的固定项目，开学、放假、考试结束……有无数理由能让他们聚一起搓一顿。

　　左弈回复：今天没空。

　　讲台上，何宪之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高三的学生了，该收心就收心，还没收回来的想想明年的这个时候你是想享受悠闲的假期，还是继续坐在这里没日没日夜的做试卷。当然——”何宪之话锋一转，“在座的大家都是奔着全国顶尖学校去的。”

　　有不怕事的同学说了一句：“高二开学的时候也是这句话。”

　　2班的学生别看一个个成绩都好，却是最爱闹腾的一群人，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也就何宪知能管住这群学生。

　　“高二说过，高二说过怎么了，你高二的时候还是年级前十，现在你能摸到前二十的尾巴吗？”

　　底下不少人偷偷笑了，起哄的人老实闭了嘴。

　　何宪知说：“我知道开学第一天，重新分了班，大家都兴奋，别你们吓到新同学。”

　　虽然说是重新分班，把年级排名前50的同学分到一个班，但原先2班的人占了大半，2班的同学自然而然做起了主人，七嘴八舌，教室里闹成一片——

　　“哪有，我们跟新同学相处得很好。”

　　“我们班是个团结友爱的集体。”

　　说到这个话题，赵瑧言下意识转头。

　　左弈察觉旁边有异动，迅速把手机收到桌子里，不轻不重发出“咚”的一声，等发现何宪知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左弈拉下嘴角对赵瑧言说：“你干什么？”

　　“我——”

　　左弈拍了一下赵瑧言的肩膀，让他转回去。

　　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今天还看到左弈跟赵瑧言一起来的教室。”

　　把全班的注意力都引到正在说悄悄话的两个人。

　　赵瑧言：“……”

　　左弈：“……”

　　此话一出，连何宪知都往他们这边看。

　　左弈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正搭在赵瑧言的肩膀上。

　　何宪知板着脸：“左弈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玩手机，赵瑧言好心提醒你，你还打人家。”

　　左弈反驳：“我没有。”

　　何宪知说：“没有什么？”

　　没有玩手机——但确实在回消息。

　　没有打赵瑧言——那是友好地拍了他一下！而已！

　　“你们的小动作我站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你要不要过来感受一下。”何宪知又看向赵瑧言：“还有赵瑧言，你提醒他那是害了他。”

　　赵瑧言一副知错就改的好学生模样：“知道了，老师。”

　　何宪知满意地点了点头：“嗯。”

　　左弈斜着眼瞪了一眼赵瑧言。

　　赵瑧言表现得一脸无辜：“我不是故意的。”

　　左弈把手指按得咔咔响。

　　简短的自我介绍后，结束了早上的班会。何宪知一贯有事说事，没事也不多废话，这也是他教书十几年一直受学生喜爱的原因。

　　有时他也喜欢逗一下他的学生。

　　“前两节数学课，随堂测试一下，你们疯了半个月，看看退步多少。”何宪知把试卷分发下去。

　　同学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开学第一天就考试，太狠了。”

　　“考什么内容啊？”

　　“宪哥，别出太难的题。”

　　何宪知看着蔫了一半的学生，说：“不会太为难你们，平常心对待就行了。”

　　当然，这话没人会信。

　　何宪知看到左弈空荡荡的桌面，调侃了一句：“知道我要考试，书都不拿出来了？”

　　“我在你手下混了两年，这点认知还是有的”左弈拿了试卷就往后传。

　　赵瑧言把桌面清空之后，左弈才分了一张试卷给他，“我说前两节课考试的吧。”

　　赵瑧言接过试卷“嗯”了一声。

　　何宪知用手指点了点他的桌面说：“你到讲台上坐着。”

　　“宪哥，不用这么记仇吧？”左弈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坐到讲台上去。

　　“他怎么坐老师的位置？”

　　新转过来的同学不明所以，忍抬头看了他几眼。

　　旁边的人回答：“咱们班的传统习惯就好。”

　　何宪知每次把握时间都很准，每个人手上都拿到试卷，上课铃声恰好响起。教室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划过纸的唰唰声。

　　左弈做数学题比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快，他做完选择题，习惯性放笔休息一下。

　　从他这个角度确实能看到不少东西，比如好几个同桌之间在传纸条，比如有人趁何宪知不在的时候偷偷玩手机。

　　“左弈，你写完了？”靠近讲台前面这一桌的男生问左弈。

　　左弈低声说：“只写完选择题，休息一下。”

　　“靠，有没有人性。”

　　左弈扬起下巴：“没有，继续写你的吧，小卓子。”

　　小卓子本名叫卓微，他是数学课代表，高二和左弈是同桌，数学成绩在班里也能排得上号，只是每次都和左弈差那么一两分。

　　卓微不服气，隔空用唇语骂了几句，继续埋头做题。

　　左弈百无聊赖，左手撑着头，右手转着笔，视线恰巧放到了他同桌身上。

　　赵瑧言在草稿纸上演算，微微皱着眉。

　　一节课加一个课间，左弈已经把试卷做完了。正如何宪知所说，没为难他们，出的大多数是基础题，只在选择题和填空题挖了几个坑。

　　真阴险，左弈腹诽着。

　　何宪知的教案还摆在讲台上，顺手翻了一下，打开第一页，密密麻麻全是字和用红笔标注的重点，没看几页左弈觉得眼睛疼，立马盖上了。

　　放假半个月要把这些学生的心拉回来不容易，从早上开始每一门课都安排了随堂测验，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人都快废了。

　　英语卷子的最后两道阅读，左弈没心思看题，随便填了几个ABC上去，前面的分数已经够120分，剩下的看运气吧。

　　把笔随意地扔在桌子上，那只笔也不太听话，咕噜咕噜地滚到同桌那边了，左弈伸手去拿自己的笔。赵瑧言注意到他的动作，抬起头。

　　左弈拿回自己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我拿自己的笔。”

　　他试卷就摊在桌面上，赵瑧言收回目光时不小心看到他写的答案。那道送分题，左弈选了一个最离谱的答案。

　　在他做思想斗争要不要提醒左弈的几秒，左弈已经趴在桌上神游去了。

　　那就随他吧。

　　下课铃响的那一刻，所有人吊着的那口气松下来，林曼没为难他们，留了课代表下来收试卷，其他人把试卷放在第一桌，立刻冲出教室。

　　左弈背着他的小挎包，不等赵瑧言让位，直接从桌上跨出去，不带犹豫地走出教室。

　　晚自习前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给学生吃晚饭和自由活动。赵瑧言和相熟的几个男生打完篮球，去食堂随便吃了点，回来正好晚自习打铃。

　　他旁边的座位空着，左弈没来上晚自习。

　　又逃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