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鸟不入怀》沧海鱼珠珠

5、五

　　a国常常下雨，天气总是湿闷闷的，那些细细的雨丝，蛛丝一样缠绕在树叶上，从天黑黏一直到天白。
　　霍家的帮佣替我泡了一杯茶，又挑了十几样茶点送进来，统统堆到我脚边那张红木小几上面，好让我可以被粘上一个下午。
　　有一个下午，我见到一个熟人，那个曾经面试过我的老板，他来求霍骞帮忙。
　　结果他先看见我，又认出我来，登时惊张起嘴巴。
　　我笑着叫了他一声，拖得一路叮铃啷啷地走过去问他，“曹老板，你猜猜看，我现在这身派头，要值多少个两万六？”
　　“你看看，我哥哥他打了一副金锁链拿来捆我呢，他既恨我，又怕我，他生怕我害死他，像我妈害死他爸一样，趁他睡着了，一把铁剪子捅死了他。老头子一死，我妈带着我跑出国去，一跑就是那么多年，我妈都被他开着汽车撞死了，他还恨我呢，他说我也是只狐狸精，曹老板，您说我是么？我要真是只狐狸精，被他捆在这儿捆了那么久，早化出原形来，咬也把他咬死了，”
　　“曹老板，你要求他帮你办什么事情？我帮你办，你替我咬死他好不好？”
　　我笑着叫起来，可曹老板惊张着嘴，一个劲儿地后退，逃也似的退去门去，一面连声喊，他喊，“疯子…疯子…”
　　我疯了吗？我不知道。
　　晚上，宋登来，我又问他，“我疯了吗？”
　　他不答话，只顾着亲我，我扭头躲开了。
　　我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肯让他亲我。
　　一次两次···三五次，宋登暴躁起来，摁着我的脑袋不让我躲，强行侵占我的唇。
　　我喊叫起来，放声大叫。宋登一直死死摁住我，叫我没有任何机会躲开，他突然吼叫起来，他吼叫着说他才疯了，他竟然说他爱我，发了狂地爱我。
　　他那嗓音里的稚气完全褪掉了，他拥着我，悲愤，颤抖，嘶哑地喊，
　　“阿慕，你看看我，看看我，你忘掉他，你爱我吧，爱我吧。”
　　我把他的手放到我的心口说，“你要我忘掉他么？那你把他剜掉好了。”
　　我好像不太正常了，宋登伸手抹我的脸，总抹掉一手的眼泪。他常常痴望着我，他那双眼睛竟也像痛得在乱跳了。
　　有一天的深夜里，乐正钦来看我。
　　像是怜悯，他拿枪打碎了捆住我的那副金锁链，伸手抱住了我。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他自言自语地喃喃着，“小乖，小乖，我来接你了。”
　　小时候他常常对我这样说，我听着，蓦地有些亲切。
　　“我小时候···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我笑着说。
　　“…我知道。”乐正钦说，我察觉到他的肩膀正在微微发抖。
　　我叹着气说，“哥哥，你欺负我，我只是生气。”
　　当初我把军刀对准他的心脏，可是我的心突然很痛，像是要杀掉我自己，我的手痛得直抖。
　　那道刀口，便这样偏了他的心脏一寸。
　　我将掌心贴在那道结了长疤的刀口，轻声道，“哥哥，我偏了心，以后不会了。”
　　我们两清了。
　　我记起许多事情来了，比如我被锁起来之前，曾经偷偷跑出去报过许多次警。
　　有时是宋登，有时是霍骞，他们从警察局长的办公室里慢慢悠悠地走出来，牵起我的手，又慢慢悠悠地走出去。
　　后来我不再做这样的蠢事，我乖顺地承受着一切，我想江迟总会来救我，一直到现在，我承受的痛苦远远超过了对他的期待。
　　我不想再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