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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天边暗淡无光,刻意地氤氲掉了能象征真实的一切,有些阴沉。
      贺以林站在学校里另一栋废弃教学楼的阴影下,破旧而掉了漆的铁质楼梯上站着宁鸟黎,她低垂着眼看他,他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有些不可抑制的颤抖,像心跳的频率一般,让人慌张。
      “鸟黎。”
      贺以林看向宁鸟黎时,他漆黑的眼底没什么情绪,有着的无尽的克制。
      “花丢了。”
      贺以林刚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捧娇嫩的茉莉花,是他在县里最大的那家花店买的。
      花不便宜。
      是他用参加数学竞赛的路费里省下来的。
      贺以林的家庭不错,从不会拮据。
      但他在去市里时被人偷了钱,总共就187元,扣除掉坐车车票的139元,剩下的钱刚开用来买一束花。
      一束像宁鸟黎的茉莉花。
      可在奔向医院时。
      花被遗忘在哪,他也记不清了,或许是上楼梯的时候没拿稳,狠狠地摔烂了,又或许是在他站在病房前看着宁鸟黎时,它也感同身受地突然枯萎了。
      贺以林觉得对不起宁鸟黎。
      “鸟黎,花丢了。”
      “下次我再买给你吧。”贺以林仰着头看因站在楼梯上而比他高一些的宁鸟黎,他张开双臂,刻意避开些,防止自己手上的血迹沾到宁鸟黎的衣服上。
      他拥住了宁鸟黎。
      给人一种脆弱无依的错觉。
      “贺以林。”
      宁鸟黎的嗓子有些哑,喊他名字时那几个字都有些咬不准音,“贺以林,你下次别再这样了……..我,我怕他报复你。”
      宁鸟黎又低声重复一遍:“…..贺以林,我怕他报复你。”
      她不清楚常思远究竟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多深,也不清楚他是否能在暗地里给贺以林挖个不见底的坑。
      那些常思远说出的话是梦魇。
      但也仅仅是她这些天偶尔出现的梦魇。
      倘若贺以林出了事,那宁鸟黎觉得自己可能抬头都会看不见天上的光,低头也看不见能踩着的地。
      贺以林用没受伤那只手的大拇指微微蹭了下她泛红的耳垂,动作轻柔,“鸟黎。”他叹息了一声,“没事的,没事的,我没事的,你也没事的,没有人会用那种眼神看你,鸟黎,你别害怕。”
      他一直低声重复着“你别害怕”。
      宁鸟黎的身上有一层闷出来的汗。
      在她知晓常思远说过的话之后,她就又在校服短袖里面套了件厚重的长衫,几乎要在夏天把自己捂成个汗人。
      但只要那样,宁鸟黎才觉得有些安全感。
      才觉得———
      鸟。
      不是和骚联系在一起的。
      宁鸟黎的掌心灼热,可贺以林的掌心一片冰凉,他松开些力道,不再抱着宁鸟黎。
      贺以林踩上楼梯,站在比宁鸟黎低两个台阶的位置,他左手拉起宁鸟黎的手,再用右手珍重的小心翼翼地贴上她的手心。
      二人掌心相应,凉与热交织。
      贺以林看着宁鸟黎的眼底,说:“鸟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也可以放声大哭的。”
      宁鸟黎很少放声大哭,她自己知道的那样哭泣的时候只有两次。
      第一次那样哭还是在她刚被六奶奶捡回去时。
      那时候她还三岁,甚至还没记事,是后来六奶奶偶然间提起的,说她哭的时候不像寻常小孩一样嚎啕大哭,只是安安静静地低垂着头,任由眼泪沉重地打在地上。
      可等着六奶奶走近时,她的哭声越来越大,震得六奶奶都一阵恍惚。
      第二次大哭,则是六奶奶去世那天,她红肿着眼流泪,极力忍耐,却又于事无补。
      宁鸟黎感受到的真实的爱很少。
      她在这个世界上总是以一种清醒的过客的身份存活,但又似乎没那么清醒,所以她有时会茫然着,不知道是否该哭。
      很多人都认为孤儿院里的孩子懂事得要早很多,也更加懂事。
      就连齐秋霜在处事时,也会下意识地认为,宁鸟黎在绝大多数方面应该是独立的懂事的,因为她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
      而贺以林教她。
      孤儿院的孩子也可以放声大哭。
      这话他说过很多次。
      在每次宁鸟黎觉得世界没那么好的时候他都会说。
      贺以林不会教宁鸟黎这世界有多美好,他们看过的世界都是相同的,他们站在同一个世界的阴影里,也站在同一个太阳下。
      贺以林只会教宁鸟黎在那些糟糕的事里如何恰当的舒服的对待自己。
      因为那是他唯一有资格做的。
      鸟飞行的路途遥远,但最终的目的地是自由。
      他只能为那只鸟的羽毛擦掉些灰尘,并且教她以后怎么在翅膀落灰的时候挥羽乘风。
      宁鸟黎抬眼看向贺以林的眼底,说:“贺以林,我不哭从来不是因为我是孤儿院的孩子。”
      而是因为你也是待过孤儿院的孩子。
      他们年少时在孤儿院里的一隅抱在一起已经够可怜的了,贺以林陪她这么久她也已经很满足了,不想再让自己多余的大哭来惹贺以林的忧心。
      贺以林嗯了一声,他抬眼看看天,说:“鸟黎,现在我总觉得有种不现实的感觉。”
      “不现实?”宁鸟黎问:“为什么?”
      贺以林没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在沉默两秒后,再次垂眸看她,说了句:“鸟黎,还有四天就到你十八岁成年的生日了,我很想祝愿你。”
      “祝愿什么?”宁鸟黎下意识地紧跟着那句话的尾音问出口。
      贺以林笑笑,说:“鸟黎,等你过生日那天再说吧,有些祝福要留在最重要的那一天。”
      宁鸟黎应声:“好。”
      *
      这两天过得开心。
      大家都在为贺以林爆揍常思远喝彩。
      学霸真是干得太漂亮了!
      打倒这么恶心的一个人渣!
      落在常思远身上的目光也基本都是鄙夷,也有一小部分人对他报以同情。
      毕竟常思远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又没把那群女生怎么样,觉得他就被贺以林拽进厕所了,真是凄惨。
      薛津龙最先为常思远打抱不平。
      当晚,在回家的路上,贺以林被堵了。
      二十三个人堵他一个人。
      来的大部分人都是抱着“我看看热闹也行啊”、“趁乱伸个手也没什么事,贺以林就一个弱学霸能厉害成什么样?”“人多势众,让我也装回威风”的心理。
      他们烂到了根里。
      看见滩稍微有些污水的泥都会毫不犹豫地向里面扎根,他们不在乎长出来的叶子是否是黑的,只在乎活在那泥里是否称心,是否有聒噪的热闹。
      贺以林在隔着一段距离,察觉到前面那群人的不对劲时,不动声色地把宁鸟黎的身体挡在自己身后,又牵起她的手,安慰似地捏捏她的手心。
      他微微抬眸看了眼头顶的月亮,而后低声说:“鸟黎,一会儿出事了,你就跑,跑到隔壁巷子里那个没人的空房子里去,那里面可以躲一阵子,你在里面等我就好。”
      宁鸟黎扫了眼前面堵着的那群人,舔舔干涩的嘴唇,她紧紧牙关,“贺以林,我和他们道歉吧。”
      道歉。
      宁鸟黎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说这么没骨气的话。
      分明就是常思远说了那些恶心的话,她什么事都没有干,只是沉默着承受反胃的感觉,而贺以林也根本没做过打人的事,结果却被盯上,被堵死。
      现在她一个承受痛楚的却想要跪地道歉。
      他们人太多了。
      如果真动手了,贺以林会死的。
      贺以林却摇摇头,声音很轻,他说:“鸟黎,我想让你飞上盎然的枝头,而不是折膝在地上。”
      “你没错,为什么要道歉。”他这句刚落地,那群人便不疾不徐地往这边走来,还隐约传来两声调笑打趣。
      “哟,大学霸啊。”
      “人家可是拳王,打倒了常思远呢。”
      听见这句话,常思远只是笑着,算是默认贺以林打了自己的“事实”。
      “也算是有本事。”
      “那你说一会儿他会不会爆揍咱们啊?”
      “啧,你怎么回事儿?”
      “没看他还带着个拖后腿的小鸟儿吗?”
      “也是,说不准那只鸟啊,就是常思远嘴里经常出现的那只,热衷于依靠鸣叫来求偶的鸟呢。”
      闻言,他们哄笑起来。
      恶劣。
      恶心。
      畜生。
      宁鸟黎在心底骂。
      贺以林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又捏了下她的手心,留下些炙热的温度。
      宁鸟黎知道,贺以林是在安抚她,也是在告诉她逃跑。
      可她仍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紧盯着那群人,盯着那群下流的败类。
      她脸上倔强,但已经准备好,如果他们动手,自己就会毫不犹豫地跪下,让膝盖撞击地面发出最清脆的响,以此来作为道歉的第一声枪响。
      贺以林了解她,又向前迈了一步,彻底把她完完全全地挡在自己身后,挡住所有肆意窥探的视线。
      他嗓音低沉:“鸟黎,如果你跪了,那我也会跪,不仅如此,我还会磕破头来求他们,咱俩的骨头要么一起傲着直,要么一起卑微得弯。”
      这句话很轻,但掷地有声。
      “所以,鸟黎,站直了。”
      宁鸟黎的唇绷紧,应声:“…..好。”
      那群人嬉笑着看站在夜幕下阴暗中的贺以林,薛津龙最先出声喊了句:“贺以林。”
      贺以林盯着他,“有事吗?”
      薛津龙笑了一声,意味不明,但很明显,语气有点儿冲,里面似乎藏着一股怒气,他说:“贺以林,你打常思远了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呢。”
      贺以林淡淡开口:“我打没打他,你难道不清楚吗?”
      薛津龙的表情变都没变,他半张脸埋在阴影里,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那态度像是无所谓贺以林到底动没动手。
      他特意侧了下身子,指指贺以林身后正死盯着他动作的宁鸟黎,说:“她呢,她不也干了坏事,你俩都别逃。”
      薛津龙以后那个逃字咬得很轻,像是哪怕他们逃了,他也能轻而易举地把他们抓回来,所以他们的逃跑与否根本就没人在乎,只是口头上说那么一句而已。
      “我干了什么坏事?”宁鸟黎踏出来半步,问他:“你还想在我身上安什么罪名?打了常思远?”
      她觉得有些讽刺。
      “宁鸟黎。”薛津龙喊了声她的名字,说:“常思远也就说你两句,而且那都是高一时候的事了,可这事现在被掀出来,一直在大家嘴里面转悠,有点儿没完没了了。”
      没完没了。
      宁鸟黎扯扯嘴角,说:“我没完没了?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心虚吗?”
      她有做什么吗。
      她一直都是被动得承受着大家的一切看法。
      常思远那些话传出来之后,也有不少人看着宁鸟黎的眼神都变了。
      只不过大部分被常思远造过谣的人都知道他有多败类,或多或少地会帮宁鸟黎说说话,以达到对常思远落井下石的目的而已。
      可那些话在学校里转啊转啊转,转得宁鸟黎觉得自己就被绣在了学校的天上,被人抓着翅膀日日夜夜得观赏。
      现在却成了她没完没了。
      “你真是黑白分明。”宁鸟黎冲着薛津龙说,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如果你以后去做裁判,世界上绝对没有一场被埋葬的正义。”
      薛津龙听见这话,笑了笑,“谢谢夸奖。”
      他耸耸肩,像是真的接受了这个赞美。
      薛津龙退后两步,点燃了一根烟。
      烟是最廉价的那一种,点燃的时候飘过来的烟雾是刺鼻难闻的。
      笼罩在那烟里面,宁鸟黎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
      贺以林早有察觉,脱下来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她,“鸟黎,捂着鼻子。”
      之后,他便向前走两步,和薛津龙对视。
      二者中。
      贺以林的视线是没有波澜的,薛津龙则是懒散没有定点的。
      只听,贺以林说:“你想怎么样。”
      薛津龙说:“道个歉,你和宁鸟黎,一人一句,恭恭敬敬的道个歉。”
      贺以林却沉默着盯他半晌。
      薛津龙对他这个反应一点儿也不意外。
      毕竟是大学霸嘛,有点儿傲气很正常。
      薛津龙吐了口烟,也不说话,安静地等着贺以林作出回应。
      但他身后那群人等不住了。
      毕竟天黑夜高,他们只想抓紧时间看个热闹,还要早点儿赶回家打游戏呢,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耗着。
      便有人开口催促。
      “诶!薛津龙,你搞什么东西呢?”
      “能不能行了啊。”
      “快点儿吧,大家都不是什么大闲人。”
      “你不是闲人?你有什么忙的?”薛津龙朝着那人看过去,嘲讽地说:“是忙着早点儿回家打开小网站,还是忙着回去和小女生吹嘘自己有多牛。”
      “一帮败类。”薛津龙说完这句,又轻笑了一声,他扬起下巴点点宁鸟黎的方向,问:“你说对不对。”
      宁鸟黎敛着眉头,正紧捂着自己的半张脸,从校服衣服透出的缝隙中来呼吸,去躲避那要命的烟味。
      她听见薛津龙的话,只是保持着死盯他的动作,也不出声。
      见此,薛津龙又转过头问贺以林:“你说是不是?”
      贺以林的声音冷淡:“是。”
      他真是敢应。
      薛津龙笑了一声。
      薛津龙把烟三两口的抽到底,把烟蒂随手扔到一旁满是灰尘的小路上,朝着常思远摆摆手,说:“去吧,出口气。”
      他退后两步,大有把场地都留给常思远的意思。
      常思远也上前两步,但没直接去贺以林面前,而是在与薛津龙并肩时停住脚步。
      他问:“那你呢。”
      薛津龙瞥他一眼,心底骂了常思远一句怂货,但脸上表情平和,他说:“我在后面等着你。”
      常思远却迟迟不肯上前,沉默了半晌。
      他清楚薛津龙为什么来。
      薛津龙就是单纯来看热闹的。
      他这人就喜欢凑那些没用但是又能打发时间的热闹,像贺以林和宁鸟黎这样的好学生就最受薛津龙的喜欢。
      因为那种好学生大多被欺负了之后就是畏畏缩缩的,连出声为自己争口气的勇气都没有。
      按理说,薛津龙在四个月前就对这些怂货失去兴趣了,可他这次还是来了。
      常思远猜测,可能是薛津龙想看看宁鸟黎到底是不是他传出来的传言里那样的———
      骚。
      常思远思索半晌,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觉得薛津龙不会跑,便迈开步子上前。
      身后那群看热闹的也开始跃跃欲试。
      只等着常思远打响第一枪,他们就会蜂拥而上。
      至于贺以林会不会在群殴之下丧命,他们根本不担心。
      这事他们做的多了,自然会收着力气,给贺以林留口气。
      至于贺以林身后的那只小鸟。
      他们也想看看她到底和常思远口中的一不一样,是不是真的爱装纯,私下里连个纯的影子都看不见。
      他们好奇,他们坏笑。
      “鸟黎,跑。”贺以林的嘴唇没有翕动,他说出这句话时语气依旧很轻。
      他不会死在这里的。
      如果死在这里也没关系。
      鸟飞出去了就好。
      贺以林感觉到宁鸟黎的体温离得远了,他回头看着宁鸟黎朝着后面走去,他才安心地,正眼看着常思远,主动迈开步子,向他面前走去。
      “常思远。”他喊了一声。
      常思远笑着应:“有何吩咐?”
      贺以林温和一笑,一字一顿地说:“你就是个败类,不折不扣的畜生。”
      “常思远,你不得好死。”
      这绝对是贺以林说过的最难听的话。
      是他想激怒常思远,让他能只冲着自己过来的话。
      果不其然,常思远立马骂了一句。
      “贺以林,你他.妈的——”
      不远处那群也迈开步子,准备向前跑过来。
      常思远的拳头攥紧了。
      贺以林仍站在那,平和的,坦然的。
      他根本没有胜算,甚至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会死在这里。
      另外那活着的百分之十,是赌他们对崇高法律的遵从,以及为人的底线。
      但贺以林想。
      他们连那种话都说的出来。
      或许。
      真的不配为人。
      其实,贺以林带了把折叠刀。
      就在他的校服裤子右口袋里。
      可贺以林不会轻易地便反抗,他只有站直着的无声承受,他不会让那只鸟听到他哀喊的声音,那样太过凄惨,太过压抑。
      不适合一只远飞的鸟来听。
      而且那或许会让他们生了想用鸟黎来让他跪得更干脆的心思。
      但如果那群人真的生了歹心,他会清醒着,掏出那把刀,救那只他守了十年的鸟。
      鸟该自由,而非染浊。
      贺以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常思远的狰狞,又想到他未说给那只鸟听的祝愿。
      他祝愿她。
      祝愿她活在爱里三万年,而他只是她的数十天。
      鸟黎,飞远些。
      常思远的拳头作势就要往贺以林的肚子上挥去。
      站在不远处的薛津龙嘴角带笑,像是看见什么,干脆抱着臂,打算好好欣赏这出好戏。
      常思远的拳头近了。
      贺以林不躲不避,他等待着痛楚的撕扯。
      可那痛没有到来,反而穿来人群的惊呼,和一声脆响。
      贺以林看去。
      是一块砖头。
      砖头摔在地上摔掉了一个角,残碎的石块零落在地上,就落在常思远的脚旁。
      贺以林陡然转过头去看,他甚至没有细想,直接就拽着宁鸟黎的胳膊跑。
      这次,鸟跑不掉了。
      贺以林得亲自守着。
      可二人在跑到第三条巷子口时,就再次被人群拦住,堵在一个死角。
      贺以林掏出兜里的那把折叠刀。
      他异常冷静。
      贺以林只想守着宁鸟黎,谁也别想碰到她。
      常思远一眼就看见那把刀,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却因为有几个人站在他身后,只退了一步,便踩上了另一个人的脚。
      他招来一声骂。
      “草,你踩我脚干什么,瞎啊。”
      常思远舔舔干涩的嘴唇,缓缓抬起手指指着贺以林,说:“刀。”
      那群人也顺着月光看过去。
      刀。
      他们愣了愣。
      他们欺负人的时候也遇见过被欺负久了而想要报复回来的,但那样的人即使带了刀也拿不稳,看见他们的时候就心发颤。
      可贺以林不一样。
      他看着他们的眼神实在是太冷静了。
      没有一丝波澜。
      那眼神就像是在衡量如果暴动突起,他该从谁开始下手才能胜算更大。
      总之,如果真的打起来,把贺以林逼得急了,说不准真会有几个见了血。
      这下,大家都往后退。
      这谁还敢做领头羊。
      领头羊也要是皮厚的才行。
      半晌,听见了薛津龙玩味的笑。
      众人都看向他。
      只听他说。
      “走吧,别欺负好孩子了。”
      众人面露错愕。
      这是薛津龙会说出来的话吗?
      他可不是个会说这种“好话”的人。
      常思远也不敢相信,他说:“…..薛津龙,咱们这就走了?”
      薛津龙闻言挑起一边眉毛,问:“不然呢?你还要搞欺凌不成?”
      常思远嘴角抽了两下。
      倏地,常思远又想起什么,再琢磨了一下薛津龙刚才说话的字眼,他也笑了一声,说:“对,咱们不能干那种欺凌的事,走吧,回家了。”
      众人目露茫然。
      ……….这就散了?
      对,这就散了。
      常思远和薛津龙一前一后地干脆离开。
      他们见没戏可看,再看看贺以林冷静的眼神就觉得瘆人,他们也匆匆离开,嘴里零零碎碎地骂了两句。
      “贺以林。”在他们散开后,宁鸟黎就紧握住贺以林的手,她有着哽咽,觉得整个人都被无助的镣铐锁住,“…..贺以林,你,你明天别来上学了,我,我怕你出事。”
      宁鸟黎崩溃得说,字字句句都不连贯,她觉得说话的时候脑袋里一团乱麻,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发出声音。
      她有些困难地说:“…….贺以林,你转学吧,你不能出事,你不能出事。”
      宁鸟黎反复地重复着“你不能出事”这句话。
      她脑袋里嗡嗡响,甚至伴有着几声如同诅咒般的话。
      “鸟。”
      “骚。”
      “鸟。”
      “骚。”
      贺以林抱住她,用手抚上她的后背,低声安慰她:“鸟黎,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你别害怕。”
      “好,我们一起转走,我们走的远远的,没人能伤害你,没人能伤害我们。”贺以林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话。
      可他另一只没触碰到宁鸟黎的手分明也在颤抖。
      贺以林承认。
      他自己也在害怕。
      害怕那群人把视线从自己身上转到宁鸟黎身上,害怕宁鸟黎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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