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波云诡谲（3） ...
-
此次朝政过去，一些官员不得不重新看待宁王楚山孤了，若是此次前往桥州不成，虽说有徐彦林和陆方程一同监国，但多少也捞得了个监国之职的好处。
至于是不是空有名头，没有人知晓，只知道皇帝这是第一次开始让宁王真正亲自处理朝政事务，但前去桥州的人里也有惠王，由此看来皇帝仍旧是重视惠王的，二王之争中，宁王的筹码在逐渐增加。
“圣上这次居然破格让你和陆大人一同前往桥州府，圣上瞧着很是满意这桩亲事呢。”沈珏律下了朝又来找宋晚山讨嫌了。
宋晚山好歹也算作半个皇亲国戚，不用委屈自家的女儿嫁到一个不爱她的夫家就能让陆家能心甘情愿地为天子效力，这能不满意吗？
“若是沈大人想去桥州府便说，甭给我卖关子。”宋晚山怪嗔道。
沈珏律摆摆手道：“那不成，桥州是个什么地儿，本官一月的银钱都赶不上去那两日花的银两，划不来。”
沈珏律又好奇地问道：“说来，张家那个，自打圣上赐婚以来就没出现在吏部门口了，怎的今天又在大殿上嚷嚷了？”沈珏律指了指走在他们前面的张明珵。
“不知，大人还是快些回吏部批折子吧。”宋晚山垂下脑袋，加快了步伐，说道。
很快就到了出巡的日子，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天晴，这场春日竟是入春以来唯一的好天气，像是计划好似的，燕子飞过城墙顶，越过折柳坡，两侧道旁是条条翠柳，早春的寒风轻轻掠过柳树，掠过行人的脸庞。
折柳坡上，天青色的车辂被仪仗队簇拥其中，亲兵侍卫皆举着招展的旌旗和森森的剑戟，威风凛凛。
依次跟在后头的马车分别是惠王府、徐府、宋府和陆府的，宋晚山撩开帘子嘱托了几句前来送行的刘管家：“我近来两月都不在府中，你替我看好府里，院里的桂花每日定要浇上两回，若是望儿来了也莫要怠慢了，想吃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给他。”
“是，”刘管家应答道，“您真不需要珠儿跟您一块儿去吗？万一出了个什么事儿，珠儿还能保护你。”
“不必了，还有焕儿跟我一起去桥州，路上就小然姐姐照顾我就好了，”宋晚山又顿了一下，“珠儿就在府里看着望儿便好了。”
刘管家提着一篮子的点心和水果塞进宋晚山的马车厢里，嘱咐道：“这一路上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到桥州，您在路上若是饿了，就拿着小厨房做的一些点心来填填肚子。”
宋晚山看这这些点心，尴尬地笑了两声，还是手下了。
宋晚山在放下帘子前又瞄了一眼城墙上方，见到那人没有来便也放下了帘子。
再往后一些的马车旁，便是楚山孤和陆博明在低声说话。
“我......此去桥州府须得两月返京，殿下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陆博明小心翼翼地问道。
“届时若有异动，及时传递书信予我。”楚山孤冷冰冰地交代了两句。
陆博明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接着，楚山孤又道：“路上小心。”
陆博明抬起头来，遂淡淡地笑道：“好。”
楚山孤大步走向皇帝的马车，举起杯盏，恭敬地说道：“儿臣愿父皇此次前去一路顺遂，平安归来。”
坐在马车里的皇帝没有出来，只是淡淡地在里头“嗯”了一声便下令道：“启程。”
于是迎风猎猎，在早春的沐浴下，一眼望不到头的巡游军队便启程前往桥州府巡察了。
“江南梦，缥缈好似临江仙。桃花柳叶月朦胧，才子佳人画中颜......”咿咿呀呀的歌声从望月楼飘过临月江上，流入游人耳畔，让人一枕不知身在故乡还是江南。
“都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桥州’，今日果真一看，名不虚传呐哈哈哈哈......”皇帝与众人皆在望月楼高阁，眺望远处的临月江，“晚山，你瞧瞧，这桥州与你记忆里的桥州是否相差无几？”
“老爷说笑了，博明才是桥州土生土长的桥州人，我这个外乡人估计也说不上什么话。”宋晚山小小地打趣道。
宋家原是江州人氏，后来是宋跃金举家迁至桥州府，等到皇帝楚胤大破京城入关为王的十年后宋晚山才刚刚降生，宋晚山出生后也只是在桥州府住了两年才回的盛京，所以相较于他这个“外乡人”，陆博明在这生活的日子比宋晚山长得多了，到了十三四岁才被父亲带回的陆家书院念书做学问。
“吼，是了，陆阁老确实是桥州人氏，”皇帝叹了口气，这一叹居然有了英雄迟暮的伤感，“这一晃竟也过去了三十多年，待在盛京久了，连故人的故土都忘记了......”
“父亲正值春秋鼎盛，景朝必定还有许多个三十年，父亲莫要感怀。”惠王楚定慈说道。
陆博明说道：“去年重新开凿修缮的河道确实与我年少时的有所不同，有了这一条河道，日后采纳、运货必定平坦无垠。”
桥州府君萧云樾点头称是：“不错，这回的除了修缮河道，还用了‘束水攻沙’之法。”
“什么叫‘束水攻沙’？”宋晚山问道。
萧云樾解释道：“这桥州临江是由上游的王河发源下来的，到了桥州府，因着积淤甚多，水性就下，等到来年开春冰雪消融便会小汛两月，入了立夏，便会涨上堤岸，年复一年便也用这老法子去堵，可也只得纾解燃眉之急，因而下官便以堤束水，以水攻沙之法，水合则势猛，势猛则沙刷，沙刷则河深，如此便解了这水患。”
皇帝听了心生大喜：“没想到我朝竟有如此人才，乃我朝之幸事。”
“下官不敢贸然领功，只是依据前人所述，幸得老爷青睐，才有机会斗胆尝试一番。”萧云樾道。
皇帝又扭头称赞了一句宋晚山，道：“你们吏部替我捡了个宝贝。”
“老爷谬赞了。”宋晚山根本不敢当着皇帝的面说这人是宁王亲口要提拔上来的。
这时，门外一阵哐啷声响起，一个男人喘着粗气询问道：“劳驾替我知会一声老爷，我来了。”
接着，那个男人边擦着汗边匆匆忙忙地进了屋。
所有人的目光皆转向这个男人，男人扑通地跪了下来，十分懊悔地说道：“下官何用见过陛......老爷、诸位大人，临出门前家中有事，因而来迟了，还望老爷和诸位大人恕罪。”
“原来你就是那何用。”宋晚山慢悠悠地问道。
因着桥州前任府君不愿调离桥州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吏部上上下下都被皇帝罚了俸禄，而宋晚山一人就被罚了三个月，致使宋晚山一听这名字就来气。
“下官正是......”何用自觉调任一事引起了不小的动静，惭愧地缩起了头。
“好了，既是家中有事，日后莫要再犯了，”楚定慈赶紧出面在皇帝没发话前替何用圆了回去，“你带的东西呢？”
“诶，”何用从怀里掏出一块蓝布，一边拨开一边说道，“老爷、大人，下官今儿带的是近些年桥州府出的织锦。”
皇帝看了一眼那块布，问道：“这织锦有何玄妙？”
织锦传到了徐一手上，徐一左右端详了一下，撑开布匹，一面是金丝牡丹图，而另一面就成了龙凤呈祥图，众人皆称奇道：“桥州府竟有这般手艺，能将两面纹样一块绣到桥州锦上？”
何用回道：“老爷、大人，这是近些年咱们桥州绣娘新出的手艺，绣时从上刺下，再在离针二三丝处起针，将线抽剩少许线尾，下针时将线尾压住，连着几次短针，这针也要垂直刺入，这样才不刺破反面的绣花纹样。”
“因着桥州盛产桑蚕，所以这织锦也是闻名的，这蚕丝到织锦再到官家老爷的手上就值了不少银子，再算下来收入也是甚为可观，”何用续道，“只是这养蚕织丝手艺也非桥州独一家，邻省的江州以及东洲也在留意，要让桥州织锦更胜他们一筹还得再这‘锦’上下功夫，于是便有了这双面绣。”
宋晚山摸了一把织锦，说了一嘴：“即绣工如此巧夺天工，为何不在养蚕之业多下功夫，最后将这织锦抬一抬价卖给外邦人？我瞧着桥州府这两年的赋税比邻省差了一些呢，”宋晚山先前在武安侯府负责每日的中馈，听到这些买卖算账的就不自觉地多问了一句，看到徐一神色如常地还端坐在旁，补充道，“抱歉，是我僭越了。”
“大人所问即是，是因为这些织锦的手艺是桥州独几家有的，她们也不愿将这手艺外传了去，所以学的绣娘也不多，这双面织锦学的自然也是不多。”何用回道。
“哦......”宋晚山像是了然了。
“既是能为我朝出力的，那便快些将这手艺传入江南四州府。”皇帝下旨了。
“是......”何用的神色有些别扭。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波云诡谲（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