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李栗生一脸懵|逼的放下自己的日记本，看前半段的时候觉得自己为什么连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要拿来写，后半段就觉得“咦？这事儿我怎么不记得？”
零零碎碎地，掉落了一地青春年少。
那是二十八岁的李栗生久违了的，逼人的朝气。
他不禁失笑，东拼西凑的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可能是后来的发展走向有那么些许的离奇，让人难以面对。
于是好的坏的就一起被掩埋了。
至少李栗生是这样的。
枯坐片刻，他翻开了自己工作以后的日记。
严格来说，这本日记是他大学毕业第一年开始写的，还是段朗送他的，说是觉得本子好看，特地买给他的。
于是第一页上就贴上了自己和段朗的大头贴，自己还特别潇洒的配文：感谢段总的资助！
那会儿段朗攒了笔钱，打算创业，李栗生本来是要和他一起的，于是既开玩笑，也带着祝愿，喊人家段总。
后来阴差阳错吧，为了一个鼠标钱，跑去当群演。
郁文远在祖国边疆，把自己银行卡都寄回来了，警告他俩说：“我老婆本都在里头了，好好干！”
段朗是个挺能的主儿，公司还真让他办起来了，整天跑这跑那，还乐此不疲。
他俩手里那点钱全搭在公司里，住的吃的都也就那样，俩大男人挤在一个六十平的出租屋里，一日三餐就吃午餐，还是泡面。
可能那时候李栗生的胃就有点垮。
后来和段朗一块，到处是酒局，不喝还不行，幸亏那时候青春年少，怎么作也显不出来，李栗生酒量还行，所以灌酒的就瞅准了段朗。
非得把人灌醉不可。
于是那段日子回到家，俩人还非得整点仪式感——给对方泡醒酒茶。
谁要是醉的没那么厉害，那就给醉的厉害的准备热毛巾，以及换衣服等一系列服务。
“其实算苦中作乐。”
这是李栗生日记里自己写的。
公司步入正轨的那年，李栗生陪一个朋友去试镜，他朋友是抱着玩心去看看的，李栗生那天和段朗吵了一架，非常需要出门散心。
为啥吵架来着？
忘了。
朋友试的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台词统共半页纸，李栗生试的是群演，就是那种出场就噶的，炮灰角色。
但是那个导演吧，小眼一眯缝，相中李栗生了。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呢？
据导演说，李栗生没有表情的时候像个变|态，很符合他剧里那个反派杀人狂，刚好演这个角色的那个流量明星不演了，正愁找不着人呢。
于是李栗生就被导演发了剧本，试了戏。
你别说，效果还真挺好呢。
天地良心，就是到今天，李栗生也没明白那位导演是怎么从自己身上看出变态的气质来的，他哪有？
那位导演说，你别管，就是像。
李栗生：“……”
他那天是个几乎纯黑的打扮，给他朋友都整懵逼了。
朋友：“你大白天穿夜行衣干嘛？抢银行吗？”
李栗生：“…………”人类的母语是无语。
头上还扣了个黑色棒球帽，导演一看，这不就是我心目中的郑江嘛！
哦，郑江就是那个变|态杀|人狂的名字。
于是李栗生当天就签了合同，等半个月之后开机，据说那位流量小生定妆照都拍过了，忽然又决定不来了，网剧嘛，也赔不了几块钱，当然，这是对那位流量来说。
但是导演可作了难，上哪儿再找一个有点变态气质的小伙子去？
结果，小伙子就送上门来了。
台词两页纸，出场就死，始终活在众人的回忆里，主角团要做的，就是要解开这个人留下的谜团，伸张正义，揭露人性。
就这么简单。
但谁也没能想到，这样一部小制作的网剧，竟然火爆大江南北，男主直接跻身一线，女主演技在线，不圣母，有事儿就说，俩人连误会也没有，责任和爱情线一块推进。
李栗生演的郑江，角色饱满丰富。
坏不是因为天生就坏，从小受尽欺辱，渴望爱，但从未真正得到过爱，故而扭曲。
他是加害者，也是被害人。
当郑江从十八楼一跃而下时，满脸的释然让他无端的生出一股脆弱感。
没人不感叹这一段里李栗生演技牛逼。
然后李栗生就莫名其妙的火起来了，他看着网上忽然多了很多人喜欢他，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段朗还买了小蛋糕陪他庆祝。
当时他和段朗一人一瓶可乐，喝了半天，还以为是苦尽甘来，能过两天好日子了，谁寻思这个圈子里的水这么深啊。
当大火燎原之势褪去，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那位流量小生没想到自己拒绝的这个角色红利这么大，瞬间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不好受，就让别人也不好受，这是他的一贯原则。
于是乎，在网上大买通稿，内涵李栗生抢角色。
李栗生某天从公司回家路上，让人扔了颗鸡蛋。
李栗生：“？”
“就是他！抢我们哥哥角色，还有脸乱逛……”
路人开始侧目，头上的鸡蛋液粘腻，还有着一丝腥味，顺着他的头发滴下来，恶心极了。
时间忽然变得粘稠，李栗生不明所以的时候，段朗冲出来，冷静的给这几个找事儿的拍了照片，然后报了警。
十分麻利。
那些粉丝不依不饶，连砸了三四个鸡蛋，还特么砸了几块石头。
算故意伤人了吧？李栗生当时想，为什么没感觉到疼呢？
因为段朗替他挡了一半，等他被拖到车上的时候，人都还是懵的，段朗脸色不好看，李栗生默默地掏卫生纸，想替他擦擦脸上的脏东西。
段朗愣了一下，就把人扣进怀里。
段朗说：“你别去理会网上那些人，他们有病。”
天地良心，李栗生微博都还没下载，每天的乐趣就是工作，看剧本，陪段朗吃饭，网上吵得昏天黑地，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直到今天，这些破事儿闹到他眼前了，他才如梦初醒。
李栗生问：“怎么了？”
他还没怎么着，段朗先哭了，哭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对不起他，早知道那天就不和他吵架了，不然就没这些事儿了。
李栗生彻底懵逼，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啊。
什么玩意儿？
段朗眼泪来的快，收的也快，他抓住李栗生的手臂，很认真的和他说：“生哥，你走哪条路我都支持你，只要你好好的。”
李栗生被感动住了，本来没想哭，生生让段朗勒出眼泪来了，不得不说这孩子抱的是真紧。
李栗生不知怎么的，竟然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错觉来。
他觉得自己的心理很强大，二十多年来，没什么能真正的撼动他，让他难受，所以他用段朗的手机看微博。
结果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某些人的底线。
因为他的演技还好，角色也立得住，这个无可指摘，李栗生以为这样就没什么事儿了，可他们竟然揪住他的长相和身材开骂。
“这么胖还能演郑江呢？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哪里来的关系户，我家萌总今年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你们没发现这个人好像动过脸吗？”
………………
还有更加不堪入目的，造谣他被富婆包养啊，傍大款啊，卖肉啊，和导演睡觉啊等等。
李栗生愣住了，这些人是不知道导演是个男人吗？人家孩子都生了俩了好吗？
但是那些网友就是喜欢整活呗，也许是越是背德，越能吸引眼球，越能显得李栗生是个没品的东西。
一般舆论演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们也就不再在乎真相是什么。
路人也好，粉丝也好，都会在水军的引导下，变成施暴者。
李栗生看了一下午黑评，他自己想着，这都不是真的，他又不是真的以后就靠演戏过活，说不定拍完这部戏自己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刚想逃避的时候，他看见了一条维护他的评论。
?你们知道吗，传谣的和造谣的一样可耻。?
这条评论一出，下面有几百条骂的，李栗生忽然难受起来，对于自己一言不合就逃避的想法表示唾弃。
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你孤军奋战呢。
李栗生鬼使神差的打开了段朗的私信，这一看不得了了，全是段朗和别人据理力争，就是为了证明李栗生是清白的。
他鼻头和眼眶同时一酸，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大颗大颗落在段朗的手机屏和自己的手背上。
忽然就感觉到痛了。
李栗生抹干眼泪，写好了澄清，迅速找到了一开始造谣的那几个人，挨个告。
后来有几家记者人肉到他家地址了，轻轻松松就找到地方，但是眼前景象却让他们大吃一惊，谁家被包养的还住小破出租屋，还是和人家合租的？
谁好人放着公司老板名头不要，跑出去和一小流量抢杀人狂角色去？
这几个记者虽然良心过不去，但还是曝光了李栗生的住所。
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李栗生表面上是个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其实他的内里马上就要耗空了，提起筷子就想起那些网友说自己胖。
于是这饭吃的，味同嚼蜡。
胃就这么垮了。
在把自己往外挖的过程中，他的精神状态逐渐变差，常常晚上睡不着觉，睁着眼睛数羊，一数就是一宿。
身心俱疲的时候，转机来了。
那个小流量自己脚踏几只船被曝光了，几个女友纷纷下手锤他，这其实只是私人的作风问题，没几天，他的前女友又曝出他嗑|药。
没几天日子，这位小流量就被刑|拘了。
他的粉丝就像是集体被删了个大巴掌，骂人的也住嘴了，但受害者永远等不到道歉。
网剧导演这时候出来力挺李栗生，李栗生终于“翻身”了。
于是这场长达七个月的网暴终于落下帷幕。
李栗生长舒一口气，他想象不到当初的自己是怎么扛下来的，他犹豫了一下，合上了本子，把当年那部片子又翻出来看了一下。
确实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