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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秋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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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长,花轻澹越发地粘着他,花子珩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索性带着他一起玩儿,有一次在后院儿草地,花轻澹坐在秋千上,花子珩在身后给他推。因为花轻澹人小,花子珩一直收着劲儿,可是秋千上的小孩儿一直不满意,要高一点儿,再高一点儿。花子珩只得加大点力道,正在这时,侧面穿来赵卓熙的一声,“回来吃饭啦。”
由于在户外,加之赵卓熙出来找人,声音不算小,对于两个沉迷游戏的孩子来说可谓是平地惊雷,花子珩一怔,花轻澹则直接惊地双手一软,正逢秋千向前摇摆,花轻澹头一仰,就要向后栽倒。好在花子珩反应及时,向前一扑抱住了花轻澹,腰间被秋千的惯性狠狠一击,疼得花子珩当即弯了腰。
好在花轻澹没有摔倒,花子珩确认了他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回头,却被一道猛力往旁边一推。花子珩脚下没有站稳摔倒在草地上,抬头才发现是赵卓熙推了自己,她此刻正略微颤抖地上下抚摸着坐在秋千上的孩子,轻声询问他有没有哪里疼,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花子珩没有看见花轻澹,不过他什么都没有问,左右知道他是没事的。倒是自己,回房间的时候掀开衣服才发现自己肚子上青了一大片,不过他不想惹人注意,放下衣服随意揉一揉就算了。
可是才刚塞了几筷子菜,旁边的赵卓熙就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眼泪跟断了线似的往下落。花子珩想了想,拿了张纸巾递给她,却得到她近乎荒谬地回看自己一眼。坐在主位的花鉴闻一直都保持沉默,直到此刻才开口,“听说今天轻澹险些摔倒了?”
“今天我和他在后院荡秋千,他不小心松了手,差点摔倒,不过最后没有摔倒。”花子珩耐心解释。
“那么小的孩子,荡得那样高,怎么可能抓得稳?”赵卓熙轻声细语地辩解,但是语意里的锋芒却毫不遮掩。
“是他自己要荡高一点的。”花子珩冷静地看着她。
“好了,以后玩耍的时候仔细一点,你是哥哥了,应该可以辨别什么是危险的。”
“鉴闻……”看着花鉴闻这么轻描淡写地掠过去,赵卓熙很是不甘心,却被花鉴闻放下碗筷的声音打断。
花子珩只当不知,继续吃自己的饭。
当天夜里花鉴闻在书房工作到很晚,临睡时赵卓熙给他到了一杯温水,之后才温柔小意地倒在花鉴闻的怀里。
“轻澹下午受了惊,晚上都没有吃多少,我在他房里看着,前一会儿才睡下。”赵卓熙声音绵软低柔,不尽的委屈低落。
“也不是丁点儿大的小孩儿了,又没有受伤,不至于这么娇气。”花鉴闻拍了拍她的肩膀,聊作安慰。
赵卓熙一抬头,楚楚可人的眼神直望着他,“你是没看到,我今天在后院一个猛劲儿把轻澹推到半空,吓得我心都直跳。”
“那你是想怎么样?”花鉴闻有些不耐,“是想要我打他吗?子珩又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知道……”
“卓熙,”花鉴闻打断她,语气冷了一些,“你或许以为我不够了解自己的孩子,但是我知道他,子珩不是那样的孩子。”
花鉴闻不知想起了什么,突兀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按照他以往接受的教育,他也不屑成为那个的人。”
赵卓熙是多剔透玲珑的人,一见花鉴闻愣神,便知道他是想起那个女人了。赵卓熙一直知道她的存在,却从未见过她,不过从三楼那个自己打不开的房间,以及书房里那副花鉴闻怎么都不愿意换掉的油画,就已经足够让赵卓熙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一辈子都将难以望其项背。
那副画是什么来着?哦,对,是春日下的花园,细腻灵巧的笔触将阳光都描绘得暖意融融,花园了绽放着各色的郁金香,原本高贵雍容的花因为争相开放,显得格外生动灿烂,那副油画也是这间深木调的书房里唯一的一抹亮色。油画的左下角有一个墨色的“宛”,这是赵卓熙对那个女人知道的一切,她的名字花鉴闻从未和赵卓熙提及,他是那样珍惜那个人,甚至连从自己口中说出都不愿。
所以赵卓熙即使百般恨意,也当即住了嘴,伸手轻轻拍了下花鉴闻的胸口,“也不是说花子珩是故意,小孩子手上失了分寸也是有的,是我心切,着急了。”
赵卓熙一示弱,花鉴闻也不再计较,柔声说:“好了,孩子们都没事,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睡吧。”
与花鉴闻和赵卓熙隔了一层楼的花子珩此刻正辗转反侧在床上烙煎饼,倒不是因为他想了许多,只是睡觉的时候,身体的感知一下敏锐了许多,竟有些疼得睡不着。花子珩只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许动,想象着妈妈在身边的时候给自己哄睡时唱的摇篮曲,迷迷糊糊地,也入了一夜清梦。
自那以后的几天,花子珩都没有见到过花轻澹,见面的那一天他正在厨房倒水喝,赵卓熙牵着花轻澹进门,咋一见面,花子珩也不知道要做何反应,一时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过看见花轻澹没有上来贴近自己的意思,赵卓熙也还在他身边,索性不给自己找什么存在感,自顾自回房了。
其实说一点不失落是假的,毕竟相伴着成长了这么久,花子珩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花鉴闻都长,嘴上不上,其实心里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了。可是事已至此,花子珩也不是纠结的个性,既然他不愿继续往来,自己也不勉强了。
可是自己这边想开了,花轻澹那边倒像是上了发条似的卯足了劲儿和自己作对,自己玩儿的足球,隔天就被他抱在怀里,一副自己不玩,但是也不给别人玩的架势。花子珩不想争抢,就开发点儿别的兴趣,可是几乎每一个爱好都能被花轻澹见缝插针地搅和一手。花子珩尝试过和花轻澹沟通,这也是让他更加崩溃的一点,因为花轻澹根本不沟通。
花轻澹地性格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如果以前的他是软萌安静的棉花糖,那现在的他就是包裹着糖衣的钢弹。对着长辈和外人越发的亲热,知道讨人喜欢,对着自己却是油盐不进,冷冷淡淡的模样。花子珩有的时候真的很想问他,是不是他也真的认为自己当时是故意推的他,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个地方不是他的家,他也不能指望任何人和自己站在一边。
直到小学毕业,花子珩才找到机会,和花鉴闻提出想回到自己原来的城市,花鉴闻想都没想就一票否决了,可是花子珩不放弃,一找到机会就提一提,还特别捡着人多的时候提。
赵卓熙知道后倒是很想推波助澜一番,可是看到花鉴闻冷峻的脸色,也不敢开口,还是周思堂帮了一把。周思堂虽说是花鉴闻的秘书,但是对于大公司来说,这个职位是实打实的高管,当年是周思堂陪着花鉴闻一点点打下的江山,因此花鉴闻格外地倚重他。可是即便如此,要把花子珩放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周思堂巧在他精准地击到了花鉴闻的心坎上,那天在书房,周思堂看了一眼正对着书桌的油画,说了一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独自历练一番,未必是一件坏事。”
一出去的花子珩以为自己从此天高海阔,哪里想到自己还有回去的一天,但是明面上也没有断绝往来,身边照顾自己的薛姨,司机钱叔也都是花鉴闻安排的,所以自己也没有不应召的道理。
想到这,花子珩握着杯子的手不觉也收紧了一些,对面喝牛奶的花轻澹将他的举动和神情看在眼里,轻笑出声,“所以呢,想再次跑走么,一句话都没有,像三年前一样?”
花子珩最讨厌他这副傲慢得意的姿态,平日不在自己面前舞弄就算了,现在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管怎么说,花子珩对他多少还是存着点小时候的一点情分的,现在花轻澹这样,着实让他的心又寒了一点,于是跟着冷了脸,“你放心,我只待咳,只待一个月,到时间我立马走,一秒都不多待,咳咳,不劳你费心。”说罢也不管花轻澹怎么想,自己回房了。
花子珩烦躁地薅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一想到门外是花轻澹,也不管什么冷不冷气,直接关上了门,囫囵了睡了过去。
一早起来,过敏的窒闷好了不少,也不怎么咳嗽了,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之前学习养成的生物钟过于稳定,花子珩起得很早,整个房子都安安静静地,只有阿姨在厨房准备早餐。
花子珩过去道了早安,顺便说了房间空调坏了的问题,想问阿姨应了能不能帮忙联系维修师傅过来看看,阿姨忙说自己管不了这是,让花子珩去找老爷,花子珩点点头走出门。
清晨的阳光总是明媚却不刺眼,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几声雀鸣,空气里夹杂着丝丝缕缕青草的气息,深吸几口,浑身都很舒爽。
花子珩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可是还是一筹莫展,他甚至在想,要不自己忍一忍算了,反正只要一个月,他是真的不想和花鉴闻有什么联系。
可是一想到袁律每天都要见到自己的架势,这事儿要是不管也瞒不过他。发愁着呢,正巧抬头看见周思堂进了大门,他显然也看到自己,微笑着朝自己走来,可能是因为周围开阔的环境,花子珩难得可以有机会细细观察他。其实周思堂应该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年纪,却显得年纪一些,可能是因为气质儒雅温和,一抹金丝眼镜也消解了些许锐利。
“小小年纪对自己要求这么高,早起锻炼吗?”眼镜的边沿闪过一次早晨的清辉,周思堂有些揶揄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