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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我们年后开业的市场不在你目前看到的这个位置,建设在新区。”

      接待室里,颜文予笑容满面端起一壶茶香馥郁的热茶,倒入白釉紫砂杯,亲手放在梁淮青的面前,说:“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不是商铺在地理位置上,有什么问题的意思。”

      “年后随着市场开业,政府会逐步将城市重要资源向新区进行转移,火车站首发的公交也会直达新区市场,那块地方以后的发展,我可以给你保证,一定不会少于现在的主城区。”

      “凡是租赁茶庄的商家,开业所需的相关证件,市场都会协助尽快通过,所以这方面你也不用有所顾虑。”

      颜文予说着,发现斜对面直溜溜看着他的视线,虽然不明白梁淮青怎么赔了个底朝天,还拖家带口,领着个小孩来了Y市。

      但看着许听榆那紧绷而又乌溜溜的双眼,他转眼冲许听榆眯眼笑笑,把桌上一盘用来配茶的枣泥糕,端放到了他的面前。

      许听榆从跟着梁淮青进了这幢装修冰凉,人来人往的大楼开始,身体就本能紧张着。

      看着面前虽然面相温和,但身上穿着打扮和身上散发的气息,无不透着严肃的颜文予,这会发现了他的视线。

      许听榆更是紧张的抿着唇,伸手抓住左边梁淮青的衣服,往他那边靠着。

      梁淮青专心看着合同的眼,感受到了许听榆的动静,他瞥向旁边,顺手把许听榆抓住衣摆的手,包在手心里,揉捏了两下,思索着消化了一会合同中的内容。

      他抬眼看向颜文予,问:“年后你们对于市场的一个主要定位是什么。”

      虽然他说了地理位置没有问题,但选在一个刚建设的新区,后期就算发展起来,前期也无法保证茶庄的基本收效,特别他还是一个完全的外来商家。

      租赁在新区所面临的风险,也会远比人流量密集的主城区要大的多。

      “市场对商铺,前期会提供什么样的定向资源。”

      还有,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梁淮青问:“茶种和鲜叶,市场会不会提供参考。”

      颜文予原以为他没有开茶庄的经验,可能不懂很多市面上的专业性问题,都准备了一肚子话,想尽量把合同里的重点提取出来,跟他用最简明的话说清楚。

      没想到他问话直击要点,倒也方便了他的回答。

      颜文予舒展开眉毛,对他的敏锐程度还算满意的抿了口茶,慢慢说着:“现在都流行一种说法,国内三大奢侈品,烟酒茶。”

      “所以我们这次市场的一个主定位,是面向全国销售的高端茶叶,也是为了和目前的主城区做一个区分,不形成直面竞争,这也就意味着你们在选择茶种和鲜叶方面,采购成本大概率会远超现在的市场价。”

      “鉴于每个人对毛尖茶的高端价格认知不一,市场会提供一个基础参考价,但最终你们要选择什么样的茶种,我们不会干预,所以也无法保证你们的售出价格,一单所获利润是比成本价高还是低。”

      “如果需要的话,市场会根据你们做出的茶叶品质,评估售卖价。”

      “当然,为了辅助商家更好的出售,所有受市场邀约入驻的商家,前期我们会相应提供一些优先性的偏向资源,包括但不限于,媒体报纸宣传推广,茶叶展销会等。”

      “这些主要为了提高店铺的知名度,关于后续的其他资源,我可以保证只多不会少,尽量做到给每个受邀商家进行公平分配,如果销量稳固,市场也会酌情推荐一些优质客户。”

      说到这,颜文予后知后觉,他把年后即将开业的市场说得过于完美,为了避免他期待拉得太高,有所误会。

      他补充着,说:“但这并不是说,你甩甩手就可以完全放心入驻,市场全权负责的意思。”

      “你所关心的茶种和鲜叶价格,还有茶庄大大小小的装修布局,都需要自己去联系,市场不负责提供任何除了辅助售卖的其他资源。”

      想起这个月还在往上飙升的鲜叶价格,颜文予气不顺的摩挲着手里的白釉紫砂杯,说:“就算问我们,供应链我们也不会进行推荐。”

      颜文予把话都说完,才发现梁淮青全程都在边听,边看着合同,都翻看到了最后一页,看的煞有其事,好像真的认字一样。

      但,按他查来的消息来看,他根本就没上过学。

      颜文予疑问:“你认字?”

      梁淮青眼睛快速扫着合同最后一页的字眼,说:“这几年自学,基本都能认识。”

      他在淮城也经常和这些内容繁杂的合同打交道,算是比较熟悉。

      那这就好说了,颜文予双手合十,撑放在桌面,说:“茶庄租期一年起签,如果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在合同上签字。”

      他的话音刚落,梁淮青就拿起桌上的钢笔,直接在尾页合同签上了名字。

      把颜文予和邵洋看得同时一懵。

      随即,颜文予的脸色冷了下来,看向邵洋,不是说他赔了个底朝天吗,怎么还有钱租赁茶庄。

      他为了今天准备那么久的谈判,一时间都给憋堵在喉咙里,无处可说。

      邵洋只敢站在桌边冲他轻微摇着头,也没搞懂,明明那些人都说他赔到车子都卖了,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也付不起三万租金才对。

      好在下一刻,梁淮青把签完字的钢笔合上,放在了桌上,坦荡的看向颜文予,说:“我没钱。”

      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万出头。

      颜文予顿时松了一口气,说:“你胆子倒是不小,没钱还敢签。”

      但这一口气还没松完,他就明白了,梁淮青先把合同签下的目的。

      颜文予眼神颇有意思的看着他,说:“你怎么就肯定你拿不出钱还能入驻市场,万一我不会借款给你呢。”

      梁淮青没什么好隐瞒,直说:“我一无所有,所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而且……

      他视线转向,从进接待室,邵洋就一直拿在手里迟迟不放的另一份合同,说:“不应该是你,想跟我签吗。”

      此话一出,邵洋拿着合同的手一抖,莫名就想起来,梁淮青上楼前站在电梯按钮的另外一侧,让他先进的举动。

      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心眼子还真不少。

      连颜文予听了,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多看了他几眼。

      本以为他是纯粹在拿他的主动邀约,来赌他会借款,谁知他是观察入微后的胸有成竹。

      越看,颜文予越是称心的笑了出来,不否认的拿过邵洋手里的合同,说:“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想和你签合同。”

      梁淮青不紧不慢的说:“我不好奇原因。”

      换种更直接的说法。

      他说:“商人不做无利可图的事,你既然主动来找我,就证明我身上一定会有你想要的东西,或早或晚。”

      他不信,平白无故的好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只信,帮助他,也就是在帮助他自己。

      颜文予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带上了欣赏,小小年纪,想法和认知都能做到这么清晰通透的人,实在少见。

      他把合同翻开,放在梁淮青的面前,说:“你想的没错,这份合同是我个人向你放的借款,五万,其中包含三万茶庄一年的租金,另外两万足够你装修,把茶庄顺利开业。”

      “当然,这不是白白给你的借款,茶庄开业三个月内,要保证让我看到30万的利润,这也是你需要完成最基础的营业额。”

      虽然这30万,是当初茶城初建,戴旺佳茶庄做出的最佳营业额,但他相信这次市场价值会远超上次。

      “如果完成了30万,借款年利息只算百分之十,没超过,算百分之四十的利息返还。”

      剩下的话,颜文予相信他不用再说的太明白,梁淮青也能把话中的利弊,都想清楚。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亲自打开,递到他的眼下,说:“敢签吗。”

      也就是说,他前三个月需要完成30万营业额,让颜文予看到他的价值和能力,后续的资源才会保证向他持续倾斜。

      反之,他所说的优质资源,则会向市场的优胜者转移,往后谁的能力足够强,谁将会继续通过吞吃下别人的资源,来获得市场更多的支持。

      租期先只签订一年的意思,是在此期间,如果茶庄没有起色,他不仅要拿出高额利息,给市场创造不了后续价值,还会被无情的踢出棋局。

      很明显,这是一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对赌。

      梁淮青权衡了一番利弊,他将和许听榆握着的右手换到左手,手心里的绵软触感,皮肤贴合不断相互传递的温热,让他不再继续思考。

      他接下了钢笔,利落签完字,把合同转到颜文予的面前,看着他说:“没有什么不敢。”

      邵洋把两人送下了楼,刚进办公室的门,就听到颜文予爽朗的笑声。

      “邵洋啊,机会都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你别瞧不上这小子,他是个聪明人。”

      邵洋想着他下楼时专门站在了电梯另外一侧,让梁淮青先进,没想到他只看了一次就自如上下,投机取巧。

      他扶着眼镜,依旧不看好,说:“但世界上聪明的人很多,能力才是稀缺货。”

      能力确实至关重要,但颜文予通过刚才和梁淮青的一番对话,不得不期待的转着老板椅,说:“那我们就好好的看看,以他的能力在这个市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年后要开业的新区市场,紧挨着老城区建设,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装修和工作,梁淮青不想把房子租的太远。

      他牵着许听榆把市场正对面,老城区里能看到张贴出租房子的小区,几乎找了个遍,租金却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梁淮青听着再一家房东口中的高价租金,不考虑的牵着许听榆的手,下了小区楼,继续往前走。

      但眼看着找到天都快黑了,这次许听榆不再像从昨天开始那样,不用梁淮青过多关注,自己就很努力去跟上他的脚步,而是渐渐体力不支的慢了下去。

      直到脚步虚飘,一深一浅的走着,完全跟不上他的步调,几乎是被他掌心的力气拉着往前。

      梁淮青低下头,看见许听榆的眼皮正在和他的意志力做着强烈斗争,努力撑开却又慢慢合上,都快翻起了白眼。

      他找的过于专注,一心想在今天把房子定下来,都没注意到他这两天只在凌晨睡了那几个小时,又跟他东奔西跑了一整天。

      看着许听榆累到脸颊发红,他一停下脚步,没了他的支撑,就东倒西歪的身体。

      梁淮青把他牵到墙边,手指将他额头汗湿的头发都给拨到一边,问:“困了?”

      许听榆靠着墙,听到耳边模模糊糊的问话,下意识的点着头,但一回过神,他立即站直了身体,揉着发困的眼睛,摇摇头。

      不想再像昨晚那样,拖慢梁淮青的进程。

      许听榆攥着的右手拇指掐了下掌心,痛感总算抵消了不断上涌的困意,他左手主动伸出去,攥住梁淮青的手指,表示他一点都不累,还可以继续走。

      但他刚往前迈了一步,梁淮青松开手,直接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背后朝他,说:“上来,我背你。”

      “不要。”许听榆走到梁淮青的面前摆摆手,看着他疲惫泛着红血丝的眼底,从茶园被烧后,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

      他也很困很累,但是他都坚持了下来,自己也要和他一样坚强才行。

      许听榆坚持地比划着,“你也很累,我要自己走。”

      梁淮青侧目看了他一眼,单手箍住他的腿弯,把他拉抱到背后,说:“我不累,抱紧。”

      上半身因为惯性趴在梁淮青的宽背上时,许听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困意,再次浮了上来,

      他双手抱住梁淮青的脖颈,脸颊靠在他肩膀的那刻,陌生的火车站,冰冷的高楼建筑,在都市中四处游荡比肩接踵的人……都渐行渐远了。

      温暖的梦里,只有那年冬天他和梁淮青两个人的家,和那亮了一夜的橘黄色灯光。

      许听榆随着梁淮青一步一步往前走的步伐,睡意朦胧的想,他只睡一会,就自己下来走。

      梁淮青背着许听榆走出这排小区,大步迈过一个巷口时,一阵穿巷风吹动树叶的飒飒声,让他定在原地,转头看向石板路拐弯的胡同尽头。

      他不知不觉转入巷口,走过被雨水腐蚀露出的半边青砖墙、跃出墙的三三两两稀疏树木,最后停在尽头,一扇大门较窄的灰青色瓦房外,看向院墙内一颗粗壮,枝叶茂密的榆树。

      廖三正蹲在院里洗菜,看见门外站着背个孩子的人,他甩掉手上的水,站起来说:“要租房子吗?”

      梁淮青这才侧目,看到贴在墙上的出租信息,点了头。

      廖三看他走进来,腿差点碰到门口放着的一个半米不到的石雕白马,怕他误会是拿来镇什么东西,解释着。

      “咱们这个地方叫白马里弄,现在人都爱叫他白马胡同,反正都一个意思,60年代到现在也有三十多个年头了。”

      “放白马石雕,就是那时候的老说法,说是以前咱这胡同里边,有个老人养了匹白马,老人去世以后白马不吃不喝跪地而死,为了纪念它起的胡同名儿,一辈传一辈,都爱在家门口放一个。”

      庭院内的面积不大,总共两间正对着的住房,中间相连的单独一个瓦房,被隔成了两间,一个用来做饭,一个用来洗漱,靠瓦房的左边是院里唯一,用来打水的压水井。

      廖三带他转了一圈,说:“以前人都是去古井挑水,现在院里自己打上了井,用着也方便。”

      他推开右边那扇住房的木门,说:“这间以前是我奶奶住的,她搬到我妈那边以后就一直空着,最近闲着我又给重新收拾了一下出租。”

      “老房子了,你要租一个月给200就行,吃水不要钱,一户只有一个电表,电费到时候平摊。”

      房子里边很简单,放着床桌子和衣柜,外面看也很普通,就是个青砖灰瓦房。

      但这里的位置,离新区市场只隔了几条巷子。

      而且,梁淮青看着瓦房的木窗边,正对着那刻生长茂盛的榆树,因为秋季的到来,和最后一点夕阳细碎洒在叶片上,满树都染上了金黄色。

      他把睡熟了就往下掉的许听榆,往背上颠了下,问:“这颗榆树什么时候种的。”

      “二三十年了吧,也是我奶奶那辈人种的。”说到这,廖三还想起他奶奶说过,“榆树无论在哪儿都能活下来,生命力很强。”

      “所以像Y市他们过去一辈的人,都很喜欢在庭院里种。”

      梦里一个高大,看不清人脸的男人,站在一颗郁郁葱葱的大树面前,指着和他说:“看到那颗榆树了吗,六年就长了六七米高,和你一样大。”

      “是在你刚出生的那年,你妈妈亲手种下,虽然只是她那边的习俗,但她更希望你以后,无论面对任何困境都能勇敢,坚强……”

      胡同里的石板路上,蹦蹦跳跳飞跑着一个背影模糊的孩子,不停催促着后边,“爸爸,走快点,再走快点!”

      “好,我来追你喽!”

      高大男人挑着两个水桶,猛得往前跑着一追,整条巷子里都被滴撒上水,回荡着小孩子欢乐尖细的笑声。

      “你又要拿西瓜砸水桶里,整天那么皮,快别玩了,过来,妈妈给你扇扇凉风。”

      穿着裙子的女人,坐在房门前的那颗榆树下乘凉,声音温柔的说着,抱住了丢下西瓜跑过来的孩子,手里一下一下扇动蒲扇,带来一阵阵凉风。

      绿叶满树的榆树,再次随着吹来的风,在院中发出一阵细碎的飒飒声。

      梁淮青从梦里迟缓地睁开眼,他转头看向窗外的那颗榆树,记忆模糊的他一时间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

      心脏在胸腔内一声又一声不安定的跳动,让他完全清醒了过来,梦里的内容也在下一刻很快忘却。

      他侧身看向睡在床里边的许听榆,累到从晚上他租下房子后,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也没像以往睡前那样,每次总是要赖在他的身上。

      梁淮青看了会许听榆睡熟的脸,伸手把他拉到怀里,顺势平躺着抱在身上。

      他就这么睁着眼,静静听着身前传来的平稳心跳声,直到许听榆感觉身上束缚着,不太舒服的哼唧着要醒来。

      梁淮青放松了拢抱着他的胳膊,手掌轻拍着他的后背,闭上眼说:“睡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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