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吃我啊》少予

6、第 6 章

　　随着天气渐冷，白羽迟迟未破壳，倒是最近爱上了晒太阳，哪里有阳光他就滚到哪里，是个名副其实的追光少年。

　　裴焰看着这一幕，不禁莞尔：“你倒是另类。”

　　凤凰属火，身上热得不得了，向来喜欢寒冷一些的环境，而他眼前的这颗凤凰蛋很奇葩，居然喜欢晒太阳。

　　白羽也不懂裴焰，估计是妖怪，所以不怕冷吧。

　　裴焰好像感受不到四季更替似的，大冬天依然穿着薄薄的睡袍晃来晃去，甚至连窗户都不关。

　　而小鸟宝宝那么脆弱，他害怕自己一出生就被感冒送走。

　　想想还是窝在蛋里比较安全。

　　“你什么时候出壳？”似乎心有灵犀一般，裴焰忽然盯着蛋开口问道。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这小凤凰却毫无动静。

　　到底自己孵化的是一颗有亏损的蛋，由不得裴焰不担心。

　　白羽：“……”
　　反正没有长嘴，蛋蛋选择沉默应对。

　　裴焰继续喃喃自语道：“你已经足月了，就算身体孱弱些也拖不过这个冬天去，难不成你是故意不出壳？”

　　白羽心想，怎么会呢，小动物破壳是自然而然的事，他又控制不了。

　　裴焰推了推晒得惬意的大白蛋，提醒道：“积极一些吧，小心在里头憋出病来。”

　　白羽毫无反应，但裴焰好像笃定他能理解似的，说完就去做自己的事情。

　　被对方戳破了小心思，白羽也不心虚，他这不是关心自己的小命吗？

　　反正在蛋里住着舒舒服服，他想着没准能拖到春暖花开再破壳。

　　正如裴焰所言，拖不过这个冬天了，凤凰蛋够日子之后，白羽的身体越长越大，小小的蛋壳空间开始变得逼仄，让他待着极不舒服，只能破壳而出。

　　这是个普通的早晨，裴焰听到一声壳裂的动静，蓦地睁开眼，屏息凝视着隔壁枕头上的蛋。

　　只听得又是一声，从内而外。

　　裴焰爬起来，双眸不错眼地盯着蛋，犹豫了片刻，跃跃欲试道：“你身子骨弱，还是我帮帮你吧。”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拖着对小凤凰没有好处。

　　裴焰说罢，也不等小凤凰自己慢慢施工，上手就顺着那道裂痕，干脆地将蛋壳掰成两半。

　　“……”

　　霎时间白羽头上一凉，阳光照进来，他眨了眨滴溜溜的眼睛，这样也行？

　　要不是他没有手，真想给裴焰竖个大拇指，我的家长太棒了！

　　一般的幼鸟出生时不睁眼，身上也光秃秃的，难免略显丑陋。

　　凤凰自然不一样，不仅睁了眼，还长了一层绒毛，紧紧服帖在身上，等风一吹干透了就会蓬松起来。

　　裴焰没见过刚出壳的小凤凰，这会儿打量了白羽片刻，只觉得还挺可爱，毕竟是自己孵出来的，怎么瞧都顺眼。

　　特别是那双眼睛，生得极为不凡，大抵是有什么造化，一时还看不出来。

　　有没有不打紧，有他裴焰护着，小凤凰就算是只普通的凤凰，一生也无忧。

　　“饿吗？”裴焰弯唇一笑，问道。

　　白羽破了壳才发现，原来用肉眼去感受裴焰的美貌，如此震撼。

　　那什么，他们妖怪肯定不进娱乐圈吧，否则观众们怎么会对娱乐圈的颜值这么不满。

　　“怎么蠢蠢的？”裴焰扬眉道，虽嘴中嫌弃，手指却已经控制不住搁在小凤凰的脑袋上，轻轻抚摸。

　　“啾。”白羽回神，叫了一声掩饰尴尬。

　　裴焰指尖一顿，往下压了压，说道：“再叫一声。”

　　白羽叫道：“啾，啾啾。”

　　声音稚嫩清脆，还是个乖巧听话的，裴焰对这个盲盒开得极为满意。

　　“你身上脏兮兮的，我先带你去洗个澡。”裴焰说道。

　　就这样，白羽一出壳就挨了一顿搓，万幸裴焰好歹还有点对待幼鸟的自觉，晓得力道放轻点，不像对待蛋的时候一样随意。

　　到底是属火的凤凰，体质摆在那里。

　　白羽软乎乎的身子趴着裴焰的掌心，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

　　裴焰将他洗干净，还用灵力把他烘干。

　　湿漉漉的小鸟，顿时就变成了毛茸茸的浅黄色小毛团，配上两颗圆溜溜的纯真眼眸。

　　十分讨喜可人。

　　裴焰方才仔细检查过，小凤凰四肢健全，没有缺陷。

　　他问道：“饿不饿？”

　　白羽啄了一下裴焰的手指，洗澡消耗大，他自然是饿了。

　　家里早就为迎接小凤凰破壳做好了准备，一切必需品应有尽有。

　　裴焰将小凤凰安置在专属的窝里，动手为对方调制了一碗奶糊糊，很是细心地投喂。

　　小凤凰身子骨还不怎么硬朗，依然趴着裴焰的掌心，小脑袋搭在裴焰的大拇指上。

　　第一口不会吃，咬在了勺子上，琢磨了片刻才学会用舌头取食。

　　他笨拙又认真的模样落入裴焰眼里，可爱又可怜。

　　虽然裴焰不记得自己刚出壳的时候有多重，但总觉得这一手的重量有些过于轻了。

　　还需得仔细将养。

　　凤凰幼年时的喙也是浅色，到了成年期才逐渐变成褐色。

　　因此小凤凰此刻浑身上下都是粉粉嫩嫩的，吃相也斯文规矩，没有一丝野性。

　　倒是叫裴焰很费解，难道这是天生的规矩，他可从来没有教过这些。

　　又或许是耳濡目染，平时见多了他的起居习惯，自然就有样学样。

　　若是后者，那还不错，聪明。

　　白羽吃饱了，拧开脸拒绝那只喂饭的勺子。

　　“吃饱了？”裴焰放下碗，抽了张湿纸巾出来，擦了擦小凤凰的喙。

　　然后抬着其下巴，继续端详，似乎越瞧越喜欢，满眼都是‘慈祥’的意味。

　　最终白羽的初吻还是没守住，整张脸被裴焰吧唧亲了一口，白羽倒是很淡定，这个世上有几个新生儿的初吻能守住呢？

　　看开点。

　　裴焰亲完小凤凰，不知想起什么，眼中的光芒淡了下去，接着就放开了小凤凰，不再过分亲近。

　　瞧裴焰那副喜得麟儿的样子，白羽还以为接下来自己会被亲秃噜皮，结果他想多了，裴焰也就破壳这天亲了他，接下来就没亲过了。

　　也不去公司了，就在家里陪他一块儿闲着。

　　夜晚，裴焰将小凤凰的窝安置在小床上，说道：“你破壳了，不便再跟我同床共枕，以后就自己睡在这里。”

　　白羽起初觉得这样安排也好，可是粗心的裴焰，竟然连条被子都不给他准备，冻得他睡不着。

　　果然是不靠谱的单亲爸爸，呜呜。

　　白羽从窝里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裴焰的床，钻进对方的被窝。

　　这家伙似乎不怕冷，大冬天也只盖了一条薄被，身上却散发着灼热的气息，而他惦记的正是这个熟悉的温度。

　　“怎么了？”裴焰醒了，低沉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睡意，在夜里无端生出几分性感。

　　白羽哪有心思琢磨这些，他一个劲儿地往裴焰腹部上钻，印象中这里总是烧着一团火，很是暖和。

　　料到小凤凰是习惯了粘着自己，裴焰也没有阻止，只是说道：“娇气。”

　　凤凰根本就不怕冷，所以裴焰没想到小凤凰来找自己是因为怕冷。

　　白羽委屈巴巴，自己刚破壳第一天，想和家长一起睡怎么就算娇气了？！

　　分明是裴焰粗心大意，没有当一个合格的家长，不是他说，这样带孩子，迟早白发人送黑发人。

　　“好吧，”裴焰隔着薄被，拍了拍腹部那处隆起，无奈道：“只此一晚，你要慢慢习惯自己睡觉。”

　　白羽只当耳边风，他打了个哈欠，在裴焰的腹部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温暖入眠。

　　倒是裴焰有些睡不着，往常小凤凰待在壳里，安安静静，现在屋里多了一道细小的呼吸，无端令他担心，这道呼吸会不会突然没了？

　　不知辗转多久，裴焰也终于睡去。

　　一觉睡到天亮，白羽醒来一看，自己陷落在被褥中，裴焰已经不在床上了，他扇扇还没长羽毛的翅膀，就当自己伸了个懒腰。

　　伸到一半，白羽顿住，赶紧笨拙地下床去洗手间。

　　裴焰就在那儿，见到他慌慌张张的小身影，心下了然，便笑着将他拎起来送到马桶边，说道：“下次内急就喊我，不必逞强。”

　　白羽一阵羞涩，太丢人了！

　　可他有什么办法，当幼鸟就是这样，等他会飞了就好了。

　　幸而照顾自己的裴焰是个大男人，要是个女性，白羽想想就爪子抠地。

　　还是快点长大吧。

　　裴焰捏着他的小翅膀，道：“我小时候很安静，没想到你也这么安静。”

　　那倒不是，白羽只是害羞而已，出了洗手间他就开始啾啾叫，因为鸟是直肠子，他腹中一空，饥饿难耐。

　　裴焰已经见识了养小凤凰的繁琐，吃得少饿得快，整天下来吃了睡醒了拉，除了天生就有灵智，其余跟普通鸟儿也无甚差别。

　　“等着。”裴焰转身去准备食物。

　　白羽眨了眨眼，也觉得幼鸟期很枯燥，吃饱喝足又不困的时候，便只能跟裴焰大眼瞪小眼，他很想问，您不去公司吗？

　　莫非在休产假？

　　估计是的，裴焰一整天下来只围着他转，除了偶尔进一趟书房，已经完全不碰工作了。

　　白羽身体弱，折腾一下就累了，大部分时间就趴着休息。

　　有时候他记得自己明明趴在窝里，醒来就发现自己趴在裴焰的掌心里，或者胸膛上，聆听着裴焰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然而白羽发现，裴焰好像刻意回避和自己互动，每次他一醒来就被放回窝里。

　　顶多用手指逗逗他，其余就没了，不亲不抱更不哄，让他觉得很反常，十分反常。

　　记得他还是颗蛋的时候，裴焰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天天揣在身上，怎么破了壳反而不亲近了呢？

　　白羽怀疑是不是自己尊容不行，于是找个机会晃到衣帽间，通过落地镜端详自己，只见毛茸茸的一团，眼睛又圆又亮，这不是挺可爱的吗？

　　思来想去，只能怀疑裴焰可能戒过毒，这都能忍得住不吸，真是没眼光。

　　视野所及之处看不见小凤凰的身影，裴焰立刻寻找，最后在衣帽间看见对方，正在聚精会神地照镜子。

　　他便没有打扰。

　　在家里吃喝玩乐的一天，倒也过得很快。

　　又到了睡觉时间，白羽再次被裴焰拎到小床上，窝倒是很柔软，但没有盖的。

　　作为一个人类的灵魂，白羽十分不习惯没有被子，他计上心来，十分夸张地缩成一团。

　　“啾。”

　　裴焰见状，终于领悟了什么，说道：“你冷吗？”

　　白羽很想说：当然啊，你现在才发现么？

　　“你怎么会冷呢？”裴焰不解道：“凤凰属火，冬天才是最舒服的季节，你不应该冷。”

　　遥想他刚出壳的时候，别说柔软的窝，他父母是在荒山野岭安置的他。

　　一觉醒来身子底下全是冷硬的树枝，就算刮风下雨的大冬天，也是这么活下来了。

　　反观他对小凤凰，一直以来极其溺爱，半点都不符合他们妖族教养小孩的规矩。

　　裴焰安慰自己，末法时代没有那么多斗争，宠溺一点也无妨。

　　但基本的独立意识还是要培养的，否则这不利于小凤凰以后成长，会被他养傻。

　　白羽无语，凤凰属火不怕冷没错，但难道不允许存在个体差异吗？

　　他就是冷，咋地啦？

　　眼看小凤凰还抖上了，一副真的很冷的样子，裴焰拿他没辙，立刻拿了一条小毛毯过来，给他盖上。

　　白羽达到目的，有了毯子确实暖和，但不知为何，趴在窝里还是睡不着，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反正就是翻来覆去都不得劲。

　　换了很多姿势，依然毫无睡意的小凤凰，眼睛滴溜溜地转悠，最后转到了大床上，便定在那儿，他想，他似乎知道睡不着的原因了。

　　毛茸茸的物体凑近脸庞，裴焰一动不动，甚至没睁开眼睛，只是轻声道：“你又来做什么？”

　　语气中蕴藏着几分白羽不能理解的叹息，因何叹息，因为裴焰答应过玄渊，要按规矩抚养小凤凰。

　　这又贴又蹭还一起睡，自然是不合规矩，他不能这么做。

　　白羽身子一僵，不过他很快就抛弃了成年人的羞耻感，催眠自己，我是一只小小鸟，我不要脸，然后钻进裴焰的被子里，一路往对方的腹部拱去。

　　嗯，还是这里睡得舒服，他一趴下困意就来袭。

　　裴焰叹了声，到底还是心软了，说道：“最后一晚，知道了吗？不然被玄渊知道，连夜把你抓回凤鸣谷。”

　　白羽不解，为什么被玄渊知道会被抓回凤鸣谷？

　　难道他们凤凰一族有规定，小鸟不能和大鸟一起睡吗？

　　管他呢，只要裴焰自己不告状，玄渊就不会知道。

　　别以为白羽没发现，裴焰根本就舍不得把他留在凤鸣谷，不然他哪里有机会出来。

　　裴焰活了七千岁，平日里除了签名，已是很久没有动过笔，如今有了小凤凰后，他久违地萌生了写字的念头。

　　裴焰准备了一本笔记本，拿来记录小凤凰成长的琐碎，以后闲暇之际可以拿出来品品。

　　第一篇写着：癸卯年，十一月十七，小凤凰破壳，不肖我，胆小粘人，怕冷。

　　后面又添了一句，尤其喜欢我的腹部，莫不是把我当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