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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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上去，妖生草的特殊外形找起来是很容易的，低矮的外形和大红果实很有特点，程肆说过，妖生草是喜水的，一定要找有水源和吃水性强的作物旁，它不爱单独生长，不喜阳光，喜欢在别的植物掩盖下成长。
我弯着腰，在一片红绿中寻找，有时候遇到人，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家已经躲得远远的了。
茶涧村都知道，见了姚精要躲着走，容易倒大霉，这孩子克人，妖精这个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如果不是寻找妖生草，我断不会在大白天出来晃悠，这个点已经是我选出来的最佳时间了，谁能想到，有些人是那么的坚韧，为了地里的收成，哪怕是太阳落在后背上也要出来干活呢。
一路遇到的人也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是我在茶涧村长这么大见到邻居最多的一次，就那么忍着走了一个小时，眼看着上山的人越来越多我实在是找不下去了，特意绕着一条小路准备下山。
我上山的次数三根手指头都数的出来，对山里的路根本就不熟，只要有路我就走，没路就跳岸，小时候跟着姚珺上山的时候，她在前面跳，我在后面跟着跳，我不跳她就会笑话我胆小，有的岸头是很高的，为了不让她看扁硬着头皮往下跳，有一回，那岸头确实高，她见我害怕，在下面接着我，我顺着风往下跳一下子把她扑倒压在她身上，回去后她疼了好几天。
现在我自己来了，看到这些岸头很容易想到她带我疯玩的那些日子。
她肆意张扬的样子在顷刻间钻进我的脑海里疯狂掠夺我的现存记忆，我的心又不平静起来，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看着远处的山顶和离山顶很近的天空和白云，盯着白云看久了有一种向下坠落的感觉。
我觉得很晕，眼睛很累身体也是，我控制不住地往后倒，等我再睁开眼睛时，才意识到我突然晕倒了。
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让自己清醒起来，看一眼时间晕了快十分钟，不知道是低血糖还是中暑，盯着自己的脚尖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挺可怕的，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觉得肩膀好累，一摸反应过来。
相机！
我猛地回头，看到了它完好无损地待在土地上，绳子上沾了一些泥土，不碍事，活着就好。
歇了歇，我开始下山，一路上依然留心着妖生草，这一晕，下山的速度更慢了，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拍了拍手上的干土，拿起手机看。
是姚珺。
“喂？”
“在哪儿？”
“啊？”
“我问你在哪儿？”
这是怎么了？语气这么冲干什么？“山上。”
“看看方位和标志性大型植物。”
我四周看了一下，说:“看不到太阳，正前方能看到村西头的水渠，从北边垃圾场上来的，身后有两棵挨着的柿子树。”
“知道了，原地等我。”
说完就挂，我都没说一句我想说的话，虽然知道她对山上熟，但凭我自己也是可以走下去的。
现在我倒是真的不敢动了，回到刚才那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山上信号不是很好，网络消息收发困难，手机拿在手里也只是接接电话。
小时候我和姚珺跟着干妈上山，干妈在地里干活，我和姚珺能帮的帮，帮不了就在一旁待着，端茶倒水扇风擦汗，没事干了就找石头玩，玩堆房子。
姚珺喜欢堆好几层，我喜欢堆大大的院子，她的房顶上总爱铺一层厚厚的树叶，树叶中间留个洞，她说要接收阳光，我说下雨会淋到，认为她只要美观不讲实用，她气不过，转头就说我的院子没有门，我只是还没堆好，最后会留门的，她却一个劲的说我的院子没有门。
其实小时候我们两个经常吵的，一年四季院子里的声音就没歇过，后来她住校，回来一次住两天，准确的说是一天半，吵架也就随之减少，再后来，我回了庄家，见面的日子少的可怜，全靠手机联系，我们分享的东西也越来越深，我一直以为，等我高中毕业，我们之间会开始新的关系，倒也没错，确实是开始了新的关系，望着眼前那一堆粘着碎土的石头苦笑一下，也没什么其实。
不知道玩了多久，等她站到我面前时，石头房已经被我重盖了好几次，有这个时间，我早就到家了。
她额头渗着汗，头发散乱，衣服上是没注意蹭上的杂草，脚上是划坏了皮质的高跟鞋，双手叉腰深呼吸的样子很狼狈，我站起来去扶她却被她甩开，很用力的一下。
她声音不实，听起来很平静，问：“为什么上山？”
我愣了一下。
“说！”她竟然喊了起来。
我不爽地拧着眉头，“瞎逛。”
“我不信。”她踢了我的石头房子一脚，“这破山有什么可逛的，你是那种没事上山玩石头的人吗？”
我不想多说，“下去吧。”
背起相机，从她身边经过，她不依不饶，扯着我不放。
“你什么态度，我为了找你鞋子都没换，你就这个态度？”
不想吵，转身道了一声：“谢谢。”
却不想，她并不满意，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砸在我的背上，力道很重，不懂她在生什么气，有什么好生气的。
忍着疼，回头瞪着她。
“瞪什么？”她走过来，“你不知道我最怕你一个人上山吗？”
她明明在生气，在指责人，我却觉得她极度委屈，愣神那一瞬间才想起，小时候我上山走丢过。
那是小时候的一个节假日前后，江胜说好带我和姚珺去市里玩，去逛博物馆，等我们都收拾好以后，他接到一个电话，是柴溪音，说有事让他过去，我知道，只要柴溪音找他，他无论在干什么都会去。
在他打电话给邱蛮，让她带我们去时，我跑了，跑的很快，干妈没在家，她知道我们要出门，去了邻居家串门，姚珺在出门前去上厕所，江胜在打电话，没有人追我，等他们发现时，我已经在山上了。
那时候没有手机，我自己在山上走了很久，我以为，只要沿着我上来的路下去就行了，可是下着下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偏了，怎么走也走不出去，我能看到山下的村庄，看到有人在房顶收东西，就是走不出去。
路线越来越偏，越走越害怕，我只能朝着有房子的地方走，害怕的时候会着急，会加快脚上的步伐，但山上不是平地，会摔倒会被一些植物缠绕划伤，就连看见柿子树都没有了任何想法，眼看着距离村庄越来越近，我加速奔跑，向着山地而去，好不容易到达平地，看见了几个人，顾不上脚背渗出的血就想往家跑，可是路却是陌生的，我只以为是村庄的另一方向，走过的路会越来越熟悉，没有想过，越来越陌生的路是我到了邻村的村上。
我不会求助，他们看见我也没有理会，只当是上山玩够的小孩子跑了下来。
在邻村的村庄晃荡，想找到回家的路，我的脚太疼了，走路完全走不快，看起来像是在闲溜达。
闲溜达的我在村委会的大门前停下，正好有人从里面出来，看起来是要锁上门走的样子，我站在他的身后等他转身发现我。
他转身了，可是他只说了一句:你是谁家的？赶紧回家吧，脚上都流血了。
他说完就走，我张开双手拦在他面前，“叔叔，我迷路了。”
“迷路了？”他靠近我，“在哪儿迷路的？”
“山上。”
“你一个人从山上下来的？”
我点点头。
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再看看我，似乎很让他为难的样子。
他蹲下来，问:“你谁家的？”
“姚建军家的。”姚建军，我的姥爷。
他听我姓姚，一下子惊住，“你姓姚？茶涧村的？”
我再次点点头，他拉起了我的手，搓了两下。
“你怎么会到我们村？家里还有人吗？”
我告诉他姚珺的名字，他拉着我去开门，坐在他的办公室里，那时候我还记不住任何人的电话号码，连干妈的名字都不知道，江胜是个外来的，我只能报姚珺的名字。
他留我在办公室，出去了一会儿，我看他去了会议室，在那里打电话，他回来后才知道，是打给我们村的村支书，说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我。
等待的时间他一直在接电话，接了好几次都是同一个人打的，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催了好几次他也坐不住了，又出去了几分钟，回来时，抱了一堆零食，他说饿了就吃点，渴了这里有水，指了指饮水机，上厕所的话，出门往右看。
他要出门去处理一些事情，让我在屋里待着，谁叫都不应，除非是来接我的人，我乖乖点头。
他走之后我在他的本子上看到，景和村村委会，这里是景和村，茶涧村的邻居，茶涧乡最有钱的村子。
零食种类很多，我没吃几口，水也没喝多少，我找了根笔在他的本子上写写画画，翻了好几页之后，他回来了，身后跟着江胜和姚珺。
那时候，姚珺的眼神不是今天这样，指责和埋怨，包裹着怒火和气愤，而是心疼地看着我，抱着我不撒手，哭的梨花带雨害怕我走丢了失踪了，踹在江胜身上的脚印子有好几个。
江胜什么都不说，只是带我回家，我摸不透他那时是什么样的情绪，反正从那之后，他不再轻易答应我任何事，在答应我之前会先在他们一个聊天群里报备，那时候我就明白，我有多讨厌柴溪音，她就有多讨厌我，但事实上我更讨厌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上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