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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雪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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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邱蛮跟江胜报备这里的情况,我在厨房烧水,庄馨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我,她从未如此安静,乖得出奇,自从我去了津阳,对庄馨的事知道的不如以前那样细致,也很少向大哥打听,不过上次放假她发病那次以后,大哥说她稳定了许多。
忍不住的好奇,问她在想什么?
她只摇摇头没说话。
我又问:“你最近给我打电话的次数减少许多,是因为有了程放哥哥吗?”
她又摇摇头,这次说:“我没有天天给程放哥哥打电话,一周才打一次,叫他来家里吃饭,大哥喜欢程放哥哥,爸爸也喜欢,叔叔阿姨都喜欢,我也喜欢,程放哥哥特别好。”
摸了一把她的小脸蛋,笑了笑。
邱蛮打完电话过来,见我在跟庄馨沟通,她没有打扰便回屋了。
水开的很快,几分钟便安静了下来,庄馨指着烧水壶,我说好的,顺手将她的手臂按下,她却在我触碰到的一瞬间缩了一下,皱了一下眉。
不管是不是我碰的用力了,立马掀起她的袖子查看,这一看,发现她小臂上有七八条疤痕,每一条都是细长的,有的还发红,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残行为。
我立马将厨房的门关上,反锁。
“馨馨,为什么要划伤手臂?”
她若无其事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说:“因为要克制自己。”
“克制什么?”
“克制自己不能每天都给你打电话,不能给你造成困扰,这样你就更不会喜欢我了。”
“馨馨,你不需要克制。”我说。
从来没有想过要她克制,即使有过这样的想法,我也知道,教会她克制是很漫长的一件事,漫长到可以忽略不说的程度。
“要的。”她重重点头,“妈妈说我长大了,克制自己的想法是长大后需要学会的第一件事。”
我看着那些疤痕,大多都是新伤,算一下时间,就是放假之后才有的行为。
“馨馨,伤害自己不是克制想法的正确方式,而且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不能给我打电话,你每一个电话我都有接听,对不对?”
她没有反应,我说的话没有起到作用。
“对不起。”我说。
她是个敏感的孩子,也许是我最近不经意间说的话或者行为让她感觉到了什么,是我的不对,她还小,还没有成年,妈妈也不在身边,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对于妈妈的话只有好好的听,认真地去执行,可是,她并没有好好分辨清楚妈妈的意思和需要执行的行为是怎么样的。
我道完歉,她猛抓了我一下,说:“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也不用说对不起,应该妈妈说对不起,这些都是和妈妈学的,她每次想回国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然后就不想了,其实我觉得很有用,每次划完就不想给你打电话了,只想睡觉。”
傻子。
我抱着她,这个像瓷娃娃一样易碎的妹妹,从我知道她对我的占有欲不是我想的那样时,便不觉得是囚笼了,只是我忘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从前我是怎么想的,现在是怎么想的,只会跟在我的身后用不恰当的方式博得我的喜欢。
她说这些都是跟妈妈学的,所以,她的妈妈一定也生病了,庄馨会这样,是遗传。
老爹知道小妈的情况吗?还是说,送她出国就是因为她的状况,我一直以为她是不愿意在国内面对是是非非,以为她去国外只是普通疗养,现在看来,身体上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照顾完庄馨吃药睡下,才去找邱蛮。
江胜的情况她不对我说仔细,说辞也和江胜一样,统一口径说是肠胃病,就算是肠胃病到住院的地步也已经很严重了,在医院的时候没想着去求证,现在才想起来,江胜手腕上的手环应该有信息,床头上隐约写着什么来着,当时完全没注意,也不觉得蹊跷,如今仔细回想,有些害怕起来。
“是不是胃癌?”我问邱蛮。
她啊了一声,说:“不是,不是胃癌,你别操心了,有我们呢,你担心什么?”
她的表情很自然,话语是有可信度的,既然不是胃癌,那就应该没有大事,住院也可能是便于修养。
回屋看庄馨睡着后,对于她手臂上的划痕想了想,决定找一个时间和大哥说一下,这不是小事,我就算是现在劝她也未必有用,还是交给大哥处理吧。
我和邱蛮睡在隔壁屋,她正在和肖苒煲电话粥,我看着手机屏幕发呆,程肆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打一个,在对话框的界面停留很久之后返回了,刚要放下手机,她的信息进来。
呛毛椒:带程放回爸妈那里了,他状态不好,庄馨你自己带吧。
我回她
:现在吗?
:怎么回去?
:邱蛮开车来的,送你去。
:?
:晚上不安全。
很久之后她回复:爸妈来接,你别操心了,休息吧,累了一天。
呛毛椒:谢谢你过来,我很开心,礼物每一样都很喜欢,虽然镯子有些贵重,但你送给我了,我会好好收着的,哪天你落魄了就卖掉养你啊~
呛毛椒:飞吻,晚安。
一条条看下来,逐条回复。
:好的,不累,路上注意安全。
:你开心我就开心,没白来,不落魄也要养我~
:飞吻,飞吻,晚安。
聊完放下手机,邱蛮还在打电话,我开始计划明天的行程,先把庄馨送回家,再去医院,起得早的话还可以去海州镇一趟,和程肆再见一面。
明天不能走太晚,不然江胜又要念叨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搞不好要找人送我。
他现在这个样子,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邱蛮睡觉很安稳,两个人一觉睡到大天亮,庄馨还没醒,多睡了一会儿,去海州镇的事便作罢了。
和程肆发消息,她说,平安夜的时候去津阳找我,我们一起过圣诞节。
就这样,我带着期盼,回了津阳。
第一学期课业繁重,我还是没参加社团的,整天早课晚自习排的满满当当,再加上经营自媒体账号,每天过得很充实,一回校,和程肆的联系就开始像接触不良的信号一样断断续续,她准备培训结束之后就开工,把老人送到爸妈那里,开始盖新房,前期工作准备的差不多,我跟她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找邱蛮,她知道地址,不过每次从邱蛮那里打听的时候都没有去过的信号。
我的自媒体账号涨到了十万粉,林恩宵已经快要破百万,她接了好几次推广,我也接过几次,有人找如果自己感兴趣的就会接,她说让我不要光拍健身,也拍拍日常,健身的视频拍完剪一剪,所有露脸的都剪掉还要变声配音乐,一系列下来也很麻烦,更别提别的了,日常那一类的更不想拍,还是不愿意把生活铺在网上,林恩宵已经有人在学校认出来她,因为这个我差点销号,视频内容已经很简单了,所有显示地点的都码掉,即便如此也是很小心的经营着小账号。
平安夜在忙忙碌碌中来的很快,以至于它来临时我没意识到,差一点就忘记这回事跟着室友去嗨皮了。
程肆打电话的时候,说她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津阳,让我去车站接她。
平安夜是周日,圣诞节是周一。
从我跌跌撞撞离开学校,着急忙慌跑回公寓,又外套反穿着到达车站时,就注定了这个节是紧张忙碌,丢三落地,无法完整的。
人群中,围着红色围巾的程肆是那样显眼,从头到脚都带着圣诞节元素,走近时,手上拎着个水晶灯,圣诞节diy的那种,她把礼物伸到我面前,让我看水晶灯里的飘雪,很好看。
她一路上都是这么抱着,手都冻红了,我接过水晶球放进包里,用我的手包住她的手,她想抽离,没成功。
她说:“这是车站。”
那又怎样,我不会放开的。
觉得暖和过来了,手没那么红了才放开,带着她出站。
刚站上天桥,下起了雪,很小很弱,落在掌心立刻融化,落地也是失败的,来来往往的人有的立刻撑伞,有的戴上帽子,没有人去欣赏这场刚来的雪,只有程肆,挣脱我的手,站在原地不动,想要头发上落一层雪花再走,我笑她傻,但还是和她一起站在那里,我们并肩站在天桥上,身边会经过路人,桥下有极速驰过的车,在这样不算安静的环境里,程肆说,她听到了雪落在她头发上的声音。
我仔细听了一下,好像是有声音,像风吹过细叶子的声音。
雪很小,不会在她的头上落一层,只会慢慢湿透她的发,然后,顶着湿漉漉的发回家,她知道,所以我们只是站了一会儿,傻乐着,觉得头上有些重量时,离开了那里。
一回到公寓,暖烘烘的房间,程肆顾不上脱下厚重的棉服,将我抱了个满怀,被雪淋了那么一会儿,头发上都是雪天的腥气了,这话不能说,说出来会被她反说我嫌弃她,可我又很想逗逗她。
于是,我说:“臭臭的。”
她抬起头,“谁?我吗?”
“当然是你,臭臭的,雪的味道。”没等她发动火气,立马说:“我不嫌弃,我也臭。”
她想逮着我说的时候,被带着冰冷气息还没缓过来的唇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