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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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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的曙光劈开了牢房的铁栅栏。
露西带领的抗议坚持到了成功,美术院系从此只有一个,所有人都能够公平的学习。
尽管还有许多不公没有被纠正,omega和女beta的画作是否能进入展览,是否能参与售卖,这些问题依然悬而未决。但大家已经不会再忘记,那些曾经被压迫的日子,那些被忽视的声音,那些被剥夺的机会。这不过是一个开始,真正的公平还在遥远的未来,等待着下一次的斗争。
历史的车轮轰然转向,碾过瑞兰这片土地,留下深深的辙痕。塔玛拉、贝琳达和露西,这三个名字将如同恒星般在人类文明的星图上闪耀。无数报社争相采访,试图捕捉塔这三位传奇背后的故事,就连德西蕾女士也主动向露西发出了合作的邀请。
露西为了这份合作,像只被鞭打的陀螺,旋转不休了两年之久,可当橄榄枝真的伸到面前时,她却拒绝了这份心心念念的邀请。
“德西蕾女士,我不希望您是因为服装以外的原因而决定和我合作。”这些天来找她们的人实在太多了,她知道那是为什么,“如果我真的有才能,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得到您真正的认可,这不急于一时,我有自知之明。”
德西蕾女士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很快就明白了露西的意思,她笑着摇头,“噢不。孩子,你当然很勇敢,可我也是个老顽固。你怎么确定,我不是被你的作品所打动呢?”
“我的作品?”露西迟钝地反应过来,“您,您是说——”
德西蕾女士微笑颔首,“博物馆的那件衣服。我看到了,它不仅仅是裙子,里面还缝了层裤子。”
“啊…,您是说那件!”露西感到意外,“我做它的时候并没有考虑美观,没有一点符合潮流。您是说,你喜欢它的款式?”
德西蕾女士肯定的回答,“对。这个款式很有趣,非常新颖,有着很大的创造空间。”
“只是,我也很好奇,你的灵感来源是什么?亲爱的,能告诉我这样设计的原因吗?”
“当然!”露西的眼睛亮如繁星,连连点头,“那时候,我是在想,这件衣服意义非凡,它是具有伟大的象征性的,凝结着许许多多同学的心,就该有着许许多多种样子。我们既可以穿裙子,就也可以穿裤子,服装不该成为一种性别符号,我想打破这种印象。所以就把裙子和裤子设计到了一起。”
德西蕾女士静静聆听着,不住地点头,“噢~,天呐。”
“潮流这种东西,我一早对你说过,如果你只是模仿,就只能追在别人的屁股后面,所以别想着什么符合不符合潮流,你要做的,是让自己的作品成为潮流,引领潮流。现在我真为你高兴,你学会用本心做设计了。”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与此同时,贝琳达牢牢抓住了这次采访的时机,向报社推出自己的手稿,那些惨痛的文字被油墨转印到一张张报纸上,成为了历史的证词。
这也是程应锦留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夏天。
在那片曾数次依偎过的草地上,老校长的墓碑前,他鼓起勇气,一如当初告白时般虔诚,“请允许我向你告别,贝琳达小姐。”
微风轻拂,贝琳达的衣角微微摆动,“当然,我会永远祝福你,一路顺风。”
恍惚间一切好像回到了初见时的甲板。程应锦犹豫着,他知道自己还有未尽之事,但离别的风催促地是这样紧。
“其实…,我还想问,我能再为你拍一张照片吗?”
贝琳达点点头,“好,那我们就约在港口吧,和秀梅一起,你也来,我们三个拍一张照片。”
“一起?”程应锦有些诧异,“秀梅她…,她害怕相机,瓷国那边还不时兴这个,总觉得它会摄人魂魄。”
贝琳达笑着摇头,尽管她疏离地称呼着他为‘程先生’,语气却熟稔地教训着他,“你问过秀梅了吗?你怎么知道她以前害怕,现在就依然害怕?总要问过了她,才好答复。”
程应锦红了眼眶,如同吞咽着苦涩的黄连,哽咽了声音,“那好,我去问问她。我们的船票就在后天,到时候…,港口见。”
出乎意料的,又或者说,贝琳达总能创造神奇。
秀梅原本不愿拍照,她一听这两个字就要躲到衣架子后面去。可当程应锦提起是和贝琳达一起,她竟毫不犹豫地松口答应了。
“秀梅,如果你不喜欢拍照,不必勉强自己。”
“不,我没有勉强自己,我只是想起件事,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事?”
“那是我答应她的。当然,她也不知道,我是在心里想了很久才答应的。等事情过去了,要打开门窗,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那对我身体好。”
程应锦听得云里雾里,这两人居然跳过他拥有了秘密,简直不可思议!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贝琳达带着一身露西刚赶制好的衣裳等着,那是套利索的裤装,有着前后四个大大的口袋,布料又结实又耐脏,还很能装东西。
“秀梅!”
她远远瞧见熟悉的两道身影,快步迎上去。
秀梅腼腆地笑了,她张了张口,想同样唤贝琳达的名字,可那洋文在她舌尖上打转,却始终吐不出来。
程应锦见状,便如教书先生般耐心地拉过秀梅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画地写着,口中念念有词:“贝、琳、达。”
秀梅就跟着一个字一个字重复,“贝、琳、达…”
她认真感受指尖在掌心滑动过的比划,想将这个名字牢牢地烙印在心间。
“对,这就是我的名字!”贝琳达激动的点头,当她亲眼目睹秀梅的变化,眼泪比秀梅先一步落下。
程应锦真的在按照她的话去做,他没有变,从初遇到离别,这是最美好的四年。
“秀梅,这个是我妹妹做的,送给你。”
“谢谢你们,贝琳达,我会永远记得你。”
“我也是。”
三人依偎在一起,仿佛三棵古老的树,根系交织,枝叶相扶,迎着风,在路人的帮助下拍下了在瑞兰的最后一张照片。
“再见!”
“再见!”“再见!”
“…”
贝琳达紧握着这张还未洗出的胶片,这一次,她得自己去洗了。
‘远去的船只送离了太多故人。我该怎么记录这场故事,大概,得从梅兰妮说起。’
四十岁的贝琳达依然在坚持写作,和十六岁时没有区别,固定的时间,那道挺拔的身影会候在邮递箱前,唯独这件事她不喜欢别人代劳。
不同的是,那个叫长辈们头疼的omega变成了奥莉维娅。
她粗蛮、鲁莽、不服管教。
她强健、勇敢、乐于思辨。
“噢~,天呐,我亲爱的,你在树上这是做什么?你已经不是十岁的孩子了,这棵树会承受不住你的重量的。”
贝琳达卷起袖角,趁着邮递员还没到,她要亲自上去捉一只皮猴子。
树枝发出抱怨的哀嚎,晃了又晃,吓得奥莉维娅大叫,“噢!噢!姨妈!您才是要小心点!您怎么上来了!”
“什么叫我怎么上来了?”贝琳达气喘吁吁地坐下,天呐,四十岁再去爬树,她骨头变得僵的发硬,真不容易。
“你姨妈我爬树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这可不是你的专利!”
“在看什么?”
“帮姨妈看邮差呀。”奥莉维娅得意地昂起下巴,“从树上望得远,那辆马车一出现在拐角我就知道了!”
贝琳达笑了笑,“我也喜欢爬树。”
奥莉维娅便追问,“那姨妈爬树是在看什么?”
贝琳达沉默了许久,她望向那并不存在的塔尖,回忆起一场旧梦,“看教堂。有时候,我会觉得,我的哥哥会从那个方向回来。”
“人年龄大了,总是会想以前的人,以前的事。其实,就是在想家。”
大象啊大象,总得回到它的来处去。承载了记忆的河湾,是母亲温暖的怀抱。
“看着你,我总忍不住想说,‘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亲爱的,我是不是成为一个唠叨的长辈了?”
“是有些唠叨。”奥莉维娅毫不客气地回答。
但下一刻她就紧紧地抱住了贝琳达,“但是,我喜欢您说以前的事,就算再听上一千遍一万遍也不会腻。我永远以自己有您这样的姨妈而骄傲。”
马蹄踏着石板,车轮碾过岁月,发出咯吱咯吱的回响。
“他来了!”
“眼尖的丫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跳下树,贝琳达依旧是一边往回走着一边看,她对信报一刻也等不得。
突然,那脚步顿在了原地。
“姨妈?”奥莉维娅像预感到什么,不安地扯住贝琳达的衣袖。
“亲爱的,看来我得给你带回些新故事了。”
“您说什么?”
“瑟尔太人终于按捺不住,对达拉斯发动了战争。我要回去。”
“回去?!”
奥莉维娅紧追在后面。
“这太危险了,姨妈,如果您有什么紧要的东西,不如告诉我,让我去帮您拿。”
两代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那目光中,既是对往事的追忆,又是对未来的迷茫。
贝琳达回答,“完整的达拉斯就是最紧要的!”
自由的鸢尾花,如果仅仅绽放在祥和的花园,就不是真正的自由。它要绽放于荒芜的废墟,绽放于铁蹄践踏的焦土,绽放于血与火的炼狱。它要在最黑暗的角落里,在最绝望的深渊中,刺破笼罩大地的阴霾,撕裂禁锢灵魂的枷锁。
‘是的,在见识过天地辽阔之后,我毅然决然地,再次投身回那片被禁锢的土地。’
‘这是女巫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