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神》川十七

11、邬洋番外

　　邬洋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跟兄弟在一块儿。

　　他想象过自己未来对象是什么样的人，想过温柔的，也想过爱跟自己撒娇的，还想过对方可能比他矮了半个头。

　　前提是两个人的家境必须得差不多。

　　前几个是他的个人爱好，最后那个是硬性规定。

　　总之，邱棐成除了最后一个满足了，其他的都没满足。

　　因为邱棐成一点儿也不温柔，张口闭口就是你他妈的真是傻|逼。边哭还要边拍他肩膀，问他到底为什么不躲，怎么就不知道躲。

　　因为邱棐成不爱撒娇，也学不来小鸟依人那一套。

　　邱棐成只会在他看电视的时候靠过来，问他在看什么，然后哥俩好似的揽着他的肩膀，从面前桌上的果盘里取出一颗葡萄，递到他嘴边，皮都不知道给他剥了。

　　因为邱棐成没矮他半个头，他俩一样高。一块儿上街的时候总有小女生或者小男生找他俩要联系方式。邱棐成问为什么要向我们要联系方式，难道就不怕我俩是一对吗？

　　来要联系方式的看了看他，又去看了看说这话的邱棐成，迟疑着说：“……因为你俩看着就特像亲兄弟，不像一对？”

　　邱棐成的脸立马黑了。

　　邬洋转头看了眼睡在自己旁边的邱棐成，脸上还有点儿‘我操，我现在是跟自己兄弟睡了？’的茫然。

　　邱棐成没跟他玩儿石头剪子布那套，很直白的说要试试的话就直接试试，也懒得跟他计较什么谁在上谁在下的问题了。

　　邱棐成还想用以前那个对兄弟的态度去糊弄邬洋，但邬洋现在已经经历了死，已经不是那个对很多事儿都选择下意识忽略的人了。

　　他不是瞎子，看得见邱棐成到底为自己付出了多少东西，那些过去所忽略的东西也在邱棐成日复一日的陪伴中逐渐冒了头。

　　谁家兄弟会把‘上车吧’听成‘私奔吧’？

　　谁家兄弟会在别人过来要对方联系方式的时候，忽然蹦出一句‘你就不怕我们是一对吗’？

　　谁家兄弟会忽然说自己最近有点儿馋肉，然后忽然问一句要不要一块儿做那种事儿？

　　又是谁家兄弟会一边握着拳一边说什么懒得计较谁在上谁在下的问题，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视线却总往他的脸上飘，像是生怕错过他的表情？

　　邬洋想去打开灯，但他没有动，就只是坐着。

　　旁边的邱棐成咕哝着转过了身，下意识去摸旁边，就在他似乎是要睁开眼了的下一秒。邬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重新躺了回去，好让邱棐成的手能够摸到自己。

　　他其实还是觉得这事儿有点儿让人难以接受。

　　不是坏的那种难以接受，而是他现在还不能习惯的那种难以接受。

　　他习惯了跟邱棐成插科打诨，也习惯了跟邱棐成的打打闹闹。最重要的是，在经历了跟白木的那些事儿后，他对恋爱这事儿就生出了点儿恐惧。

　　他不希望某天跟邱棐成走上了和白木一样的路。

　　邬洋转过头，去看邱棐成的脸。

　　现在一片漆黑，他毕竟不是猫，看不见邱棐成的脸。但他能感觉到那只在他脸上胡乱摸来摸去的那只手。

　　他本来还打算忍，想着怎么着的两个人的关系现在也不一样了。可是睡着了的邱棐成的手就跟不受控制似的，一个劲儿在他脸上摸来摸去。他忍了没到一分钟，就觉得不能忍下去了。

　　“我就操了。”邬洋低声骂了一句，把邱棐成的手使劲按住了，“邱棐成你是不是没完了？”

　　“你才是没完了，”邱棐成带着睡意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还不睡觉？”

　　因为在想我们俩在一块儿到底能不能走久点儿。

　　因为在思考我到底为什么会答应跟自家兄弟在一块儿。

　　因为……

　　邬洋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说，啧了一声，这一声在两个人都没说话的空间里显得非常刺耳。

　　“邱棐成，”邬洋还是喊了他的名字，“你说想跟我在一块儿，到底是说着玩儿的戏言，还是真这么想？”

　　邱棐成没有回话，他抬起手，直接打开了灯。

　　刺眼的光让邬洋下意识闭了闭眼，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了。

　　“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我是真这么想的。”邱棐成看着邬洋，一字一顿的跟他说，“我是真想跟你做一对，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想了。”

　　邱棐成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邬洋也自觉不能输给对方。他坐了起来，选择跟邱棐成实话实说：“我还是有点儿……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儿怕。”

　　“你怕什么？”邱棐成也跟着坐起来，“能不能告诉我？”

　　上半身因为他坐起来的动作而露了一大片儿，一多半都是邬洋才干的好事儿，剩下的那一小半是他自己看着邬洋的脸自己揉出来的。

　　“我怕我们最后会变成我跟白木那样。”邬洋回答。

　　他害怕他俩其中一个会在某天变心，更害怕的是他俩会没法再回到曾经的好友关系。

　　那么多的人都说友情的保质期比爱情长，谁又能断定他俩一定能是那个两个保质期都能很长的幸运儿？

　　“可我不是白木，你也不是。”邱棐成把邬洋的脑袋扶过来，让他对着自己，“你害怕就代表你不想我们也变成那样。所以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不会跟你走到那个地步的。”

　　“……真的吗？”邬洋看着他，“你真的能保证吗？”

　　“嗯，我能保证。”邱棐成亲了亲邬洋的唇，“我能保证，所以不要再为这个担心了，好吗？”

　　邬洋看着邱棐成，没有说话。

　　他想起了邱棐成跟他说‘你停车！’时候、脸上的惊慌失措。也想起了邱棐成在听见他跟白木在一块儿的时候、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的落寞。他想起了那个来墓碑旁边找自己的邱棐成。也想起了邱棐成之前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个黑色吊坠。

　　好吧。于是邬洋在心里想。其实性格不温柔也没关系，不爱跟他撒娇也没关系，跟他一样高也没关系。

　　他只要知道邱棐成很爱自己，爱到能够舍得用自己的寿命换得他回到人间的机会，这就足够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