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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第九十五回 赤子圣心 因由往事(上) ...

  •   姚萱凝领着一队人马赶到城南的春风坊,来到一处名为“暖香阁”的青楼妓院。
      到暖香阁门前,她翩然翻身下马。妓院的小厮对付普通的地痞流氓,醉汉无赖还行,见一队精兵大马金刀,杀气腾腾的冲进来,哪里还有不要命去阻拦?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官军冲进青楼,只能惊惶失措、连滚带爬的去向青楼主人告信。姚萱凝吩咐左右,将这青楼的所有进出口尽数封锁,不得让任何人出入。
      将府官军冲进阁内,客官和姑娘们惊忙作鸟兽散,老鸨模样的女人这时还掐着嗓子矫揉造作过来,“哎哟,这是谁啊?敢到我暖香阁来放肆,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去处?”
      青楼赌坊这种地方,背后多的是黑白两道的照应,达官贵人也常恩顾,寻常的官吏都要给这些人三分薄面,不会轻易招惹她们。
      老鸨眼见带头的居然是个清冷美丽的年轻女人,心中暗暗惊叹,这般绝色,要是交给她,让她来调教,别说将她们暖香阁的姑娘比下去,就是在这北境三关十四城都是鼎鼎有名的花魁。
      这老娘还兀自发怔,卫士已将她挡开去,祭出将府令符,扬声道:“镇军大将军府现出差办事,奉命缉拿逆贼乱党,胆敢阻碍公差者,以同罪论处!”
      一声落地,登时满场噤若寒蝉。
      早已潜入暖香阁的密探从人群中走出来,向姚萱凝道:“军师,纪立棠现就在二楼翠竹雅间。”
      姚萱凝微微颔首,领着亲军走上二楼。还未到翠竹雅间外,房内就不时传出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想来这纪立棠浑然不觉危险将至,还兀自寻欢作乐,醉生梦死呢。
      这秦楼楚馆是风月之地,这些男男女女在房间里能做些什么,姚萱凝虽未曾见过,却也耳闻过。为免弄污眼睛,姚萱凝示意左右破门,两名卫士伸腿踹开房门,里面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卫士向姚萱凝点点头,清丽绝色的女人这才款款踏进房中。一进房来,就见堆满鲜果美酒的桌后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左拥右抱,脸颊绯红,眼神微醺,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意味深长的望过来。
      身边的姑娘见到披坚执锐的官军杀进来,当即骇得脸色惨白,尴尬着挣开男人的怀抱,匆匆忙忙跑出房去。
      姚萱凝冷着脸,盯着男人,寒声道:“纪立棠,有人供认你里通外国,结党谋逆,栽赃构陷,现在我奉大将军府将令和晋城城防及州府衙门之命要将你缉拿归案,跟我们走吧。”
      纪立棠手指捻起一杯酒把玩,眼神迷离的望着姚萱凝,口中还称赞道:“琴阵双绝,九霄圣音。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啊,不过,可惜啊……”
      姚萱凝颦眉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纪立棠唇角含笑,将酒杯放下,站起身来整理衣冠,走向众人,“意思就是,佳人工著作,红颜易命薄……可惜就是可惜,哈哈哈哈……”
      说罢,放声长笑,穿过姚萱凝的身侧,向房外走去。
      纪立棠从容不迫的平静和仿佛杀身成仁、慷慨就义的气魄与往常那副玩世不恭、浪荡成性的模样大相径庭,判若两人。这让姚萱凝的心里无端生出不安的情绪,这份不安的预感就像是扎根在心底的刺,像是遮蔽太阳的黑云,给这丝胜利的曙光都蒙上一丝阴霾。

      公孙繁想不到,重见天日的这天居然会是在三个月之后,更想不到解救她的人,会是四年前在望山一别后就已鲜有往来的剑宗的女孩子们。
      三月不曾见过这光天白日,过分温暖的阳光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用手掌作帘遮住刺眼的光线,朦胧恍惚间看见一道美丽优雅的身影。
      那是姚萱凝。
      同僚四年,她和姚萱凝形同秦照颜的左膀右臂,这份情谊不可谓不深。对方年长她一岁,虽然清冷淡漠,但是对身处艰难处境的她却时常加以照拂,俨然是一副长姐的姿态。
      这次她能顺利的从监牢里出来,姚萱凝功不可没。对纪立棠的审讯陷入僵持状态,别看他仿佛慷慨从容的模样,到三部会审之时却将与尤盛勾结之事推得一干二净。说他与尤盛只是在烟花之地的酒肉朋友,并未拜托给他任何私通敌国的大逆之行,但对构陷公孙繁之事却供认不讳。
      他说因公孙繁时常以公务繁忙为由,不回纪府,他对此心怀怨望,还怀疑她鬼鬼祟祟,可能与北贺私通,也确实请人伪造过公孙繁私通敌国的信件,本来目的是想要以此试探她的虚实,威胁对方和离,但这件事其实一直没有施行。
      后来这封信意外遗失,直至听说公孙繁因为一封密函获罪,纪立棠这才恍然大悟,料想那封密信定是被那尤盛在春宵楼盗走,并以此嫁祸给公孙繁。
      纪立棠因为密函系他伪造,唯恐因此牵连到纪府,遂缄口不言,静观其变。这话里话外,将所有罪行全都推到尤盛身上,他最多算是嫁祸未遂,徇私庇佑的罪名。
      三部官员当然不信,立即命人召来公孙繁和他对质。昔日夫妻今日对簿公堂,全然没有半分情义。
      公孙繁将纪立棠以女儿纪翎的性命相挟,威迫她承认密函所言是实的所作所为道出。纪立棠当然矢口否认,只承认他伪造密函,并不承认威胁逼迫,二人原本脆弱的关系彻底撕破脸面,案情还未明了,纪立棠却要当场写下休书,二人就此和离。
      这事情发展之诡异着实大大出乎意料。但此时案情真相尚未查明,纪立棠极有可能涉嫌通敌谋逆,依本朝律例,谋大逆者不可休妻免罪,故而纪立棠这出闹剧被三部官吏当场压下,再提来尤盛与纪立棠对质。
      就在尤盛与纪立棠相互攀咬的时候,姚萱凝提出释放公孙繁的要求。
      纪立棠的案情还未决断,虽然他已经供认那封私通的密函确系伪造,而伪造密函的是一位游方道人,在找到那位道人之前案情还不能擅下决断,事实尚未明朗的当下原本是不该释放公孙繁的。但考虑到寻找那位关键证人的时间或许遥遥无期,而当初定公孙繁涉及私通谋逆的罪名也只凭那封真假难辨的书信,在这封信的出处受到质疑的现在,再拘禁关押公孙繁已经不合时宜。
      由此,经三部主审官吏议定之后,允许释放公孙繁,但因其与禁关买放案关系密切,所以由姚萱凝将其接回将府管制,在案情未明之前,暂停其咨议参军的职务,且不得私自离开晋城。
      姚萱凝接到公孙繁,认真打量她一会儿,说道:“你这副模样真不像话,为免吓到翎儿,还是先随我去沐浴更衣吧。”
      公孙繁被拘禁在玄军的剑山大狱三个月,监牢的条件极其苛刻,根本无法清洗身体,饶是公孙繁本是风姿绰约的美丽佳人,在这种情况下度过漫长的三个月时间,此时身上也隐隐散发出无法言喻的难闻味道。
      在监牢时还不觉得,一出这监牢后,一股难言的酸臭味道和全身莫名粘腻的感觉就让素来喜欢洁净的女人感到不适。
      公孙繁略显尴尬的一笑,随着姚萱凝走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一路上,姚萱凝将她蒙冤入狱之后发生的全部事情悉数告知,当她知道秦照颜在居茫山不慎落入奸人毒计,险些身死时,脸上的悔愧之意一览无遗,公孙繁痛心疾首,“还以为纪立棠的目标在我,捏造密函,栽赃陷害是想要致我死命,想不到这厮居然还隐藏着如此险恶的用心,纪立棠幕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到此处,她不由追悔道:“当初我应该想办法向你们传出更多的消息,让你们早做防范。”
      姚萱凝道:“那时你受人所制,翎儿和那位四小姐的性命都在纪立棠手里,而李振的耳目遍布剑山大狱,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此人的监视之下,所做的一切也是迫不得已的。”
      公孙繁长吁短叹,仍是心怀愧疚,姚萱凝见状,转开话题,“对了,你与翎儿分别三月,想必甚是想念,等你沐浴更衣之后,我就带你去见她们。”
      提起女儿,公孙繁的心情略微高扬,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浅淡的苦涩的笑容,“翎儿……唉,我对不住她。我作娘亲的,往时对她关怀甚少。这次更是狠心,与她一别就是三个月,害她为我担惊受怕,只愿她莫要怪我……”
      姚萱凝道:“翎儿很懂事,她一定能体谅你为娘的苦衷,她也没有怪过你。她很想你,还一直在问,阿娘什么时候回来?”
      公孙繁听到这里,心间钝痛,眼角微红,差些就要落下泪来。
      她的翎儿一直都是乖巧可爱的孩子,只是因为纪立棠的缘故,公孙繁对她始终心怀芥蒂,虽然知道这并不是她的过错,她知道翎儿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一想起当初纪立棠的那些所作所为,公孙繁心里的憎恶和仇恨依然让她始终无法释怀。
      她爱着她的女儿,这是苍天给她的恩赐,却憎恨她的父亲,认为这是她的苦难。
      但是,在监牢里的那些时间,对女儿的思念已经胜过一切,甚至连那些不堪忍受的痛苦也无足轻重。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原谅纪立棠和那些人给予她的伤害。
      公孙繁强行压抑悲伤和怜惜的情绪,挤出笑容,“是了,你们是怎么找到笙儿的?还把她和翎儿一起救出来?”
      姚萱凝道:“是玲珑姑娘从你所说的‘四’这个字推敲到纪府的四小姐身上,然后是天衣姑娘将她们从纪府带出来的。”
      公孙繁听到这话,浮现出欣慰的神色,她微笑道:“当年在高阳镇相逢之时,她们还是群初出茅庐、藉藉无名的小姑娘,那时我就知道她们并非池中之物,有朝一日定能名震江湖。不想一别四年,风妹妹和雁妹妹已经是武林中赫赫扬名的女中豪杰,甚至还能扶危救难,为苍生社稷力挽狂澜。”
      说到这里,唇边显出些许尴尬,“不瞒你说,当时的雁妹妹不过及笄就已是冰雪聪明,灵颖绝慧的姑娘,我当时就知道她日后必然前途不可限量。反而风妹妹一直跟在洛小姐身后,她们形影不离,风妹妹的资质也平淡无奇,她能成长到现在能与霸佛、剑圣这些绝世高手齐名的地步,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所谓世事无常,不过如此。”
      说起天衣和玲珑,姚萱凝也不禁感叹,赞道:“她们天资绝顶,心灵澄澈清明,假以时日,必是武林正道的中流砥柱,甚至会成为传说中剑神和刀魔那样的人物……”
      公孙繁眼眸微亮,深以为然,“没错,天纵之才,千年一人。天衣和玲珑或许就是未来的武林传说……”
      姚萱凝看向她,神色略犹疑,“姐姐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公孙繁道:“你我之间,何须见外?”
      姚萱凝道:“那位四小姐,究竟是什么来历?”
      公孙繁缓缓收敛笑意,道:“四小姐她,她也是苦命人……”
      公孙繁将前情往事,和盘道出:“笙儿她的生身父亲是纪府主,她是纪府主与外室所出,在府主女儿之中排行第四,所以称她为四小姐。虽然称她作四小姐,但因她母亲是北族奴隶之故,母女二人在纪府的地位极低。尤其在笙儿的母亲失宠被逐出纪府后,纪府上下对她们更是不闻不问。”
      姚萱凝听得秀眉蹙起,心中苦闷。
      世人都说虎父无犬子,纪合台盖世英雄怎么会生出纪立棠这样的纨绔?其实不然,纪立棠风流成性和薄情寡意的性子与他父亲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公孙繁道:“原本她们母女在外虽然清贫度日,却也算素简宁静,直到七年前,也就是笙儿七岁那年,忽然生了一场怪病……”
      姚萱凝心中一凛,想起初见纪雪笙时,对方闭目沉睡,但那头如雪如银的白发却真是骇人听闻。
      传说穿过北域无际的班图塔拉草原和无垠的荒漠,在那里生活着的异邦人的相貌和神州就大相径庭。他们不止身躯颀长高大,皮肤惨白浑若尸体,更是生着骇人的黄发碧眼,甚至还有棕发和赤发这样形同鬼怪的发色。但就算如此,也从没听说过这世上居然会存在雪发银丝的怪人。倒是南朝北域都不约而同的流传着,行走雪原,能吹气凝冰,勾人魂魄,盗婴而食的,被称之为雪女,雪妖的怪物传说。
      姚萱凝出身问道贤居,她观微见事,格物致知,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
      “她得的是什么病?”
      “这我却是不知,”公孙繁轻摇螓首,苦笑道:“不但我不知道,就是纪府上下也无人知晓。只听当时在府外别院侍奉的奴仆说,说四小姐一夜疯魔,变成了白发红眼的妖怪,还将自己的亲生母亲给害死了……”
      “什么?”姚萱凝惊讶,“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我来到纪府都是三年之后的事情,也只是从纪府那些老人的嘴里听到的这些消息。”
      公孙繁继续说道:“听说笙儿疯魔后力大无穷,寻常的江湖高手都还近不得她身,最后是纪府主亲自出手制住了她。原本按着那柳氏的意思,笙儿母女在这纪府本来就默默无闻,若不是出了这桩怪事,纪府上下没人能想起纪合台在府外还有这么一桩风流孽债,如今笙儿一夜白发红眼,变成这么一只模样骇人的妖怪,最为稳妥的方法当然是秘密处死。只是不知是纪府主良知未泯,还是唯恐杀子之行有伤天和,最终还是决定将她囚禁在后山静园的小屋中,派亲信日夜看守。”
      “我就是在四年前的静园石屋里,认识的她。”
      公孙繁眼眸里微微泛起波澜,浮现出怀念之色,“那时候我初到北境,还怀着翎儿,但我与纪立棠并无半分情意,对他与柳氏,甚至纪合台都是避之不及。”
      姚萱凝以为她和纪立棠不过是门当户对,家族联姻,没有感情基础也不足称奇,且纪立棠风流,柳氏刻薄,公孙繁这样的性情儿女与他们不睦也在意料之中。却不知公孙繁的遭遇。
      “我以身怀有孕为由,一个人搬去英华阁住。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纪府的人会从英华阁经过,然后往后山的静园送餐。我本以为那是纪府主修炼的僻静所在,后来才知道静园的石屋里还关着一个神秘人物。”
      那个人就是纪府的四小姐,纪雪笙。
      “柳燕如或许是打着让我激怒笙儿,好叫我们最后两败俱伤的阴损主意,居然愿意放任我们接触。后来,我闲来无事就负责为她送饭,和笙儿一来二去,反而关系就亲近起来。”
      公孙繁的眉眼渐渐阴沉,“和她关系亲近后,她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她的娘亲其实根本不是纪府传说的那样,是让她发疯害死的……”
      姚萱凝望向她,公孙繁说道:“笙儿和她娘亲,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本来住在府外,相依为命,与世无争。然而奉命来服侍的奴仆婢女见主人失宠,那位姨娘又是外邦异族之人,沦落到纪府做妾,位称姨娘,其实与奴婢无异。奴婢们原先只是克扣她们每月的银钱,盗用一些首饰和衣裳,后来见大宅主母根本不管,纪家府主对她们也是不闻不问,遂更是变本加厉,不止让她们浆洗奴仆的衣物,还要她们为自己入厨做饭,直将她们作下等人使唤。如若不从,恶奴们就拿笙儿打骂,拿她的性命要挟。非但如此,还狠心将她们的过冬衣物全数昧下来,将送来的米面通通变卖,笙儿的母亲也在这种饥寒交迫,精疲力竭的情况下感染风寒,最终一病不起……”
      “风寒?”姚萱凝心中不禁讶异道,转念一想,虽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风寒是恶疾,虽非不治之症,但若不能及时施救,也是能轻易要人性命的。
      公孙繁道:“笙儿百般乞求她们去找郎中救命,那些恶奴却怕她们苛待主人的真相败露,惹来祸端,任由她磕头下跪也无动于衷。最后,笙儿那位可怜的娘亲就在寒冷的下着雨的夜里,盖着她们仅剩的三四件单衣撒手人寰……”
      姚萱凝虽然早就知道结局,此时听来也不由心中苦闷,叹道:“这位四姑娘真是身世坎坷,命运多舛,还偏偏有这样的父亲……”
      纪合台是当世英雄,青寮统领,堪称北境第一的大豪杰,忠武节义无不为人称道,唯独在为夫为父这上面,刻薄寡恩,不值一提。
      “难道她就是因为亡母之痛,故而悲伤过度,一夜白头的吗?”
      话音刚落,还不等公孙繁回答,她就先否道:“不对,你说过,她不但变成白发红眼,而且还力大无穷,普通的武林高手皆不能敌,那看来她身上定然还有别的变故。”
      公孙繁稍微想想,道:“我记得,她与我说过,她在母亲过世后的第三天,因为饥饿难耐,曾经吃下过一种很奇怪的珠子……”
      “奇怪?”姚萱凝冷淡的眉眼微微挑起,“怎么奇怪法?”
      公孙繁道:“形似珍珠,却能发出七彩的光晕,她吃过后,全身就开始发热昏迷,等她醒来,就是那副模样了。我也曾查经阅典,却都没有找到关于这种类似七彩珍珠的线索。”
      姚萱凝沉默,若有所思。
      公孙繁这时神色忽沉,眼眸冷厉,“到后来,我反而从当初服侍笙儿母女的那些奴婢们那里知道,原来她们刻意磋磨笙儿母女其实都是由柳夫人暗中授意的,甚至也是她让奴婢们对笙儿的母亲见死不救……”
      姚萱凝皱起眉,叹道:“好狠心恶毒的妇人……纪合台英雄盖世,却不想后宅藏着这等阴私。”
      公孙繁续道:“后来柳夫人就已以我身怀六甲,笙儿病情不定为由,阻止我再去静园,再然后就传出四小姐疯魔想要伤害柳夫人的事。等我生下翎儿,再去探望她的时候,才知道柳夫人专门给她修了一口镇魂井,将她封在井下,不得脱身。”
      姚萱凝道:“或许她是见不到你,因此迁怒柳氏,也可能,她是从哪里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公孙繁知她话外之意,说道:“我没有告诉过她当年的事,但不排除其他人泄露真相的可能,又或许,是柳夫人自己……”
      柳氏阴刻跋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并非无法理解。
      公孙繁道:“我尝试过和她交流,发现她与先前已是判若两人。之前她就像是纯挚天真,有些怕生的孩童,我再见她时,她就像是狂躁易怒,而且反复无常的野兽。她的力量变得比以前还要强大,也更具攻击性,非常危险。”
      “我之所以要从军入伍,一是遂我报效家国,宁定山河之志;二是想坐上更高的位置,能迫使纪府将她从镇魂井中放出来,还她自由之身;三就是能护佑翎儿一世安康。”
      说到这里,公孙繁哂笑道:“想不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说什么保护别人。”
      姚萱凝安慰她道:“不必妄自菲薄,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剩下让我们帮你。”公孙繁心底泛起暖意,想起纪翎和纪雪笙,她道:“对了,翎儿和笙儿现在在哪里?”
      姚萱凝浅浅微笑,“她们现在在北境最安全的地方,你不用担心。等你沐浴更衣之后,我自然会带你去见她们。”
      “北境最安全的……”
      公孙繁先是疑惑,然后神情略微错愕,最后颔首微笑,如释重负道:“若是那位愿意出手相助,那确实没有比他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公孙繁感激不尽。”
      放眼北境,玄军玉山大营堪称固若金汤,坚不可摧,楚州定王府金碧辉煌,深不可测,但称得上最安全无虞的,就只有当朝国公,当今武将最高品的骠骑大将军兼摄北境统帅的秦老国公的燮国公府。
      公孙繁先回将府沐浴更衣,洗尽风尘,再与姚萱凝一同前往秦帅的燮国公府。
      国公府在城东,庄严雄阔,气势非凡,不止驻防着精兵锐士,府内更高手如云,不容小觑。
      将军府的车驾停在府外,姚萱凝掀起帘幕,公孙繁紧随其后,走下车来。
      但见帅府门前站着两个老者,一个人头戴眼罩,煞气凌人;一个人病怏怏的倚着门柱,见将府马车驾临府门,也只是略微抬眼,一副虚浮病弱的模样。
      姚萱凝领着公孙繁向府门走去,独眼老人收敛满身煞气,微微带笑,迎上前来,“我还道今早喜鹊停檐,会有什么好事,原来是萱姑娘到访。”
      这老儿唤姚萱凝作萱姑娘而不是姚姑娘,可见姚萱凝与这帅府的人关系非同寻常。
      姚萱凝回道:“程老别来无恙,近来身体可还康健?”
      独眼老儿笑道:“若不是还老当益壮,也当不得这帅府的守卫,独眼儿身体硬朗着呢。”
      姚萱凝转而向另一位问好,“蒋老一切安好?”
      她对这位病老儿的态度显然就要冷淡些,病老儿对她也甚是冷淡,只是微抬眉眼,微微颔首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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