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丹青回黄

89、血腥味和梦中人

　　休养了几天之后，江册的身体基本上康复了。他十分好奇，那天两人究竟聊了什么事。蓝家上下对丁善态度格外友善。甚至能看到两人单独坐在阳台畅聊的情景。

　　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就连回柔然的时间都定下了。蓝照对此并未提出任何异议。

　　不过在临行前，老头子将江册带到了别院中，在那里少年见到了舅舅，也就是蓝宴的父亲。

　　男人骨瘦如柴，头发花白，眼底乌青，即便生病也只是身体羸弱，像现在这般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都是被药物反噬的结果。

　　摸着冰冷的隔离窗，少年闭眼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一种说不出感觉，心揪在一起。

　　“蓝宴会常来看他吗？”

　　老爷子摇了摇头，那两父子在这个别院十多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他在生物学的角度上是蓝宴的父亲，但从没有在一起享受过正常人的天伦之乐。

　　“册儿，我知道你过得很苦，但这些年蓝宴也不曾享受过亲人的疼爱和呵护，造成这一切的人是我。无论怎么忏悔自责也没办法还给你们两个幸福的童年。记住！今后无论你想做什么北风会成为你的后盾，但外公有一件事拜托你，若是他日蓝宴做了错事犯到你的手上，希望你能念及血缘，保他一生无虞。”

　　蓝照突然单膝跪地，少年礼貌地伸手立刻将人扶起。

　　老人紧紧握住少年的手，将一枚印章送到他的掌心。这是北风旗下所有公司项目进行时批驳用的印信。

　　“现在你是北风的主人了。”蓝照拍了拍少年的后背，既是鼓励也是托付。

　　“如果你们需要帮忙能做的我一定会做，但这个我不能收。”

　　即便没有当初蓝宴的提醒，江册也知道，他若是想长久地待在那个人身边，最好和这些暗处的争斗和交易撇清关系，否则一定会带来麻烦，江册就算被大众歧视咒骂都无所谓，反正已经习惯了，但丁善身上沾不得一点污渍。

　　蓝照没有收回，背身推门先走了出去。

　　“算是外公给你的成年礼物，好好保管。还有，别太相信你身边那个男人。”

　　快要到约定启程时间，蓝照和江册的车在路口拐进街道，便听见百米之外的蓝家公馆一阵嘈杂声，立即吩咐司机尽快赶回。

　　刚一门便闻到刺鼻的血腥味，从丁善的房间传来。

　　少年警觉飞奔着推开聚在门口挡路的守卫，脚刚踏入，便踩到粘稠的液体。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卧倒在血泼中。少年屏息咽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手指僵硬的将人翻了个身，伤者竟是蓝镜。

　　救护车分秒赶到，少年将人送到医院守在急救室的门外，三个小时手术结束后，才将人推了出来。等傍晚时分，从苏醒的蓝镜口中少年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早上遵照老爷子的吩咐，我给丁善送去燕窝粥，却发现蓝宴在他的房中。两人在床上衣衫不整纠缠在一起说一些污言秽语。我是无心进门撞破了二人的事，一时气愤便质问他们。想不到丁善恼羞成怒，竟然对我动起了手。我们俩个僵持间，我的背上一阵剧痛，转头见蓝宴拿着刀站在我的身后，在我昏迷前看到那两携手潜逃。现在他们估计已经在开往柔然的车上了。”

　　蓝镜嘴唇苍白，忍住说完才咳嗽不止。

　　“医生说不碍事，很快会好起来的。”少年帮他把被子盖好保持温度。

　　男人握住了少年的手情绪激动：“我早就提醒过这件事，你选的人一直在背叛。别再隐忍姑息了。”

　　“我没得选。”

　　丁善亲口说过他的世界不会只有少年一个人，即便不是蓝宴还有秦昭，没有秦昭还有所谓上流交际圈中那些和他身份背景匹配的名媛淑女。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少年在执意追逐着那一束光在走，他心里清楚，靠再近也握不住的。

　　“如今你不再是一个人，你的身边有我们这些真正关心你的家人。”

　　“四叔，我可能没时间再来看你。好好修养身体。”少年收回手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蓝镜无奈慢慢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少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江册在三天后的清晨回到柔然，刚一出车站便直奔丁善的家。

　　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客厅沙发上靠坐着一个气质很好的男人，见少年的身影立刻放下手里的报纸起身，表情有些局促，似乎很紧张。

　　“你回来得这么快。”

　　难道他不该回来吗？面前的人身上穿着居家服，应该是昨晚睡在这里。

　　想尽快见到那个人，少年选择无视脚刚登上台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没到丁善起床的时间，他规矩得很，劝你别打扰。”

　　“你管的太多了。”

　　丁善的确有固定的生物钟，有人这么了解他却让江册莫名讨厌。

　　感受到空气中一丝带着怒气的火花，男人尴尬地噤声，从新埋头于手上的报纸。

　　卧室內一股熟悉的味道，没有陌生气息的残留，被子里的人呼吸均匀，羽扇般整齐排列的睫毛微动，眼睛合起样子弱化日常庄重气质，少了点距离感，浅色的薄唇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少年轻抚上他丁善脸颊，大拇指腹在他嘴角流连。

　　睡意朦胧中丁善一握住了他的手，自然地吻在少年的手背。

　　江册的心中一悸，眸色渐冷。

　　“你把我认成谁了？”

　　听到前面的声音丁善有些恍惚，梦中夕阳余晖下两人坐在梅老板的咖啡店，江册不小心烫到了手指，向丁善撒娇求安慰，拿起少年的手亲在患处和睁眼看到的场景重合在一起。

　　“你回来了……”压抑着内心的喜悦，早上刚醒，丁善担心自己状态是不是不够好。目光有些躲闪。

　　“你不希望看到我？”少年语气有些伤感。

　　丁善这才察觉到前面的人情绪不对。难道是因为蓝镜的事在责怪自己？

　　“你四叔怎么样了，有伤到要害吗？”

　　他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题，是因为不想回答，还是怕答案会伤害自己。少年心里越发不安。

　　“他没事。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和蓝宴发展到什么程度，要和他一起生活吗，楼下的男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少年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我梦到你了。”丁善微微颔首。

　　少年猛然抬头，两人目光相对的一刹那，他的耳根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喜欢的感觉也是能演出来的吗，在这一瞬间，少年心里涌现这个问题。

　　揉捏着他耳朵上的软肉，少年侧头试探着亲吻，吮吸，咬住，细碎的吻蔓延到脖颈，丁善微微仰头没有表现出反感也没拒绝。

　　当少年啄上他的锁骨，睡衣的纽扣被勾开时，丁善用手推在他的心口。

　　“晚上吧，坐这么久的车身体会累，要不要上床睡一会。”

　　丁善抱着少年的一只手臂，江册皱眉似乎有心事身子没有动，也没回应。

　　想起那日蓝镜突然出现想要置丁善于死地，幸好蓝宴出现从背后偷袭，帮他解围。不过少年终究年轻识浅，见人倒在血泊中以为自己失手杀了人，蓝宴又哭又嚎吵得丁善头疼，情急之下雷子申和少年拉着他糊里糊涂得就回来了。虽说不是故意丢下江册，但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有意亲近地将下巴垫在少年的肩头，呼出的气息洒在他的脖颈里，温热酥麻感像蛊虫一样蔓延。

　　“想什么呢？不理我。”

　　“楼下的男人……”该不该直说呢，要是丁善反感，直接和他生气甚至分手，到时该如何收场。

　　“你见到他们俩了？”

　　还不止一个，明明他从前不喜与人亲近，连潘朵拉他们也不常在家里留宿。

　　“他们？”

　　丁善直起身满口并不在意语气：“你回来了，正好把人打发走。”

　　他话中的意思相比那些人更看重自己，但少年还是高兴不起来，之前江册消失一年，他就找了蓝宴陪着，这一次不过分开几天，就又多了两个男人。江册想要丁善每天开心，但既然成为恋人，虽然没有法律的约束，不该对彼此坚守忠诚吗？

　　“丁善，我不管你之前身边有什么人。但你今后心里就只能有我一个。”

　　明头没脑一句表白，丁善眼里充斥着懵懂。

　　或许是自己要的太多了，但他真的不能忍受那些只在他面前展露的表情给了别人。

　　“我回来的不是时候，你想好了解决身边的其他人再找我，这段时间我住外面。”少年已经尽量压抑情绪，他不想责怪丁善。但心中横了一根刺，再这样下去早晚恶化发作。

　　少年远去背影像是受伤小动物，丁善反应过来已经追上去从背后将人抱住，鞋还没来得及穿，赤脚踩在地板上，不知道是因为凉还是紧张的原因脚趾蜷缩着。

　　“你又留我一个人，这么狠心。”

　　少年握紧交叠在他腰上的手：“你真的有想我吗？那蓝宴和楼下那些男人又算什么？”

　　丁善松开手，少年慢慢转过身，冷峻的脸上神情格外严肃，似乎在等着极其重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