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冀拐角》雪圈儿

12、12，手更好看

　　这个周末，景夕霁难得没睡懒觉，一大早起床开始收拾，边收拾着他不甘寂寞地给南风珏打过去电话。

　　南风珏刚放学，正骑着单车往家回，戴了耳机听景夕霁讲前几天哄卓戚的事。

　　“他好像你家那只猫，长得很凶，但内心脆弱啊，还很傲娇。”景夕霁在摆果盘，随嘴给南风珏形容。

　　南风珏哈哈两声，“所以你是怎么哄他的？”

　　“顺毛啊，然后再讲道理。”景夕霁一屁股坐进沙发，略微回忆，“我问他来不来，他半天不回话，对话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我干脆一个电话打过去了。他等好久才接，我就猜到他有事儿。”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在生我的气。不过我也挺惊讶他那么坦诚的，我还没问，他就直接告诉我了。这一点倒是比你家大猫好，省得猜来猜去拉扯，我很讨厌拉扯。”

　　“那你什么时候喜欢哄人了？”南风珏问道。

　　他骑车速度不慢，呼呼晚风吹散许多他的揶揄语气，再通过电流有些变音，景夕霁听着好像是在抱怨。

　　揪了颗葡萄吃，景夕霁故意声音软了几分，用气泡音半哄道：“我一直会哄啊，只是你不给我机会。”

　　“……景夕霁，你再用气泡音跟我说话，就绝交。”南风珏被恶心到，沉默声震耳欲聋。

　　两个人插科打诨一会儿，景夕霁听见门铃声，结束了和南风珏的电话，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六个人一起到的，杜煜柯和晏彬站在最前面，在摄像头前挥手给景夕霁打招呼，三个女生背着书包站在中间，最后是卓戚。

　　景夕霁本是随意扫了眼?屏幕，抬手欲要按开门键了，却在看到卓戚时，他顿住了。

　　蓦地，景夕霁改变了主意，没有按远程开门键，而是开门走去大门口，要手动给他们开门，迎他们进来。

　　九月底已经逐渐步入深秋，空气跟着凉爽起来，虽然今天是个艳阳天，但太阳的热度并不高，还是要穿个长袖保暖。

　　平常上学规定必须穿校服，好不容易到了周末能穿自己的衣服，又是十六七岁开始注意形象的年纪，必定会特意穿起来自己最喜欢最靓丽的衣服。

　　杜煜柯和卓戚穿的运动装，但不是普遍常见的黑灰色款，像是特意说好的，俩人一个赛一个颜色艳丽——荧光绿和荧光橙，烧包的不能行。

　　安谣穿了jk格裙，粉蓝色的格子裙，上配白衬衣和同色的领结，头上两个丸子发髻一边粉发带，一边蓝发带，俏皮又不失可爱。

　　谢筱和杨柠雪也穿了裙子，一个米白色半身裙温婉优雅，一个淡紫色连衣裙活泼明丽，都是青春最好的模样。

　　然景夕霁没看他们，视线越过所有人始终飘在卓戚身上。

　　卓戚穿了身简单的白色连帽卫衣，正面胸前有浮刻logo字母，背面没有多余涂鸦。下面配了条浅色水洗牛仔裤，白色板鞋，干净利落且——帅气。

　　长得帅的人，披个破布麻袋也难挡绝代风华。

　　景夕霁毫不遮掩自己的注视，就大咧咧望着卓戚，看他的黑发，看他的朗眉星目，看他挺立的鼻梁，看他刀削的下颌线，看他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修直站在那儿，成为自己选择州城一高的原因。

　　“大哥？”杜煜柯伸手在景夕霁眼前晃晃，“我们能进去了不？”

　　景夕霁被迫回神，让开路下巴点点前面大开的屋门，“就那儿，你们过去就行，我有话要和卓老板说。”

　　几人对于景夕霁给卓戚说小话这个行为俨然已经习惯了，没有异议地径直向房子走。

　　景夕霁等卓戚走过来，稍微仰头看着他在阳光下终于不那么深邃黝黑的眼睛，唇边漾了点愉快的弧度，道：“卓戚，你今天很帅，这件衣服很搭你，我很喜欢！”

　　没有别的想法，景夕霁只是单纯想面对面向卓戚表达赞美，他在国外也经常这样夸南风珏，夸南风珏漂亮。

　　可卓戚却有别的想法。

　　说不清在想什么，就是看到景夕霁扬着笑脸很真诚地夸自己，卓戚没出息地有些喉咙发干，心跳乱频。

　　明明他从不缺赞美，但不知为何，只有景夕霁的这两句夸赞，让他第一次萌生——真的么，这个念头。

　　“学校什么时候能穿自己的衣服上学啊？……唉还是算了，你本来就帅到没边，再穿上有版有型的衣服上学，别说那些女生，我都没心思好好听课了，总会想偷偷扭头看你。”景夕霁开玩笑地信口胡诌，他以前总是这样捧南风珏。

　　信口开河地乱说一通，是景夕霁惯用的本事，也是他和亲近人表达友好的方式。

　　好兄弟，当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奈何说者无意，听者偏而走了心。

　　景夕霁夸完也不走，他等着卓戚先走，他想看卓戚的背影。

　　卓戚正心绪繁复，但脸上并不显，只是面无喜怒地一手拽着包带，一手插兜，眉头微蹙看似很酷地站在原地不动。

　　“卓老板，你能走前面么？我想走你后面，给个机会呗。”再等不到卓戚动，景夕霁索性直接开口催。

　　他故意嘟嘴，眼中蕴着请求，时而又眨眨眼，不显造作，全是真情实感，就差直接上手推着卓戚往院子里走了。

　　卓戚此时看不得景夕霁，借着身高优势视线放到景夕霁头顶，略略扫过他泛棕的发顶，听话地迈过门槛走在前面。

　　卓戚走，景夕霁压着步子缀在他身后，享受地欣赏他第一眼就喜欢的背影。

　　找了个正好距离，景夕霁拿手机拍了张卓戚的背影，转手发给南风珏：“看吧，是不是很帅！”

　　“你确定让我评价么？我可能马上会买机票飞过去。”南风珏已经到家，有大把时间和景夕霁乱贫。

　　景夕霁没回，跟在卓戚身后进了房子。

　　进门入目是一架黑色三角钢琴，打眼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先进门的几人围在钢琴边上，左看右看等着景夕霁过来弹奏一曲。

　　杜煜柯先看到景夕霁进来，忙叫他：“大哥！你深藏不露啊，还会弹钢琴。”

　　景夕霁闻言瞟了眼天天放那儿积灰的琴，抱臂笑道：“我不会啊，那是我妈买来装饰用的。你们会的话你们玩。”

　　谢筱作为文娱委员，会弹几首简单的钢琴曲。

　　十六七岁的少年们喜欢热闹，杨柠雪推着谢筱坐在琴凳，让她来两首展示展示。

　　旁边杜煜柯和晏彬跟着起哄，一左一右站在谢筱边上，笑嘻嘻鼓掌给予期待和鼓励。

　　谢筱也不扭捏，拂裙坐在凳子上，脚踩踏板，手指熟稔悬在琴键上，略略思考片刻，她便十指在黑白琴键之间飞舞，弹了一曲《致爱丽丝》。

　　曲毕，景夕霁亮了眼睛鼓掌，“同桌，你好厉害啊！”

　　“还好啦！”谢筱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略显羞赧的两颊微微泛红。

　　视线乱飘，谢筱看到站在一旁的卓戚，没有多犹豫，她道：“卓戚更厉害的，他钢琴过了十级。”

　　顺着她的话，景夕霁侧头去瞧卓戚。

　　卓戚两手揣在卫衣兜里，神色淡淡站在闹圈之外，孑孑冷冽如不可亲近的高山冰莲。

　　景夕霁从不在意卓戚周身的冰冷氛围，目光定在他的卫衣兜，好像试图透过衣服布料看清楚卓戚的手，看看钢琴过十级的手长什么样。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卓戚面前，不由分说伸手拉住卓戚的小臂，硬是把卓戚的手从兜里薅出来，又强行把人拽到钢琴边。

　　“卓老板，该你展示了。”

　　在景夕霁走向卓戚时，谢筱就已经从琴凳上离开，贴心地腾了位置出来。

　　“你可不能比女孩子还忸怩啊。”景夕霁弯着眼睛把卓戚摁坐在琴凳上，然后站在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深深看了景夕霁一眼，卓戚若有所思收回视线低头出神半分钟，最后弹了一曲《秋日私语》。

　　曲子宛转悠扬且十分应此时的季节，秋天本就是有些浪漫多情的，这首钢琴曲节奏舒缓，好似有人轻轻在耳边低语，饶是景夕霁再不通文艺，他听着也不免心绪动了动。

　　再看卓戚，景夕霁只能注意到他在黑白琴键上轻点跳跃的手指。卓戚的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且肤色很白，白到景夕霁能轻而易举看到他皮下的紫青色血管。

　　锁视许久，久到卓戚已经径自合上了琴盖，两手很随意地习惯性搭在琴盖上，黑色的琴盖更是把他的手衬得越发白皙。

　　景夕霁走过去，好奇地伸食指点了点卓戚圆秃秃的指甲，又摸了摸他的第二指关节，全然不看卓戚皱了眉，也不管旁边其他几人的反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愉快咧嘴笑，“卓戚，你弹的真好啊！不过，我还是觉得你的手更好看。”

　　“啊，你们渴不渴？我去给你们榨果汁吧。”乐呵完，景夕霁好似一只翩跹小蝴蝶，从卓戚身边飞走，径直往厨房去。

　　他从来如此，只留卓戚眉头紧锁，手不自觉攥成拳，心绪更加繁复无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