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冀拐角》雪圈儿

25、25、下得厨房

　　入冬的这天早上，景夕霁是被卓戚的电话叫醒的。

　　听到卓戚声音的时候，景夕霁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就意识昏沉的听着卓戚重复叫他：景夕霁，景夕霁，景夕霁……

　　“景夕霁，起床了，要迟到了。”

　　“嗯？”

　　“起床了。”

　　景夕霁眯着眼睛摸来手机，从屏幕里看到卓戚，不是他梦里穿着白卫衣的卓戚，而是穿了校服的卓戚。

　　一瞬间，景夕霁醒了。

　　“六点了，再不起床会迟到。”卓戚看见景夕霁从床上弹起来，语气淡淡催他。

　　景夕霁忙敷衍应了两句，应完他径自挂了电话。

　　很莫名其妙，他昨晚上睡觉梦到卓戚了。

　　梦里是他刚从M国回来的第二天，时差还没倒明白，就被他外公苏贺洺叫去了画室，让他旁观一下午的画画课。

　　景夕霁从小哪里都好，长得乖巧可爱，脑子也聪明，是个人见人爱的伶俐宝贝。

　　景家从商，苏家从艺，景夕霁的爸妈从小培养他琴棋书画，让他耳濡目染商场法则，希望他长大后能把苏家的画技和景家的产业一并发扬。

　　可惜，聪慧的景夕霁一不通文艺，二不懂商法，怎么教、无论谁教，他通通学不会一点点，天生缺了这两根筋。

　　即使如此，景夕霁的外公苏贺洺也没有放弃过培养他，哪怕他能领悟一点点点呢？

　　就这样，景夕霁回国第一课被抓到了他外公的画室，勒令他必须在二楼旁听完整个下午的油画技法课。

　　那天是刚入夏不久，下午两点多的阳光热烈又刺眼，景夕霁站在二楼边眺望落地窗外的梧桐树，看枝繁叶茂间有点点光斑漏下，不规则地映射在玻璃窗，从窗户又打在画板背面，至此走完了这次的旅程。

　　景夕霁顺着光线看，看到画板另一面站了一个男生，男生穿了白色的连帽卫衣，整个人沐在光里，恍了景夕霁的眼。

　　由此开始，景夕霁没有听进去一句他外公讲的课，整个下午他都在看白色卫衣男生，看他乌黑浓密的头发，看他修长挺直的身姿，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看他背对着他画了一纸的向日葵。

　　男生听课很认真，画画也极其专注，直到要下课了，景夕霁才得以看到他的脸。

　　坐在车上恍惚，景夕霁后知后觉现在已经入冬了，距离他入夏回来已然过去半年，过去两个季节了。

　　“感冒好些了么？”进到班坐在座位，景夕霁听见卓戚问他。

　　愣了愣，他才回答：“好很多了，我的鼻音已经快消失完了。你昨天给我的药好管用。”

　　应完话，看着老师还没来，景夕霁转向卓戚，继续说：“卓戚，我昨晚上睡觉梦到你了。”

　　卓戚没说话，只是抬眼看着景夕霁。

　　“但我不告诉你我梦你干什么了。”狡黠朝着卓戚眨眨眼，景夕霁转回去，留给卓戚自己的背影。

　　这一天之后，景夕霁每天早上都能接到卓戚的叫早视频，进而连续好几天他梦里都是卓戚。

　　南风珏说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过说真的，卓戚人还怪好的，每天如一日叫你起床。话说打赌赢的不是他么，怎么你天天得福利？”南风珏不由疑问。

　　景夕霁满不在乎道：“我请他吃饭了啊，而且也说了我欠他一个要求，可能他最近没什么需要我干的吧。……不过有一点你说挺对，卓戚人确实不错。就是性格太冷了，我看他好像都没什么朋友。”

　　“男神不需要朋友，只需要追捧者。”南风珏轻飘飘一句话，打灭了景夕霁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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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匆匆，在又一次月考之后，这一年也是走到了最后的一月。

　　十二月初有天的自习课，安谣在班里说了个活动：冬至包饺子。

　　这是五班的传统，之前高一五班的时候，班主任江梓骊就带着全班在冬至中午包了顿饺子。同学们自己拿锅碗瓢盆，拿面和馅料，中午放学之后在班里撸起袖子自包自煮。

　　今年组了新的五班，老传统不能丢。

　　“一共分五个组，一组11个人，大家自行组组，再每组选一个组长，最好男女平衡一些，组好了来找我报名单。”安谣在讲台上扯着嗓子喊。

　　在班里做饭可是比运动会有意思多了，安谣刚说完活动和要求，全班就骚动起来，都在交头接耳问要不要一个组。

　　杨柠雪扭到后面，问谢筱：“筱筱，我们一个组呗？”

　　“可以啊。”谢筱应的很快。

　　攻略了一个，杨柠雪接着攻略第二个：“大哥，你和卓老板要不一起来？我们已经有四个人了，加上你俩再找五个就齐活了。”

　　“行啊。”景夕霁也毫不犹豫点了头。

　　他同意完杨柠雪，才转身通知卓戚：“我们一起和杨柠雪他们一组吧，我刚答应她了。”

　　“嗯，行。”卓戚对跟谁一组很无所谓，也并不反感景夕霁的先斩后奏。

　　轮番攻略了好几个人，杨柠雪写了个纸条让前面同学帮忙传给安谣，“诶，帮我把这个纸条递给安谣，谢谢啦。”

　　没两分钟，安谣借着巡视纪律，回了新纸条直接放在了杨柠雪桌子上。

　　是已经成型的冬至包饺子11人小组名单。

　　除了他们天天一起吃饭的七个人，还加上了学习委员李青繁，另个语文课代表肖娜，班里的喇叭话唠尹闻，和劳动委员江栀子。

　　组长自然而然是班长安谣。

　　这节自习课结束，班里的五个十一人小组皆已成型，坐等不日就会到来的冬至。

　　今年冬至是12月22号，是个周五，日子倒挺不错，中午热闹完下午上完课，能带着快乐延续到整个周末。

　　在冬至前一天，安谣作为总的活动策划，落实了哪几个同学带电磁炉，哪几个同学带锅。班里插头有限，能同时带起来的大功率电器也有限，最多同时三个电磁炉一起开，再多一个就会跳闸。

　　既然是三个电磁炉，那么配备三个锅也就够了。

　　炉子和锅子都是大件，本着个人意愿，安谣问有谁能提供这些东西。

　　“我可以！”景夕霁举手，“我能带一个电磁炉和一个锅。”

　　这是一早在他们小组内部商定好的。

　　景夕霁每天车接车送，带这些东西不成问题。并且他最开始就说，在包饺子环节他可能只是围观，所以他就努力做好后勤工作，从其他方面取得参与感。

　　除了打架，动手做的活，景夕霁一概不行。

　　景夕霁之外，有两个离学校近的同学自告奋勇，也报名带电磁炉和锅。

　　硬件都齐全了，且看冬至的发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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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到了12月22号。

　　因为中午的活动，整个上午班里同学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一会儿摸摸桌兜里带的饺子馅儿，一会儿又看看挂在桌子旁边的现成面皮，左耳朵听了江梓骊讲力的分解，很快右耳朵就听同桌问他带了什么味道的馅儿。

　　难得人人上心的集体活动，老师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多苛责。

　　终于捱到中午放学，下课铃刚打，就有人跃跃欲试准备去洗手间洗手。

　　最后一节的语文课老师难得没再拖堂，放了这群猴急的学生们。

　　目送走老师，安谣开始指挥留在班里的同学先把桌子兑成了五个组，然后三个电磁炉就位，三口锅放在电磁炉上等待。

　　一切准备就绪，包饺子活动便开始了。

　　安谣这个组有五女六男，除了景夕霁带硬件，其他几人一人带了一个口味的馅料。现场和面太麻烦，所以杨柠雪直接买了一大袋子现成的面皮带过来。

　　几个人洗过手，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准备包第一个饺子。

　　杜煜柯挤在安谣边上，又是给她捏肩，又是拿了本书给她扇风，狗腿的不能行。但安谣并不领情，手上沾了面粉，一巴掌拍在杜煜柯身上，“一边儿呆着去，面粉都要被你扇飞完了！”

　　杜煜柯不怎么会包饺子，并不想献丑遭嘲笑，难得今天没有回嘴，很老实地退到了旁边。

　　和他一样献殷勤的还有晏彬。

　　晏彬站在谢筱旁边，给谢筱加油鼓劲。

　　谢筱温柔，晏彬问她一句，她耐心地答一句，还会鼓励晏彬上手试验。

　　这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另一边景夕霁拉了个椅子，老神在在坐在卓戚右手边，观赏他灵活地包了好几个饺子。

　　有面粉飞到卓戚身上，景夕霁从袋子里摸了摸，拿出来一件围裙，“卓戚，这儿有围裙你要不要穿？”

　　“我觉得还是穿上，你看你的衣服马上都是面粉了。”说着，景夕霁起身强行把围裙套在了卓戚头上，还很是有眼力见儿的给他后面系了个蝴蝶结。

　　穿上格纹围裙的卓戚，身上——人夫感爆棚。

　　这个形容是站他对面的杨柠雪说的。

　　“卓老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真是了不起啊！看看你们几个，能不能跟卓老板学学，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杨柠雪含沙射影了除卓戚之外的、这个桌上的每一个男生。

　　景夕霁对此浑然不在乎，他只觉得卓戚是真的万能，什么都会做。

　　“卓老板，我想吃那个，杨柠雪带的那个馅儿，你给我包几个呗。”景夕霁望眼欲穿，他心仪那个馅料好久了。

　　柠檬鸡腿的，他觉得会好吃。

　　可卓戚没理他，右手还在挖眼前自己的馅料。

　　“好好卓戚，你就给我包两个柠檬鸡腿的呗，我分你一个吃，行不？”景夕霁对着卓戚撒起娇。

　　卓戚侧头看了满脸期待的景夕霁一眼，没有说话，伸手去挖了一大勺杨柠雪跟前的柠檬鸡腿馅儿，给景夕霁包了六个柠檬饺子。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更别说每个人师从自己的父母，包出来的饺子各式各样的。

　　安谣和杨柠雪包的饺子比较相似，都是长条状的，尤像外面卖的蒸饺。谢筱和肖娜江栀子包的饺子是小小圆圆一个，只是圆的各异，是各自的风格。

　　李青繁作为这个桌上第二个动手包饺子的男生，他包的饺子全凭运气，这个可以了，兴许后面几个都捏不住皮。尹闻在最开始就跑没影了，和安谣说了一声去看看其他组进度，结果再也没见他回来，估计是去吃百家饭了。

　　“卓戚，你包的饺子好可爱，像——圆环球？”景夕霁想半天，想出一个比喻。

　　“是元宝。”卓戚开口纠正他。

　　拿了一个放在自己眼前，景夕霁细细端详，继而点头，“对诶，是元宝。卓戚你真厉害！”

　　卓戚的包饺子是跟他小姑卓意苒学的，卓意苒有意从小培养卓戚的烹饪，美其名曰不能忘本，毕竟他家是做餐饮业起家的。

　　但实际上，卓意苒是自己懒，想着教会了侄子，饿不死自己。

　　上一次景夕霁见到卓戚十指翻飞，还是在他家弹钢琴。这次他就看着卓戚十指全是白色面粉，很灵巧娴熟地包出来一个又一个元宝饺子，而且每个大小还都相差无几。

　　“要玩个面团么？”景夕霁正出神望着卓戚干活，眼前递过来一团面。

　　回神片刻，他接过面团，对着卓戚绽了个粲然微笑，小虎牙尖在灯下白闪闪，“谢谢卓老板！”

　　他的确看的有些无聊，手下无意识快把装饺子的竹排扣个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