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冀拐角》雪圈儿

24、24、哪儿都有你

　　上午最后一节课放学，景夕霁说到做到，拉着卓戚出了校门，没有去挤食堂。

　　中午的雨小了一点，但温度并没回升，景夕霁戴上棉服的帽子，两手揣兜懒得打伞。卓戚跟在他旁边，撑了把伞遮在他头上。

　　“谢谢卓老板。”景夕霁得了便宜不忘卖乖，缩着脖子侧头对卓戚笑，还往卓戚胳膊上贴，试图蹭点温暖。

　　卓戚没应声，任劳任怨举着伞，带路领着景夕霁去到校门口一家砂锅店。

　　天气骤然降温，砂锅店里挤满了学生，卓戚收了伞，一手拿伞一手抓住景夕霁的袖子，牵着他进了店，在一众学生堆里往里面挤，然后领着景夕霁上了二楼，去到一间包间。

　　“这里还有包间？”景夕霁不由惊叹，“而且还是没人进的啊。”

　　“店老板和我爸妈认识，特意留的。”卓戚把伞放在门边，云淡风轻向景夕霁解释，“可以扫码点餐，楼下人太多，直接手机点吧。”

　　景夕霁点点头应好，终于舍得把手从兜里放出来。他看着电子菜单，卓戚则是用手机打开了包间的空调。

　　“你吃哪个？”景夕霁选完自己的，把手机递给卓戚，换来卓戚给他倒的一杯热水。

　　“选完你直接下单吧。”景夕霁说着，脚下移凳子往卓戚身边靠，“包间挺大挺宽敞，不怎么暖和。”

　　“空调刚开，过会儿会好点。”卓戚没有推拒景夕霁的取暖靠近。

　　砂锅店虽然人多，但上饭速度还是挺快的，下单不过几分钟，就有服务员敲门端了饭进来。进来之后如同在阙瓴，景夕霁看着他热络地向卓戚打招呼，叫卓戚“小卓老板”。

　　等服务生离开，景夕霁忍不住揶揄卓戚：“卓老板，用餐愉快呀。”

　　卓戚掀眼瞥了景夕霁一眼，没说话。

　　逗弄无趣，景夕霁闭了嘴。

　　天气寒冷，砂锅暖和，暖心又暖胃，是冬日里不错的餐品选择。

　　而且这家店味道十分不错，很是得一高学生的心。即使——景夕霁今天尝不出味道。

　　“我好像连味觉也没了。”景夕霁吃了好几口，丧丧撇嘴，“真讨厌感冒啊！”

　　“下午就会好。”卓戚咽下饭，淡声安慰景夕霁。

　　“行，我暂且相信你。”景夕霁吃不出味道，只能凭着冷热一口口往嘴里送。

　　终于吃完了饭，发着饭晕消食，景夕霁问卓戚想要求他做些什么。

　　“毕竟赢的是你，我愿赌服输。”

　　“要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我先欠着你也行，等你什么时候有想法了，随时找我兑现，我不欠人情的。”景夕霁边说边忍不住吸鼻子，吸了两下，他忽而眼睛亮了，“卓戚，我好像能闻到味道了！”

　　“你吃的酸辣的，是不是？”景夕霁一扫恹恹，整个人容光焕发起来。

　　“闻着好香！等我感冒好了，咱们再来吃一次。”

　　“好。”卓戚应下景夕霁。

　　又坐着休息一会儿，两人掐着时间起身，还能赶上回学校上午自习。

　　走下楼到店门口，景夕霁听见有人喊他：“景夕霁？”

　　景夕霁循声转头，看到耿庐和言末淇崔苓儿，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走在一起。

　　没容景夕霁开口说什么，耿庐嘴欠道：“出门忘看黄历了，真是晦气，怎么哪儿都有你？”

　　这话听来蛮无语的，学校又不是他耿庐家的，学校门口也不姓耿，他景夕霁为怎么就不能到学校门口吃个饭了？

　　生病本就影响心情，景夕霁整个上午都是病怏怏情绪持续低迷，现下耿庐不长眼往枪口上撞，景夕霁神色郁郁拿眼睨着他。

　　耿庐光过嘴瘾还不够，从景夕霁身边经过时，还故意用肩膀撞着景夕霁的肩膀过去，怼的景夕霁一踉跄。

　　卓戚被砂锅店老板留下说话，景夕霁想着出来透透气等卓戚，哪知他想安安静静，可就是有人想挨揍。

　　没让耿庐走成，景夕霁把手从兜里出来，顺势抓住耿庐的手腕，拽停了鼻孔朝天的耿庐。

　　“你干什么？”耿庐想要把手抽走，奈何景夕霁生着病也力气颇大，他怎么都挣脱不开。

　　景夕霁没说话，后撤一步和耿庐面对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耿庐一个过肩摔，动作行云流水不拖沓。

　　“嘶，景夕霁！我操你大爷！”耿庐狼狈地躺在水坑里，整个身体像被摔散架，哪里都不舒服，怎样都爬不起来。

　　三个同行的女生看呆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她们想上前扶耿庐起来，但又害怕此时站在耿庐旁边的景夕霁。

　　此刻的景夕霁一点没有往日的乖巧和顺，头罩棉服兜帽再次两手揣兜站在蒙蒙细雨里，周身蕴着阴侧侧的低气压，生人勿近。

　　言末淇柳眉倒竖，咬牙措辞许久，才对着景夕霁开口：“景夕霁，你怎么打人？”

　　细细听来，能听到言末淇尾音的颤抖。

　　景夕霁还没答话，姗姗来迟的卓戚接道：“有谁看到景夕霁动手么？他生病了，怎么可能打得过耿庐？”

　　“耿庐，你是不是自己自己滑倒的？”卓戚微微弯腰，居高临下俯视躺地上还没起来的耿庐。

　　“……是，是我自己摔的。”刚不过卓戚，耿庐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只能自讨苦吃。

　　认可了耿庐的回答，卓戚伸手把人捞了起来，从兜里掏了包面巾纸送他。

　　“你怎么还随身带纸？”面对卓戚，景夕霁卸下戾气，嘟嘟囔囔问他。

　　“刚才店老板给的。走吧，回去了。”说着，卓戚一手撑伞，另只手虚虚揽着景夕霁，把人往前推。

　　沿路往学校走，两人都没说话，卓戚向来寡言，景夕霁生了病不想说话，只有淅淅沥沥的雨点滴落在伞面的轻脆声响，景夕霁听着一边犯困，一边觉得又冷了几分。

　　他下意识往卓戚身上贴，刚才揍耿庐被迫提起来的精气神已经落于平淡，他现在整个人处于大怒之后的冷静期，头晕晕乎乎脚下虚浮。

　　卓戚见状伸手扶着他，加快了步子往班里赶。

　　“中午睡一觉吧，下午应该会好点。”没让景夕霁坐原本的位置，卓戚把他摁坐在自己旁边的空座。

　　景夕霁也不挑，坐下趴着，在卓戚边上睡了个还可以的午觉。

　　睡醒之后，景夕霁懒得动弹，支头靠墙醒神，就瞅见自己桌兜里的那瓶沙子。

　　“为什么送我沙子啊？”景夕霁戳戳卓戚，下巴点点躺在桌兜的玻璃瓶子。

　　上午病气太重，景夕霁脑子混混沌沌，没有及时询问，只是收下了这个特别的礼物，随手放好就开始喝药了。

　　这会儿许是睡一觉舒服很多，他精神好了，兴致上来打算究一究这瓶沙子的来源和寓意。

　　顺着景夕霁的话看到那瓶沙子，卓戚短暂回忆了一下周六和卓意苒的对话。

　　他问卓意苒为什么要送瓶沙子给景夕霁。

　　卓意苒：“礼轻情意重嘛。你想想我为什么每次回来都给你带这样的礼物？”

　　因为卓意苒深受灰姑娘童话故事的影响，觉得摘一朵帽子碰到的玫瑰花很是浪漫，有情调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所以她出去旅游，每次回来都会给卓戚带点奇奇怪怪的伴手礼。

　　去海边给卓戚带沙滩的沙子贝壳，去山里给卓戚带不知名的树叶或者掉落的花瓣，去文化古迹参观就给卓戚带院子里的——一瓶风。

　　这次去了大沙漠，卓意苒干脆给卓戚带了瓶沙子回来。还附带多了一瓶给景夕霁。

　　“是我小姑去沙漠回来带的。我也有一瓶，她说——比较有当地特色。”

　　难为卓戚本就不喜言辞的人，还要各种措辞解释这么一瓶沙子，虽然听起来各种措辞解释的也挺无力的。

　　“沙漠啊。”景夕霁把重点放在了这里，“你小姑好厉害，我也一直想去沙漠看看，感觉风景会特别恢宏壮阔！”

　　“代我谢谢小姑，我很喜欢这个礼物！”景夕霁的侧重点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他让卓戚把瓶子拿过来，要仔细端详一番。

　　卓戚长臂一伸，拿来瓶子递给景夕霁，语气柔缓了许多，说：“你喜欢就好。”

　　“很喜欢！很有意义的礼物啊！”景夕霁摸着瓶子看里面的沙子，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抓住卓戚的胳膊，“卓戚！我好像没有什么鼻音了，你听你听——而且，我能闻到了，你给我个糖，我看味觉回来没。”

　　卓戚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根奶茶味棒棒糖，想了想，他没有撕开直接递给了景夕霁。

　　“奶茶味儿的，好吃。”景夕霁终于能尝出来味道，心情大好，“卓老板，晚上再去吃一次砂锅吧。”

　　“放心放心，我病好了心情也很好，不会再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