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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善恶 ...

  •   阿紫离开牢房的时候,尹仲没有再叫她,她也没有转头,只觉得心里万分沉重,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此时天已近黄昏,童心在不远的前方靠着一棵树,身后是大片如火烧般的绛色云霞,热烈又绚烂。

      “你怎么了,是不是尹仲和你说了什么?”他注意到阿紫眼下泪痕未消,立刻收敛了笑意,紧张道。

      “没什么,不过是骂了我几句不孝罢了。”阿紫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下意识就说了谎。

      也不等童心再说些什么,她就赶忙移开话题“好啦,我们先别说这些了,我有些饿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好么。”

      童心哪里看不出来她情绪低落,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害怕说出的话反而让她更难过。见阿紫不想说这些,只得由她,希望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碰上好吃的好玩的就将坏心情抛之脑后。

      然而整整一顿饭的功夫,阿紫都是神情恹恹的模样,眉头就没松开过,互乱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盯着桌上一角发起呆来。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童心拉住阿紫的手腕带她离席。

      他牵着她,奔跑在花木茂盛的山谷中。

      “去哪里啊。”他在前面跑得太快,让阿紫有些跟不上,手叫他拉着,双脚几乎要离开地面飞起来。

      “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他停住脚步,回过头对阿紫展颜一笑,阿紫一时止步不急撞到他怀中,童心便就势将她打横抱起“我抱你用轻功飞过去。”

      只见他飞奔到山脚,面前是陡峭山岩,童心足尖轻点,几下踏着岩石,如背生双翼,飞快窜到半山腰来。

      说来也怪,明明山脚是怪石嶙峋,只有几颗顽强杂草生长在岩缝之间,却越往上越是草木丰茂,至此已是郁郁葱葱花团锦簇。

      童心这才将阿紫放下,移开遮住她眼睛的手,语气里是隐藏不住的雀跃“你瞧!”

      阿紫睁开眼,看着面前场景,不由呼吸一窒。

      好大一棵紫藤花树。

      寻常紫藤是长不高的,而面前这棵却是高大粗壮可谓参天,枝干密密麻麻舒展在各个方向的天空下,数不清的花一串串从树枝上垂落,风一吹就有淡紫色的花瓣飘进空中,叫月光一照,纷纷扬扬,像是在下一场淡紫色的雪。

      她不由自主的睁大眼睛,瞳孔都被这馥郁震撼的紫色给填满,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垂挂着的紫藤就被指尖触碰到,柔嫩芬芳让她不舍得用力触摸。

      “我说过要送你一个山谷的花,喜不喜欢。”童心扬手摘下一小串紫藤,轻轻簪入她发间,笑意舒朗,眼神珍重。

      “我当然喜欢,这里这么美,就像是一个梦。”阿紫摸了摸发上花朵,又补充道“再美不过的一个梦。”

      “这个美梦可以一直做下去。”童心从背后将她抱住“所以,不要难过了。”

      “我看得出来,去见过尹仲之后你就一直忧心忡忡的,他是自作自受,怪不得你。”童心信了阿紫,真以为尹仲在牢房斥她不孝,试图劝慰。

      “我明白的”阿紫轻轻应声,又从他怀中转过身,脸颊靠着他的胸膛“他还想过杀我,这番下场是他应得的。”

      “但……他真的就是个坏人吗?他管理御剑山庄这些年,每逢收成不好的时候,他都会主动降租。还会带领铁卫消灭周边山匪。路上遇见乞儿也会主动给钱。山庄的铁卫就有好些是他曾经收养的乞儿,百姓们都说尹二爷是英雄,是好人。”阿紫越说越觉得茫然,声音也越来越轻“他到底算坏还是好呢。”

      “你说……他犯下那么多罪行,会死么?”阿紫犹豫问道,又赶紧找补“我记得你说过水月洞天里不许杀人,所以就有些好奇。”

      “是不许随意杀人,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世上没有纯然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一个人的做过好事也并不意味能抵消做过的坏事。那些罪人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童心说得还算含蓄,阿紫却能听懂言外之意。

      罪人,尹仲可不就是那个罪人吗,还是五百年前差点害的童氏灭族的大罪——他非死不可。

      阿紫心头一颤,轻轻抬睫与他对视“童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我在遇见你之前就已经犯下许多恶事,我该怎么办?”

      “我能猜到”他知道阿紫心性邪肆,从小又没有父母教养,在那样虎狼环伺的地方长大,手上定然沾了不少血。

      这不怪她吗?怪的,怪她以他人痛苦为乐,视人命如蝼蚁。

      可这又全怪她吗?不能,因为在那个时候根本没人教她向善,于是她在耳濡目染中学会了以恶制恶,保护了自己的同时却又挥刀斩向了更弱者。

      如果在他年幼时遇见她,那该多好,他一定会护着她,让她不受那么多苦,犯下那么多错。可就像逝去的人不会回来,犯下的错也难以补救。

      如果只能是如果。

      童心垂下眼眸,怜惜地将她的脸颊捧在掌心“倘若有一天报应来到,有苦主寻仇,这报应,我替你受着。”

      他有一颗纯善之心,无法说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类的空话,也做不到仗着武功高就阻拦被害过的人报仇,可他又实在爱她,不能看着她去死。

      那么,就由他来承受这份恶果,即使她最终还是难逃一死,那也一定是在他没命之后。

      他会保护她,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

      阿紫怔怔看着眼前这个俊朗青年,他语音悲悯,像个慈悲的佛,可眼中却红尘翻滚,里面是浮浮沉沉一个她。

      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流进嘴里却是甜的。阿紫紧紧抱住他“咱们成亲吧,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主动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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