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无限流boss》众人拾柴

20、在路上

　　轮回者没有专车接送待遇，但齐西棠有，而且是飞拓机械推出的最新款悬浮车，有价无市的限量款，版本更新了154次的那种。

　　他坐在后座，身边是齐敛。

　　或许是悬浮车空间足够，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恢复成了原先的一米，空间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他哥看起来也很正常，没有突然又要搂搂抱抱的意思。

　　如果把控制副本比做办公，那么，和需要用到手机电脑的人类不同，npc是直接操控数据。在齐西棠的感知里，一股庞大的、熟悉的数据流渗透着白银之都的各个角落，副本里的每一缕风、每一个npc的心跳都在这个无形意识的掌控之中。而在他身边的齐敛，只是从这无处不在的数据流中分出的非常细小的一缕，是用来与外界交互的媒介。

　　齐西棠睁开眼，换成了用“视觉”去观察他哥。

　　齐敛的五官很立体，侧面看的时候尤其明显，深灰色的眼睛藏在眉骨和睫毛一同投下的阴影里，看不太清楚，有点难以琢磨，就和他本人带给齐西棠的感觉一样。

　　但随即，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直直地看了过来，冷意褪去，换上了毫不掩饰的柔和。

　　“西棠，怎么了？”齐敛低声问。

　　齐西棠半点儿没有偷看人家被抓包的自觉，npc会在乎这个？

　　他向后一靠，大大方方地说：“看你比轮回者好看，哥。”

　　齐敛于是无奈似的笑了一下，舌尖含着弟弟的名字，喊道：“西棠。”

　　从本质上来说，npc是由无数数据信息交织而成的特殊生命，他们并无与人类相似的美丑观念。但，就像骰子可能投不到六个面的数字而是顶角而立一样，小概率事件总会发生，比如一个npc的审美更趋近于人类，并且会以人类的美丑标准去衡量其他npc的相貌。

　　现在，齐西棠成为了齐敛所认识的“小概率事件”。

　　这样一个少见的存在，真的是他能用几个标签来概括的吗？

　　齐敛侧过身，视线勾勒出齐西棠的面孔，从微微颤抖的睫毛划过挺直的鼻梁，扫过微抿着的唇，最后落回那双似乎总是盈着碎光的黑色眼睛。

　　此时，那双黑色眼睛正直直地回望着他，齐敛从中看到一副与这张面孔毫无相似之处的皮囊的倒影，看到这具仿人皮囊背后，难以窥见原样的庞大数据流正操控着白银之都的一草一木。

　　——齐敛看到了自己。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那双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睛，但在齐西棠略带困惑的注视下，齐敛的手指擦过弟弟的发丝，落在了对方的肩上。

　　以轮回者的标准来说，弟弟的身型有点单薄，他可以轻松地把对方搂在自己的怀里，就像之前面对唐烁——齐敛漫不经心地分出一点儿心思，从庞杂的数据里找出这个轮回者的名字——的时候。在看到他们的姿势后，所有轮回者都会意识到，他们是一对感情深厚的兄弟。

　　“爱护弟弟”，当然如此。

　　…
　　…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齐西棠在心里说，[我哥变得非常……黏人。]

　　主神干巴巴地说：[显然你有自己的判断。]

　　黏人？谁会觉得齐敛黏人？

　　哦，他的敌人肯定觉得他很阴魂不散，所以现在坟头草都没地方种。

　　主神觉得不理解：你们不过是摸了手、摸了脸，再来了一个连拥抱都算不上的接触，怎么就能得出“齐敛黏人”结论的？

　　要不是齐西棠太关注齐敛，连对方每一个微小的变化都放在心里，哪儿会觉得齐敛的举动变得反常，以至于进行一些离谱的猜测？

　　反正主神不觉得齐敛很黏人。自从它看清了齐敛的真面目，感觉此人怎么看怎么可怕，最擅长用温和无害的表现骗人去死。嗯，齐西棠除外。

　　npc忠于自己的核心设定，否定一个npc的核心设定，就相当于否定他存在的意义。除非齐敛的中枢程序彻底崩溃，否则的话，他是永远不会做出任何伤害齐西棠的事情的。

　　齐西棠想了想，朝齐敛伸出一只手。

　　齐敛：“怎么了？”

　　“手。”齐西棠把自己挪向了齐敛的位置，又把自己的手往前递了递，“你的手给我，哥。”

　　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纹丝不动，齐敛握住齐西棠的是另一只手。

　　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两个人又都是侧身面向对方的姿势，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他们几乎像是要拥抱在一起。

　　齐西棠有点别扭地动了动。

　　他并不喜欢和别人亲密接触，任何超过正常社交距离的举动——比如，在讲话时多靠近了他一点、或是不经意地碰到了他的手和手臂——都会让他感觉不适和抗拒。但考虑到面前的是他哥……好吧，虽然他们从双方都没觉醒的时候开始就从未如此亲近过，齐西棠认为自己还是可以包容一下他哥的。

　　包容他哥突然产生的黏人倾向。

　　“没关系，哥。”齐西棠用剩下的那只手覆住齐敛的手背，语气诚恳，“我都理解你。”

　　齐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他们相握的手。

　　对他来说，想要了解齐西棠的所思所想非常简单。他是白银之都的主人，白银之都的一切都是他的所有物，翻阅齐西棠的npc智网不会比他读取白银之都的数据更困难。甚至，他无需去亲自了解觉醒后的弟弟有何变化，只要他实时监控对方的npc智网，任何秘密都无法在他的监视里遁形。

　　诚然，他的核心设定告诉他需要爱护弟弟，但谁能说极端关注不是爱护的一种表现呢？

　　“爱护”是可以被定义的。

　　只不过……齐敛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想，要是他果真以自己的想法定义爱护的概念，他亲爱的弟弟此时又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呢？会抵触他的接近吗？会怒斥他的掌控吗？还是会顺从地接受？

　　不论是哪种反应，想必都不会如现在这样，主动依赖着他。

　　多么可怕的弟弟啊。

　　齐敛想。

　　齐西棠以弟弟的面貌出现，拥有了自己的灵魂。作为弟弟，他本身就获得了齐敛的偏爱，这是由“弟弟”的身份所决定的，无关持有这一名头的人是谁；作为齐西棠，他开始让齐敛的目光长久地落在他的身上，去好奇、去探索、去思考他的存在、他的举动、他的心思。

　　西棠，你在想什么呢？

　　齐敛微微俯下身，直视着齐西棠的双眼，缓声说：“我的荣幸……西棠。”

　　…
　　…

　　“npc的心思真难猜！”唐烁臭着脸，踹开车门跳了下来，“好家伙，我还以为遇到了路过的好心人，结果他和我称兄道弟，是为了把我拉去进行器官买卖，还夸我的脑子一定长得好看！幸亏kp还没判定我消极游戏，好悬没让npc把车开到新钻区。”

　　两个小时的时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唐烁在和npc斗智斗勇之后抢了人家的车开到旧船坞。

　　梁允云长吁一口气，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句：“这可是白银之都！”

　　长点心吧！

　　朱许金笑眯眯地说：“鄙人认为，唐烁的经历才符合白银之都的特色。”

　　按照kp给出的主线任务走，能提高他们的存活率，弊端是任何多余的探索都会成为引来剧情杀的导火线。主线任务和kp的剧情是保障，那如果他们失去了这层保障、直接被丢进副本呢？那个时候，才是顶级副本完全展示出其所有恐怖之处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剧情正处于开始阶段，除了差点被拉去新钻区的唐烁，其他轮回者一路上都有惊无险。他们到的时候，齐敛和齐西棠已经等在了旧船坞的入口处。

　　旧船坞只有一个入口，倒是不用担心队伍分散的问题。

　　kp：【所有人已抵达旧船坞，请根据提示，前去和热心学长莱斯利汇合。】

　　唐烁喃喃：“哦，听起来，这个热心的好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齐西棠升起了一点儿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经验之谈。”唐烁坦率地说，“这种看起来就和主线任务有关的npc，基本上不会正面参与剧情，就算参与了，也会加上许多debuff，确保他的存在不会降低我们轮回者闯关的难度。”

　　哦，轮回者的经验真奇妙，听起来就很有道理。

　　齐西棠选择问和轮回者接触最多的主神：[是这样吗？]

　　[轮回者是闯关，不是来副本度假的。]主神振振有词，[要是他们随身绑定一个救世主，遇到困难了还指望他们顶上吗？当然，温水煮青蛙的策略未尝不可，只不过，毫无危机感的环境会降低轮回者产出进化能量的效率，而且是极大降低。]

　　进化能量的产能是一种非常玄妙的东西，主神也曾尝试过恐怖游戏，又或是你死我活的极端大逃杀，但都见效不佳。几经波折之后，它才把主神空间的基调定成了现在的模样。

　　“西街道132号。”郑五州的视线飘向了一旁的齐敛，“我们总该问问向导。”

　　陶欧张了张嘴，正要说我记得地图细节能找到路，就看到一直沉默的邢尚自告奋勇：“跟我走吧。”

　　唐烁不含恶意地反问：“跟你？”

　　朱许金：“鄙人私以为，大家都听说过奥丁公会的福尔图娜。”

　　幸运女神福尔图娜，在奥丁公会内部，这一代号指的是一个幸运值极高的轮回者，一个每次都能凭借着好运气逢凶化吉的传奇。在最夸张的传言里，这位福尔图娜能够只凭[幸运]一个技能独自闯完一个高级副本。

　　唐烁震惊：“幸运女神——男的？”

　　“我提议过，可以把代号换成洛基。”邢尚神态安详，“他们说，为了奥丁公会的安稳日子着想，让我换一个代号。”

　　都是借口，他们就是出于某种恶趣味，想让邢尚背上福尔图娜的代号。

　　唐烁不禁同情地拍了拍邢尚的肩膀。

　　kp：【轮回者邢尚，技能[幸运]检定31/86……技能成功，你的直觉为你的方向做出了选择。】

　　邢尚指了一个方向：“这里。”

　　齐西棠：“没错，走到第二个路口右转第三间屋子就是。”

　　“原来——‘专业人士’起的不是装饰性作用吗？”唐烁喃喃。

　　郑五州闭了闭眼，捏捏自己的鼻梁：“……我说了，该问问npc。”

　　从齐西棠那张艳丽的面孔上，轮回者看到了他没说出口的恶趣味。

　　唐烁小声说：“我怀疑他觉醒了。”

　　梁允云微笑地捂住他的嘴：“别说话。”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