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看他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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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这一生所求不多，无非是体面的活着、有尊严地死去。
可在遇到楚行风之后，所求皆成空，如今等待他的只有屈辱的活着，和更屈辱地死去。
他无力抗拒，只能像提线木偶一般被他侮辱践踏。
又是一个傍晚，霞光漫天，雪白的床帐被染得金红一片。
公孙兰正在穿衣服。
自从楚行风把她掳来之后，她就很少穿着衣服了——反正她已经毫无尊严，像牲畜一样跟人配种，穿不穿衣服还有什么所谓？
可是今天，她却穿上了衣服，搬了凳子，坐在窗前发呆。
“好美的落日啊……”她这么感叹了一句，然后回过身，看着床上那个她已经睡烦了的男人。
她难免心中怨怼，可在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是带着绵绵情意的。
“难得他不在，不如我撬开你的锁链，我们一齐逃出去怎么样？”
西门吹雪散着头发，正望着帐子发呆。
这些日子，他一直这样，不说一句话，有时候甚至连眼珠也不转动一下，哪怕在药力汹涌，难以自持的时候，也很难在他脸上看到什么迹象。
如果不是还能听见他的呼吸，公孙兰一定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她叹了口气。
“我们已经有了这种关系，说不定我腹中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她说着，颇慈爱地抚了抚小腹：“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
说着，她从蓬乱的发髻中摸出一根三寸来长素银钢针来，三两下就撬开来西门吹雪手脚上的锁链。
直到这时，西门吹雪才有了一点身为人的反应。
他坐起来，目光沉沉：“你要我做什么？”
公孙兰没说话，她就像天下所有温柔和顺的妻子那样服侍他穿好衣服，以指为梳，帮他拢起头发，用发带束好。
做完这些，她才道：“在我们逃亡的时候，若是不幸被那个疯子发现，我想请你帮我说说情，至少让他饶我一命……我看得出，他是很听你话的，只要你开口，他就不会对我怎么样。”
西门吹雪的眸子似乎跳了跳。
“我知道你的脾气，你是绝不肯求人的，更遑论去向那个疯子求什么。”公孙兰语气柔柔的，那张绝美的脸上还含着几分初为人妇的羞怯，犹如牡丹含露，在这漫天霞光里绽放着潋滟芬芳。
她柔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一双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可是我想活下去，就看在我是你第一个女人，你也是我第一个男人的份上，救救我。”
她抬头，闭上眼睛，去亲吻他的唇——他们胡天胡地地做了不知多少次，像这样的亲吻，却还是第一次。
西门吹雪忽然握住了她的肩膀，却偏过了脸。
“我答应你。”
他毕竟不是个全然无情的人。
两个人丛林间极速穿行。
峡谷正经的出口只有一个，那条昏暗狭窄的路显然并不适合逃亡，而且峡谷外面各方势力云集，其中最大的一股势力就是朝廷的官兵，只要一出去，就会被蜂拥而上的官兵撕碎。
于是两个人只能转向另一面的原始丛林。
天渐渐黑下去，林中升起薄雾。
在黑暗的冷雾中，有虎啸、有狼群幽绿的眼，有森蚺穿行在地面上的窸窣声。
终于，在明月高悬的时候，两个人来到了丛林的尽头。
那是一处断崖。
崖高百丈，深不见底。
望不到对岸，仿佛这里已到了天涯的尽头。
公孙兰绝望地扑倒在断崖前。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已经没有路了……我们换一条路，对，我们掉头回去！”
她想去拉西门吹雪的手，却发现他很平静地站在崖前——向前走了一步。
公孙兰面如土色，慌忙中拉了他一把，而后将他死死抱住。
“你想干什么？你想寻死么？”
她知道，西门吹雪倘若真的死了，那么楚行风一定不会放过她，她一定会死的比二娘还要惨！
“难道我们逃了这么久，只是为了从这里跳下去吗？你……你难道甘心去死？”
公孙兰冷笑出声：“楚行风还活着，你又凭什么去死？你难道不想杀死他？难道不想用他的血，来洗清他加之在你身上的耻辱？”
寒月高悬在空中，西门吹雪一袭白衣沐浴在月光下，他脸上的神情让公孙兰的心剧烈地跳着，她声音也越来越激烈。
“今天，如果你从这里跳下去，你就是最可耻的懦夫！”
她从发中又取出那枚钢针，咬着牙道：“与其自尽，不如让我杀死你！”
钢针破空，声音刺耳。
西门吹雪一把攥住她挥下的手腕——用左手。
他左手的力量并不弱，公孙兰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仍尖刻道：“你有本事为难我，却不敢对楚行风挥剑么？”
她嘲讽道：“他爱你，你知道的。”
“爱”这个字让西门吹雪脊背发冷。
他松开了手，道：“我没有要寻死。”
说来讽刺，在把使剑的手废掉之后，他只求速死，那姑且还能算败亡，不管怎么说，以楚行风的武功，死在他手上并不算难以接受。
可在那之后，尤其是在被锁在床上之后，西门吹雪没有一刻是想死的。
他得活下去。
他不要在屈辱中死去。
他转头，又向前走了一步，山涧的风吹在身上，几乎要把他裹挟下去。
月光如霜，衬得悬崖愈发深不见底，可若仔细看，就能看到，在崖边一角，错落着一道浅浅的黑影。
这说明，这处断崖虽深不见底，却并非一马平川，全无抓手，这下面一定有缓冲落脚的地方。
只是需要冒险。
公孙兰看懂了西门吹雪的意思，她连牙齿都在打颤，唾沫吞了一次又一次，道：“天这么黑，地势又不熟，一旦失足，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你信不过你的轻功？”西门吹雪这么说完，纵身一掠，竟直接跳了下去。
这些时日他吃的很少，消耗却很大，更遑论身上还带着伤，可他还是跳了下去。
像他这样的人，从不惧冒险。
公孙兰咬咬牙，也跟着跳了下去。
……
楚行风是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
床上还残留着欢好后干涸的痕迹，只是床榻已冷，锁链孤零零地留在上头，像是一个无声的嘲笑。
“竟然私奔了。”
楚行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有些恼羞成怒：
“……居然跟那种女人跑了，松开锁链，他居然没有立刻自尽？他居然跑了……”
又长长叹了口气：“罢了，他还不到三十岁，还这么年轻，还要很多很多年，才会成为西门吹雪，我不能太逼迫他。”
他颓然地靠在床边，一下下地用头撞着床板：“可我还能活多久呢？”
太阳已升起，悬崖下还有些暗，不过面朝东方，嶙峋碎石在日光下微微闪着光。
公孙兰在下来的时候一个不慎，踏着的石头碎了，连带着她也跌了下去，幸好那时已经接近崖底，只摔断了一条腿。
西门吹雪帮她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背着她走。
他其实很虚弱，可已经承诺过会救她，就绝不会丢下她不管。
公孙兰很感动，伏在他背上，一张鲜妍明媚的脸已是苍白憔悴，哪怕在忍受着疼痛，声音却很轻柔。
“昨天的那次，是我心甘情愿的。”
楚行风不在，她本可以冷眼看他药力发作，苦苦抵抗着情.潮汹涌，但她还是选择去为他疏解。
那时候她已经有了逃跑的打算，真心是现在才有的。
“我们若是能逃出去，该去什么地方好呢？我们隐居起来好不好？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或许我们真的可以生一个孩子……”
她的语声突然止住，本就苍白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身子也在发抖。
西门吹雪止住了脚步，定定地看向前方的幽径小路。
“把我……把我放下……”公孙兰捏着他的肩膀，冷汗瞬间湿透了脊背：“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你，你去求求他，我不想死……你去求他……”
楚行风慢慢地从小径里走出来，日光照在他身上，光影变幻，由明转暗。
他手里拿着剑——西门吹雪的剑
墨金色的锦袍跟那把漆黑狭长的古剑很相配，或许是因为它们看起来同样危险。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楚行风叹息着道：“你走也就算了，怎么可以不带上这把剑呢？”
西门吹雪脸色变了几变，沉声道：“如今我已用不上那把剑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死？”楚行风大步上前，一把攥住他那只已经残废了的手：“死就那么难么！”
他紧紧攥着乌鞘剑，忽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得红了眼，笑得弯下了腰。
“没关系，没关系，我已经有了治好你这只手的办法，你听说过《神照经》么，我已经打听到了神照经的消息。”
在楚行风自顾自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公孙兰已经拖着那条断腿悄悄地跑了。
她只希望那两个男人能再多说一点，千万莫要注意到她。
可还没挪出两步，她就感觉出一股恐怖的吸力牢牢地牵住了她，紧跟着，她朝着楚行风倒飞了过去！
“慢着！你……”西门吹雪出声，却已经迟了。
他看着她的身体在痉挛，脸也在扭曲，他知道，那是一个人垂死之前的挣扎。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呕出一汪血。
她就那么看着他，眼中全是绝望。
乌鞘剑从她的背颈处抽出，带出一串血花，楚行风吹去了剑上的血，不管神态还是动作，都跟杀完人的西门吹雪十分神似。
西门吹雪看着她倒下去，一双眼睛，至死都在看着他。
“是我想岔了，真是抱歉。”楚行风跪下来，跪在公孙兰的尸体边，替她合上了眼。
“我不应该让她生你的孩子，她是个很恶毒的人，很喜欢滥杀无辜，这样一个恶妇，怎么生的出一个神圣的孩子呢？”
“这简直是他人生的污点。”
“你会原谅我的，对么？”
西门吹雪只觉得无法呼吸。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看他的眼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