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夜手册（女A男O）》橙六

33、Beta姜勇

　　黑色人造革的吧台在柠檬黄光晕下泛着星芒，杯盏间流动的不仅是琥珀色酒液，还有远比日光更丰沛的工资与小费。陈姝带着另外两个影子推开酒吧的旋转门，斑斓的光束劈开对视的瞬间，对着玻璃整理领结的银铄与白日判若两人。

　　“哇，这丫的这么一穿怎么人模狗样的？”
　　才发誓再喝是狗的罗斯为了给银铄冲业绩狠狠开了十瓶酒。“啊啊~！”方世杰看见酒瓶喉咙里就翻涌起胃酸的余味，直往沙发里蜷。
　　陈姝更是对酒吧心有余悸，每道浮光都叫她联想起Abyssus，实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还…喝吗？”罗斯不确定地问。
　　“喝屁啊！”两人同时暴跳。
　　沉默过大半夜，连邻桌酒客都忍不住撞碎这桌死寂，掷来半颗冰球，“这桌丧气重的，隔壁街殡仪馆都要来挖墙脚。哥儿几个这是集体失恋了？”
　　“…”

　　“你们三个往这儿一杵，跟来砸场子的似的。”银铄端着份果盘走近。
　　“你才刚上班，别倒贴给我们。”白瓷果盘落桌的瞬间，罗斯的半边身子已经探出沙发。“多少，算我账上。”
　　银铄拦住他，食指向后划开半道弧，不客气地发出一声笑，“不是我贴，是那边桌给你们点的，喏，上面还有贺卡呢。”
　　“贺卡？”陈姝长臂一捞，食指挑开那张米色小卡片，百香果籽像弹落的烟灰簌簌跌进杯垫：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

　　方世杰探过脑袋，“失恋的前提也要有恋可失吧。”突然，他惊恐的意识到，“这么看，我们还不如失恋？！”
　　“哈！哈哈哈哈！”银铄顿时爆笑，指尖晃动着沾有口红印的钞票，边缘刮过三人的鼻尖，折痕间还沾着陌生人的体温。
　　“啧啧啧，你们一个个这么直A，要打扮不会打扮，要说话不会说话，怎么打动得了omega！尤其是陈姝，她上次直接就把我双眼皮贴扯下来了！”

　　“看！”她甩了一下头发，“今天这一晚上，好多omega给我塞了小费。”
　　说着，做了个从下向上摸头发的动作。

　　三人，“呕！油腻！”
　　银铄，“你们这是嫉妒。”
　　她嘴角的弧度还未完全消散，omega妹妹们的目光像钉在展示墙上的标本框般瞧了这边整整一个钟头，此刻终于有人伸手向她叩响了玻璃。

　　银铄脑袋里已经想好了拒绝台词，藏在嘴角的“抱歉，我已经上交给了国家！”台词还未出口，命运用膝盖顶断了放映机的电源线。
　　——“他们是在追你吗？”“你没有一个喜欢的吗？”“我能问一下你们谁是攻吗？”“不好意思啊，我们刚才讨论了很久，我说你一看就是猛1，但她们非说你是暴娇受…。”

　　银铄开裂的像被推入深井的古董瓷器，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当她非常认真地进行澄清，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百分百纯直A后，omega妹妹们迅速退散，甚至还有一个悄悄把塞给她的小费又拿了回去！

　　风水轮流转，三人趁机要踩她一脚。
　　方世杰捧着肚子，踉跄地朝陈姝扑来，“老大，你说，这种叫什么来着？普，普…”
　　“普信A。”陈姝插起一口小番茄，用一本正经的表情与语调发出暴击。
　　银铄捂着心口整个人弯成缺月形，跑调的痴情曲浪却愈发响了，“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没人心疼的滋味~”

　　陈姝果断抬起光脑，“看这儿，看这儿唱！”
　　罗斯一边狂笑，一边拍腿，“银铄，等你恋爱了，我们一定会把这段给你对象反复播放的！”
　　“婚礼的选曲这不就有了吗？”
　　“请看VCR！”
　　四个影子在霓虹下放肆生长，又一次摇摆起来。

　　一直喝到四点，酒吧热度还是只高不低。
　　陈姝有了上次的经验，抱住酒瓶子不肯再让罗斯和方世杰喝下去。而有了银铄嘴巴里染脚气的前车之鉴，方世杰也果断乖乖听话。

　　“行了，你们回去吧，别搁这儿跟着我熬通宵。”银铄将三人往门口送。
　　罗斯有些犹豫，“反正都这个点了，不如我们等你下班一起回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银铄摇摇头，“而且，你们为了给我冲业绩，开了那么多酒，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陈姝会意，拍了拍罗斯，“走了，要是天亮再回去，会被一逮一个准的。”

　　就在银铄推着三人在冷雾缭绕的残破路灯下等车，突然，□□碰撞的闷响与皮革摩擦路面的刺响交替炸裂。

　　“你们没听到他说不要吗？放了他！”
　　“哈？区区一个beta也敢管老子的闲事，噢，学别人英雄救美是吧，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做英雄的代价！”
　　方世杰支起耳朵，“有人在打架？”
　　“好像…，是我同事的声音？”银铄警觉起来，四人快步循声。

　　街角抹出道锐利的阴影，在那团蛋黄色化不开的路灯里，升腾的烟雾先于人影浮现。三枚火星在阴影里明灰，尼古丁弥漫的空气中，灰扑扑的帮厨Beta在墙角折成直角。一旁车里锁着的omega一下下用前额叩击窗玻璃，潮红从锁骨蔓上眉弓，指节抓挠防爆膜留下的白痕像涨潮时沙地上的蟹迹，“救命！”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裹挟着数种Alpha信息素，四人组立刻明白正发生什么。
　　“靠，在都城都敢做这种事！”银铄撸起袖子爆冲过去。
　　陈姝扣住方世杰和罗斯的肩膀往悬浮车推，错身时朝银铄的方向偏了偏下巴，“你们去救人，我去帮她！”

　　两人一前一后掠过，霓虹在积水里折断的瞬间，黑漆色的军靴碾碎了最后一块完整地砖。陈姝的靴尖卡进其中一人肩胛骨的刹那，那骨缝酥得像被碾碎的威化饼，作呕的咒骂突然就溺死在了潮湿的巷道深处。

　　有帮手的好处就是，有人帮忙擦去血迹时，刚好腾出余力捏碎另一个喉咙。Beta当场肘击那撮黄毛的下颌骨，“哐！”

　　“畜生。”银铄已经将人大头朝下地摁进了雪堆里。
　　“敢管我们的事，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我一定会让你们好看！”三个Alpha扭动着身体，挣脱不出，其中一个干脆发了疯地喷起口水。
　　“我管你爸是谁！”银铄凶狠地呲牙，“强/奸omega，你犯法了你知道吗！”

　　那黄毛反倒气焰更盛，“那又怎样？在都城里，我想要什么omega，他们都得乖乖给我*！我*他们，是看得起他们！多得是omega排着队，上赶着想要我*呢！再说，他一个omega，来酒吧又能是什么好货，装什么纯呢，我呸！”

　　“O的！老子今天就撕烂你的臭嘴！”银铄和beta顿时又要挥拳踢脚。

　　光脑莹蓝色的屏光缠绕在陈姝指间时明时暗，她始终没有挪动皮靴，只是把黄毛的脸对准摄像头。血珠从黄毛鼻孔断开线的瞬间，她恰好抬起眼睛，“哦，那你说说，你爸是谁啊？”

　　腥红液体正在刺绣那件羊绒外套，Alpha仰起溃烂的鼻梁，暴突的血管在脖间跳着，嘶吼声伴着血沫喷溅，“毛亮！我爸可是毛亮！你们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们为多管闲事付出代价！”

　　陈姝的食指和拇指在光脑上滑过半圈，将镜头拉近，光粒子像碎钻洒在她微眯的瞳孔，嘴角扬起刚刚能嵌入对方愤怒的弧度，“毛亮是谁？百科上怎么搜不到？”
　　“…”

　　雪松香混着锈铁味涌出来的时候罗斯和方世杰就知道什么都完了。十几种烟熏痕迹叠在他后颈间，绝不是一个人能留下的记号。

　　潮热从软骨缝里渗出来，Omega眼泪顺着下颌滑进领口，手臂却像橱窗模特被人掰开关节那般劫持了最近的Alpha。破损的唇舌在罗斯喉结附近逡巡，那截喉骨每次颤动都带来波动的水汽——“帮帮我，救救我…。”
　　解药、止痛片、暂时冻结痛楚的冰块。随便怎么称呼那些混着啜泣的气声，他手指已经解开罗斯第三颗衣扣，像被碾碎的鸢尾花在暴雨里颤抖。

　　方世杰取回的抑制剂扎入静脉时他只安静了片刻，四人猛地意识到，这个omega是被下了药。

　　警笛声终于由远及近。

　　“救救我，救救我…”
　　Omega还在哭，还在求救，他向着虚空不断伸出的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或许是那缕稀薄的生机。

　　黄毛三人被戴上手铐，抬起胳膊往omega的方向反咬一口，“是那个*货勾引我们的！他明明就很享受，求着我们，我们才是被算计的，我看这就是仙人跳！”
　　如果不是警察在场，银铄的拳头绝对会再一次落在他的脸上。

　　罗斯和方世杰护送着omega坐上救护车。
　　天色已经泛白，陈姝和银铄还有帮厨的Beta因涉嫌斗殴也被请进了局子。
　　这件事明摆着是黄毛三人迷/奸，银铄对此心里充满了底气，只是看着时间满心哀愁，“完蛋，第一节可是老覃的课。而且咱们这么久没回去，不会被记旷工吧！”
　　她这才上班第一天，小费恐怕都不够补旷工费的。

　　Beta的肩膀死死抵着冷硬的玻璃，喉间溢出的应答声像块潮湿的棉花。他盯着指关节那道新增的豁口，消毒棉签在伤口停留的时间已经久到能听清衣袖摩擦车门的细响，久到酸涩终于撑破喉咙，“谢谢你们。”

　　银铄忽然仰头笑起来，工作服袖口粗暴地蹭过发红的颧骨，“没事，应该的！诶，你好像，跟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吧？”

　　Beta话很少，颈部关节代替声带工作的时候，能看见他衣领边缘的毛球在簌簌发抖。银铄也不介意，主动朝Beta伸出手，“我叫银铄，这个是我好姐们，陈姝。”
　　陈姝笑着，同样伸出手，“你好。”
　　Beta终于把下巴从领口掘出来，“我叫姜勇。”